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鏡2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我是來找親戚的
十四個小時前。
許幼怡坐在前往北平的火車上,看著外面不斷倒退的景象,那一刻她真希望時間也能倒退,倒退到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的那晚,她如果能阻止嚴微,那她起碼現(xiàn)在跟嚴微還沒有分開。
“小姐是從上海來的嗎?”一個聲音將抻著胳膊發(fā)著呆的許幼怡給喚醒。
許幼怡看見這婉轉(zhuǎn)悅耳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穿著素雅旗袍的女子,她氣度雍容,言語言都帶著慵懶的意味。
“嗯?!?/p>
雖然女子確實美麗,但是許幼怡卻無心贊嘆,她一心只在幾個小時后的北平車站,所以她干脆的敷衍了一聲。
“我叫白曉婉,能認識一下小姐嗎?”
女子見許幼怡不想跟她搭訕就主動的示好,這讓許幼怡沒辦法在不做回應(yīng),別人已經(jīng)自報家門了,她好歹也要告訴一下別人的自己的名字,以此才有禮貌。
“許幼怡,白小姐你好”
“哦,許小姐,像小姐這樣氣質(zhì)如蘭的女子在上海多嗎?我猜小姐一定是做書卷工作的?!卑讜酝裥币兄坏目勘?,手里拿著一只小扇子正緩緩的扇子。
“白小姐,謬贊,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許幼怡被白曉婉帶著說話,完全屬于被動,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她總是用道德約束自己,別人的友善攀談也不懂得拒絕,只好跟著她的節(jié)奏開始交談起來。
“上海來的普通人,嗯。。。有趣,最近北平來了很多像小姐這樣的普通人,還有。。。”白曉婉住了嘴,說著就她從身側(cè)的一紙袋中取出一盒糕點遞給許幼怡,“這是北平榮祥齋的糕點,是我們這一大特色,算是給小姐的見面禮了?!蹦┝怂€不忘補充一句,“這可是當年皇上都稱贊過的糕點,許小姐一定要嘗嘗,好了我要下車了,小姐在北平玩的開心?!?/p>
許幼怡看著手上的糕點不由得趕緊站起來,“不行,我不能收,白小姐”可等她在抬頭的時候,白曉婉已經(jīng)不知道了去向,這人走的這么快嗎?是到后面的車廂去了嗎?許幼怡思考了一下,她的位置離后面的車廂最近,一抬頭的時間就能走沒影的話只能是這里,于是她提著糕點就往后面走,沒等她走到后面,列車毫無征兆的就停了下來,接著她就看見幾個穿著制服的巡捕走了上來,“例行檢查!都坐好!”
許幼怡不得不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幾個穿著黑白相間制服的警察穿梭在過道之中,后面跟著的兩個手里居然還拿著槍。
到了許幼怡的位置前,那個領(lǐng)頭的多看了她一眼,“哪里人?”
“上海的”
“來干什么?”
“來投奔親戚的”許幼怡扯了一個慌,但是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說的也沒錯。
“這是什么?”
“糕點,榮祥齋的糕點,剛才一個小姐送給我的”
“小姐?叫什么名字?”
許幼怡看著他們這種審訊犯人一樣的架勢,她決定掩蓋此人的名字,“不知道,只是說順便給我嘗嘗,讓我在北平玩的開心,就沒了”
領(lǐng)隊的上下打量著坐懷不亂的許幼怡,最終是沒看出什么名堂只好帶著人又往前走了,許幼怡又側(cè)頭看了看遠去的巡警,正在尋思著這又發(fā)生了什么蹊蹺的時候,就聽見后面的車廂里傳來竊竊私語,像是什么人被帶走了一樣,她攀在座椅上往下看去,真有一個穿著西裝背心的男子被巡警給抓住帶走了。
許幼怡撇撇嘴坐回到位置上,她看了一眼被放在座位旁邊的糕點,她越想越覺得蹊蹺,就準備打開來看一看,結(jié)果火車重新開動了,她只好放下手中的糕點盒,怕重新開動的火車搖晃把糕點撒自己一身,“算了等會下車就直接把它扔了吧,感覺晦氣的很?!痹S幼怡心里暗暗自語。
靠在椅背上,她又看著外面的景色發(fā)起了呆,她到了北平還是先去那個地址找她吧,想著想她竟然睡著了,睡夢中她仿佛聽見了有尖叫的聲音,似乎還有槍響,她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火車已經(jīng)停了下來,車上的人已經(jīng)不剩幾個,她連忙看向月臺,原來已經(jīng)到了,她起身從頭頂?shù)募茏由先∠伦约旱男欣?,臨走時看見了被她放在一旁的糕點盒,她一手提著它,一手提著行李箱下了火車,站在月臺前看了看,發(fā)現(xiàn)一個垃圾桶后她走過去將它丟在了里面。
車站的一只大鐘擺就在這時響了起來,六下證明了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下午六點。許幼怡提著行李箱走出火車站,站在門口她看了一眼這座陌生的城市,心里沒來由的感到不安。
“小姐,要去哪兒?”一個黃包車師傅抄著一口本地口音熱情的湊上來問許幼怡。
許幼怡從背著的挎包里取出了那封信的地址給他看,“這里離的遠嗎?”
