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到頭終有報(bào)。

直到離開，終究也沒有等到哪怕一句挽留，空心里暗暗嘆息，隨即也釋懷了。

? ? 作為旅行者，他曾跨越群星，游歷諸多世界，深知，相遇，終有離別之時(shí)。

? ? 反正自己遲早會走，，又有什么理由去苛責(zé)她呢。

? ? 似乎是為了映襯他此時(shí)的心境，陰云遮蔽了朝陽，天光晦暗昏沉，莫名壓抑。

? ? “旅行者，我們真的要，離開須彌了嘛。”派蒙猶豫道。

? ? “不舍得走嗎？”空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 ? 只是，在發(fā)生了那種事之后，繼續(xù)待在這里哪怕一秒，都會讓人感覺反胃，惡心。

? ? 與其如此折磨自己，還不如趁早離開。

? ? “也不是啦，但，就這樣走的話，會不會太過倉促了?！迸擅梢崎_了視線，小聲說道。

? ? “畢竟，我們在須彌，還是有很多朋友嘛，不辭而別的話，不太好吧。”

? ? 空轉(zhuǎn)念一想，也覺得這樣做不太妥當(dāng)，就點(diǎn)頭道：“那，聽派蒙的好了?！?/p>

? ? “嘿嘿，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去大巴扎吧?！迸擅蓳P(yáng)起嘴角，展顏一笑。

? ? 在去大巴扎的路上，細(xì)密輕柔的雨點(diǎn)終于落下，淅淅瀝瀝，打濕了前路。

? ? “下雨了，旅行者，我們快點(diǎn)……”派蒙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空，此時(shí)正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 ? “你怎么了？”

? ? 凝望著天地間如織的雨幕，沉默許久，空才嘆息道：“或許，這世界，從來都不公平，我卻天真的以為，這里，會有所不同……”

? ? 可是普通人的價(jià)值，又怎能比過，曾經(jīng)登神的人偶呢。

? ? 就算它犯下無數(shù)罪孽，視人不過是可隨意踐踏的螻蟻，哪怕它為了泄憤，肆意殘害無辜。

? ? 只要其他，對須彌，還有可利用的價(jià)值，就注定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乃至于他人窮極一生的追求，對它來說，也不過唾手可得。

? ? 公平？不公平又如何。

? ? 當(dāng)世上再無人記得，其他曾犯下的罪孽。

? ? 還妄想著，讓它得到懲罰的人，恐怕才是最大的笑話吧。

? ? “派蒙，難道真的是，我錯(cuò)了嗎?！笨盏穆曇艉艿?，更像是在問自己。

? ? 說到底，他只是想找到妹妹而已，那些事又跟自己，有多少關(guān)系呢。

? ? 就算他現(xiàn)在，將其他的罪行，公之于眾，那些受害者，恐怕也不會相信。

? ? 或許，等到以后，他們還能和“阿帽先生”成為好朋友呢。

? ? 真是可笑，諷刺。

? ? 原來只要無人知曉，過往的一切罪行，就可以當(dāng)做，從未發(fā)生，不復(fù)存在了。

? ? “旅行者，我覺得你沒有錯(cuò)。”派蒙注視著他，說道：“但是，也不能說，是納西妲的錯(cuò)……”

? ? “畢竟，她現(xiàn)在，可是須彌的神明，考慮的事情也變多了，自然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待我們?！?/p>

? ? “我知道，在須彌的立場來看，她沒做錯(cuò)什么?！笨盏痛鬼猓粗访娣e水中的倒影，道：“可能是我，太偏執(zhí)了吧?！?/p>

? ? “好人應(yīng)該得到好報(bào)，壞人理當(dāng)受到懲罰，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認(rèn)為的，，現(xiàn)在看來，卻，呵……”

