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毀滅工程同人小說《Skyfall》[連載②]

不速之客
下午六點,我在咖啡館的角落等阿蘭下班。與我隔著一層玻璃的工人,正在窗外路邊談論關于管道供水壓力不足的問題,戴著安全帽的工人一邊叼著煙卷說話,他身體前傾,食指顫顫巍巍地指著腳下打開的窨井蓋。街對面,拿著冰激凌的青年在等紅綠燈,夏日的風揚起一張黏滿鼻涕的紙巾,粘在了青年的牛仔褲腿上,他咒罵著,用食指和拇指將惡心的紙團拈起來,扔向??吭诼愤叺钠?。
我看著紅得有些刺眼的人行道燈出神。將我從暑氣蒸騰的蜃景中拉回現(xiàn)實的,是一杯擺放在我面前的咖啡。阿蘭將咖啡碟和瓷杯放好,輕輕地拉開椅子坐在了我的對面。我的雙臂支在桌上,兩手合十,十指交叉放在嘴前。阿蘭的身上有一股檸檬草的味道,她已經脫掉了圍裙,遲鈍的我這才注意到,咖啡館里除我之外,已經沒有了客人。白色正裝襯衫和及膝裙的莉比蒂娜和當初她咖啡館開業(yè)時的樣子別無二致。比我年長一歲的她平靜,沉穩(wěn)。栗色發(fā)辮。在這個距離,細頸修長,靜脈清晰可見,像是通向森林的小徑。雙眼皮,雙眸如同平靜的湖泊,是夏天的波斯灣最深的綠色。
“久等了,你是專程來看我的嗎?小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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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比蒂娜這樣稱呼我,是因為我們的初次相識,是在馬爾德勞白家幼兒園的后院。那天我正在為幼兒園的花園種植綠籬,金葉女貞的樹枝堅硬剌手,冒冒失失的我又因為第一次承辦這樣的園藝工作,出發(fā)前忘記帶上自己的手套,只能強忍著刺痛,將女貞扶植在挖好的土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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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這樣倔強的工作只會讓原本就不是很順利的種植變得非常窩火,沒過一會兒我就被這些粗糙的幼苗弄得滿手是傷。白芷正在玻璃門后和另一個人交談,她能讓我這樣的園藝新手來幫忙做事,或許也是處于一種同胞的情分,當初在我給白芷的電話中,她聽到親切的鄉(xiāng)音之后,便沒有再過問太多,答應讓我來修繕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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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白芷向我引薦阿蘭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還是一位翻譯,在一家外貿公司任職。我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對身份有所懸殊的我如此友好,反而讓正在干活的我有些無所適從,在我舉起手向她表示自己非常想和她握手,但雙手的狀況實在太糟糕的時候,也是她敏銳的注意到了我手上的傷。當她得知我叫曲亦直時,她夸贊這個名字有趣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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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我自己變得不再那么丟三落四,養(yǎng)成了總會在工作前檢查工具和裝備的習慣,或許也是因為她的那句:“在外面的時候,要記得照顧好自己。小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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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這樣叫我,這是莉比蒂娜才會稱呼我的方式。
我不是專程來看望她的,所以我搖了搖頭。不知為什么,內心覺得非常委屈的我,對阿蘭講述了這兩年發(fā)生的一切。工作,歧視,離婚,債務。我毫不保留地將自己遭遇的所有不幸都告訴了她。阿蘭默默地聽著,沒有打斷我,而我像是一個怨婦一樣,足足傾吐了一個鐘頭的牢騷才作罷。
或許原本我會在老友面前佯作堅強,告訴她我最近過得還算不錯。但我在看到她時就放棄了這樣的想法,這種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悲劇似乎又無從隱藏,畢竟除此之外,我的生活也不剩其他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和阿蘭分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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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她會覺得失望和反感。但意外的,阿蘭什么也沒說,過去的一個鐘頭里,她時而沉吟,偶爾點頭,表示自己在聽我說話。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來了又走,除了為我再加上一杯咖啡之外,她一直安靜地傾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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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她一同起身,莉比蒂娜將門上懸掛的招牌掉了個個兒,然后去關水吧里的燈。在她鎖好后門,我們一同從小巷走到街道時。她也開始低聲地與我講起了這兩年她所經歷的事情,婚姻的選擇,對家人的思念,未來的去與留?;蛟S和向對方傾訴不幸的我不同的是,阿蘭的目光一直看著前方,就像是一個已經掌握著很多答案和選擇的人一樣,比起不知道如何面對,她更困惑的是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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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磚餐廳在路對面停車場的東邊,而阿蘭就住在停車場南邊,有一個院子的小公寓樓里。怕我忘記她的住處,我們從停車場抄近道的時候,她隔著馬路指給我看。傍晚的這陣大風,讓露天餐廳少了不少客人。當我們從停車場繞出來,站在餐廳門口的時候。阿蘭還指著馬路東那間托兒所對我說,原本白芷也有打算盤下這間托兒所,這樣她們倆就能靠的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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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向阿蘭說,自己非常羨慕她有這樣的好朋友時,阿蘭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胳膊,低聲地向我說:如果自己不那么見外就更好了。