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與酒
酒過三巡,沒有菜,甚至沒有一盤花生米。
粉色長發(fā)的魯珀就這樣在一場本該輕描淡寫結束的紅酒宴中,不慎被一瓶高烈度的蒸餾酒點燃了,拉著我開啟了一輪又一輪開懷暢飲。
她的臉色自然是微微紅潤的,眉目間泛起淡淡的嫣紅,本來如細雪般孤高而空虛的瞳孔,在酒精的作用下也變得分外嫵媚多情起來。
沒錯,唯有只有在酒酣正濃的歡笑聲中,才能無比真切地感覺到:眼前的女人無疑是個原汁原味的烏薩斯女人。
“我以為離開際涯城之后,不會再有閑情喝酒,至少嘉維爾和森蚺并不熱衷于慢慢小酌,但是我遇見了你……呵呵,雖然你的酒量不太行?!?br>“你要是喜歡喝快的,我能給你找出起碼……嗝兒!二十個?!?br>我的腦海中想起了煌,能在高空倒立走鋼絲繩的煌。
阿芙朵嘉搖搖頭,仿佛對其他人并無興趣,繼續(xù)緊盯著我說。
“我以為能讓嘉維爾那樣勇猛的阿卡胡拉人心悅誠服的指揮官,一定是個威武霸氣的家伙,你卻意外地有一股儒生氣質,這很不錯……雖然你酒量不太行。”
“指揮是需要靠腦子獲勝的,腦子,里面流淌著的,全都是智慧?!?br>我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但其實腦袋里現(xiàn)在是沒有什么智慧的,只有不斷涌出的陣陣令人舒適和滿足的熱流,帶著難以抑制的澎湃脈搏,讓額頭的青筋一根根突起來。
阿芙朵嘉抬起二郎腿,以手托腮,曲線姣好的身姿大幅前傾。
這讓她不再像一位內斂的詩人,而更像是主持夜場的女主人了。
“我以為你把自己的臉藏在兜帽下面是為了保持距離感,可是你卻一直盯著我的腳看,你不是那么不解風情的人……雖然你酒量不太行?!?br>“你已經說了三遍我酒量不行了……嗝兒。”我不滿地抱怨道。
“那是因為我還沒有盡興,可惜我若盡興,你就會一睡不醒,到時候又沒人理會我了,一個人喝下去,那多無趣。”
“我酒量這么差,就算不睡,一直聊下去……也不會很有趣的。”
“那可未必,輪到你了,說說你對我的印象吧,博士?!?br>
我麻木地舉起酒杯。
每當干員鴻雪說“輪到你了”,就該舉起酒杯,說幾句話,就要喝掉幾杯酒——這是整個晚上的基調,也是和烏薩斯女人聊天時要明白的宇宙真理。
“我以為作為魯珀,你會喜歡團隊合作,可是你卻和德克薩斯,拉普蘭德和普羅旺斯她們聊不來,你不適合成為阿爾法狼……雖然你的腿比她們的長?!?br>“我沒有家族,沒有伴侶,毫無疑問就是一只孤狼。這并不奇怪,我選擇在際涯城居住的時候,就想好了這樣的生活。”
她低下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擺弄酒杯的邊緣,讓它像舞動的人偶一樣轉著圈。
杯盞中,還有些許殘余的酒液在閃著光。
“我以為作為烏薩斯人,你會喜歡故鄉(xiāng)的同伴,可你卻不打算加入早露的隊伍,你和真理的聊天也僅限于祖國的文學……雖然你的腿比她們的長?!?br>“我雖然在烏薩斯長大,卻并不覺得自己是烏薩斯人,真理小姐有很好的文學素養(yǎng),我和她能成為筆友就已足夠?!?br>“我以為作為一名重弩手,你會喜歡力量和榮耀,可是你卻不喜歡我給你準備的高級資深干員授勛儀式,明明實力和黑不相上下……雖然你的腿比她的長?!?br>“黑小姐是個優(yōu)秀的重弩手,而我,不過是碰巧擁有一只能射出箭矢的打字機而已,要如何支配和使用我,是指揮官您來決定的事情。”
她話音落下,忽而眸光一閃,輕輕攀上我的手腕,又一點點從手心滑下,將空酒杯奪走,推到桌子的邊緣。
我困惑地望著她。
“您已經說了三遍我的腿長了?!彼瑯踊匾圆粷M的抱怨。
“一定是你聽錯了,我從來不會對淑女說出無禮的話,除非……”
“除非什么?”
我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忽然感覺前所未有地晃眼。
好像不是錯覺,是座下的椅子真的在輕微地晃動,與此同時,腹部傳來了鮮明的壓感。
“除非……她現(xiàn)在正把腳放在我的大腿上?!?br>“又或者,她并非什么淑女?!?br>“不是嗎?”
“也許不是……你說,我的腿,真的有那么好看嗎?”
我低下頭,望著桌子下面,努力用延遲數(shù)秒的大腦去整理視覺信號傳遞過來的一切——
阿芙朵嘉,鴻雪。她踩著一雙黑亮的皮質高跟鞋,鞋面有精美的黃銅紋理裝飾,編制成箭支的形狀,明暗相襯,與粉雪一般吹彈可破的足底肌膚形成鮮明對比,看似無心纏繞在腳踝的幾圈紅線若即若離地與鞋舌相勾連,更有一種奪魂攝魄的誘惑在其中。
那的確是一只精妙絕倫的美足。
“好看。”我深吸一口氣。
“好看,卻要把我安排到別處?”
“那是因為我還不夠了解你,互相了解后,你就不會覺得這些入職安排毫無意義了?!?br>“您的安排這么貼心,如果我接受……您就未必有機會了解我了?!彼嶂^。
“那可未必,至少,現(xiàn)在我至少很了解你的腳。”
“真的嗎?”
“真的?!?br>為了印證自己的話,我努力集中注意力,像面對世界上最精密的儀器般,輕輕解開她的鞋扣,自上而下柔撫那只纖細的有些不可思議的腳,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不了解也沒關系,反正……今晚我們總有一個人是要盡興的?!?br>她閉上眼睛,向后仰倒,盡情伸展著骨感秀麗的身材。
啪嗒一聲,鞋子落在了地上,手上的重量陡然輕盈起來,細長的跟腱滑過我的魚際肌,微微濕潤的足弓似乎散發(fā)著極其淺淡的腥甜氣息,我感覺指縫不由自主地被她踝部的紅色絲線纏繞住了,連同整顆心被系上了結構精致的死結。
明明只是那樣雙足交錯的微小動作,卻讓我感覺到了強烈的干渴。
與干渴同時燃起的,是喉嚨深處強烈的灼燒,在那片浪漫的粉雪邊緣灼燒著。
于是輕輕俯身,親吻了她的腳背。
或許是有點緊張,她的腳趾蜷曲著向內扣,像是躲避著什么,帶有微弱的顫抖。
大約過了十幾秒,阿芙朵嘉再次睜開眼,咬著嘴唇,用略帶幽怨的眼神瞧著我。
“你好了?”
“我要……抱你去睡覺?!蔽視灪鹾醯叵蛩兄Z。
“喝成這幅模樣,還能走路?”她把視線別到一邊,手卻輕輕擋在胸口。
“不太行,但是……這樣的機會不多,過了這村,沒這店兒……嗝兒?!?br>“好,那你記得,要橫著抱。”她眨眨眼,魅惑地笑。
“為什么?”
“因為腿長,可以慢慢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