紐約市。194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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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戈蘭德先生，我對這事知道的沒那么多。”默頓坐在克蘭格酒吧后房里，就在曾是他的位置的對面?，F(xiàn)在是戈蘭德坐在那桌子后面了，手邊站著加西亞。他看著默頓，在手掌上敲著金屬棍。他的另一邊是雷吉，是個來自布朗克斯的彪形大漢，穿著一件日常工作的門衛(wèi)制服。

????戈蘭德老早就認(rèn)識雷吉了——少數(shù)幾個知道弗蘭克真實姓氏還活著的人之一，他時常雇他來當(dāng)打手。今晚，戈蘭德要給默頓點顏色看看。比起強大的安德魯.萊恩，哈夫.默頓更應(yīng)該畏懼的是弗蘭克.戈蘭德才對。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知道任何別的消息的話，”默頓繼續(xù)說道，絞扭著他的手，“我會告訴您的?！?/p>

????加西亞露齒而笑，問道：“嘿，你到底還知道什么獨家消息，默頓？”

????戈蘭德示意加西亞保持安靜。他聳聳肩，把酒放下，掏出一支雪茄點上。剛好這個當(dāng)口，

????酒吧里的嘈雜穿過緊閉的門傳了進(jìn)來。有個女孩尖聲說笑著，一個男的吼叫道，“嘔，你一點也不了解鄧普西！”

????“我們還是一起好好想想吧，默頓?！备晏m德說道，給默頓倒了一杯波旁酒，“你告訴我你從里索這家伙那兒在佳航運輸找了份活兒干，有關(guān)北大西洋計劃，你在有艘船上當(dāng)乘務(wù)員，對吧？然后他們送你去北大西洋，呆上一個半月——可是你在那兒什么都沒見到？”

????戈蘭德把小酒杯推過桌面，默頓一把抓住：“謝謝，呃——那有關(guān)事情的尺度。我是說......一些東西被運下去了，你曉得，運往水下，但是......”他緊張地笑了笑，“但我沒有跟著下去！他們都對底下正在搞的事兒緘口不言，一個過來人伙計說過，談這些還不如保命要緊。我不知道他們在干嘛?！?/p>

????“你看，大致上，我知道他們在做什么。”，戈蘭德說道，自己又滿上一杯，“是在建造一些大家伙。但我不知道萊恩的立場是什么，錢都花到哪里去了。你看到過他們帶回來任何......礦物嗎？你知道的，礦產(chǎn)貨物，金，銀，石油？” “不，沒那種東西。我只看到了不少船。也從來沒見過萊恩先生。有時會聽到他的名字，這就是全部了。我一直都很辛苦，也暈船。我很高興能回到這兒另找活兒干.....”

????“是啊，你會活著找到工作的，”雷吉假意熱心說道，他的嗓音十分溫和，“如果你確切地告訴戈蘭德先生他想知道的事情的話。”

????“我發(fā)誓——我別的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我都幾乎不離開那船上的廚房！現(xiàn)在的話，弗蘭克.方丹——他也許知道些什么。他的船給那兒補給魚類！那他們就會談的更多了，和那些從事建造的伙計......”

????戈蘭德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弗蘭克.方丹。方丹漁業(yè)？他曾經(jīng)可是用他那些漁船從古巴跑走私的，可現(xiàn)在他卻在。。。賣魚？你在跟我開玩笑嘛？”

????“我在碼頭上見過他，是他告訴我的！我以前在他那兒為我的......您的酒吧買過他走私的朗姆酒?！蹦D咽了咽口水，“方丹說過比起往紐約販朗姆，賣魚給萊恩手下的人更來錢！他們那兒急需食物——大伙的工人等著吃飽肚子呢......”

????戈蘭德自言自語咕噥著，思考著什么。那的確符合他從裝卸碼頭聽說的事。看來接近這個項目唯一的方法就是......為它跑補給。

????一個瘋狂的點子浮現(xiàn)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一些有趣的可能性......

????但如果他真的漸行漸遠(yuǎn)，沒錯，當(dāng)然是遠(yuǎn)，他會脫離自己目前的落腳點，在北大西洋上漂泊。

????有關(guān)萊恩秘密計劃的某些東西讓他深深著迷了，就像有關(guān)埋藏的海盜黃金的傳說吸引著寶藏獵人那樣吸引著他。百萬的財富沉往了大西洋底，他應(yīng)該可以去挖一些上來的。

????幾年前，在弗蘭克.戈蘭德逃亡的途中，曾跳上過一輛貨運列車。在貨車車廂里他讀到了一份有關(guān)新晉實業(yè)家安德魯.萊恩的舊報紙。上面有張照片，萊恩站在一棟掛著他姓名的奢華建筑前。這激發(fā)了他內(nèi)心的一些東西。照片里安德魯.萊恩站在紐約的天際線下，仿佛他擁有著一切，讓弗蘭克想到：

????無論他坐擁何物——我也渴求。我將從他手中奪來......

