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石頭記索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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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寶琴,冒辟疆也。辟疆名襄,孔子嘗學(xué)琴于師襄,故以琴字代表之。
? ? ? ? 辟疆有姬曰董白,其沒也,辟疆作《影梅庵憶語》以哀之,有曰:“壬午清和晦日,姬送余至北固山。舟泊江邊,時西先生畢令梁寄余夏西洋布一端,薄如蟬紗,潔比雪艷。以退紅為里,為姬制輕衫,不減張麗華桂宮霓裳也。偕登金山,山中游人數(shù)千,尾余兩人,指為神仙?!庇衷唬骸坝嗉壹皥@亭,凡有隙地,皆植梅。春來早夜出入,皆爛縵香雪中。姬于含蕊時,先相枝之橫斜,與幾上軍持相受,或隔歲便芟翦得宜,至花放恰采入供?!薄妒^記》四十九回:“湘云又瞧著寶琴笑道:‘這一件衣裳,也只配他穿;別人穿了,實在不配?!蔽迨兀骸百Z母一看四面粉妝銀砌,忽見寶琴披著鳧靨裘,站在山坡背后遙等。身后一個丫環(huán)抱著一瓶紅梅?!驳拿πΦ溃骸銈兦七@雪坡上,配上他這個人物,又是這件衣裳,后頭又是這梅花,像個什么?’眾人都笑道:‘就像老太太房里掛的仇十洲畫的《艷雪圖》。’賈母搖頭笑道:‘那畫的那里有這件衣裳?人也不能這樣好!……這是已許配梅家了?!阉S了梅翰林的兒子?!彼氖呕兀骸把︱蛞虍?dāng)年父親已將胞妹薛寶琴許配都中梅翰林之子為媳?!苯耘c《影梅庵憶語》中語相應(yīng)。

? ? ? ? 張公亮所作《冒姬董小宛傳》:“小宛,秦淮樂籍中奇女也?!阒痖嫛“胩?。……自西湖遠(yuǎn)游于黃山白岳間者將三年。……自此渡滸墅,游惠山,歷毗陵、陽羨、澄江,抵北固,登金、焦?!薄妒^記》五十回:“薛姨媽道:‘他從小兒見的世面倒多,跟他父親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親帶了家眷,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到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寶琴走來笑道:‘從小兒所走的地方的古跡不少,我如今揀了十個地方古跡,做了十首懷古詩。’”五十一回:“寶琴十首懷古絕句,為赤壁、交趾、鐘山、淮陰、廣陵、桃葉渡、青冢、馬嵬、蒲東寺、梅花觀十處。”雖地名不皆符合,然彼此足相印證。
? ? ? ?辟疆之別墅曰水繪園?!妒^記》五十二回:“寶琴說:‘曾見真真國女子?!鄙w用《聞奇錄》中畫中美人名真真事,以影繪字。此女子所作詩,有曰:“昨日朱樓夢,今宵水國吟?!鄙暇溲云洳煌魇?,下句則即謂水繪園也。

? ? ? ?古人嘗以千里草影董字。后漢童謠“千里草,何青青”是也?!妒^記》五十回:“李綺燈謎:以螢字打一個字。寶琴猜是花草的花字。黛玉笑道:‘螢可不是草化的?’”殆亦以草字影董字也。相傳董小宛實非病死,而被劫入清宮。草化為螢,疑即指此。螢與榮國府之榮同音也。
? ? ? ?劉姥姥,湯潛庵也(合肥蒯君若木為我言之)。潛庵受業(yè)于孫夏峰,凡十年。夏峰之學(xué),本以象山、陽明為宗?!妒^記》:“劉姥姥之女婿曰王狗兒。狗兒之父曰王成,其祖上曾與鳳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認(rèn)識,因貪王家勢利,便連了宗?!彼浦复?。

