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過去和現(xiàn)在的兩個男人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在室內(nèi)璀璨的地面上留下一大片晶瑩剔透，如同上好的寶石一般。這是一棟公司大樓的頂層，剛剛裝修完成一個多月，地板上用的都是最新的納米材料。此刻，公司總裁正在檢驗裝修質(zhì)量，從年輕的時候開始，他就很有做生意方面的天賦。

他今年將近四十歲，二十幾歲時的青澀早已在他身上消失無蹤。五官雖然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氣質(zhì)完全改變了。經(jīng)過歲月的沉淀，他早已不再是當(dāng)年廠里面勤勤懇懇算賬跑腿的小會計，變得瀟灑成熟，充滿了男性荷爾蒙，那雙烏黑的瞳孔透射出睿智和誘惑，如同黑色獵豹一般。

他就是以前一直愛找馮睿麻煩的羅永鑫，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鑫達建筑和鑫達電梯兩家上市公司的總裁，可以說離開廠里之后的十年，他給自己拼搏出了億萬家財。唯一感到遺憾的是，那個一直占據(jù)著他心靈的，像瓷娃娃一樣的女孩，始終沒有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里。

羅永鑫曾經(jīng)試著請人尋找小梨，但每一次都讓他失望，自他從廠里辭職之后，小梨就像空氣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也無數(shù)次想過忘了小梨，找一個能給他事業(yè)帶來好處的名門閨秀結(jié)婚算了。不過與別人交往的結(jié)果還是失望，很多次之后，羅永鑫才意識到，沒有人可以帶給他小梨那樣的感覺，這一生，除了小梨之外，他誰也不想要。

“也許小梨早已經(jīng)結(jié)婚，畢竟都已經(jīng)三十六歲了，只有我還在這邊自欺欺人！”暗自菲薄的語氣根本不像是一個總裁應(yīng)該說的話，不過在這空無一人的會議廳里，羅永鑫無論說什么，都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得到，所以平時的戒備也就放下了許多。

仰頭躺靠進沙發(fā)里面，特制的大沙發(fā)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埋沒了。羅永鑫看著天花板，思緒回到過去在天臺上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同馮睿因為小梨的事情談判。

1989年：

被馮睿猜中心事的難堪，以及對方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都讓羅永鑫感到無比懊惱，畢竟他也不過才二十五六歲而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

“你怎么知道小梨父親不會對我說那些話？我又沒說他的女兒喜歡你，只不過你自己的行為讓人討厭而已。你沒覺得小梨每次路過機械車間門口的時候都有些尷尬嗎？她對你的感覺可不怎么好！”

“那你是代表她父親來警告我的嘍？”馮睿索性站起身來，看著羅永鑫一字一頓的說：“抱歉，喜歡誰是我的自由，我不接受你這樣的警告，也請你以后離我遠點?！闭f完就跑下了天臺，馮睿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言善辯的人，此刻，羅永鑫覺得他已經(jīng)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看來將來這個情敵他是擺脫不了了。

像馮睿這種平時悶不吭聲，關(guān)鍵時刻卻又倔強難纏的人，一般最不容易退步。羅永鑫只能在心里為自己默哀三分鐘，然后多動動腦筋。想想今后該怎么辦，最重要的是小梨的感受，雖然他撒謊說小梨討厭馮睿的行動。但實際上，聽小梨真正的口氣，她應(yīng)該還是很在意馮睿的。

“要是讓這家伙主動出擊的話，說不定我就什么機會都沒有了，抱歉，小子，我只能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從中作梗了?！?/p>

想到這里，羅永鑫看著馮睿背影的目光顯得有些猶豫，他是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抱歉，不過那只是一瞬間，很快就被他拋到腦后去了，畢竟得到愛情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辦公室之后，小梨的父親問他：“你剛才去哪里了？怎么這么久才回來？休息時間早就過了。”

“??！老師，我想去小梨的車間看看，能不能幫她做點什么，可樓下阿姨不讓我上去，所以就在廠里閑逛了一圈?！?/p>

羅永鑫明顯可以看到，老師的眼睛里也有一點抱歉，至于抱歉什么？他不愿意去猜測。老師肯定知道自己對小梨的想法，每天朝夕相處，有些時候心里想什么是瞞不住的，尤其是面對老師這樣的過來人。