????現(xiàn)在或許就是他的機會了。但首先他得想清楚萊恩的意圖。他究竟在那寒冷大洋深處的一座城市里盤算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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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某處。194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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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架改裝過的‘解放者’，真的?！卑驳卖?萊恩帶領(lǐng)比爾.麥克達(dá)納穿過嗡嗡作響的隔艙，朝向機身尾部?！八F(xiàn)在是架同溫層巡航者了——美聯(lián)航訂購了十一架當(dāng)做豪華航班。但這架是原型機。當(dāng)然，雖然它是螺旋槳飛機，但下一代會是噴氣式的......”（注：此處疑為作者疏忽，解放者指B-24轟炸機，而同溫層巡航者（Stratocruiser）是1947年首飛的波音-377，同故事時間點存在沖突）

????“我在戰(zhàn)爭中的最后一趟任務(wù)里目睹了一架噴氣機，”比爾說道，“是ME-262。德國人的原型機。甚至都沒跟我們交戰(zhàn)，我估計他們是在試飛......”

??? “是的，”萊恩心不在蔫地說道，“噴氣發(fā)動機，速度和效率兼?zhèn)?。我并沒有為研發(fā)這玩意兒花功夫——畢竟不需要在飛行器上費心——我希望北大西洋計劃完成后就完全拋棄飛機。我們將會擁有大量的潛水器——而且尚待時日，連這些也不要了。我真正期望實現(xiàn)的是完完全全的自給自足......

????潛水器？比爾一定聽錯了。

????身處這架飛機令比爾百感交集，引擎的轟鳴聲和他戰(zhàn)爭中乘坐的那架轟炸機是如此相似。戰(zhàn)后，而他是坐輪船前往美國的。畢竟，他已經(jīng)受夠了飛機，最后一次出擊時他親眼目睹好朋友血肉模糊地殞命了。

????盡管在內(nèi)部，它一點也不像轟炸機。不去管那噪音，透過地板的震動以及弧形內(nèi)壁的話，這里幾乎算是酒店里的豪華套房。維多利亞風(fēng)格的椅子沙發(fā)是用螺栓閂緊的，但依然無比奢華，它們那絲滑的紅色靠墊鑲著金邊。蕾絲窗簾被優(yōu)雅地用絲質(zhì)細(xì)繩向窗后卷起。三位身著制服的仆人和一位廚師安靜地在這間機艙里服務(wù)。不銹鋼的吧臺后面，一位亞裔仆人一身飾著金色穗帶的紅黑外衣，殷切地注視著他們走過。

????但萊恩還沒有興致飲酒。他們穿過天鵝絨的簾子，進(jìn)入一間小一些的，地板中間固定著金屬桌的小機艙。桌上是件很大的東西，在白色平紋細(xì)布下像一只幽靈那樣高高聳起。艙里除此以外幾乎什么都沒有，除了左邊內(nèi)墻上的全彩畫，描繪著一座車水馬龍極具風(fēng)格的城市?？吹剿谝谎劬妥尡葼栂肫鹆藠W茲國的翡翠城。只是色彩斑斕的畫作里這座城市似乎是在水下——有群五顏六色的魚兒游過窗邊。這是亞特蘭蒂斯沉沒以后的光景嗎？

????萊恩戲劇性地大跨步上前靠近桌子，猛然拉下了幕布。他微笑著說道：“來吧，瞧！”他展示了一座城市的比例模型。許多較小的建筑結(jié)構(gòu)共同組成了這一整個構(gòu)造，都是工業(yè)藝術(shù)風(fēng)格，就好像克萊斯勒大廈的設(shè)計師用那種畫風(fēng)建造了一整座小城市。模型大約三英尺高，相連的高塔，綠色玻璃與鉻制的外殼組成了整個結(jié)構(gòu)，還有透明的管狀走廊，雕塑與大樓之間的小空地。它看起來是完全對外隔絕的，但比爾的確在幾座看起來像是燈塔的精巧塔樓基座附近發(fā)現(xiàn)了類似氣閘室的東西。氣閘外面停放著一艘小潛水艇的模型。透過微縮城市模型的其中一面透明鑲板，他看到了一個像是小深潛器的玩意，穿過豎井上浮到了一半的位置。

