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咲官方雜志的魔法世界AU

#含多對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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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風鈴響了。年輕的粉發(fā)店主從柜臺上抬起頭來，向來人輕輕鞠躬。

“歡迎光臨，要吃些什么嗎？”

“來杯熱可可吧，加個白面包?！甭萌税衙弊诱拢宥迥_趕走寒氣。

“第一次見您呢。您是外地人？”

“是啊，我來這看望朋友?！?/span>

旅人在店里轉(zhuǎn)轉(zhuǎn)腦袋。好多客人，坐得滿滿當當?shù)?，外面風越來越冷，估計誰也不想從店里的爐火旁離開。旅人感覺體溫在一點點回升，她舒展了下肩膀，走向一張桌子。

“請問可以坐這兒嗎？”

“哦！歡迎歡迎！”回答她的女孩扎著側(cè)馬尾，她身邊的朋友正在擦眼鏡，“是外鄉(xiāng)來的朋友！”

三個人相互點點頭。旅人把帽子掛在椅子上，整整衣領(lǐng)，身旁活潑的新朋友忽然不說話了。她盯住旅人胸口的飾物，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抱歉，朋友你是剛從皇宮出來的么？”

“啊，”旅人低下頭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領(lǐng)夾，“是的，這是陛下送我的?！?/span>

七八張好奇的臉轉(zhuǎn)過來。還真是陛下會送的東西。金絲織成的羽毛。幾個人嘰嘰喳喳地說著?！澳橇⒘耸裁垂幔俊眰?cè)馬尾女孩忍不住發(fā)問。“我是國立魔法學院的第一名，來接受陛下的召見?！甭萌嘶卮?。

吃飯閑聊的客人們都圍上來了。年輕有為呀，大家夸獎她。這么出色的年輕人，不考慮來這里定居么，還有人說?！罢娴目梢钥紤]一下?！眰?cè)馬尾女孩補充，“我們國家相當不錯的。”

“這倒是?！甭萌它c頭，“我三年前剛來的時候，到處兵荒馬亂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么好了?！?/span>

“三年前？您三年前來過？”

“是啊。我記得也是個冬天，也是在這個小飯店，但好像不是現(xiàn)在這個店主。那天還看見皇宮門口坐著兩個穿單衣的女孩?！?/span>

自己說了什么奇怪的話嗎？旅人有些不明白。她眼看著店里突然炸了鍋，四面八方的說話聲吵得人耳朵疼。我就說吧，這是真的！是傳奇！側(cè)馬尾女孩幾乎要拍桌子了。

“都是真的！是傳奇呀，步夢！！”

被叫到名字的店主給旅人端上食物：“那真是太好了?！?/span>

“諸位，諸位，聽我說?！眰?cè)馬尾女孩沒有在意店主的敷衍，她伸手示意周圍人安靜，“外鄉(xiāng)的朋友，我叫今日子，是個作家，這位是色葉?！币娐萌它c點頭，她繼續(xù)開口：“我一直在搜集這幾年的傳奇，準備把它們寫成書，可總有人說我在瞎編。你還記得三年前這家店的店主長什么樣嗎？”

“我想想，”旅人偏過頭，“是個很成熟的女人，個子很高，頭發(fā)帶點深藍色。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印象很深，她穿著領(lǐng)口比較低的衣服，大概這個位置有三顆痣?！?/span>

今日子從座位上跳起來了。她擊了個掌，原地轉(zhuǎn)了兩圈。

“是這樣吧？步夢?！?/span>

“……對?！钡曛靼巡捅P抱在懷里，“是果林姐。”

“你小子有兩下啊。”那位叫色葉的冷不丁開了口，“既然這里有目擊證人，你把你的故事再和大伙說說唄?！?/span>

?

“故事是從這里開始的?！?/span>

現(xiàn)在，旅人端著熱可可，和本地人一起坐在火邊。她有些不太理解發(fā)生了什么，但周圍的人都慫恿她來聽一聽。打發(fā)時間也不錯，她咬了一口面包。

“故事是從這里開始的。一個寒冷的冬夜，兩個女孩哭喊著尋找她們的綿羊。”

“……你不要添油加醋。彼方姐怎么可能哭喊著。”

“藝術(shù)加工嘛，色葉?！苯袢兆忧迩迳ぷ?，“反正，那天很冷。故事的主角之一，一位名叫近江的平民，靠著微薄的薪資度日。她從工作的地方回到家，僅帶回了一塊面包，最糟的卻不是這個，妹妹告訴她，家里唯一的綿羊被搶走了?！?/span>

“近江家只有兩姐妹，靠著鄰居的幫助和艱辛工作相依為命。綿羊是用來過冬的，賣掉羊毛和羊奶才能換棉衣和木柴?！俦愤^，看見綿羊長得好，就牽走了，只留下五十塊錢?！∶妹酶嬖V姐姐。姐姐從地上撿起這五十塊錢，牽住妹妹的手?！覀?nèi)セ蕦m。’她說。

“然后她們就站到了皇宮門口，穿著粗布衣服?！屛覀円姳菹?，或者大臣，或者治安官?！憬銓φ緧彽男l(wèi)兵說，‘我認得紙幣上的印花，是宮里的東西。我不要別的，把綿羊還給我們?！?/span>

“衛(wèi)兵看見印花，不敢自作主張。一個傳令的跑過來對他耳語。然后他對兩姐妹說，讓他把紙幣交上去給國王過目，為她們主持公道。這怎么可能給？姐姐不同意，她就要綿羊。