羅永鑫撇了撇嘴，努力忘記剛才那目光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問道：“老師，今天下午如果沒什么事情要外出的話，我去倉庫里待著吧，反正還沒有到月底，賬目也不著急。”

“應(yīng)該沒什么事，你一個人在倉庫里待著也是無聊?！毙±娓赣H若有所思的說：“下午我聽說有一大批燙金的扇子原料要加工，買家這幾天就要貨，小梨他們車間可能真的會忙不過來，你要不就過去幫忙吧，我等一下打個電話給大車間樓下的阿姨說一聲。”

所謂燙金的扇子并不是真的上面有金子，而是一面金色一面銀色的小扇面，樣子很精美。做出來可以當(dāng)成衣服或手提包上的裝飾品，不過，它的扇骨不是用膠水粘貼上去的，而是需要一根一根像竹簽子一樣插進扇面中間的小孔，制作過程需要格外小心，一個不慎就會破壞脆弱的紙扇面，造成廢品。

所以工作量要比制作普通的扇子翻了好幾倍，羅永鑫本來正想著如何才能在午休之外的時間接近小梨，沒想到老師給他提供了這么好的一個機會，所以馬上欣然答應(yīng)了。

簡單處理完辦公室里留下的一些工作，等到小梨的父親打完電話之后，羅永鑫就朝大車間那邊跑過去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小梨父親在背后擔(dān)憂的眼神。

時間回到現(xiàn)在，羅永鑫想著當(dāng)年小梨父親應(yīng)該是向著自己的，也給自己制造了很多接近小梨的機會，可為什么最后他還是錯過了呢？捫心自問，羅永鑫覺得歸根結(jié)底他還是太過于急躁，沒有考慮到小梨的心情，也低估了馮睿對小梨造成的影響。

“呼…”吐出一口氣，羅永鑫從口袋里掏出一直在震動的手機，接通之后放在耳邊說：“喂！我是羅永鑫，您哪位？”

“羅總，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前段時間采訪過你的雜志社記者，我們最近看中一個作者的短篇作品，可是這位作者好像不太愿意與我們雜志社合作，我記得您好像和她相識，所以想拜托您幫我們說一下，能不能讓她降低一點門檻，和我們雜志社簽約？”

“我認(rèn)識的作家并不多，你指的是哪位？”羅永鑫隨口問道。

“貿(mào)貿(mào)然說出她的名字，也許您印象并不是太深刻，但過去的扇子廠，您應(yīng)該不會忘記吧。她就是您老師女兒，李小云小姐，現(xiàn)在的筆名叫做云崖，已經(jīng)是一位知名的小說和散文作家了?！?/p>

“什么，李小云？！她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羅永鑫立刻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脫口而出的問題顯得有些急躁。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才回答說：“當(dāng)年扇子廠倒閉之后，李小云的父親沒過幾年就過世了，我這邊只知道李小云在父親去世之后變得很孤僻，不愛出門，而且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好像在她成名之后，有很多富家子弟要求與她交往，只可惜李小云全都拒絕了?！?/p>

“是嗎？看來我還有機會！”

“您說什么？”對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羅永鑫趕緊回答說：“沒什么，這件事交給我就行了，李小云現(xiàn)在住在哪里？我到她家去一趟，一個星期之后給你們答復(fù)?！?/p>

“哦，那就太好了，謝謝羅總！”

掛斷電話，羅永鑫已經(jīng)把對方說的地址熟記在心里，他不知道該用什么話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充滿著強烈的期盼，還有一絲絲從心底深處涌上來的喜悅，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感受到過這種毛頭小伙子一樣的情感了。

大踏步走出會議大廳，羅永鑫立刻喊來秘書，讓她把這幾天的行程梳理了一遍。然后從中騰出兩天的時間，他要精心準(zhǔn)備與李小云十年之后的首次重逢。這一回，羅永鑫告訴自己，無論李小云變成什么樣子，他都不會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