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騎駿馬穿宮門而出，馬上的紅衣在思考著方才與皇上的談話。

剛馳入長街，展昭忽覺有些異樣，勒馬回身卻又未曾察覺到什么，低頭微忖片刻，才又重新拉過韁繩，雙腿一挾朝館驛而去。

微微勾起一抹笑容，一個渾厚的聲音自語道：“不錯，這樣都能發(fā)現(xiàn)我，不在江湖多年，機敏倒未見退步，不知道功夫......看來今晚真得會會你?！?/p>

一彎新月如鉤，明亮而秀婉，雖不如圓月般耀目，卻襯得滿天繁星更加璀璨。展昭讓范昂在營房暫且修養(yǎng)一夜，自己選了數(shù)名御林軍里的好手，在館驛的檐頂上增設(shè)了幾處暗衛(wèi)，以加強館驛四周屋檐的守衛(wèi)，畢竟刺客仗著輕功不俗，兩次均是由屋檐而入。

李寧令早早已經(jīng)坐在了花園的小亭之中，清茶，點心，熏香，古書，好不愜意。名為月下覽書，實則整顆心都隨著那襲紅衣滿館驛轉(zhuǎn)，近半個時辰了，這書就沒有翻動過一頁。

此時的李寧令直愣愣地盯著手中古書，心中是說不出的甜蜜：從今天起直到刺客成擒，展昭都會留在館驛之內(nèi)，她隨時都可以看見他。

癡癡地拿起一塊點心，咬一口，甜！真甜！李寧令不由得就勾起了嘴角。

“王爺，甜不甜？”侍立在一旁的野利錦見李寧令的眼一直偷偷地追著展昭的身影轉(zhuǎn)，時不時還會癡癡竊笑，連吃個點心也心不在焉，盈盈地湊近了李寧令耳邊問道。

李寧令被野利錦一問，立刻回過神，收了笑意，清了清嗓子道：“甜，很甜。用什么做的？”

“羊肉?！币袄\很認(rèn)真地答道，憋著笑。

“羊肉？”李寧令一愣，不假思索地贊道：“阿錦，你越來越厲害了，羊肉都能做成甜點心。”李寧令驚訝地抬頭看向野利錦，卻見野利錦憋紅了俏臉，笑到無聲。

“王爺謬贊，我可沒那個本事，哪里是甜點心？你再嘗嘗？”野利錦強壓住笑意道。

李寧令有些納悶地又咬了一口：咸的！再低頭細(xì)看，果然看見有細(xì)細(xì)的羊肉絲和香荽，正是她們黨項很有名的“荽羊酥”，一時之間就愣住了，因為這道點心確確實實是咸的！

看著一臉懵的李寧令，野利錦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問道：“王爺，您說，您這是不是就叫做‘心甜無不甜’？”

“你......”李寧令簌地紅了臉，將書往石桌上輕輕一拍，嗔道：“明知喝茶看書，做什么‘荽羊酥’，油膩膩的，做個“酒釀玫香糕”，香香甜甜，糯糯的，多好，多應(yīng)景。”

“是啊，是挺應(yīng)景，但我怕您醉了啊。”

“怎么會？我的酒量你還不知道？我就沒醉過！”

“這倒是，那為什么剛剛您會說“荽羊酥”是甜的？這還沒吃酒釀糕呢，不是已經(jīng)醉了嗎？”野利錦并不打算饒了她，繼續(xù)打趣道。

“討厭！”李寧令斜睨著野利錦輕斥，轉(zhuǎn)眸瞥見那襲紅衣正朝涼亭而來，李寧令連忙提醒野利錦道，“他過來了，不許瞎說?！痹掚m如此，她自己卻已不待紅衣走近，端起點心盤子就迎了出去。

“王爺，”展昭對跑過來的李寧令抱劍一禮，旋即，擰眉提醒道：“展昭好像告誡過王爺，不可只身立于空曠處?！苯又?，目光便越過李寧令的肩膀，投向緊隨著李寧令身后跑過來的野利榮道：“野利近衛(wèi)萬不可大意?！?/p>

野利榮冷冷道：“這我當(dāng)然知道?！?/p>

展昭抬眸環(huán)視了一圈檐頂?shù)陌敌l(wèi)，對野利榮道：“野利近衛(wèi)，要不要熟悉一下，兵士們的值守點位？看看展某是否有所疏漏？”