“衛(wèi)兵說，好吧，你們等等吧，馬上就有官員來了。他還拿來了一張小椅子。姐姐讓妹妹坐下，她自己揣著那張紙幣，等她的綿羊，等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等到雪開始下了。有好心的路人把坎肩給了兩姐妹，她們才沒有凍壞?！?/span>

“……坎肩是不是有橙黑相間的花紋？”旅人忍不住插嘴。

“……好像是的，我看彼方姐穿過。”今日子摸摸下巴，“您怎么知道？”

“那是我給的?！?/span>

旅人花了一點時間平息周圍的激動?，F(xiàn)在她的餐盤上不僅有白面包和熱可可，還多出了五花八門的食物。她繼續(xù)吃著。

“終于，傳令官又出來了。他把一百塊錢塞進了姐姐手里。

“‘別等了，回去吧?！瘋髁罟僬f。

“姐姐拉著妹妹站起來，抖干凈身上的雪。一百五十塊錢，她們要靠它過一個冬天了。

“皇宮的斜對面是一家小飯店。朋友們吶，就是我們現(xiàn)在坐著的、這家傳奇的飯店。姐妹倆走進去，想烤烤火。妹妹哭得很傷心，坐在旁邊的一位大姐姐輕輕問怎么了，姐姐沒有回答她。然后，另一桌的一個年輕孩子也開始哭了。她才剛開聲，窗邊的另一人同樣開始哭了。那場面真是此起彼伏。

“諸位，誰能想到哇，這個雪夜，傳奇的主人公們就這樣聚集了。容我一一報上她們的名字。一位剛剛失去綿羊的廚娘，一位沒有收成的農(nóng)夫，一位面包店的學徒，一位落魄勇者，甚至還有一位關(guān)在牢里的詩人。算上飯店的店主，誰能想到她們能鬧出這么大動靜呢。

“農(nóng)夫從座位上站起來?！⒆觽?，別哭了?！哌^去摸摸這個，又碰碰那個。近江妹妹似乎是覺得自己讓大家傷心了，所以她停了下來。黑長發(fā)的落魄勇者也不哭了，那個面包店的小學徒倒是越哭越傷心。感覺她要喘不上來氣，店里的另外幾位甚至坐過去安慰她。

“現(xiàn)在我要講講小學徒了。要知道，曾經(jīng)可不是人人都上得了學。中須家只能把孩子送去當學徒，櫻坂家卻能把孩子送去當學生。想想那個場面，兩撥孩子在街上走，一撥人穿著考究，腋下夾著書本，將來要去做大臣和主教；另一撥衣服破破爛爛，手上全是繭和凍瘡，累得睡眠不足。兩群人遇見，學徒還要把帽子摘下來，向?qū)W生們鞠躬咧。

“面包店師傅也是個實在人，見中須長得伶俐，手又巧，也是教了她些功夫，平常也不打不罵，還會給她零用錢。然后，這孩子就在露天戲劇的舞臺后面遇見了櫻坂。

“‘你應(yīng)該是個學生吧？’還是中須開口問她，‘你難道沒錢買舞臺前的票？’

“‘別吵?！瘷眼嘁膊豢蜌?，‘我想看看演員們是怎么換裝的?！?/span>

“兩人就這樣熟了，櫻坂還請對方吃了松餅。這位學生可是個大小姐，成績相當優(yōu)異。將來不是首相就是首相夫人，大家都這樣打算，除了她本人以外。櫻坂喜歡藝術(shù)，尤其是詩歌和戲劇，相當討厭她當時學的東西?！愒~濫調(diào)，高高在上，虛偽至極！’她評價自己的學生生活，中須在旁邊點頭，一個字也沒聽懂。

“藝術(shù)！藝術(shù)！哪個貴族會希望自己的孩子把這個當主業(yè)？不去皇宮和教廷擠破頭，去和窮文人混在一起？高雅的藝術(shù)沙龍也就算了，厭惡政治和金融的文人，那都是什么下場？叛逆的藝術(shù)家呀，你可知道將要咽下生活的苦果？”

“……你收著點，作家。”色葉又開始擦眼鏡。

“那櫻坂相當好奇平民的生活，中須也由著她，領(lǐng)著她一天到晚在貧民窟亂竄。櫻坂在那里寫出了她的第一部劇本，一個貧苦的學徒的生活，還拉了幾個學生一起表演過，不識字的屠夫看了都要掉眼淚。中須還跟著她學會了算術(shù)和認字。那師傅也高興，店里多個文化人多個幫手嘛。櫻坂家倒是大發(fā)脾氣，大小姐不務(wù)正業(yè)天天去街上混，還寫那么些冒犯權(quán)威的東西。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某天，她們在月光下吻了對方?！?/span>

“啥——？！”色葉差點踩到?jīng)]拿穩(wěn)的眼鏡，“誰要你說這些東西的？”

“哎呀，色葉你別急嘛?！迸赃呉晃豢腿宿揶?，“大伙就愛聽這個?！?/span>

“就是嘛。”今日子又從座位上站起來?！拔依^續(xù)說。兩個年輕人什么也沒考慮，就這樣定了終身。中須沒有顧慮，家人養(yǎng)不活她，本來就算把她半送給師傅學手藝了。師傅的店將來肯定是給自己孩子的，中須估計就是在店里幫一輩子廚，別說攢錢結(jié)婚，怕是哪天貧病交加就過去了。櫻坂那肯定是不會讓家人知道。但就是這樣，年輕人還是忍不住每天夜里相會?！秩ズ湍隳切∨阉X啦？’師傅見她清晨偷摸摸回來，每次都要噴她一臉唾沫星子。