????“這就是，”萊恩說道，粗重地喘息著，使得那片平紋細(xì)布在他手邊飄了起來，“極樂之城！”

????一陣洶涌的紊流剛好擊中了機身，讓城市模型在桌上危險地顫動起來。比爾凝視著它，在晃蕩中保持著小心?！笆前?。確實很迷人，對吧？”

????“不，比爾——極樂就是這座城市的名字。你在這看到的只是核心部分，也可以稱作是市中心。她的地基已經(jīng)在建設(shè)中了——數(shù)千人在北大西洋深水之下的棲息之所。”

????比爾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您是在說笑吧！”

????萊恩臉上閃過他那沉靜的微笑，“但這是真的！她在秘密建造中——在一片鮮有人航行經(jīng)過的海域。這建筑風(fēng)格真是壯麗，是吧？是威爾士兄弟設(shè)計的。格雷威正在把他們的愿景建設(shè)落實——而且現(xiàn)在也輪到你來了，比爾?！?/p>

????比爾在驚異中搖了搖頭?！八驼诮ㄔ熘?？”紊流終于停止了，比爾松了一口氣，那喚醒了他身處被防空炮擊中的飛機的恐怖回憶?！澳牵瑯O樂城到底會有多大？”

????“她會是一座小城市，潛藏于大洋中......一邊大約長數(shù)英里......其間有許多空地。我們不希望碰上幽閉恐懼癥......”

????在某些方面，模型的樣子讓比爾想起了曼哈頓最擁擠的地帶，所有的建筑都聚集在一起。但在這里大樓甚至擠得更緊了，互相之間的連接也更為緊密。

?????“你看到那是什么了嗎，穿過那個小窗戶？”萊恩指點著，“那兒會是公園用地......一座海底的公園！我稱之為阿卡迪亞。我們有一套獲取海面折射下來的太陽光的系統(tǒng)，當(dāng)然也有電燈光。阿卡迪亞將會提供氧氣，同時也是一處歇息放松之地?，F(xiàn)在，看這里——”

????一陣突然的猛烈氣流和雷鳴聲打斷了他，幾乎是近在咫尺。兩人都緊張地望向那副畫對面的舷窗。

????比爾一只手撐在桌子邊緣，并躬身低頭透過窗口看——灰黑色的暴風(fēng)云在外面激烈地翻騰洶涌著，閃電的光線肆虐搖曳?！邦嶔さ暮匠桃獊砹??！?/p>

????又一陣?yán)茁暟殡S著晃動，比爾閉上雙眼，試圖抹去他腦海中正浮現(xiàn)出的場景。防空炮火轟鳴，許多細(xì)碎猛烈的撞擊帶來嘎吱作響與滿聲的哀嚎。又一枚炮彈就在外面爆炸了，轟炸機的一片外殼突然就消失了，德國佬把它炸開了。透過那殘破的缺口，風(fēng)聲像一匹脫韁的瘋馬咆哮著。無線電操作員比爾.麥克達(dá)納，看著那個鬈發(fā)的威爾士小伙子，一個才結(jié)束訓(xùn)練一周的青澀新兵，被往后吸向了弧形金屬內(nèi)壁上一個五英寸大的窟窿，氣壓的突然驟降拉扯著他，男孩的臉在恐懼中扭曲著。比爾對著飛行員大吼：“降低高度！”，同時他奔向那個年輕的機組成員，右手抓緊一根支柱，來試著用左手把那個威爾士小伙拉回來——盡管心知肚明于事無補。男孩尖叫著，破損處周圍的吸力更加猛烈地把他扯向破洞邊緣，鋒利的金屬撕開了他的左肩，鮮血涌出身前，從那豁口處飄了出去——緊接著他也隨之而去了，就像魔術(shù)般消失不見，隱去在呼嘯的天空之中。僅剩下撕裂的皮膚與衣物殘片在艙壁破損處邊緣拍打著。那個男孩在外面的灰色迷霧中隕落了。比爾緊緊抓住支柱，轟炸機大角度俯沖以平衡氣壓......

????“比爾？你還好嗎？”

????比爾咧嘴擠出一個別扭的微笑。“我坐船而不是飛機來美國是有原因的，老板。抱歉。我沒事了?！?/p>

????“我想我們都需要喝上一杯......”

????“如你所言，萊恩先生。那正是瓊漿良藥......”

