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歸矣十載 第八章 手
王盟沒辦法,只好給吳家二爺打電話求救。
吳二白聽完沒言語,撂下電話,用短信發(fā)給王盟一個方子。王盟趕緊去外面的藥房抓這幾味中藥,托人家給熬了,用小塑料袋封著。回來之后避著護(hù)士,偷偷摸摸給幾個人灌藥。
好在這幾位哥還沒有到休克的程度,意識尚存,只是身體僵著不能動,吞咽暫時還不受影響。王盟給一人嘴里擠完一包湯藥,便坐在凳子上累癱了。
吳邪喝了藥,也不知是藥力的作用,還是快毒發(fā)了,反正沒一會兒便昏睡了過去。
半夜,吳邪尿急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恢復(fù)了行動能力。暗暗松了口氣,這才注意到他們住的就是個普通四人病房,屋子里面沒有廁所。見王盟睡得正香,吳邪只好自己拖著吊水架子,慢慢往病房外面走。
值班護(hù)士見有穿著病號服的人在走廊里游蕩,跑過來問他需要什么。吳邪便在護(hù)士攙扶下,慢慢走到男廁所放了水。
可是,見尿出來的東西黑乎乎的,還透著一絲血紅,吳邪頓時兩眼發(fā)花,感覺自己又不行了。閉著眼睛,扶著架子緩了好一會兒,才安撫住受驚的三魂七魄??赏冗€是發(fā)軟,幾乎站不住。
感到世界不再搖晃了,吳邪慢慢睜開眼,不太好意思叫守在外面的護(hù)士進(jìn)來扶他,只得先靠墻,提上褲子,將那吊瓶架子當(dāng)拐杖用,一點點往外挪。
可是,正當(dāng)他要開廁所門的時候,卻看見洗手臺鏡子的倒影中,他的背后,站著一個人。
吳邪猛地回過頭去,還沒等看清背后是人是鬼,廁所的聲控?zé)敉蝗粶缌恕?/p>
這突如其來的黑暗比剛才那泡尿還可怕,吳邪大叫一聲:“臥槽!”可燈竟然沒亮!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吳邪趕緊用沒輸液的那只手去摸門把手。
然而,剛才還近在眼前的門,現(xiàn)在卻怎么也摸不到了。四周觸手可及的地方,全變成了光溜溜的瓷磚墻。吳邪感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冷得要命。這會兒也不管會不會滾針了,下意識將兩只手伸出去亂摸。
結(jié)果,門把手沒摸到,卻摸到一只冰涼滑膩的人手。
摸到的一瞬間,吳邪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那只手柔若無骨,慢慢抽離吳邪的觸摸范圍,化被動為主動,握住了他的手腕。
吳邪感覺自己的手腕像是被蟒蛇絞住了一樣,一點也掙脫不得。然后竟被那只冰涼的手引著轉(zhuǎn)了個身,先前邁了一步。
三秒鐘后,吳邪終于摸到了他“夢寐以求”的門把,也不管手腕上冰涼的觸感尚未消失,狠狠一擰,打開門便沖了出去。
吳邪這一頭,直接跟守在外面的護(hù)士撞了個滿懷。那小護(hù)士被吳邪撞得跌倒在地,正要發(fā)作,見吳邪臉色慘白、滿頭冷汗、手背還鼓起個大包,斥責(zé)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趕緊爬起來幫忙拔了針頭,扶著他回病房。
好不容易走到病房門口,就看見王盟火急火燎地跑出來??匆妳切氨蛔o(hù)士扶著,松了口氣:“我去,老板你可嚇?biāo)牢伊?。我這一睜眼,人沒了?!?/p>
吳邪驚魂未定,擺了擺手。等回病房,讓護(hù)士重新扎上針,才緩過勁來,跟王盟說:“給我弄點吃的吧,快餓死了。”
那小護(hù)士還挺認(rèn)真負(fù)責(zé),叫住王盟,交代了不能買什么,應(yīng)該買什么。不過這些吳邪完全沒在聽,他到現(xiàn)在心臟還在狂跳呢。
大概是輸了抗生素的關(guān)系,吳邪的胃很不舒服,在王盟帶吃的回來之前,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強(qiáng)迫自己入睡,以此來緩解一些這種燒心的感覺。
然而,今晚注定禍不單行。躺著躺著,吳邪就聽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心說:麻蛋,這醫(yī)院還有耗子呢?