“這也不過是動蕩下虛假的幸福罷了。在那一年，苛捐雜稅加上收成不好，總是零零星星聽見哪里農(nóng)民鬧了事。少談這些，學校老師警告學生們。那櫻坂會聽這個？她當天就隨中須跑去了附近的暗巷，找那些上城的農(nóng)民。

“還記得雪夜的主角之一嗎？沒收成的農(nóng)夫，她就是上城的人之一。櫻坂問了好多人。鄉(xiāng)下人要么逃難了，要么上城乞求減稅，那個農(nóng)夫家甚至有七個弟妹吃不飽飯。櫻坂在貧民窟住了兩天，沒日沒夜地寫了一篇長詩，關(guān)于暴政和窮人的。你看，朋友，步夢的柜臺上還放著一本呢。

“然后，告密的人就跑到皇宮去了。多少人等著搞倒他們家呀?！銓懥诉@些東西，還到處發(fā)？’衛(wèi)兵問這位大小姐，還給她銬上了。老爺太太要氣瘋了。‘這就是你的成果？’老爺把那些劇本和詩摔了她一臉。太太更是要上吊：‘你天天往外跑，就是為了和那個下等人私通？’

“‘銬走！我們不會保釋她?！瘷眼嗉易詈笳f。反叛朝廷，丟了貞潔，這樣的女兒已經(jīng)對家里沒用了?！?/span>

旅人這才記起把嚼了半天的食物咽下去?！?/span>……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中須就這樣在店里哭著說這些，她的愛人就要和那些相同罪名的年輕人一起，被流放到邊疆了。

“誰也沒辦法安慰她。近江姐妹還餓著肚子。維爾德——那位農(nóng)夫的尊姓——也回不去了?！軓幕蕦m弄到點錢，就回家吧，如果要不到，就自己去城里討生活吧?！改刚f。家里有兩個大人，八個小孩，就那么幾畝地，喂得飽幾張嘴呢。

“朝香店主在一邊聽完了她們的故事。然后她把客人點的那碗湯頓在桌上，移到另一人面前——那個一言不發(fā)的長發(fā)姑娘。

“‘還打算講講你的悲慘往事嗎？’店主叫了勇士的名字——勇士叫什么名字來著？”

“……你腦袋磕了嗎？優(yōu)木雪菜?！?/span>

“不是這個，是勇士的本名?！?/span>

“那我不知道?！?/span>

“唉，算了。店主叫了勇士的名字。勇士從桌上抬起頭來，眼里已經(jīng)沒有淚光了。

“‘我叫優(yōu)木，過了勇士考核，過來上任，路上打抱不平，得罪了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丟飯碗了。今天來找果林姐，打算吃了這頓卷鋪蓋回家，哭哭啼啼地回我那個，為了供我學魔法奔前程，父母都勞累早逝的家里去?！率勘硨χ蠹遥叩介T邊，然后她拔出佩劍。

“在場的平民都不會魔法，她們看著勇士的劍上燃起火苗?！抑牢乙鍪裁戳??！?/span>

“她把劍重新插回劍鞘，再把自己點的那碗湯推到桌子中間去?！疑頍o分文，沒有辦法請各位飽餐一頓。我們喝了這碗湯，然后一起走吧。’

“這就是她們的開始。姐姐把妹妹托付給了朝香店主，當天晚上，四個人溜到監(jiān)獄去，救出了櫻坂和30多個同樣罪名的年輕人?！?/span>

旅人幾乎要聽呆了，其他客人也是。步夢店主往火堆里添了兩塊木柴，也把凳子拉近來。

“……然后呢？”

“然后就開始轟轟烈烈地干了。勇士當主帥，詩人搞宣傳，學徒跑聯(lián)絡(luò)，廚娘管后勤，農(nóng)夫做醫(yī)療，一支隊伍跌跌撞撞的，這里招點兵那里買點馬。皇宮這邊知道有人劫獄造反，也是氣得很，想著自己那么多衛(wèi)兵和會魔法的貴族，還怕你們這幫泥腿子。結(jié)果左一下右一下，勇士的隊伍反倒越來越大，人人都向著他們。皇帝這下下了命令，準備動兵了。

“和衛(wèi)兵斗兩下，勇士還是很有經(jīng)驗，但到底不是上沙場打仗的。那一次可相當慘烈。中須那幾位畢竟是平民，提前撤退了，優(yōu)木留下幾位將士苦戰(zhàn)，還全打散了。在一片樹林，她的馬受了傷，掉進了陷阱里。

“三個士兵撿了漏。他們也不認識什么主帥不主帥，只發(fā)現(xiàn)逮著個騎馬的，特別高興，準備回去領(lǐng)賞。他們把勇士捆了，一路拖著走，走著走著就下雨了，士兵看見個教堂，就說進去避雨吧。

“教堂呀！教堂！”今日子猛地站到凳子上。步夢向她一瞥，她乖乖下來，擦干凈自己的腳印，“朋友們，你們知道我要講誰了吧！”

“我們尊敬的主教大人！當時她還只是個普通教士呢。

“主教本來也是貴族家的孩子，家里突遭變故，受了牽連，只好把小女兒送去教堂，至少可以有書讀有飯吃，離政治遠點保住條命。當時的老主教見她乖巧文靜，又長得不錯，墨發(fā)紅瞳還有小虎牙，也挺喜歡，就留在身邊親自當她的老師。主教大人也學得快，過目不忘，又有一手好字。就這樣她慢慢長大，老主教也去世了。

