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四點二十

被惡魔寵溺的孩子，抬起雙腳跳舞吧，哪怕，斷腳上的鐐銬沉重啊。

十接過牛奶喝了口。“太燙，不要?！卑雅Ｄ掏苹亟o卷，自顧自地去臥室找衣服洗澡，“你現(xiàn)在回去，我不需要別人照顧我，我也不喜歡家里有除了我以外會呼吸的生物。”

卷拿著那杯被十喝過的牛奶，挑了挑眉。

此時已是凌晨三點。他把牛奶倒到另一個干凈的杯子里，怡然自得地坐在沙發(fā)上喝牛奶。牛奶蠻貴的，不能浪費了。

3，2，1……

十從房間里探出頭來：“你把我衣服收拾到哪里去了？”

卷今天進十的家，客廳還算干凈，因為沒幾件家具。而進了十爺?shù)姆块g，差點沒當場跪下。十的衣服丟了一地，椅子上、床上，凌亂不堪，甚至燈罩都丟了條短褲上去。卷花了整整一個下午才把房間收拾出人住的樣子。

他正要把收拾好的衣服放到衣柜里，轉(zhuǎn)念一想，以十的個性，肯定要把自己趕出去，嘴角挑了挑，卷把所有衣服都藏到了另一個房間。

“在隔壁我的房間?！?/p>

“誰說是你房間了？”十掩著房門遮住身子，探頭看著那悠然自得坐在沙發(fā)上喝牛奶的卷，磨了磨后槽牙。

他沒想到這貨來這么一招，他把衣服都脫了，滿房間卻找不到一件衣服能換洗。可是他又不喜歡把已經(jīng)脫掉的衣服再穿上，覺得太臟了，現(xiàn)下只得裸著身子，對著那人咬牙切齒。

卷絲毫不管他，拿著毯子走進“自己”房間往床上一躺，過了會，十果然耐不住性子，在隔壁吼道：“臭小子，給我拿一件衣服過來！”

卷淡定地回應：“我是你的誰呀要給你拿衣服？”

十咬牙：“請我的貼身管家給我拿件衣服過來！”

“從哪里給你拿？”

“從你的房間！”

“好嘞我的哥！”卷歡快地從床上起來，拿了套干凈的衣服送去隔壁。

十爺從房門后接過衣服，狠狠用眼剮了他一刀。

十爺洗澡很快，前后不過五分鐘，和閃電戰(zhàn)似的。

洗完澡穿好衣服，他帶著怒氣要去收拾卷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一腳踹開卷兒的房門，正想進去把人揍一頓，卻看到卷兒正在脫衣服準備睡覺，上身的襯衫掛在臂膀間，露出大片白皙的背。

“……”十爺吞了吞口水。

卷兒聽到動靜轉(zhuǎn)過身來，也不覺得害羞，慢條斯理穿好衣服，沖著那呆若木雞的人挑了挑眉：“有什么吩咐嗎？”

我來干嘛來的？

十爺花了三秒鐘回想。

哦對，我要揍他。

十爺上前拽起卷剛整理好的衣領(lǐng)把人拎起來：“我保證你會自己滾蛋?！?/p>

說罷便把人往床上一扔，甩門而去。

卷摸了摸鼻子，從包里拿出一本空白的筆記本和鋼筆，開始記錄對十的觀察。

4月8日，雨。

房間裝修均只有灰、白、黑三色，無裝飾，家具極簡，客廳干凈。房間凌亂，床頭無親人朋友照片，也無性相關(guān)雜志或光碟等。

無論是內(nèi)衣還是外衣，衣物均為深色系，同樣的衣物有多件，款式單調(diào)。

不過分排斥與人的肢體接觸，愿意與陌生人握手，但無過多耐心，在非常短的時間內(nèi)結(jié)束，合理猜測握手僅出于禮貌，并非愿意與對方深入交流。

不愿意穿已經(jīng)脫下的衣服，但沒有明顯潔癖，洗澡時間很快。

無交流障礙，尚未找到狂躁的激怒點。

卷的筆停頓了會，不知為何，他在末尾寫下兩個字：“善良?！?/p>

旁人或許害怕他，但卷總覺得十這個男人，他是善良的。

正是這份善良，讓他還不至于變成徹底的魔鬼。但也正是這份善良，正撕裂著他的靈魂。

這個人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他曾問宋丹要他童年的資料，卻被宋丹以一些理由搪塞過去。