本來快入睡了,又被這聲音吵到,吳邪有點煩躁地睜開眼睛,就著床頭的小夜燈偏頭看去,只見一群奇小無比的螞蟻,正順著床腿往他的床上爬。這么會兒工夫,已經(jīng)到他枕頭邊了。
吳邪撲棱一下坐起來,拽起枕頭就要拍。可一看清枕頭下面的東西,趕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那竟是半個引魂燈的底座。
吳邪喘著粗氣,放下枕頭湊近了看引魂燈復(fù)原的全過程。只見那些像螞蟻一樣的小顆粒,密密麻麻地涌動著,也不知道是從哪兒爬來的,總之最后全爬上了床,涌向燈座。過了不到兩分鐘,這陰魂不散的引魂燈便恢復(fù)了原狀。
吳邪盤著腿坐在床上,跟那破燈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半天,什么脾氣都沒了。
這東西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昨天場面混亂成那樣,明明把它跟裝備一起丟在了深山里,竟然還能窮追不舍地追到醫(yī)院來。不論是人是鬼,吳邪都不得不佩服它的意志力。
好在大理是個旅游城市,晚上賣夜宵的地方挺多,王盟還真給吳邪買到能吃的病號飯了。不過說是“病號飯”,實際上也是大排檔那掛的,聞起來非常香。吳邪剛吃上,另外那三個人也聞著飯味醒了。
不過他們暫時動不了,也說不出話,只能看著吳邪吃得紅光滿面,饞得干瞪眼。吳邪吃完東西,胃里也不燒得慌了,便將那引魂燈往床底下一丟,蒙頭睡了。
吳邪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老坦他們幾個也終于能下地活動了,但是一個個臉黑得跟鍋底一樣。吳邪估計這是因為他們體內(nèi)的尸毒沒清干凈,等回到長沙,還得悉心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
等王盟把車買回來,大伙兒也恢復(fù)得差不多了,至少走路都不用扶墻。吳邪尿了兩天黑血之后,也徹底恢復(fù)了正常,至少臉還是白白嫩嫩的,沒被毒成個包大人。于是,下樓將他們從墓里帶出來的東西,挪到新車的座位下藏好,讓王盟開著那臺租來的越野先回昆明還車,順便聯(lián)系馬盤的人準(zhǔn)備接貨。自己跑到大廳給眾人辦出院,開著新買的二手七座,拉著一幫老小去昆明跟王盟匯合。
路上經(jīng)過祥云縣,吳邪拿著引魂燈去找牟大全“講理”??墒擒囎娱_到街尾,卻發(fā)現(xiàn)那里別說古董店鋪了,一溜兒民宅,連個小賣店都沒有。
吳邪拉下車窗,問坐在街邊下象棋的老大爺們:“大爺,您知道牟大全家在哪兒嗎?”
幾個老頭都神色古怪,執(zhí)黑方的那老爺子棋也不下了,皺著眉頭問吳邪:“你找他做什么?”
吳邪心里一驚,但面上不露聲色:“哦,之前來旅游的時候,在他那買了東西,家里老人挺喜歡的。這不又路過嘛,看看有沒有什么新鮮玩意?!?/p>
老爺子嘆了口氣,搖搖頭:“回吧,老牟去年夏天那會兒心梗沒的。他房子都被他兒子賣了,估計古董啥的也都被抖落沒了。”
“哦,那可惜了,謝謝您哈?!眳切靶闹写篑敚{(diào)了個頭去找他們來時吃飯的那個小吃店。
可是轉(zhuǎn)了兩圈,都沒見到像的,忍不住問后座的老坦:“記不記得那飯店叫什么名字?”
老坦早就嚇尿了,哆哆嗦嗦地回憶了一會兒:“不記得,我就記得飯店對面是個發(fā)廊……”
吳邪轉(zhuǎn)頭看了看街對面,滿打滿算就一個門口擺著轉(zhuǎn)轉(zhuǎn)柱的理發(fā)店??墒窃倩仡^看街這邊,正對那發(fā)廊的,只有一個煙酒超市,旁邊都是拉著卷簾門的小鋪面,看起來蕭條極了。
吳邪下車進(jìn)去買了包煙,跟老板攀談起來:“叔,這邊的小飯店怎么沒了?就那個老板自己下廚的,我記得他手藝可好了,大棒骨特好吃?!?/p>
超市老板是個熱情的人,聽吳邪這么問,滿臉可惜地拍了把大腿:“嗐,別提了!今年過年的時候,他家著了把大火,一家四口全沒了。可慘死了!”
吳邪恍恍惚惚地從超市里出來,坐在駕駛席上半天沒動。皮包見吳邪不說話,便問了一嘴:“老板,怎么了?不會又死了吧?”
吳邪點點頭:“死好幾個月了?!?/p>
小海自己跟那嘀咕:“二爺凈騙人,還說我身上帶煞百鬼不侵,結(jié)果一撞撞一屋子……”
老坦就跟那安慰他:“好在都不是惡鬼,也沒把咱們怎么樣。”
皮包一臉糾結(jié),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沒憋住:“不是,我就想知道咱們那天吃的是什么。”
這天沒法聊了。
吳邪發(fā)動車子上了主路,到昆明這一路心里都別扭著。但好在他當(dāng)天吃的是素餡混沌,頂多啃了兩把墳頭草。而這幾位黑臉大漢吃的可是肉,指不定都是些什么玩意呢。
接上王盟,大伙兒一路飛馳回到長沙。
放下老坦他們之后,吳邪婉拒了幾個老瓢把子擺的慶功宴,跟他們交代完這幾個病號的后續(xù)護(hù)理工作,便帶著王盟回了杭州。
一到家,吳二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叫吳邪回老宅。吳邪本來不想去,但一想好像已經(jīng)許久沒探望奶奶了,便答應(yīng)了。
關(guān)好吳山居,給王盟放一個星期假。吳邪收拾完換洗衣服,開著他的小破金杯,去了老宅。
剛進(jìn)門,就見院子里,他二叔正跟一個老得像老樹精一樣的老頭子,坐在回廊下邊的石桌邊聊天呢。吳邪過去打了個招呼,被吳二白牽著坐下。
“伸手給五先生。”吳二白說完,便自顧自泡茶去了。
吳邪恍然大悟,原來這老頭子是二叔請來的大夫,估計是道上治尸毒的行家,連忙把 手腕遞了過去。
這五先生老得滿臉老年斑,頭上也沒幾根毛。一雙眼睛灰突突的,冷不丁一看怪嚇人的。吳邪不大敢直視他,便垂著眼,看他給自己號脈用的兩根枯樹枝一樣的手指頭。
老頭號著脈,讓吳邪伸舌頭,看了一眼,輕聲說道:“不尿黑血了吧?”
吳邪搖搖頭:“昨天開始不黑了,但還是很黃,有泡沫。”
老頭點點頭:“沒事了,多喝水。等你肚子里那個東西生下來,尸毒會跟著羊水流干凈。讓接生的人注意些,別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