? ? 沒有再說什么，他低下頭，任憑密集的雨點(diǎn)落在身上。

? ? 如此也好，布耶爾，感謝你，讓我從過去的幻夢中，醒悟過來。

? ? 從此之后，我將不會再對這個(gè)世界，有任何期待，也不會再付出，一絲一毫的感情。

? ? 就在這時(shí)，他卻突然感覺，落在身上的雨，少了許多。

? ? 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小派蒙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片很大的葉子，擋在了自己頭上。

? ? “你再繼續(xù)發(fā)呆，就成落湯雞了，要是，感冒了怎么辦?！迸擅梢荒槦o奈地看著他

? ? 怔了一下，空才低聲說道：“謝謝你，派蒙。”

? ? “這點(diǎn)小事，就不用謝啦，畢竟，我可是你最好的伙伴啊?！迸擅蓳P(yáng)起嘴角，笑了笑。

? ? 見狀，空回以她一個(gè)微笑。

? ? 畢竟，他可不像某貴物一樣，滿腦子都是別人怎么背叛了自己，還要用無辜的人泄憤。

? ? 拿過了派蒙手中的樹葉，遮擋在她身上，空低聲道：“我們走吧。”

? ? “旅行者……”

? ? 就在這時(shí)，不遠(yuǎn)處，卻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似春風(fēng)拂過。

? ? 停頓片刻，他就像沒聽見一般，繼續(xù)向前。

? ? “是納西妲……”派蒙朝后張望，看見那道小小的身影，正獨(dú)自站在雨中，，惹人憐愛。

? ? “她已經(jīng)，不是納西妲了，我們走吧。”空沒有回頭。

? ? “哦…”

? ? “旅行者，事情比較復(fù)雜，你能先聽我說完嗎?！辈家疇枀s跟了上來，開口解釋道。

? ? “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shí)，為何會，那樣做?！?/p>

? ? “……”

? ? “旅行者，我們談?wù)劊梢月??！?/p>

? ? “……”

? ? “旅行者，不要無視我……”

? ? “……”

? ? “空，，我已經(jīng)知錯(cuò)了，為什么，為什么還要這樣對我……”

? ? 布耶爾顫抖的聲音，，和飄零的細(xì)雨交織在一起，讓人心里，沒來由的一痛。

? ? 終于停下腳步，空卻沒有看她，“你沒有錯(cuò)，又何須向我道歉?！?/p>

? ? “下雨了，，草神大人，還是快些回去吧?！?/p>

? ? 說罷，他再沒有任何停留，緩步離開。

? ? 只留下，失神的布耶爾，還呆呆地立在原地，眸中彌漫著氤氳的霧氣，模糊了視線。

? ? “不要再這樣叫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樣做啊……”

? ? 那時(shí)候的她，就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 ? 擦去淚水，布耶爾，又再次跟了上去。

? ? “旅行者，她還在，跟著我們呢?！迸擅尚÷曊f著。

? ? “隨她喜歡吧……”

? ? 有些事，一旦做出選擇，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身為智慧之神，她怎會不明白這個(gè)道理呢。

?? ? ?大巴扎。

? ? 看到不遠(yuǎn)處的紅發(fā)少女，空微笑揮手道：“妮露小姐，是要回家了嗎。”

? ? “對啊?！蹦萋墩f著，轉(zhuǎn)頭看到空和派蒙二人站在雨里，便連忙撐起傘，來到了二人身前，“你們怎么不打傘啊，都淋濕了。”

? ? “抱歉，麻煩你了?！?/p>

? ? “怎么會呢?！蹦萋秴s是嘴角含笑，柔聲說道：“你其實(shí)，不用跟我這么客氣的?！?/p>

? ? “那，那我送，妮露小姐回家吧?！笨丈焓纸舆^了雨傘，卻不小心碰到了她纖細(xì)的手指。

? ? “好，好的……”妮露飛快縮回了手，臉頰微紅地點(diǎn)頭。

? ? 隨后空便撐傘，走在朦朧的細(xì)雨中。

? ? 不遠(yuǎn)處，布耶爾的身影，卻是顯得有些落寞，

? ? ? “你們不進(jìn)來，坐坐嗎?！奔议T外，妮露看向二人。

? ? “還有些事，就不打擾了。”空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 ? 直到離開妮露家，布耶爾仍舊跟在他們身后。