不過不急。卷心想。

來日方長。

夜里下了小雨，四月的夜里有些涼意。

凌晨四點，一個二十左右的男學生衣衫不整地摟著個美人從夜店里出來，手里掛著個半空的酒瓶子。

“明天繼續(xù)喝啊！老子先辦事去了！”男學生對著身后的同伴喊了幾句，便摟著美人往最近的賓館走。

“真是便宜你小子了，泡到這么好看的美人！”

夜色濃重，看不清美人全貌，只能見著幾分臉面，可光是這幾分，就足以窺其蝕骨滲髓的美。

那男學生滿是酒味的嘴往美人唇上壓，美人低笑一聲，沒有說話。

進了賓館，男學生便猴急地壓著人親了幾口，把自己的衣服往地上一扔，便要脫身下人的衣服。

哪知腰間一疼，男學生被酒精麻痹的神經(jīng)有些遲緩，過了好些時候才感到劇痛，他緩緩低頭。

只見一把刀，插進了他的腰間。

血如泉涌。

刀柄上，是身下美人的細長白皙的手。

“你…你…你是誰！”男學生驚恐地捂住腰，從床上跌了下去，不停地往墻角躲。

美人坐在床上，擦干凈手上的血，悠閑地摘掉長長的假發(fā)，露出原本中長微卷的黑發(fā)。他從包里掏出卸妝水和卸妝巾，擦掉厚重妖嬈的口紅、細長的棕色眼線與臉上的妝容，露出原本就已極為絕美的容貌。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存在極致的美，那一定是超越性別的。

美人每用掉一張卸妝巾，那看著他卸妝的男學生就越驚恐。

不是因為他泡到的美人竟然是個男人，而是因為這個美人……

這個美人……

男學生抬起顫抖的手，指著坐在床上的美人：“是…是你……”

美人擰好卸妝水的蓋子放回包里。他抬眼看了看房間里的鐘。

四點十五。

“救命！救命?。?！”男學生恐懼地大喊起來。

好吵，美人皺了皺眉頭。

他從床上坐起來，緩緩走近男學生。

“安靜些?！泵廊寺曇舻统?，如從地獄而來。

他慢慢拔出插在男學生腰間的刀，看著那血如噴泉般從人的身體里涌出，雙目微瞇，瞳孔里濃重的深黑色倒映出血的紅色。

他掐住男學生的雙頰迫使他張開嘴，把那帶血的刀子直直插入他的嘴。

“唔唔！”

刀尖抵上喉嚨，再深入一些就要刺破了。男學生驚恐地不敢動也不敢掙扎。

這樣才聽話。

“難受嗎？”

“在地獄里，做個乖孩子吧。”美人湊近他的耳朵，在他的耳邊輕輕說著。

不再玩弄與懶散，而是陰冷無比。

男學生最后看到的畫面，便是一條晶瑩剔透的魚線，以及對面墻上的鐘。

時間定格在四點二十分。

早上六點。

十做了噩夢，頭痛著從床上坐起。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穿了衣服起來。

在房間里的浴室洗漱完，準備換衣服出門工作，卻發(fā)現(xiàn)衣柜里沒有一件衣服，才想起昨天家里的不速之客把他的衣服全部藏起來了。

他走到隔壁房間，隔壁房間的門夜里被自己甩壞了，關(guān)不上，卷干脆就開著它。十看見卷蜷在被窩里頭睡得真香。

他瞟了眼房間，床底露出自己的衣服的一個衣角。

居然把自己的衣服放在床底下！

十忍著怒氣進了房間，蹲下身子，伸手去撈床底的衣服。卷正好翻了個身，從床的那頭滾過來，十抬頭，恰好對上卷的額頭，兩個人近在咫尺，十的呼吸噴灑在卷的額頭上，卷有些癢，便轉(zhuǎn)醒了。