????“我們?nèi)ブ鳈C艙就坐，等著飛出風(fēng)暴吧。再過大約一小時我們就要到機場了——狂風(fēng)已經(jīng)在身后了。接下來就是去坐船。來吧，我會給你滿上你嘗過的最棒的麥芽酒，然后跟你談?wù)?strong>偉大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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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滕島上的這家酒吧今晚門可羅雀。但方丹船長還是按著約定來了，一聲不吭地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對著啤酒愁眉苦臉，等待著弗蘭克.戈蘭德的到來。

????方丹船長相貌的確很像自稱弗蘭克.戈蘭德的家伙，但看起來更飽經(jīng)風(fēng)霜，年齡要大些。他戴著一頂紅色編織帽，身著綠色燈芯絨的雙排扣大衣。那粗糙發(fā)紅的手昭示著他的海上生活——先是個走私客，現(xiàn)在是一支小型漁船隊的頭頭了。

????戈蘭德跟一個正在和醉酒陸戰(zhàn)隊士兵調(diào)情的胖女招待點了瓶啤酒，拿著去了方丹船長那桌。

????方丹沉悶地盯著自己的酒杯，沒有抬頭看戈蘭德在他對面落座?！案晏m德，我感覺好像每次遇見你，就有什么事兒不對勁了?！?/p>

????“此話怎講？上次你跑的那批貨，我?guī)湍阗嵙瞬簧倨弊影?，這怎么說？”

????“可你拿的那份幾乎跟我的一樣多，而你所做的只不過是耍嘴皮子而已?！?/p>

????“唔，耍嘴皮子是我謀生的方式，朋友?，F(xiàn)在，聽著，方丹。你到底要不要我的消息了？我會免費告訴你。我指望著咱們再次合作呢，但是你要是蹲了大牢那就沒戲了。所以你最好豎起你那貝殼一樣的耳朵聽好了，我得到風(fēng)聲說他們會等你拋頭露面，然后當(dāng)你想打道回府的時候給你來一下子?！?/p>

????方丹咕嘟咕嘟地灌下啤酒：“他們......誰？”

????“什么他們......”戈蘭德對著桌子俯身向前，壓低了嗓音，“他們就是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那幫家伙。沃斯探員對你虎視眈眈?。　?/p>

????方丹坐直了身子。戈蘭德鎮(zhèn)定自若地看著他，說著幾乎自己都信了，“我從我姐姐最好的朋友那兒聽來的——她是他們那的秘書。為我留了個心眼?！边@就是成為一個說謊能手的秘密——扯謊的時候讓自己相信?！八蛞环荽读睿愕拿謩偤迷谏厦?。弗蘭克.方丹船長。上面寫著走私、牽扯毒品?！?/p>

????“放低你的聲音。這馬馬虎虎吧，說明不了什么——走私我已經(jīng)洗手不干了。我現(xiàn)在的公司為往冰島運送我捕獲的魚付給我多的嚇人的薪水......長途航程，但賺得多。安全又合法！”

????“你是指你和安德魯.萊恩在那兒搞的項目簽訂的活兒？”

????方丹聳聳肩，“你不需要知道這些。”

????所以他親自運魚過去。有意思。北大西洋計劃的具體位置一定就在那些船中某一艘的航海圖上。

????戈蘭德嘆著氣搖了搖頭?！澳銢]懂什么意思。沃斯可是盯著你呢。他對你摸根知底，一直追溯到你第一次出海，從那時候開始的追查！你可是不止一次對他說漏嘴了?！?/p>

????“我......我不相信！”

????“他們是鐵了心要搞你。而且就算他們不安排你——他們也知道萊恩在試圖隱藏些什么。所以你會被帶去審問，你覺得萊恩會作何感想？你想因為妨礙調(diào)查而蹲大牢嗎？”

????“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抓捕就要來了，戈蘭德？”

????“證據(jù)？這就是逮捕令的副本?！备晏m德遞了過去。每個扯謊好手都是個成功的偽造者?！澳憧梢园汛u給我，然后溜到古巴.......”

????方丹看了一眼逮捕令，雙肩垂了下去?！昂?.....也許吧。我的確厭倦了呆在那些船上。退休去古巴倒不錯。但我想賣個好價錢?！?/p>

????“沒問題，我會給你出個一頂一的價位?！?/p>

????方丹仔細(xì)地瞅著他：“那你個該死的咋這么樂于助人，這說不通?！?/p>

????“他們要抓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打算當(dāng)個漁夫直到風(fēng)頭過去。從萊恩那兒賺一筆。等安全了就再用那些拖網(wǎng)漁船跑走私?！?/p>

????方丹緩緩地長嘆一口氣。戈蘭德明白他這是心動了。他感到自己打了個哆嗦，幾乎是一種性高潮式的內(nèi)在愉悅，這感覺總是隨著討價還價時對方的舉手投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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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弗蘭克.戈蘭德在一艘拖網(wǎng)漁船的操舵室里等待著，努力去適應(yīng)陳年積累的鱈魚的氣味，喝著咖啡。這艘船叫“快樂漂流”號。老天爺，但待在這上面真的很冷。

????他聽到碼頭上有人在打招呼，不禁笑了笑。這是方丹船長來要他的錢了。

????戈蘭德朝著自己那個頭發(fā)斑白的舵手點點頭，說道：“等我給你信號，就往東開。”

????“明白了，老板。”

????“叫我船長。我馬上就要當(dāng)上了......”