“主教葬了自己的老師，繼續(xù)在教堂做教士。這下其他教士得了勢。他們老早就看主教大人不爽，一直嫌她清高，新主教上任后，所有的重要儀式三船大人就只能站最后面了。然后越來越過分，掃除和打理園子這些事也叫她干。本來主教還能穿著絲質(zhì)的衣服，眼見著一年年穿得越來越像平民。等到勇士開始起義這年，教堂的教士基本跑光了。

“怎么能不跑？誰不知道他們平時怎樣騙人的錢，又每月從皇宮那里領(lǐng)了多少空餉。跑就算了，教堂里鑲金帶鉆的地毯瓷磚也搬得一個不剩。就這樣，只剩下主教一人了。宮廷時有時無地給兩個子，拿去接濟窮人，買點米面，平時在院里種蔬菜，要不就是伏案鉆研，冬天一套棉衣，夏天一套單衣。再一個冬天過去，主教連棉衣也沒有了，她送給了一個流浪漢。

“就這樣，那個雨天，主教熬好了一鍋青菜粥。她給來教堂避雨的一對母女打了兩碗，士兵這時拍門進來了。

“‘有好飯好菜嗎？’士兵問。主教說沒有。士兵看了下她的穿著，也沒多問。正廳里生著火，他們不想離開，就隨便找了個房間，把勇士往柱子上一捆。‘幫我們看著她！’士兵對主教說，然后圍著火開始吃干糧，咂吧自己帶的小酒瓶。

“主教刮刮鍋底，打出最后一碗粥。她走到小房間去，和勇士打了個招呼，開始喂她。

“勇士也是餓壞了，挖一勺吃一勺，呼嚕呼嚕干了大半碗。然后她向主教道謝了。

“‘神保佑你，不幸的人。’主教對她說?！傅k寬恕你的罪過?！?/span>

“‘謝謝您。’勇士回答，‘我知道我是無罪的?！?/span>

“主教繼續(xù)喂她。勇士注意到了她的衣服，詢問她是否覺得冷，有沒有吃過飯，主教說沒有。那是當然的，加上那對母女，她就煮了三碗粥。這下碰到硬茬了。不管主教說什么，那半碗粥勇士就是不吃了。她最后把脖子一梗：‘您別喂我了，我是罪人?！?/span>

“‘如果人人都有粥喝，就沒有罪人了。’主教把勺子遞過去，‘就算是罪人，也理應(yīng)喝到粥。’

“‘不，教士大人?！率孔⒁曀难劬?，‘粥是您熬的，付出勞動的人最應(yīng)該喝粥?！?/span>

“她們這樣對完了話。然后主教放下碗，拿出隨身帶的裁紙刀，切斷了繩子。勇士在逃跑前央求主教一起走，主教拒絕了。她擔心士兵會拿那對母女撒氣，而且她也走不遠——她沒有鞋?！?/span>

“……連鞋也沒有嗎?！?/span>

“唉。主教大人就是這樣的。凜然正氣，只想要人人都幸福。勇士翻窗跑了，她走回正廳，繼續(xù)掃除和看火。柴火燒成了炭，士兵才發(fā)現(xiàn)人沒了。

“‘是你放的？’士兵拿著那截繩子，切口整齊，明顯是人為。主教也沒有否認。

“‘好哇?！侨齻€人牙快咬碎了。然后他們把主教拖到柱子邊上。

“那對可憐的母女還在正廳里。母親把女兒抱在懷里，聽著慘叫聲直掉眼淚。小女兒掙脫媽媽，跑過去抱住一個兵的腿，求他們別打了。那個兵抬手給了她一鞭子，立刻就見了血。幸好，勇士趕回來了。”

“勇士沒有走嗎？”

“她不可能把恩人一個人留下的。她一路向有人煙的地方跑，又要躲開衛(wèi)兵，一弄到武器就立刻殺了回來，剛沖進教堂，就看見主教昏迷著，那三個兵還在向她潑水。

“勇士斬斷繩子，抱住主教?！兄x神沒讓您看到剛才血腥的一幕?！恼Z氣冷得像冰一樣——這是那個小女兒告訴我的。

“勇士把主教交給母女，她必須得走了。母女找來了醫(yī)生。主教大人醒過來，母女告訴她勇士殺了那三個士兵，救了她們。

“‘這樣么?！鹘梯p輕閉上眼睛。‘我書桌里還有些錢，拿去安葬他們吧?！?/span>

柴火噼啪地響了一聲，旅人緩慢地開了口。

“……后來呢？”

“主教大人養(yǎng)好了傷，回到教堂，繼續(xù)讀書、種菜、救濟窮人。勇士則像是蒸發(fā)了。實際上大家都絕望了。她要去找失散的隊伍，還要重振旗鼓戰(zhàn)勝軍隊，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也許她已經(jīng)死在某處了，全國的人議論紛紛。奇跡出現(xiàn)了，中須聯(lián)絡(luò)上了她，不僅如此，她還擁有了一個紋章?！?/span>

“……紋章？”

“您沒有聽過嗎？”

“聽過，我們學校有人研習這種魔法。”旅人回答，“可以讓人特定的法術(shù)增強，還有護身符的作用。不過紋章不是有血脈印記嗎？只有特定家族的人才能使用，一般人弄不到，也沒效果呀。”

“這就是舉國震動的原因。有特別厲害的紋章師在幫助她，這個紋章師強到研發(fā)了打破血脈束縛的東西。勇士把她的紋章繪在旗幟上，是一個帶閃電的紅話筒，如同神向世間傳遞天啟。她靠著這個，不僅能用火魔法，還能使用閃電了。

