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三星堆？
↑以地理的視角，專注于探索極致世界
本文由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博物館、北京大學融媒體中心與?星球研究所?聯(lián)合制作
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嗎？
不同的人或許有著不同的回答。但對于三千多年前的三星堆人來說，這個答案似乎是肯定的。三星堆，它的造物，是如此的“離經(jīng)叛道”，擁有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奇幻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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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子民們，用自己的勤勞與智慧，建立起一個恢弘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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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子民們，也將不計其數(shù)的資源與精力，傾注在一片虛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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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三星堆人來說，神，似乎是一切。為此，他們試圖窮盡一切，去喚醒“另一個宇宙”。
那個宇宙，究竟是何種模樣？又是何種原因，導致了它的崩塌毀滅？
01 危機與希望
5000多年以前文明之花普遍綻放于中華大地之上被高山阻隔的成都平原，卻仍是一片蒙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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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受到氣候的影響，居住在川西高原上的人們，開始了數(shù)百年的遷徙。他們最終來到了成都平原，來到了這片“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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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此時的他們還未意識到，在不久后的將來，在這片平原之上，他們將會創(chuàng)造出怎樣的燦爛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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沱江的支流——鴨子河，它的南面有一座形似月牙的臺地。再往南有三座小土堆，當?shù)厮追Q“三星堆”。就在約3800年以前的這里，誕生了一座全新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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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為宮殿區(qū)，這里有一座人工夯筑的大型臺地，宏偉的宮殿佇立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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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南為祭祀?yún)^(qū)。人們在這里舉行祭祀活動，祭祀中用過的貴重禮器被一一埋藏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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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居民則生活在城的其他區(qū)域，用“木骨泥墻”建造自己的房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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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這里養(yǎng)蠶繅絲，織出花紋繁復的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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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這里種植水稻，剩余的糧食被拿來釀酒。人們在繁忙的勞作后吃著“火鍋”，喝著小酒，生活簡單而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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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似平靜的生活之下，仍然暗藏著危機與不安。
豐富的水源，既澆灌出了成都平原的肥沃，也為臨河而居的三星堆人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洪水的陰影，時刻籠罩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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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的危機尚未解決，作為一個國家而言，三星堆還必須時刻警惕周邊的外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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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種種威脅，尚且懵懂的三星堆人，將希望投向了神之世界。也許神明的力量，將協(xié)助他們維護自己的家園。為了喚醒這股力量他們決心打開另一個宇宙。
02 另一個宇宙
在這個宇宙里，會居住著怎樣的神明？三星堆人相信，他們的祖先肯定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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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蜀侯蠶叢，其目縱，始稱王。”（出自《華陽國志·蜀志》）
蠶叢，傳說中古蜀國的創(chuàng)始者。是他帶領著族人來到了川蜀之地，也是他教會了民眾養(yǎng)蠶繅絲。三星堆人將他奉為神明，他那突出的雙目，自然也成為了神明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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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莫測的自然萬物也有著各自的神性。古蜀大地，被山川環(huán)繞險赫的山脈高聳入云。在三星堆人的想象中，這里居住著神靈，這里通往著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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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苦于濕潤多雨的天氣，太陽的力量受到了三星堆人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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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制造出青銅神樹，樹枝上棲息的十只神鳥，代表了天上的十個太陽。它們輪流“值班”，照耀著古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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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人似乎對鳥有著特殊的感情，或許在他們的想象中，神明擁有著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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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宇宙，是如此的奇幻多彩那么，要如何才能把它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
神所在的另一個宇宙，必須用最貴重的材料打造。珍貴的青銅，在鑄銅作坊里的工匠手中被鑄成了神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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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有的黃金，被鍛造成神明的“面具”，這是神明最為尊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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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潔的玉石，被打磨成與神溝通的禮器，只有最純粹的力量才能“感動”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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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所在的另一個宇宙，還應該有著讓人畏懼的尺度。
大、大、大，必須做的足夠大，只有這樣才能有足夠的威懾力，向世人宣告神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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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并非所有人都有資格與這個宇宙對話。神所在的另一個宇宙，只有最尊貴之人，才能與之溝通。一個等級森嚴的統(tǒng)治集團，把持著朝政與宗教。他們既是王國的統(tǒng)治者，也是一個嚴密的巫祀集團，更是神明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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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統(tǒng)治者之下，是眾多的貴族階級。他們的裝束各異，似乎代表著不同的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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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打開另一個宇宙，自然需要一場隆重且獨特的祭祀儀式。