? ? ? ? 耿介所作《湯潛庵先生斌傳》曰:“皇太子將出閣,上諭吏部:自古帝王,諭教太子,必簡和平謹(jǐn)恪之臣,專資贊導(dǎo)。江寧巡撫湯斌,在經(jīng)筵時,素行謹(jǐn)慎,朕所稔知。及簡任巡撫以來,潔己率屬,實心任事。允宜拔擢大用,風(fēng)示有位。特授禮部掌詹事府事?!薄妒^記》四十二回:“鳳姐兒道:‘他(巧姐兒)還沒個名字,你就給他起個名字,借借你的壽。二則你們是莊家人,不怕你惱,到底貧苦些。你貧苦人起個名字,只怕壓得住他。’”又一百十三回:“鳳姐對巧姐兒道:‘你的名字,還是他起的呢。就和干娘一樣,你給他請個安?!牙训溃骸皇遣坏轿覀兡抢锶??!P姐道:‘你帶了他去罷?!币话偈呕兀骸捌絻旱溃骸牙涯慵仁枪媚锏母蓩??!币山灾钙錇檎彩聲r事。

? ? ? 《觚?!罚骸芭f傳明祖夢兵卒千萬,羅拜殿前?!呋试唬骸暌蚨嗳耍瑹o從稽考姓氏。但五人為伍,處處血食足矣?!蛎霞伊⒊呶逍R祀之。俗稱五圣祠。是后日漸蕃衍,甚至樹頭花前,雞塒豕圈,小有萎夭,輒曰五圣為禍。吾吳上方山尤極淫侈,娶婦貸錢,夭詭百出。吳人驚信若狂,簫鼓畫船,報賽者相屬于道。巫覡牲牢,闐委雜陳。計一日之費,不下數(shù)百金。歲無虛日也。睢州湯公巡撫江南,深痛惡俗??滴跻页螅嘤诔?。而奉有諭旨,并檄各省。如江南土木之俑,或畀炎火,或投濁流,五圣祠遂斬?zé)o孑遺。”《國朝先正事略》:“蘇州府城上方山,有祠曰五通,禱賽甚盛。凡少年婦女,感寒熱,覡巫輒謂五通將娶為婦。往往羸瘵死,常數(shù)十家。前有大吏,擬撤其祠,遇祟死,民益神之。公收像,投水火,盡毀所屬淫祠,請旨勒石永禁。”《石頭記》三十九回:“劉姥姥道:‘去年冬天,接連下了幾天雪,地下壓了三四尺深。……只聽外頭柴草響,我想必定有人偷柴草來了。’……賈母道:‘必定是過路的客人們冷了,見現(xiàn)成的柴,抽些烤火去,也是有的。’劉姥姥道:‘……原來是一個十七八歲極標(biāo)致的一個小姑娘……’外面人喊噪起來?!经h(huán)回說:‘南院馬棚子里走了火了。不相干,已救下了。’……只見東南上火光猶亮?!置γ巳セ鹕窀盁恪!Z母足足看火光熄了?!际遣耪f抽柴草,惹出火來了?!主煊衩πΦ溃骸蹅冄┫乱髟?,依我說,還不如弄一捆柴火雪下抽柴?!瓌⒗牙丫幜烁嬖V他道:‘那原是我們莊北沿地埂子上,有一個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當(dāng)先有個什么老爺?!f著又想名姓。寶玉道:‘不拘什么名姓,你不必想了(《觚?!匪^無從稽考姓氏)。只說原故就是了。’劉姥姥道:‘這老爺沒有兒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若玉小姐(五字與玉字相似,故曰若玉)……生到十七歲,一病死了。(《國朝先正事略》所謂少年婦女……五通將娶為婦,往往羸瘵死)……因為老爺太太思念不盡,便蓋了這祠堂,塑了這若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燒香撥火。如今日久年深的,人也沒了,廟也破了,那像也就成了精。……他時常變了人出來各村莊店道上閑逛。我才說抽柴火的就是他了。我們村莊上的人,還商議著,要打了這個像,平了廟呢?!瓕氂竦溃骸颐魅兆鰝€疏頭,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頭,攢了錢,把這廟修蓋,再裝塑了泥像,每月給你香火錢燒香,豈不好?’(汪世所作《湯潛庵先生墓表》:其后五路神徙于他所,乎有復(fù)興之勢)……焙茗笑道:‘找到東北上田埂子上,才有一個破廟。……那廟門卻倒也朝南開,也是稀破的?!豢茨嗵?,嚇的我又跑出來?;钏普娴囊话??!抢锸鞘裁磁?,竟是一位青臉紅發(fā)的瘟神爺?!苯杂皽珰逋羰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