“本來就有些士兵不想和勇士的隊伍打，這下一來，大家都說神在幫她，更加軍心渙散。勇士的隊伍越來越壯大，不僅如此，人們馬上發(fā)現(xiàn)她的部下也有紋章了。近江的紋章是她的綿羊，像羊毛和羊奶一樣，她能在睡眠和食物上用魔法，讓士兵個個精神百倍。維爾德的紋章是家鄉(xiāng)的面包，據(jù)說被她治療的病號都感覺回到了故土，能非?？斓仞B(yǎng)好傷。櫻坂的紋章是她的名字，水滴——我手寫我心的意思，劇作也好，小冊子也好，那真是直抒胸臆酣暢淋漓，官兵已經(jīng)查抄好幾回了，也燒了不少。中須就更單純了，直接是個王冠，她說沒想那么多，就想要個最好最厲害的。

“皇室，貴族，僧侶，這幫人是真的意識到危險了。已經(jīng)沒有人向著他們了，甚至連魔法都不向著他們。這是最后的機會，不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撲滅反叛軍，他們就真的完蛋了?？纯凑嬲龂业牧α堪?，他們想，眨眼就組織好了軍隊，人數(shù)足足有勇士的十倍之多。

“誰來養(yǎng)這些兵？不過是繼續(xù)加稅罷了。打仗就算了，這些兵任務(wù)還不少，時不時得跑來大伙家里查查，誰私藏了櫻坂的書，哪個青年疑似做了中須的內(nèi)線，甚至是誰家的孩子不小心涂鴉了面包和綿羊，父母都得被盤查半天。那陣子可真是恐怖，抓了不少人。老百姓都老實了，貴族們想，準備正面迎敵吧。

“結(jié)果，他們等來了意想不到的敵人。陛下——女王陛下回來了?！?/span>

旅人把手輕輕撫上胸前的金羽毛。

“是啊。陛下，就是今天的陛下，她回來了。

“誰都不知道她還活著，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還活著。當年寬厚的女王和她的丈夫，她們的嫡長女。小陛下的叔叔策劃了叛亂，一夜之間，皇宮起火，女王一家慘死，年幼的女兒的寢宮是最先塌的?！彤敓o事發(fā)生吧，’第二天，陛下的反賊叔叔宣布登基，‘貴族還是貴族，不會少你們分毫。’這個國王說。他也真是說到做到，閉著眼睛讓所有人走到了勇士這一天。

“其實也是湊巧，皇宮里有聽差是外國人。女王剛上任時，常有外國人跑來避難。她想著雖然語言不通，只要奉公守法，大家都是神的子民，就招了一對年輕夫妻當差。女王也沒宣揚，加上兩夫妻和當?shù)厝碎L相一樣，這事傳得也不廣。

“仆人和他老婆當年逃到這里，語言不通舉目無親，女王一家算是救了他們命。兩位也是忠心耿耿，從陛下還是奶娃娃就開始帶她了?；蕦m起火那天，他們就睡在小陛下房間門口，想著可以隨時伺候，眼睛一睜，發(fā)現(xiàn)大事不好，趕緊沖進去，抱起人就往外跑。他們想去找女王，路上伸腳踩著個人，一看是女王的貼身侍衛(wèi)，已經(jīng)死了，兩位知道已經(jīng)晚了。

“仆人當機立斷，得逃出去。他妻子也是聰明人，把自己襯裙一扯，把小陛下睡衣丟進火里，粗布一包，抱起來往外走。四周到處有人跑動，他們走小道，到一小門口，發(fā)現(xiàn)有兩個兵守著。

“‘宮里當差的？抱著誰呀？’衛(wèi)兵拿矛指著他們。仆人開始裝傻。衛(wèi)兵招呼他過來，他在原地轉(zhuǎn)圈，然后和他老婆一起，左一句右一句講家鄉(xiāng)話。

“衛(wèi)兵都聽傻了。那不是方言，是真正的外國話。不會和外交有關(guān)系吧，衛(wèi)兵心里也打鼓?！研『⒛脕砜纯??！麄冋f。那也是陛下命大，仆人手一伸，她就開始鬧，死活不靠近當兵的。仆人手一縮，她就安靜了，乖乖睡在包袱里?！业暮⒆樱　腿四猛庹Z喊。衛(wèi)兵半懂不懂的，想這小孩和他們蠻親，估計是自家的。宮里政變，也別和外國扯什么麻煩，就放他們走了。

“陛下就這樣在外國長大了，幾乎是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要回去復仇。兩夫妻在宮里待了這么些年，眼界長了不少，回國后就做起了小買賣，掙的錢全用來給陛下買武器請老師了。等陛下長到青少年，她明白該著手做準備了，就買了點人手，告別了自己的養(yǎng)父母。

“她也知道不可能貿(mào)然回去，花了好多年在外面結(jié)交勇士和懷才不遇的魔法使，一點點打拼出名聲。差距還是很大，我需要能征善戰(zhàn)會用兵的，陛下想。神眷顧她。

“說起接下來這位騎士，那傳奇不亞于陛下。騎士又是另一國的人，也是位王儲，不過不是長女，是國王的第二個孩子。國王一族擅長騎射，小女兒尤其拿手。我就不多形容了，以免太像藝術(shù)加工。她因此倍受寵愛，甚至在貴族間的狩獵競賽上，國王夫妻也把機會讓給了她。

“實際上，小女兒滿腦子都是射術(shù)，沒有一點當女王的心思，對長姐也是相當尊敬。做姐姐的自然看得更遠，這樣下去，未來父親會把位子讓給誰，恐怕是難說了。她立刻想到了好主意——買通了馬夫，用薄薄的刀片插進馬后腿的膝蓋窩，向下輕輕一劃，一點痕跡也看不到。小女兒就這樣騎著馬上場了。