看著眼珠都不帶轉(zhuǎn)向自己的李寧令，野利榮嘴一抿，提高了聲音道：“好！我的確該去好好看看！”說完竟轉(zhuǎn)身離去。

展昭一怔，原本他是想將暗衛(wèi)的點位直接相告，未曾想野利榮還要親自去驗看，當(dāng)真是十分細(xì)致周到。

絲毫沒有注意到野利榮情緒的李寧令將手中的點心朝展昭面前一遞道：“展護衛(wèi)辛苦，用些點心吧，這可是我們黨項有名的“荽羊酥”。”

展昭垂眸看了看李寧令遞過來的“荽羊酥”，有一瞬間的蹙眉，微退半步，再次抱劍道：“謝王爺賞賜，展昭不餓。”

眼前之人方才對這盤羊肉點心那轉(zhuǎn)瞬即逝的“嫌棄”，當(dāng)然沒能逃過李寧令的眼睛。

這個人竟能當(dāng)著她這個“王爺”的面，如此之直白的挑食，真讓李寧令很是無語，微挑秀眉，揭穿道：“不餓？展護衛(wèi)是不吃羊肉吧？”

展昭微笑斂眸，拱手道：“王爺圣明。”

他就這樣承認(rèn)了，毫不掩飾！

“你倒是坦蕩，”李寧令笑道，回身將點心交給野利錦，“不吃就算了，看來展護衛(wèi)是沒有這口福了?！?/p>

忽然想起了什么，李寧令快步走到花園中間，回身對展昭道：“你來得正好，我今天在練“銀河行雨”后半式的時候，有兩種身型怎么也接不上?！闭f話間李寧令已以指為劍，行起了劍式。

展昭無奈地看著這個黨項的小王爺，心下微嘆，當(dāng)真是小孩心性，想起一出是一出，全然沒把危險放在心上，竟然一直還想著練劍！

輕輕搖了搖頭，展昭邁步上前，被迫檢驗著李寧令今日的練劍成果，見她只用了一日已將大部分身型融會貫通，果然有些悟性，正欲贊揚之時，卻看見李寧令指尖向上，呆呆地卡在當(dāng)場，下一個身型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看，就是這里，你快幫我看看是哪里不對？”李寧令有些尷尬地別回頭來問展昭道。

展昭見她滑稽的樣子，忍不住輕笑道：“王爺是太過在意劍的招式，有時劍招也需變通，您此時的劍尖向上，為何不直接將其順勢拖下，隨手配合便可。須知劍隨心轉(zhuǎn)，萬不可拘泥不化?！?/p>

展昭一言，登時提醒了李寧令，按照展昭的說法，并指為劍，順勢從頭頂劃下，一勾一挑，輕巧巧地便接了下去，眼中閃著驚喜，李寧令并未停下來，只覺得越使越順，心中正舒暢之際，卻見眼前閃過一個黑影，寒光一亮，饒是李寧令的反應(yīng)已算十分機敏，也還是只來得及睜大眼睛看著那襲紅影一閃，自己手臂一緊，一股巨大的力量已將自己斜摔出去。

被甩出很遠(yuǎn)的李寧令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倒在地，無暇自顧，翻身坐起，卻驚見展昭正立于剛剛自己所在的地方，一把錚亮的鋼刀就這樣刺眼地架在展昭的脖子上。展昭一動不動，似乎還被來人點了穴。

到底是什么人？出手如此之快！

李寧令第一次有了一種汗毛倒豎的感覺。

“你這點倒還是一點沒變?？偘褎e人的生死看得太重?！焙谟皽喓裼辛Φ穆曇魝鱽?，蒙著面看不到臉，“你知不知道，我此刻只需稍一用力，你立刻就會血濺五步?！?/p>

黑影話音未落，近衛(wèi)和御林軍們已將黑影團團圍住，弓箭手也俱已到位，拉弓搭箭，隨時準(zhǔn)備將來人變成刺猬。

連在營房中養(yǎng)傷的范昂也被驚動，提刀趕來之時，眼前的這一幕頓時讓他呆立當(dāng)場。

展昭直視著眼前的蒙面人，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冰涼寶刀亮锃锃映到對方的眸中，深沉沉看不出喜怒。

展昭微微有些納罕，抬手安撫住兵士們緊繃的神經(jīng)，沉靜而堅定的聲音響起，竟帶著些溫和的笑意：“展昭當(dāng)然知道?！?/p>

蒙面人微微一愣，帶著一絲懊惱又似在其意料之中地斂目微嘆，心中暗道：“竟然又沒能點住他……”