? ? “旅行者，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迸擅缮裆燥@猶豫。

? ? “過分嗎？”空卻突然笑了，“那當(dāng)著我的面，叫其他，阿帽先生，就不過分了嗎？”

? ? “也是，對她來說，我們不過是失去利用價(jià)值的工具罷了，自然比不過人家阿帽了～”

? ? “不是這樣的?！辈家疇柤涌炷_步，來到他身邊，“我從來沒有那樣想過……”

? ? “但你，不是那樣做了嗎？”

? ? “……”

? ? “別再跟著我了?！笨辙D(zhuǎn)過身，卻發(fā)覺衣角被她拉住。

? ? “是我做的，但我已經(jīng)，知道錯(cuò)了?！辈家疇枔P(yáng)起臉，淚光在眸中閃動。

? ? “即便是神，也是會犯錯(cuò)的啊，不要怪我……”

? ? 沉默良久，空才緩緩說道：“我沒怪過你?！?/p>

? ? “那你，為什么……”布耶爾抿著唇，仍舊攥著他的衣角。

? ? “草神大人，我們好像，沒有這么熟吧，所以，能放手了嗎?！?/p>

? ? “這樣嘛，我明白了。”布耶爾聞言，愣了愣，慘然一笑，終于還是松開了手。

? ? “再見了，旅行者?！?/p>

? ? “……”

? ? 她，應(yīng)該是走了吧……

? ? 空沒有回頭，卻也無法再向前一步。

? ? 收回目光，空看向遠(yuǎn)處，試圖驅(qū)散心里的不安。

? ? 只是這一瞥，卻是發(fā)現(xiàn)其他，正被幾名侍衛(wèi)押送著，從不遠(yuǎn)處的街道上走過。

? ? “你們這群螻蟻，竟敢如此對我，不想活了嗎！”其他被草元素的藤蔓綁住，動彈不得，只能惡狠狠地咬牙威脅道。

? ? “聒噪，一個(gè)囚犯還敢這么囂張？”一旁的侍衛(wèi)想也沒想，抬手甩給它一記耳光。

? ? 猝不及防之下，其他半張臉?biāo)矔r(shí)就紅了，顯現(xiàn)出清晰的掌印。

? ? 疼痛很快傳來，更多的卻是恥辱。

? ? 它漲紅了臉，看向了那名侍衛(wèi)，眸中怒火，仿佛要噴涌而出。

? ? 沒想到，區(qū)區(qū)一介螻蟻，都敢如此對他！

? ? 巴爾澤布，八重神子，多托雷，布耶爾，還有那個(gè)黃毛旅行者，我今日所受一切，全都是你們的過錯(cuò)??！

? ? 你們，誰都別想逃脫自己的罪責(zé)，我要把你們，從這世上全部抹除！

? ? 其他內(nèi)心咆哮，眼角余光，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抹金黃的色彩，熟悉而又刺眼。

? ? 不是那罪該萬死的黃毛旅行者，還能是誰？！

? ?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亢眯?！”其他猛地轉(zhuǎn)過頭看向他，目中充滿了血絲，以及徹骨的恨意。

? ? 空只是淡淡地看了它一眼，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 ? “竟然，無視我……”其他愣了愣，無盡的恥辱在心中翻涌，當(dāng)即破防，失態(tài)地掙扎起來。

? ? “憑你也配，，區(qū)區(qū)螻蟻，給我回來，終有一日，我要把你們?nèi)磕胨馈?/p>

? ? 沒等其他說完，押送它的侍衛(wèi)終于是忍不住，抬手又是狠狠一記耳光。

? ? “這小鬼到底是哪來的，這么嘴臭。”

? ? “還是趕緊關(guān)到監(jiān)獄去吧，吵死人了?！?/p>

? ? 幾名侍衛(wèi)交談著，沒好氣地押送著失魂落魄，宛如敗家之犬的阿帽先生，走向了陰冷潮濕，幽暗無光的大牢。

? ? “看來，它總算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了。”派蒙收回了視線。

? ? 此時(shí)，空回想起布耶爾之前的話，神色陡然一變。

? ? “等等，她不會是要……”

? ? “啊，你怎么了?！迸擅梢脖粐樍艘惶?/p>

? ? 沒有來得及解釋，空轉(zhuǎn)身邁開腳步?jīng)_進(jìn)了雨中。

? ? “誒，你跑什么，等等我啊……”

? ??