“一上場她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自己的愛馬——奧利波佑，跑得很吃力。她把速度降下來，但她的馬并不想這樣。到底是匹有靈性的戰(zhàn)馬，知道這場比賽相當重要。它硬是幫主人打著了一些獵物，然后再也支撐不住了。眾目睽睽之下，小女兒從馬上摔了下來，更糟的是，被自己的箭刺傷了右眼。

“皇室派出的人從馬上摔下來了，唯一一個。國王丟盡了臉?！也幌胍娝??！瘒踉跉忸^上，‘還好不是最后一名，否則還有臉回來嗎?！瘡倪@天起，王儲變成騎士了。

“騎士發(fā)現(xiàn)了愛馬的傷，但她沒有證據(jù)，失敗的武士哭著找父母告狀，那更是丟臉。所以她什么也沒說。她和她的馬一起養(yǎng)好了傷，馬沒什么大礙，她的右眼卻留了疤，最痛苦的，一同留疤的還有視力。

“以箭為榮的人被箭傷害了。‘還能拉弓嗎？’看見她伸手去拿書本，卻抓了空，父親問她?！簧浼??！卮鸶赣H，藏起自己的眼睛?！?/span>

“天妒英才?！?/span>

“天妒英才。自己再也不能舒舒服服地坐在皇宮了，總有一天，失望的家人會派她去真正的戰(zhàn)場上，她也許會死在外面。騎士開始學長槍和劍術(shù)，只能說，天才就是天才。

“陛下和騎士是在邊境相遇的。‘做得太好，姐姐忌妒，做得不好，父母失望?！T士終于敞開心扉?！钥毡б簧肀臼?，嘆一輩子氣么?！菹禄卮?。騎士沒再說話，吃完飯，給家人留了張字條，牽著馬隨陛下走了。

“如魚得水，情同手足。幾年下來，戰(zhàn)無不勝是小事，軍士數(shù)目都翻了一番。勇士有了紋章的事情一傳開，陛下知道時機到了，帶著軍隊悄無聲息地殺回國。說來也怪，不知道為什么只有中須最先知道這個消息?，F(xiàn)在還有人猜，是不是神明在天上看見了，再透露給了勇士們。兩支隊伍約定，午夜點火為號，來個里應(yīng)外合。

“事情全部很順利。勇士在城內(nèi)絆住王軍的腳，其余人提前幾周混進了后廚，給站崗的衛(wèi)兵做飯。計劃的那天，近江中須兩人做了面包飯團，加了睡眠魔法，維爾德則挎著籃子上城門樓，看著衛(wèi)兵睡下。

“然而火把一點上就出了岔子。一個衛(wèi)隊長，估計會點魔法，瞬間醒過來了，抬眼就看見了維爾德。約定的是三支火把并排點燃，三十秒后點第四支。維爾德手上還拿著支剩下的，也看見了衛(wèi)隊長。衛(wèi)隊長掙扎著爬起來，直接拔了劍，維爾德蹲在那里，繼續(xù)讀秒。

“她完成了任務(wù)。三十秒一到，城外立刻火光沖天，她把火把舉高，等著劍落下來。

“陛下的隊伍還在百步開外，誰能一瞬間到眼前來救她？騎士在馬上，立即搭弓放箭。第一箭穿了衛(wèi)隊長的喉嚨，第二箭殺了一個準備吹號求援的傳令兵，第三箭，城門上的旗幟掉下來了。三箭過后她才發(fā)現(xiàn)，跟著陛下這幾年，早就習慣了自己的眼睛，她又能射箭了?！?/span>

旅人吃光了自己的餐盤。今日子終于坐下來，猛灌了幾口茶。旅人不知道該發(fā)出怎樣的感嘆。

“然后呢？”

“然后，也許不能叫傳奇，該叫歷史了。像所有的故事一樣，女王回來了，她叔叔自殺了，不少有牽扯的坐了牢。實話實說，大家并沒有特別興奮。天天打仗，大家都厭倦了改朝換代，說是勝利，難道全結(jié)束了？

“陛下也知道這點。登基那天，她也沒把儀式定在宮里，直接在外面那個廣場上——就窗外那個——擺了點桌子椅子。她說她是外國長大的，不在意繁文縟節(jié)，不想大操大辦，這三天的儀式，愿意來的民眾，盡管把自己的情況告訴她。‘要治國得先了解大家?！@樣說。

“廣場上確實去了些人，心里打鼓，不知道女王賣的什么藥。然后果林姐走到最前面去，開口就問陛下能不能賠錢。

“要說起來，當年勇士振作也有果林姐的功勞，當然那下子大伙都不知道。雖然果林姐不打仗，只是在亂世里做生意，正義感卻是相當強。她說從好幾年前開始，路邊的官兵吃飯幾乎不給錢，皇室都是群混蛋，陛下的兵進城，踏壞了店門口的路，還搬了店里的桌椅，能不能算算損失，賠她點錢?！?/span>

“店主真大膽啊?！?/span>

“是啊，她清楚大家不是想換一批相同德行的上臺。如果陛下大發(fā)雷霆，勇士就還得干下去。這也算死諫了。

“結(jié)果陛下感謝了她，一件件點了物品，取了天平，用黃金賠了。紙幣越印越多，黃金可是貨真價實的。周圍的人驚得說不出話。‘您很有勇氣，我感謝您。您還有什么想完成的心愿嗎？’陛下最后問她。