我們一齊走進餐廳,本以為今晚會有一個愉快的結尾,但擁擠的餐廳似乎出了些事故,有一大幫吵吵嚷嚷的人站在柜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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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正在高聲制止大家,不要靠得太近。人圈中央,似乎有人倒在了地上,店員正簇擁著他。我從一旁瞥見,倒在地上的那名客人,正在地上扭成一團,身體劇烈地抽搐,手指扭曲,胳膊像是被人從后面擒住一樣,他像一條擱淺的魚,將手臂像身后伸展,不停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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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癲癇發(fā)作了,如果不快點送去醫(yī)院,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幫不上忙的客人圍在一旁,滿頭是汗的店長正在高聲請求周圍的人能不能幫忙叫一輛救護車來。嘈雜的客人七嘴八舌地說著今天電話線故障的事情,店長從口袋里掏出鑰匙,讓客人們讓出一條道路。
我和阿蘭都躲到一邊,一個店員抱著客人的胳膊,另一個則舉起他的雙腿,將癲癇發(fā)作的客人抬到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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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那個面容因為病痛而變得猙獰的客人從我腳邊經過的時候,他突然掙扎起來,并開始劇烈地嘔吐。
“快,讓他上身立起來,如果他嗆著的話有可能會窒息!”一旁的一位女士走上前去幫忙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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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癲癇的客人無意中的舉動,還是失去身體協(xié)調能力的人體產生了失控的反應。那名客人掙脫店員,摔倒在地,一把抓住了那名女顧客的小腿,重重地撕咬了一口。
我大概知道人在溺水之類的掙扎中力量會有多么可怕,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因為病痛失去控制的身體在這種垂死掙扎的邊緣做出攻擊性的舉動——那道咬傷非常的刺眼,像是野獸一般的咬法更是讓人內心生畏。
女顧客驚叫著試圖掙脫。見狀,有更多人撲上去拉扯這名癲癇的客人,讓他和那可憐的女人分開。
“快,大家?guī)蛶兔?,把他送上車。”店長高呼著,自己上前攬住癲癇客人的右臂,而那抽搐的男人似乎一下子又找到了新的目標,用力抓撓店長的耳朵。另一名店員立馬扭住他的左手,店長一邊叫著,讓大家讓開道路,一邊與店員合力將發(fā)病的客人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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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咬傷的女顧客被大家攙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阿蘭明顯是被混亂的場面嚇到了,不過比起露出震驚的神色,她只是愣愣的站在我身后看著這一切。女顧客抽泣,店員從倉庫里拿出了干凈的毛巾,為那名勇敢的女士包在腳上的傷口。
“對不起,我們可能要暫停營業(yè)了?!鳖I班對大家說到:“已經付過餐費的客人們請到我這里來排隊退款。很抱歉,我們今天要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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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晃了晃阿蘭的胳膊,她也從恍惚中突然明白過來,跟我一同走出餐廳。
地面上,一道暗紅色的痕跡延伸向路對面的汽車。喧鬧的人們正在合力將見人就咬的癲癇客人塞進汽車。人行道上的紅燈和昏黃的街燈把這條道路照亮的無比荒唐。一瘸一拐的女顧客呻吟著從我們身邊走過,在兩名男士的攙扶之下向路邊走去,他們正大聲的呼喊著疾馳而去的出租車,而大概是看到有傷員,沒有一輛愿意為他們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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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不知道是消防車還是警車的警笛,在車來車往的鬧市區(qū)被其他車輛的鳴笛聲所稀釋。我和阿蘭沉默的離開了紅磚餐廳。一路上,我問阿蘭要不要試試看我自己做的菜,而似乎受到了很大沖擊的莉比蒂娜還沉浸在剛剛沖擊性的那一幕上,有些麻木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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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蘭的指引下,我們一路折返,去格林食品店買了一些土豆和洋蔥,我還買了一些咖喱調料和雞肉,打算給阿蘭做咖喱飯。在提著食材往阿蘭的住處走的時候,我忍不住向她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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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為剛才的事情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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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遲疑了足足五秒才反應過來,回答道:“不,我只是感覺很不好……我總感覺很不好……”一向鎮(zhèn)定自若的她,聲音顯得有些許顫抖。
回到住處,打開燈。阿蘭就一下癱坐沙發(fā)上,不知道是她感到有些冷還是害怕,阿蘭有些輕微的顫抖。我?guī)退蜷_窗,再次詢問了阿蘭是不是感覺有些不舒服,她搖了搖頭低聲回答:“我總覺得很不好……今天不太對……”