? ? ?細(xì)雨飄零而下，路旁的積水，映著天空的倒影，又忽然濺起，揉碎。

? ? 一路上沒有任何停留，空隨手推開了侍衛(wèi)的阻攔，踏上石階，推開了凈善宮的大門。

? ? “納…納西妲！”

? ? 凈善宮中心，藤蔓編織的籠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正閉目跪坐其中，一縷柔順的發(fā)絲垂在臉頰，元素之力波動。

? ? 淡綠色的光華流轉(zhuǎn)，映照出空氣中的微塵浮動，如流螢飄散。

? ? “旅行者？”納西妲睫毛顫動兩下，睜開了雙眸。

? ? 目光交匯，停留許久，空緩步向前，低聲說道：“為什么要這樣做?！?/p>

? ? “我只是，想彌補(bǔ)之前的過錯(cuò)?！?/p>

? ? “然后呢，你會如何？”

? ? “……”納西妲沒有回答，卻也告訴了他答案。

? ? “身為智慧之神，為何總是做這種蠢事？”

? ? 空有些生氣，卻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而生氣。

? ? “我大概，不是一位稱職的神明吧……”

? ? “那稱職的神明，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呢?！笨辗磫柕馈?/p>

? ? 納西妲怔了怔，沉默下來。

? ? “我知道，自從你重新成為了，須彌的神明之后，一直想要做到最好，甚至，，和其他交易，收它為助力，也只是為了保護(hù)須彌……”

? ? “那是神明該做的事情，卻不是你，不是納西妲，會做出的選擇。”

? ? “我認(rèn)識的納西妲，，不會這樣做，所以，我才會覺得你，變得陌生，變成了另一個(gè)人……”

? ? “可是，，以前的納西妲，就是真正的你嗎，藤蔓終有一日，也能長成參天大樹，而不是再依靠別人……”

? ? “所以，你不用再這樣做了，布耶爾，已經(jīng)是一位，合格的神明了。”

? ? “你剛才，不是叫我納西妲嗎?！?/p>

? ? 納西妲緩緩起身，注視著他，笑道：“所以，我要學(xué)習(xí)的事，還有很多吧？”

? ? “那，在藤蔓，真正成長為參天大樹之前，你能暫時(shí)讓她，依靠一下嘛？”

? ? “……”

? ? 沉默片刻，空轉(zhuǎn)過頭說道：“不行?！?/p>

? ? “這樣嘛，我明白了?！奔{西妲嘴角翹起，眼含笑意，柔聲順道：“謝謝你，我最初的，賢者?！?/p>

? ? “原來，你還記得。”空愣了愣。

? ? “為什么覺得，我會忘了呢……”納西妲歪頭，不解地注視著他。

? ? “沒有，”空轉(zhuǎn)過頭，說道：“那其他，你打算怎么處置。”

? ? “旅行者，這種時(shí)候，就不要提外人了，好嘛?！奔{西妲不滿地撒嬌道。

? ? “那好吧?！?/p>

? ? “旅行者，，”

? ? 派蒙終于喘著氣，趕到，看到眼前這一幕，頓時(shí)愣住了。

? ? “你們，這是？”

? ? “沒什么，，就是我們恐怕，還要在須彌，多停留幾天了……”

? ? “幾天？”派蒙目露懷疑。

? ? “也可能，幾個(gè)月？”

? ? “真搞不懂你們?！迸擅蔁o奈地?fù)u了搖頭。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