“‘有的，陛下?！纸慊卮穑也粫闊┠?。我是您的臣民，靠雙手為國家增添財富，不是濫用您善心的懶漢。’”

“真是佳話呀。”

“是呀，一主一臣，大家都嘖嘖稱奇。立刻又有兩位市民上來發(fā)言，廣場上熱鬧了不少。第二天是雨天，陛下還是那樣坐廣場上，騎士站一邊給她打傘。第三天，廣場上已經(jīng)到處是人了，陛下專門叫了人來登記大家的姓氏住所，還有困難。一個月過去，喜氣洋洋的民眾自己湊錢，在廣場上搭好了臺子，請陛下為功臣授勛。

“再沒有哪一天比那天更令人落淚了。大家穿上過年才穿的衣服，再窮的人上衣也洗過了兩遍。在大家呼喊的‘萬歲’里，女王端坐在最高的地方。

“勇士還是想當勇士，不想做將軍。陛下保留了她的勇士頭銜，讓她做了治安官。陛下甚至沒要她把軍隊交出來?！鯂枰x勇敢、擅長巷戰(zhàn)的公民?！?，勇士又是民兵總司令了。

“近江和維爾德不想再待在軍隊里面。她們一個接回了自己的妹妹，在宮里后勤處工作，把自己的田產(chǎn)一并租給了維爾德；另一人拿著大片土地，一半種麥子一半牧羊，還兼職農(nóng)業(yè)大臣，教農(nóng)夫一些技術(shù)，又提議修水利。陛下照做，今年全國大豐收，估計來年會更好了?；适疫€給了近江妹妹一只小綿羊。

“櫻坂還是喜歡藝術(shù)。她一直對政治不太信任。陛下想了半天，干脆給她一筆年金，讓她專心去折騰，反正餓不死。櫻坂也不要，她嫌高了，覺得自己不一定干得出成果，不能白拿錢。最后商量半天，陛下把年金砍了一半，跟她說反正你每年去領(lǐng)，等你做首席做教授了，大不了你把錢捐出來。櫻坂覺得有道理，然后去國立戲劇院讀博士了。

“最夸張的是中須這小子。陛下問她的想法，她說她想當大官。陛下也喜歡她，居然就同意了，讓這小子做了大臣。大家伙心驚肉跳的，沒想到她干得還挺好，又是搞外交又是搞建設(shè)，還整清了國庫的一筆爛賬，最近在協(xié)助陛下忙著搞來年的預算。

“其實陛下也去見過主教。說來真是命運弄人。主教為什么被送去教堂，就是當年家人和女王一家，也就是陛下的母親一家走太近了。叔叔內(nèi)亂，殺了女王，主教家人才不得已自削爵位，以求活命。陛下甚至是主教小時候的玩伴。主教大人說她不會參與政治，她只做她該做的事。陛下也沒有強求。但是陛下走后，教堂的臺階上出現(xiàn)了書簽樣式的紋章，主教沒有拒絕這份禮物。

“大家一個一個地受了勛，最后只留下騎士一人。年長些的民眾開始緊張了。騎士是不一樣的，她手上實實在在握著一大半兵權(quán)。土地也好金銀也好，誰知道她會不會要更多呢？

“騎士穿著雪白的軍服，胸前掛滿勛章，抖抖披風，在女王面前單膝跪下。大家都有些吃驚，因為所有人都是站著授勛的。陛下從座位上站起來，拔出佩劍，輕輕放在她肩上。

“‘泰勒將軍?！菹麻_口了，‘我沒有什么可以賞給你的。這么多年，南征北戰(zhàn)，我已經(jīng)不知道可以給你什么了。我這支血脈，出過好人，也出過歹人，可見不是神定的王種。我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又會是什么樣，更可能的是，我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在我死后，你，或你的后代，將會是這個國家的繼承人?！?/span>

“廣場上鴉雀無聲。騎士幾乎沒有思考就回答了?！绻业耐醮蛩惆岩簧I給國家，您為何覺得我會貪圖享樂，跑去生兒育女呢？我不會有孩子成為您的繼承人，我也不會是您的繼承人。如果我讓您在戰(zhàn)場上先我去世，我會立即自殺，your majesty。’

“我們在旁邊，不知道該擔心還是該鼓掌。陛下沉思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冒?，那和我一起來治理國家吧。我可不想你八十歲了還拄著拐為我打仗。’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就是今天這個樣子，大家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各自生活了。”

今日子酣暢淋漓地嘆了口氣，癱在椅子上。周圍的客人開始說話了。真是個好故事啊。今日子的書肯定能大賣的。旅人一一點頭附和。“你肯定會迷上她們的?！苯袢兆幼詈笳f。

“這樣一群傳奇的人，很難見上一面吧?！?/span>

“不啊，天天見的。”作家又來精神了。“果林姐一直想學設(shè)計，國家安定后，她把店賣給步夢就出國了，還是帶著勇士送她的高跟鞋紋章走的。她得三年后見了。小雫學業(yè)重，要找她得去學校里。彼方姐和艾瑪姐大概在照顧小綿羊，都在牧場那邊。勇士的話，現(xiàn)在這個飯點，大概在教堂給主教熬粥吧?！?/span>

“她還沒放棄嗎。”色葉突然開口。

“隨她吧，也就廢點米。反正主教從來不喝。每次一拿勺子，碗就會被打翻，估計是紋章在保護她吧?！苯袢兆用X袋。“至于中須這小子，她是不是在廚房??？”