“人在肚子餓的時候,血清素水平會下降,可能會感到焦慮或者害怕。今天晚餐交給我了,阿蘭你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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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抱歉,明明你是來做客的,卻要你來下廚?!卑⑻m稍微坐起身子,讓自己顯得精神一些:“麻煩給我一杯熱水好嗎?熱水壺在廚房的微波爐旁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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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給我就好?!蔽掖蜷_了廚房燈,莉比蒂娜的廚房有些與眾不同,灶具上沒有一體式櫥柜,而是一片掛著麻繩的香料架,上面捆扎著風干的蒔蘿,百里香,還有茴香,甚至還有在這里非常少見的干花椒。成捆的朝天紅和各色干椒揭示了阿蘭的血統(tǒng),我本以為她曾經說自己無辣不歡是一句玩笑話,在我發(fā)現(xiàn)灶具那邊放著用來燒火鍋的銅鍋之后,我就徹底地相信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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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透過窗戶,望著逃生梯外黑漆漆的天空時,我才發(fā)現(xiàn)手中的蒸煮鍋水已經快裝滿了。在開始切土豆和洋蔥的時候,我聽到外面?zhèn)鱽怼斑恕钡囊宦?,我伸出腦袋看了一眼坐在沙發(fā)上的阿蘭。她似乎睡著了,側著身子,腦袋靠在沙發(fā)背,手掌向上攤開放在大腿上,一旁的地板上掉著一本紅色封面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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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走過去,將書撿起,放在茶幾上。在我拿起廚刀準備繼續(xù)切蔬菜,估算著還有多久能把晚餐端上桌的時候,有些么東西出現(xiàn)在了我視角上方的盲區(q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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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雙拖鞋,逃生梯上顫顫巍巍的走下了一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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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阿茲海默綜合征的老人艱難的走到窗前,抬起手腕拍打窗戶,隔著窗戶在跟我說些什么。他哆哆嗦嗦地彎下身子,將臉靠近玻璃,老態(tài)龍鐘的他艱難地挺起身子,扶住逃生梯的扶手開始繼續(xù)往下走。
這荒誕無比的一幕讓我懷疑自己走進了某個真人秀的現(xiàn)場。但緊隨而來的一身悶響,讓夏日傍晚的我驚出一聲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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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當我以為是蘭睡覺時滾落了沙發(fā)才發(fā)出這樣的響動,而我在走出廚房時差點和迎面而來的莉比蒂娜撞了個滿懷。她的眼睛有些輕微充血,阿蘭驚恐地指向自己的房門。而當我望向那扇木門時,沉重的撞擊聲和房門震顫,讓我脊椎的骨髓開始沸騰,那種像是感冒發(fā)燒時才會有的疲倦和酸痛,螞蟻一樣的在我的后背上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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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如芒在背的叮咬感讓我感到某些可怕的事情正在醞釀,整張苦澀的夏日樂譜中出現(xiàn)了詭異的不諧和音。伴隨著低沉的喘息和咳嗽,重重的又一記撞擊,幾乎讓我和阿蘭同時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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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有什么事嗎?”我向門外的人提問:“再這樣我們就要報警了!”
門外的人的給予了相同的回答,這一次我算是聽清了——那是一陣如同用頭撞向門板的沉悶聲響。
然后便是死一樣的寂靜,隨著廚房里熱水壺沸騰的嘯叫,那種源自未知的恐懼感一下子攥住了我和驚魂未定的阿蘭。而就當我以為門外之人離開,打算去拔掉熱水壺的時候,那撞擊突然變得無比沉重,就像是用整個身子頂撞門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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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門鎖松動和連接件附近的木材逐漸碎裂的吱嘎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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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lián)想到今天下午所發(fā)生的一切,我推測可能是那幫看我不順眼的青年一路跟蹤了過來。新聞上華人遭到入室搶劫的新聞不勝枚舉,有些甚至是口耳相傳,新聞媒體根本不會問津。我將燒的滾開的熱水壺拿在手中,招手示意莉比蒂娜站在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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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蘭,門外的不速之客。
都在等待一個時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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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本篇同人
這是一部偏向寫實的同人小說,時間線與故事主線劇情基于Theindiestone制作的游戲《僵尸毀滅工程》中發(fā)生在1993年,虛構世界“諾克斯縣”爆發(fā)的僵尸病毒擴散事件劇情。
我的故事里沒有英雄,沒有出口,沒有希望。僵尸很多,人很脆弱,所有角色都是普通的蕓蕓眾生,不要對好結局有任何期待。
本來沒有發(fā)表的想法,因為覺得自己的筆力孱弱,全作幾乎都在醉酒狀態(tài)下創(chuàng)作(包括書封)。發(fā)表的原因也是因為作者喝了太多的啤酒,發(fā)出來聽聽大家的感受,如有紕漏還請諒解。
作者精神和生活狀況不安定,更新周期取決于下次喝醉的時間。同人小說純粹用愛發(fā)電,叔叔不給稿費。希望小說增產請投喂唯一指定郵箱820449562@qq.com,請貓鯊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