瞟了瞟周圍全副武裝的兵士，蒙面人幾乎連眼皮也不帶抬，指了指被摔到一旁，還愣愣地坐在地上的李寧令問展昭道：“為了救那個小毛孩兒？值得嗎？”

“展昭職責(zé)所在?！闭拐盐⑿﹂_口，清淺的聲音，在這寧夜中分外清晰。

李寧令訥訥凝望著不遠(yuǎn)處的那襲紅影，他靜靜地立于那柄森寒的鋼刀之下，淡淡地笑著答話，生死攸關(guān)之際，竟帶著份從容，安撫著惶惶人心。

而原本這一切的危險都該是由她來面對的。

從小到大，圍繞在她身邊的人，無論出于什么樣的目的，有太多的人對她說過愿意為她而死，她卻從未相信也從未在乎，她清楚地知道真當(dāng)面臨生死一線，后退向生是人的本能。而方才，離她幾步之遙的那個人，那個從未對她說過會為她而死的人，卻在那電光火石之間，違背本能地選擇上前而向死。

職責(zé)所在也罷，身不由己也罷，她只認(rèn)當(dāng)危險促臨，他毅然擋在了她的前面！

這一擋，讓一顆心就這樣無可救藥地徹底沉淪。

蒙面男子濃眉一挑，微揚著下巴，垂眸睨著展昭道：“答得好。展大人果然忠誠，難怪這官是越做越大。從開封府到皇宮大內(nèi)，現(xiàn)在想要和你對上一面，還真得要費上些氣力。”蒙面人又瞥了一眼李寧令，將眸光一凌，直視著展昭，問道：“南俠，你可依然還是當(dāng)初的南俠？”

展昭聞言，目光微顫，胸中掠過一陣難言的刺痛。

步入官場多年，面對江湖中排山倒海而來的嘲弄，奚落，甚至謾罵，辱他“有侮俠名”，“江湖敗類”，“朝廷鷹犬”......這一切的一切，展昭都從未放在心上，他總是淡淡一笑以置之，甚至直接充耳不聞，如此一來，反而顯得那些叫囂著清高脫俗的所謂“江湖人士”們小肚雞腸，最終落得自討沒趣。

展昭一直堅信清者自清，就算整個江湖都誤解他，只要根植在心的信念未變，又何須在意。而這份堅信正是眼前之人告訴他的。

是他，在他初獲“南俠”之名時，就哈哈大笑著，拍著他的肩膀道：“娃娃，了不得，我很喜歡你。你還年少，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少年成名固然可喜，但你卻要記住，萬不可被名號絆住，”說完又將他一攬，用手指戳著他的心口正色道：“娃娃，記住，這里面的信念不可變，遵循它，做對的選擇，路在你的腳下，你只要記得你是你，無論你做什么，我都認(rèn)你，信你！”

毫不回避地迎上蒙面人的目光，展昭輕輕勾了勾唇角，緩緩道：“展昭依然是展昭?！?/p>

“好，證明給我看?！睂毜对谶@一瞬，從展昭的脖頸間移開，取而代之的是隨即漫卷而來地亮晃晃的刀影。

展昭輕抿嘴唇，微微側(cè)身，橫擰身型，輕盈避開此勢，旋即巨闕一抖，青鋒出鞘，清光如水，流轉(zhuǎn)而上，毅然迎上激起千影刀光的七寶刀，展昭手腕一旋，一股柔和的力量四溢開去，卻沒有預(yù)想的刀劍相碰的刺耳之聲，只旋出幾聲如弦般的振鳴，淡似風(fēng)過青松。

“好！”蒙面人心中欣喜，剛剛的那一劍清朗如夏日清泉，經(jīng)過時間的沉淀，他的劍竟有了如此氣韻。

挑刀蕩開巨闕，上步進招，驀地裹挾向左，刀影直逼展昭身前三寸之處。

“好刀法！”范昂不禁出聲贊道，旋即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自己怎能贊揚敵人？范昂瞬間有種想抽自己兩耳光的沖動。