????“是，船長?！?/p>

????戈蘭德沿著梯子下到主甲板，看見方丹在那兒來回踱步，怒氣沖沖地皺著眉。

????“戈蘭德！我聽說你解雇了我的船員！你肯定另有所企圖！整個事情都開始變得糟糕了！”

????“這時候你能嗅到不對頭的味兒還真是不容易啊。跟我下到廚房里來吧，我會解釋的——我還有份錢要給你。”

????戈蘭德轉(zhuǎn)身走向下層甲板，哼著小調(diào)兒。方丹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在快樂漂流號的廚房里沒有人能保持暖和，戈蘭德打算待會兒再去叫其他的船員。

????爐子旁的一張折疊桌上放著一只棕色手提箱，“這就是了，方丹，打開好好數(shù)數(shù)吧。”

????方丹瞅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手提箱。他舔了舔嘴唇，走上前去打開了箱子，盯著里面。滿滿的裝著死魚。紅綢魚。

????“我在想，”戈蘭德說道，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悶棍，“把這艘船改名為‘快樂欺詐’號，你覺得怎么樣？”

????方丹船長怒火沖天地轉(zhuǎn)向戈蘭德，卻被他用棍子在腦門上狠狠來了一下子。他像一袋磚塊似的倒下去了。

????戈蘭德把棍子扔到一邊，走向梯子爬上了甲板，轉(zhuǎn)過身來對著操舵室揮手致意，舵手伯格曼在那兒注意到了他打的信號。舵手指了指碼頭，戈蘭德記得自己該起航了。他知道應(yīng)當(dāng)做什么，他解開繩索，這艘船發(fā)出咆哮，從港口晃蕩著航向大海。

????戈蘭德哼著“萬花迎春”（注：My Wild Irish Rose，愛爾蘭民歌）的曲兒，又往下回到廚房。方丹船長臉朝下，一動不動。戈蘭德把他的口袋翻了個遍，拿走了他的身份證件、現(xiàn)金和私人物品。大概都派的上用場。

????他考慮著有關(guān)方丹船長的事宜，現(xiàn)在那家伙在地板上輕微抽動了一下。然后他自言自語道，“動手吧，別猶豫，弗蘭克?！?/p>

????他深吸一口氣，然后扒下了他的襯衫和褲子，從方丹身上拽下了外套，然后把衣服給自己換上。他避之不及方丹那沒洗褲子的味道，發(fā)現(xiàn)外衣有點太大了。需要把腰帶系系緊。

????接著他用自己之前的衣服把方丹的手捆在身后?！澳阍诟陕锇?？”方丹問道，漸漸清醒過來?！胺盼易?......”

????“我馬上就放你走，船長，”戈蘭德說道，“但你得爬上那個梯子。我會幫你的?！?/p>

????“我需要衣服，外面實在太冷了?！?/p>

????“我會照顧到你的。現(xiàn)在給我爬梯子去......”

????他好不容易把暈頭暈?zāi)X的方丹弄了上去，到了搖搖晃晃的甲板上。濃霧拂過，籠罩著海面。他看了一眼操舵室，伯格曼面朝著大海。他可能對這事一點也不在乎。這家伙不久前才結(jié)束了五年的牢獄生活。他現(xiàn)在拿著豐厚的薪水，當(dāng)然會對新老板言聽計從。

????方丹搖搖晃晃的站在甲板上，朦朦朧朧地瞪大了眼睛。“我們......我們出海了......為什么......我們......”

????“我會告訴你為什么的，”戈蘭德說道，押著他走向一邊，“你有沒有注意過你和我長得有多像......弗蘭克？我們的名字甚至都一樣！潛在契機啊，弗蘭克，機會！我現(xiàn)在有了一個全新的概念——我稱之為‘身份盜竊’。你覺得呢？”緊接著他就彎下腰，抓住這艘船前船長的腳踝，把他翻出船舷，頭朝下扔向了冰冷的海水。一聲嚎叫，幾下水花——方丹船長就沉了下去......他再也沒出現(xiàn)了。

????方丹船長死了......但弗蘭克. 方丹船長永生。

人物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