一睜眼見著十爺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那人臉色非常難看。

卷嚇了一跳，趕忙往邊上一滾，從床上坐起。

“十…怎么在我房間？”

“你，說，呢？”十一字一句地從牙縫里擠出字，從床底撈出一把衣服來。

卷有些心虛地笑了笑：“這個房間只有一個小衣柜，已經(jīng)放滿我的衣服了。所以……”所以只能暫時委屈大爺您的衣服在床底下待一個晚上了。

十忍著揍人的沖動，從床底一把一把地撈出衣服往床上扔，卷小小的身子被這衣服劈頭蓋臉地一扔，直接被埋在衣服底下，正要想辦法鉆出來，十又是一疊衣服丟上來，斷了他的念想。

好容易拯救完他的衣服，十才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那人在小山一樣的衣服堆下掙扎，但被埋得太深而找不到出口，正嗷嗷叫喚。

十拿了套衣服，抬腿要走，走到門口又回來，把人從衣服堆里撈起來。

“卷是吧，給你十分鐘，我要看到早餐?！?/p>

丟下幾句話，邁開大長腿，頭也不回地走了。

十分鐘后，十從房間換好衣服出來，看到桌上放著熱好的牛奶，兩個煎雞蛋與兩片烤吐司。卷還在廚房里煮粥，哼著歌歡快地忙碌著，絲毫沒有被迫早起的陰霾。

十不知為何心情也好了些，他拉開椅子坐下，喝了口牛奶，溫度剛好，還加了點蜂蜜。他咬了口煎雞蛋，七分熟，味道不錯。

不知道是多少年來第一杯熱牛奶了。

從前，都是直接從冰箱里喝涼的了事。也導致自己胃病嚴重，現(xiàn)下這杯牛奶，暖著他的胃很舒服。

不知不覺桌上的東西都吃完了，一點也沒給卷兒留。

過了一刻鐘，卷兒端著瘦肉粥從廚房出來，看到桌上已被洗劫一空，而罪魁禍首正翹著二郎腿，悠閑地看著文件。

“十你怎么都不給我留??！”卷把粥放下。

十抬眼看了他一眼：“牛奶熱的不錯?！彪u蛋也不錯，吐司烤得也過得去。不過剛畢業(yè)的大學生，夸兩句容易驕傲，只挑著夸一句就差不多了。

“……”

粥里有芹菜，十挑出來扔到卷的碗里：“會開車？”

卷點點頭：“需要本貼身管家送你去上班嗎？”

“不然呢？你以為我的貼身管家很好當？”

卷也不惱，怡然自得地吃著碗里的粥，和他說著近日看到的有趣的新聞。

十基本上不搭理他，但從他偶爾上揚的嘴角來看，卷知道十爺是有意思聽的。

吃完早飯，卷收拾了一下，換了套簡單的白色T恤和黑色牛仔褲，和十出了門。

卷上了車才想起來，自己以前一直在國外開車，回國后還是第一次開。國內(nèi)外交通規(guī)則不一樣，這可不能亂來。

卷訕笑著：“哥？”

“我和你沒有血緣關(guān)系?！笔疇斂吭谲嚿祥]目養(yǎng)神。

“大哥？”

“……”這聽著倒順耳，“我的管家有何貴干？”

“您這車，我不會開。”

“？”十睜眼，疑惑地看著卷。

“喏。”卷指了指車窗外，“我會開的是那種車。”

十爺順著他指的方向往外看，是路邊停著的一輛小電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