不妨讓我們想像一下這盛大的場面。為首的是三星堆的最高統(tǒng)治者，他頭戴王冠、衣著華麗高，舉手中的象牙，率領著群巫進行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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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們帶上了特制的面具。此刻，他們不再是凡人，而是成為了人與神之間溝通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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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別的祭司，更是臉覆金面。或許有了黃金的助力，能讓溝通變得更加通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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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神明供奉祭品的方式，更是各有不同。
有的祭司，跪坐于象征著神山的祭臺之上，將銅尊高舉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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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祭司，雙手握著玉璋，虔誠地平舉于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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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祭司，戴上了奇異的獸冠，為神明獻上珍貴的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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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祭司，則跪坐于祭臺周圍，為神明奉上自己的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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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或站或跪，或唱或舞，在人工堆筑的神臺之上，為神靈奉上獻祭，以此愉悅神明，渴望著沐浴在其永恒的庇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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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古蜀人傾盡全力頌唱的贊歌真的能被神明聽到嗎？
03 宇宙坍塌
若想喚醒另一個宇宙，其付出的代價，或許遠超想象。
三星堆埋藏坑中，出土的青銅器總重量超過了1噸。按照當時的冶煉技術來算，打造出如此規(guī)模的青銅器，至少需要消耗數(shù)千噸的礦石原料。但三星堆附近，尚未發(fā)現(xiàn)同時期的大型銅礦。這意味著，巨量的礦石可能需要從遙遠的云南或江西運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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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計其數(shù)的海貝，經(jīng)由“蜀身毒道”，從遙遠的南中國海、印度與緬甸輾轉(zhuǎn)而來，成為了奉獻給神明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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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成年雄性亞洲象的象牙，重量可達一百來斤。這樣的象牙，在三星堆還有數(shù)百根。要獲取這些數(shù)量可觀的龐然大物，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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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獻祭掉的器物之中，有些是一個國家最具戰(zhàn)略意義的資源，有些是一個國家最寶貴的物質(zhì)財富。但在耗費了不計其數(shù)的人力物力后，卻統(tǒng)統(tǒng)成了向神權獻媚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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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盡國力打造的神界，終是一場自我安慰。過度集中的資源消耗，嚴重阻礙了正常的生產(chǎn)活動。內(nèi)憂外患，日益嚴峻。昔日的神權古國，已被推向崩潰的邊緣。也許是再度襲來的洪水，淹沒了三星堆人賴以生存的農(nóng)田；也許是日益激化的內(nèi)部矛盾，讓三星堆陷入了長久的內(nèi)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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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危機為何，此時的三星堆人已無回天之力。也許他們試圖用最后一場祭祀，祈求洪水的平息；也許斗爭中得勢的一方，摧毀了對手曾經(jīng)的信仰。不論原因為何，三星堆人最終親手毀掉了他們的神廟。神廟內(nèi)的所有禮器，也在一場盛大的儀式后，被打碎并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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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面對災難的最后一場祭祀，也是他們對神明最后的告別。
這個曾經(jīng)盛極一時的青銅王國，就這樣迎來了它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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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難道就此消失了嗎？在它的不遠處成都西郊的金沙遺址之上，或許有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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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處在商晚期興起的，具有都邑性質(zhì)的中心。聚落在這里出土的器物，有太多與三星堆的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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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金沙的人們，同樣崇拜太陽與神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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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著王權的金飾之上，有著與三星堆金杖別無二致的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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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跡象均表明，金沙人與三星堆人，共享著同一套神權價值觀與信仰體系，他們之間或許存在著繼承關系。
雖然同樣崇拜神明，但金沙人卻更加“務實”。他們不再制作外形宏大的青銅器，器物變得小而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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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依然會舉行祭祀儀式，但不僅僅依賴于祭祀。
若想治理水患，若想國家興旺，人的勞作必不可少。新的蜀王杜宇，顯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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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有王曰杜宇，教民務農(nóng)?！?/strong>（出自《華陽國志·蜀志》）
民間傳說他死后化為杜鵑鳥。每到谷時，便會“布谷、布谷“地叫以催民務農(nóng)。金沙人重視農(nóng)業(yè)的程度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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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國家，三星堆或許走向了終點。但作為一支文明，它仍綿延不絕。金沙繼承了它的信仰與文化，將古蜀文明推向了新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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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尾聲
對于一個文明而言，神明究竟意味著什么？也許，所謂神明，其實是古人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是迷茫的他們對世間萬物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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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期中國，無數(shù)種文明的模式都在探索之中。他們有的務實、有的豪奢有的精于文化、有的長于農(nóng)業(yè)。無數(shù)種探索就像在黑暗中，不斷劃亮火柴、又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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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為神而來，也因神而去。只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謎團，等待著后人解答。
但無論答案為何，世人都將知道，在今天中國西南部的這片土地上，在神秘色彩的迷霧背后，曾經(jīng)閃耀過怎樣璀璨的文明之光。
本文創(chuàng)作團隊
撰文：黃太極 ?
編輯：所長
圖片：張釗海
地圖：陳志浩
設計：馮藝卓&王申雯&趙榜
動畫：肖桐&宋志鵬
封面攝影師：余嘉
審校：蘇楠&亭亭&鄭藝
審核專家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三星堆考古研究所所長 ?北大考古2006級校友 冉宏林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三星堆遺址工作站站長 ?北大考古1980級校友 雷雨
注：
1、關于三星堆祭祀器物埋藏坑有多種說法，如“祭祀坑”、“器物坑”，本文采用較為中性的說法，統(tǒng)稱為“三星堆埋藏坑”。
2、目前有關三星堆的研究，仍有較多爭論，本文僅提及其中一部分觀點。
3、文物的命名統(tǒng)一參考三星堆博物館展覽信息。
4、關于第一章結尾處三星堆的造神原因尚未有定論，文中僅為猜想
5、為表示意，文中地圖均采用商周時期水系海陸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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