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刻爾克》:奔向家的人 迎向人的家

“英格蘭所有能漂浮的東西,全部都去了敦刻爾克。”
“Everything that can float in England goes to Dunkirk.”

導演克里斯多弗·諾蘭出生于英國倫敦,他謹以此片獻給所有經(jīng)歷過敦刻爾克大撤退的人和受此事件影響的人,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自己。作為執(zhí)導過《盜夢空間》《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星際穿越》等極具表現(xiàn)力影片的導演,這一部了他夙愿的《敦刻爾克》同樣是一部帶給觀眾極致視聽觀感的影片,并且震撼著每一個觀眾的內(nèi)心深處。
影片分三條時間線行進,防波堤、海面和空中,海陸空三個不同場景從不同視角、不同層面全方位地展示這次人類戰(zhàn)爭史上的奇跡。

但這三條時間線的時間量是不一樣的,防波堤陸上撤離時間是一周,海面上民用漁船上發(fā)生的事在一天之內(nèi),而空中的戰(zhàn)斗畫面則只有一個小時,所以影片的平行剪輯編排必須要在傳統(tǒng)形式(等量時間線)上有所突破。這對于善于把控和操縱時間線的諾蘭而言自然不在話下(《致命魔術》的雙線雙向敘事,《盜夢空間》的多線索敘事和《星際穿越》的平行剪輯都可以窺見一斑),他巧妙地對不同時間量的敘事線進行合理的延展與縮減,并且細心地安插時間線平行剪輯的“交點”,每一條時間線切換時都保留懸疑,引導觀眾去理解三條時間線之間的關系,并始終保持著興奮。

盡管時間量可以有所不同,但是剪輯節(jié)奏是可以同步的,事件鋪墊時場景切換緩慢,事件高潮時剪輯節(jié)奏保持高頻,諾蘭用這三條時間線牢牢把控著觀眾的注意力和情感投入。
諾蘭對敦刻爾克大撤退有著他自己的英倫情結,所以他想要一次歷史還原——“近距離的”歷史還原。

因此《敦刻爾克》在鏡頭運用方面很少使用大遠景——僅有的幾個都非常震撼,更多的是用近景和特寫,例如仰拍士兵望見敵機的背影,船體出現(xiàn)彈孔時人們驚恐的表情,指揮官望見民用船隊時的神情,晃動的手持鏡頭力求展示逃生士兵之所見所感。同時影片在盡力地削減個人化的成分,影片極少交代人物姓名與身份,臺詞也在極力把控,群戲占據(jù)表演的大部分,烘托歷史感。這種處理方式會讓觀眾有身臨其境之感,戰(zhàn)爭場景像是沉船中的巨浪,銀幕外的觀眾和銀幕中的士兵一同被淹沒。

不過最讓人身臨其境的還是音效。影片帶動觀眾入戲非常之快,在字幕卡言簡意賅地介紹完敦刻爾克的背景之后,就是一陣突如其來的巨大的槍響,并一路窮追不舍。類似的音效設計還有很多,毫無提示與鋪墊,毫無征兆與預感,上一秒還在暗自慶幸,下一秒或許就會遭受滅頂之災,此外還有一次次呼嘯而過的戰(zhàn)斗機引擎的轟鳴,駭人的音效就這樣展示著戰(zhàn)爭的殘酷,激發(fā)觀眾內(nèi)心的恐懼。除了音效之外,還有漢斯·季默的配樂:被稱作“謝泊德音調(diào)”(Shepard Tone)的背景音樂,螺旋式前進的音效,音調(diào)不斷升高,營造一種持續(xù)的緊張感,鋪滿了整部影片。

配合著極富沖擊力的場景,視聽結合之后的《敦刻爾克》整體觀感無與倫比。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有抓耳的鐘表聲,在分秒必爭的大撤退里,“它始終提醒著我們,盡管諾蘭可以操控時間線,但他的英雄們卻不能”。
電影海報上的標語是:“當40萬人無法回家 家為你而來”(400,000 couldn’t get home So home came for them.)

影片的三條時間線分別從一心想回家的人、一心迎向人的家和視死如歸的英烈三個層面來展示“家”(home)這個母題。分別表現(xiàn)的是強烈的求生欲望,滿懷著人道主義精神和愛國主義情操的信念,和對“回家”的更深層次的理解。

——列車開動了,疲于奔命的士兵們癱軟在座位上,心懷歉疚的他們卻迎來了人們的熱情迎接與歡呼;救人的平民英雄們用自己的船只組成了浮動在海面上的家,回國后繼續(xù)過著自己平凡的生活;將飛機停在敦刻爾克海灘上的飛行員,出艙后即被敵人包圍,但他沒有反抗,他點火燒掉了自己的戰(zhàn)斗機。所有的畫面都匯集成丘吉爾首相在報紙上刊登的發(fā)言:大撤退不是勝利,但是大撤退行動中蘊含著一種勝利。

全片幾乎沒有給過敵軍鏡頭,因為勝利是不言而喻的。奔向家的人回到了家,迎向人的家等到了人,這是人類戰(zhàn)爭史上的奇跡,這更是每一個愛好和平的人最衷心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