“對，一早就來了?！辈綁艋卮鹚譀_吃驚的旅人笑笑，“我們的大臣手藝不錯，每周末都會來幫廚，畢竟是廚房出身的嘛?！?/span>

“那我叫她出來?！苯袢兆釉谧簧限D(zhuǎn)過身，“霞！霞霞大臣！首相大人！！最偉大的……”

“你別喊了?！辈綁舸驍嗨??！八芯啃屡浞侥?，和面團戰(zhàn)斗一天了，現(xiàn)在估計一身的面粉。她不會這個狼狽樣子出來見生人啦?！?/span>

“哎?！苯袢兆佑职c回了椅子?！按蠹叶夹腋Ａ恕Ｒ怯腥酥郎衩氐募y章師怎么樣了，那將會是多棒的書啊?！?/span>

“要這樣講，我見過他哦?！辈綁粽f。

店里又炸了。步夢推開一直晃她肩膀的作家：“前天吧。店里來了個外地人，快打烊的時候。他戴著兜帽，一身灰，我看不清他的臉，也不好說身高?，F(xiàn)在想來估計是個魔法高超的人，故意模糊了長相。

“然后他點了一碗面，放了好多好多辣椒。我們這沒這種吃法，我就送了他一碗味增湯。他吃完了，說身上沒錢，想要賒賬，我說好的。然后他說，你知道我是外鄉(xiāng)人吧，不怕我跑了？我跟他講……我講了什么來著。”

“你講了什么？”

“大概就是國家剛建好，大家都挺困難的，相互幫助一類的吧?！?/span>

“步夢還是心好呀?！?/span>

“你別笑話我了。然后他就不說話了，站起來，拿了支筷子，蘸了點味增湯?！Ｄ闵馀d隆。’他在柜臺上畫了兩筆，推門走了。你們看——”

大家探過腦袋。柜臺角上，一個粉色的蝴蝶結(jié)在微微閃光。

“……嗚，步夢也有紋章了?！?/span>

“運氣好而已吧?！弊⒁獾浇袢兆拥难凵?，店主有點不好意思?！安贿^，”但她又敏銳地補充了一句，“如果紋章用湯就能畫，我想也許不久后，更多平民會有它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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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高掛在天空。旅人在冷空氣里深呼吸，一邊在山坡漫步。真是動人的故事啊，她這樣想著，開始大步跑起來，最后一腳卻不是落在草地上。冬夜的風托著她，直奔月亮上去，她在云上愜意地一個側(cè)翻，調(diào)整飛行方向。

目的地是座高塔。也許能俯瞰整個國家，看見它的人都會這么想。她在高高的窗臺處停下，敲敲玻璃。一個貓耳電波型的機關(guān)打開，她跳進房間，桌前工作的人抬起頭來。

“璃奈璃?！?/span>

旅人笑容燦爛。

“愛姐。”

對方點點頭。

她摘下帽子，隱居者走上來幫她脫坎肩：“我給你泡茶。”

“好嘞?！甭萌嗽诨馉t邊烤烤手，“你的訂單我?guī)砹恕！?/span>

她解開領(lǐng)夾，手伸進大衣。圖紙上繪著一個戴禮帽的兔子，還有一個帶光環(huán)的翅膀：“鉑金銀和粉金色?！?/span>

隱居者接過，重新走回書桌。旅人跟了過來，從后面環(huán)抱住她。

“愛姐，我要工作?！?/span>

“不能等一天嘛，應(yīng)該很快的吧，你現(xiàn)在的技術(shù)。用湯都能畫了?！?/span>

“……步夢告訴你了？”

“何止?！甭萌舜盗舜祵Ψ降拇裘?，“你不知道我今天聽了多精彩的故事?！彼謬@了口氣：“什么時候才能聽到我們的愛情傳奇啊?！?/span>

“愛姐！”紋章師微不可察地紅了臉，“你今天怎么了嘛?！?/span>

“想你了。”

高塔可以俯瞰到整個國家。旅人閉上眼睛，細細聽外面的風聲。

“璃奈璃打算什么時候出塔呢?！?/span>

“就快了。”

“你每次都這樣說。”

“是認真的。那些貴族跑的跑了，坐牢的坐牢了，我可以出來了?！?/span>

“……”

“不準說自己沒用。”

“我沒講話。”旅人聲音悶悶的。

紋章師把頭后仰，感受對方的體溫?！罢f來只怪我自己。年輕口無遮攔，紅口白牙就說什么新紋章研發(fā)了一半，沒有血脈限制的那種，嚇壞了那幫人。不是愛姐從天上經(jīng)過，我就要被他們淹死了?！?/span>

“……我只是看不慣以多欺少恃強凌弱?！?/span>

“只是欺負就好了。他們是真想殺了我，再裝成意外。我的新發(fā)明要能成功，對那些家族來說太可怕了?！?/span>

“唉。要是愛姐我那時風魔法再精進一點就好了。不至于被追兵打中，兩個人半道從天上摔下來?！?/span>

“所以我才把第一個成果送了雪菜姐啊。救命之恩?！?/span>

“那倒是。阿雪還因為救我們打傷了貴族，丟了工作呢?！?/span>

“愛姐也是一直在幫她們的吧，告訴小霞女王要來了什么的?！?/span>

“嘿嘿，誰讓我是天上的千里眼呢?！?/span>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旅人埋下腦袋，用鼻尖蹭蹭戀人粉色的鬢角。

“璃奈璃什么時候可以出塔呢？”

她是認真的。紋章師不再說話，轉(zhuǎn)身親吻了她。

“下周。我和你一起去皇宮，再去一個一個見我們的朋友們?！彼粗鸢l(fā)戀人的笑容一點點綻放開來。

“另外，愛姐的紋章想要什么圖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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