“展昭！”眼見七寶刀朝展昭身前劈去，李寧令不由得驚呼，本欲飛身上前，卻被野利榮死死拽住。

巨闕微旋，輕輕地擦過刀鋒，劍光回斂，展昭橫劍溫潤而利落地將逼向自己的刀刃壓回，錚然相擊之下，刀劍一閃，照亮的是彼此的眼。

蒙面人的眼中漸漸掛上笑容，多年的官場經(jīng)歷，眼前人依然還是最初的那張臉，那雙眼，那顆心，纖塵未染。

他，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伴隨著刀劍間漸漲的光華，名劍寶刀相交，沒有懾人的風(fēng)雷之聲，也沒有森寒的殺伐之氣。夜色之中，繁星之下，有的只是衣袂輕揚，身形流轉(zhuǎn)和那間或閃出的清冷弧光……

刀，使得剛毅強勁，沉穩(wěn)老練，一探一合間自是氣概萬千。

劍，轉(zhuǎn)得內(nèi)斂含蓄，卻又飛揚飄逸，一遞一斂間帶著毫不遜色的豪放。

刀嘯一語清悅，訴說人在江湖的灑脫……

劍過一抹輕鳴，低吟信念絲毫未減的承諾……

決勝天下，笑傲江湖。

縛身公門，笑看風(fēng)云。

不求世人皆懂，但求有知己相酬......

如此情境深深地震撼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李寧令更是發(fā)覺自己的眼睛不自覺地就被眼前的二人牢牢鎖住，不忍離開。原來，頂尖高手之間的對決竟然會是這樣一種儀態(tài)天成的大氣。

突然，一抹白影從天而降，畫影微鳴，旋身轉(zhuǎn)鋒，只一瞬，已將刀劍挑開，一把拽過展昭，爆喝出聲：“展昭！你不要命啦！”聲音之大猶如龍吟虎嘯，回聲縈繞于空，久久不散。

“白兄什么時候練的獅吼功？這功力，展某感佩?！倍汩_白玉堂噴火的雙眼，顧不上被他吼得嗡嗡作響的耳膜，展昭一把摁住白玉堂，調(diào)侃道，暗示他不要咋呼。

哪知這只白老鼠此時已完全炸了毛，甩開展昭的手道：“你少來！”緊接著便轉(zhuǎn)身沖到蒙面人身前，抬手一把扯掉了他的蒙面布，急道：“老哥，你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一個五旬上下年紀(jì)的紫髯大漢，就這么在白玉堂的一扯之下，赫然“暴露”在眾人面前。

原來蒙面之人正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北俠”歐陽春。

歐陽春一愣，方才聽得白玉堂的斷喝，又見白玉堂一出現(xiàn)就氣急敗壞地制止了展昭動武，更是兇得恨不得吃了展昭似的，顧不得白玉堂用如此粗暴的方式讓他登場，擰眉看著展昭，驚道：“怎么？娃娃，你身上有傷？”

“不礙事！”展昭笑道，“歐陽大哥，別來無恙？”那襲紅衣笑著對歐陽春抱劍一躬身，用得是江湖拜禮，謙恭而禮貌。

一把抓過展昭的手腕，歐陽春暗運內(nèi)力，果然發(fā)現(xiàn)展昭肺脈阻滯，三脈被封，如此情形竟還與他戰(zhàn)了良久，難怪白玉堂方才會“殺”聲震天。

歐陽春頓時很是后悔自己的沖動，好在他忌憚于刀劍之氣太盛未免傷及無辜，再加上他其實是一心回護展昭的，切磋而已，點到即止，所以方才一戰(zhàn)，他都只是探招，并未用全力，否則，后果當(dāng)真是不堪設(shè)想。

饒是如此，方才一戰(zhàn)，展昭也不可能半分真氣不動，估摸著展昭必然已傷，歐陽春很是過意不去，歉然道：“娃娃......我......”話未講完，卻見展昭手腕一轉(zhuǎn)，反握住歐陽春的手，微微一用力，打斷他道：“多年不見，歐陽大哥的功夫當(dāng)真已是登峰造極，小弟甘拜下風(fēng)?！毙从钟醚垌鴴哌^眾人，歐陽春當(dāng)即會意，抬手拍著展昭的肩膀，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娃娃，你這“易穴”的功夫又精進了，我果然又沒能點到你，以我歐陽春的出手速度，你都還能做到“易穴”，當(dāng)真不愧為我的“南俠兄弟”。我這手點穴功夫，可以說是百試百靈，就失手過兩次，也就是你了。罷罷罷，獨獨點不中你，也不算什么丟人的事?！?/p>

展昭對歐陽春拱手一禮，笑道：“歐陽大哥過謙了，若非大哥有心回護，手下留情，小弟又怎能僥幸將穴位移動半寸？”