“誒,小姐,您就給我報地址吧,我在這里拉客都好幾年了,保準被你送到地方”黃包車師傅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許幼怡這才想起,這些賣苦力的貧苦百姓幾乎沒有人上過學(xué),更別談識字了,許幼怡抱歉一笑,坐上黃包車后給他念出了地址的名字。
“瞧好吧您”黃保持師傅高亢的嗓門讓許幼怡嚇一跳,在上海的黃包車師傅可都沒有這樣喊的,不禁許幼怡內(nèi)心有了一絲感慨,北方的漢子果然是比南方的要豪情啊。
師傅喘著粗氣,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一臉熱情的笑著,“小姐到了”
許幼怡看著面前這棟陌生且老舊的建筑,不由的問道“就是這里了?”
“就這了,不過小姐我提醒你一句哈,最近這邊日本人很多,馬上要到晚上了,你可千萬別出門,那些小日本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大哥小聲給許幼怡提醒道。
許幼怡哦了一聲,還附帶說了聲謝謝,車錢付了之后,她就往那棟看起來老舊的建筑里走去,大門沒關(guān),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子奇怪的味兒,她蹙著眉在里面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沒發(fā)現(xiàn)一樓有人的情況下,她決定上樓去看看,樓梯是木頭的,踩上去吱吖亂響,她只好小心的踩,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等會踩爛了掉下去。
“有人嗎?”她站在樓梯上往上喊,結(jié)果沒人吭聲,她只好繼續(xù)往上走,二樓也沒有燈,但是怪異的臭味越來越重了,她不由的捂住了鼻子,這是家里廁所爆了嗎?這么。。。。。當她看見靠近窗簾的位置上好像有個什么東西靠在椅背上時,她心臟騰的跳了起來,她緩緩的繞過那些家具來到窗戶前,一把拉開厚重的深色窗簾,一下子許幼怡的尖叫就從喉嚨里迸射了出來,靠在椅子上的是個人,而那人已經(jīng)死了,口鼻流血,面目猙獰。
警局的審訊室內(nèi)。
許幼怡一臉惱火的對跟她錄口供的警察說,“我不知道,我才到那里就看到的,我都說了多少遍了, 我真不知道?!?/p>
“不知道?你為什么去哪里?”
“我這不是來找親戚的嗎?我咋知道這人為什么死在這里?!痹S幼怡嘆了口氣,攤手表示自己很無辜,她的確很無辜,真是不知道自己倒了什么霉,才來北平就遇到這種事情。
“請你注意你的態(tài)度,你親戚。。你什么。。?!睂徲嵥木鞗]說完后話就被走進來的人給打斷了。
許幼怡看見來人,眼睛瞪的溜圓,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而進來的人也同樣很驚訝,倆人幾乎都在同一時間叫出了彼此的名字。
“許幼怡?”
“姜探長?”
姜斌率先從驚訝中緩過來,他拍了拍坐在身旁的同事,“你出去吧,我來問,這是。。。這是我認識的人?!?/p>
姜斌拉開椅子坐下,還是難掩他驚訝的語氣“你怎么來北平了?”
許幼怡則咬著嘴唇,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她眼睛里已經(jīng)有了敵意,在上海她對姜斌就沒有多大的好感,只知道他來找微微麻煩的次數(shù)不再少數(shù)?!拔以趺床荒軄肀逼?,北平寫著不許我來嗎?”
“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來北平干什么?”姜斌抓了抓腦袋,他其實也蠻惱火,他做夢也沒想過居然在這種地方能看見許幼怡。
“我剛才不都說了嗎,我來找親戚”
“找親戚?許小姐,據(jù)我說知你可沒有在北平的親戚,你一家都是在上海土生土長的人,你在北平找親戚我怎么就不信呢?”姜斌毫不留情的捅穿了許幼怡的謊言。
“我遠方親戚不行嗎?”許幼怡死咬著不放,姜斌惱火的摳摳頭皮,“我看你不是來找親戚的,你是來找嚴微的吧,嚴微是不是來北平了?”
“誰告訴你我來找她的,我就是來找親戚的!”許幼怡矢口否認,態(tài)度強硬,跟嚴微還真有幾分相似,死鴨子嘴硬。
“那你告訴我,你親戚地址在哪里,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齡,什么性別?”
“姜探長,你要是非要詢問我的私生活,那你也的拿出我有罪的證明啊,你在這里說了一大堆,我憑什么告訴你!”許幼怡思維敏捷,一下子給姜斌套住了,他半天說不一個字來,只等瞪視著許幼怡,許幼怡也不甘示弱的回視。
“姜探長,如果你們沒有證據(jù),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許幼怡有些得意的看著姜斌。
姜斌舔了舔嘴唇,艱難的點了點頭,“你是可以走了,但是我只想問你一件無關(guān)案件的事情,嚴微是不是在北平?”
“無可奉告!”許幼怡一字一頓的說,然后就要提著她的包走出去,剛到門口還她準備在給姜斌道個別,就聽見外面突然警鈴大作,一個探員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對姜斌說“江隊長,那個縱火犯出現(xiàn)了,在周府上!不僅放火,還搶了周家的孩子,局長讓我們趕緊過去抓捕!”
“什么周府?”
“哎呀,周云沛,周處長的府上??!”探員趕忙給姜斌解釋,姜斌被突如其來的事情給搞的不知所以,他回頭看了一眼許幼怡,沒在管她,帶著人就跑了出去。
但當周云沛三個字落在許幼怡的耳朵里,她仿佛聽見了一個晴天霹靂一般,孩子,周云佩,“微微!”她內(nèi)心狂喊,連自己的行李都不要了,拔腿就跟著往外跑。
姜斌一行人早已經(jīng)不知所蹤了,許幼怡看見一道沖天的火光在北平的上空燃燒,腳上穿的高跟鞋被她脫下來,赤著腳朝著那個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