“原來他就是北俠歐陽春！難怪刀法如此厲害?！狈栋盒闹邪档溃皼]想到我范昂這輩子還有幸能看到“南北俠之戰(zhàn)”，真是值了?！?/p>

“你們倆少在這兒給我打哈哈，展昭！你......”白玉堂火冒三丈地沖到展昭面前正欲發(fā)作，卻不曾想只覺一指輕輕拂過，頓時失了聲音。

瞪大了一雙鳳眼，白玉堂噴火地看向歐陽春，卻不曾想被歐陽春一把攬住，拍向一邊道：“小五子，看，火氣太大，咬到自己的舌頭了吧？早就跟你說過，氣大傷身......”

歐陽春的做法，讓展昭是心有戚戚，這天底下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為了讓白玉堂閉嘴而直接點了他的啞穴的人，普天之下可能也就只有歐陽春了。展昭甚至都能想到待會兒解開時，將會是怎樣不可收拾的局面。

“展大人?！狈栋嚎觳阶叩秸拐焉砬?，躬身一禮，道：“既然來人是歐陽大俠，兵士們是否可以撤去了？”

展昭回眸看向范昂，頜首道：“好，有勞?！?/p>

看著兵士們在范昂的指揮下，有序散去。展昭轉(zhuǎn)眸，看向李寧令，見她被野利榮攙扶著，不由得劍眉一蹙，轉(zhuǎn)身走近李寧令，朝她躬身一禮，道：“王爺受驚了。不知王爺可曾傷到？”

“展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對待王爺！”野利榮怒道，“還有，你那個朋友也是，竟敢喬裝刺客，混淆視聽，還對王爺出言不遜，就該抓起來問罪！”

展昭聞言，劍眉一挑，橫步擋在野利榮面前，未及開口，已聽得身后那個渾厚的嗓音響起：“娃娃，你讓開，你讓他過來?！?/p>

斜眼瞟向野利榮，歐陽春將七寶刀往背后一插，雙腿分立與肩寬，雙手握拳，平伸出來，拳心沖下，擺出一副束手就擒的姿勢，靜立原地盯著野利榮，微微揚起下巴，笑盈盈地吐出一個字：“來。”

“野利榮！你放肆！”李寧令瞪著野利榮，厲聲警告道，“本王是王爺，還是你是王爺，本王尚未開口，你就敢如此叫囂，你這是向誰借了膽嗎？”

野利錦連忙上前扯住野利榮，心中暗嘆：上次那一巴掌還不夠疼嗎？

展昭見野利榮已被李寧令呵斥，又聞得李寧令言語之中并未有怪罪歐陽春之意，心下一松，拱手向李寧令致歉道：“展昭方才一時情急，出手過重，望王爺恕罪?！?/p>

“展護衛(wèi)為救本王不顧性命，何罪之有?！崩顚幜铌P(guān)切地望向展昭，見展昭的唇色似乎有些發(fā)白，不由得心中一驚，道：“展昭！你沒事吧？”

“不礙事，謝王爺關(guān)心?！闭拐汛鸬?，“若王爺沒事就請回寢殿歇息，展昭告退?！?/p>

未等李寧令開口，展昭已轉(zhuǎn)身朝致遠(yuǎn)閣而去。

白玉堂見狀，心中“咯噔”一下，忙快步跟上，他太了解展昭，這個人一定有事！

歐陽春更是看得分明，此時的展昭雖然還強自撐著，但步態(tài)已見虛浮，搶上兩步，歐陽春一把攬住展昭，不動聲色地托住他道：“娃娃，今日我們?nèi)丝梢欢ǖ脕硭鼈€不醉不歸?！?/p>

望著三人遠(yuǎn)去的背影，野利榮憤然道：“哼，簡直囂張至極，竟敢無視王爺！”隨后轉(zhuǎn)身對李寧令一躬身，擰眉道：“王爺，此風(fēng)不剎，以后展昭豈不是會更加肆無忌憚？”

“怎么？有什么不可以嗎？我喜歡！我愿意！”李寧令白了野利榮一眼，回身吩咐野利錦道：“阿錦，待會兒你去將我們帶來的扎酒送些過去，再送些下酒菜?！?/p>

“是?！币袄\答道。

走了兩步的李寧令忽地停住了腳步，野利錦一怔，卻聽得李寧令輕聲道：“別送沾羊肉的東西?！?/p>

“是。記住了?！?/p>

?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