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人們要是沒有回憶就會活不下去，但是只有回憶的話也活不下去。夢總是有醒來的時候，不會醒的夢總有一天會變成悲傷……

我在哪里？

身體好像沒了知覺，沒辦法感知到世界的存在了……

一切，都只是空蕩蕩的漆黑與寂靜……

可是，嘴不自覺地開合著，往日夜中常吟唱的曲子在耳邊回響。

“江戶的街道一如往常深邃

夜晚的帳幕漸漸落下

對著鏡子抹上唇脂

有求必應來者不拒

閃著橙色光芒的花朵

曾憧憬過也曾渴求過

不知何時已變成藍色的花

可是我也并不廉價

其實我本想要做一朵

只為一人綻放的花朵

然而命運卻奪取了我的自由

它的齒輪將我無情的碾碎

充滿虛假的戀愛

隨后就這樣擁抱我

幾近悲傷地裝作感受得到

吉原今日有雨

客官大人求求您

能否將我買下呢

在紛紛綻放的雨傘之中

濕透的我是雨

車水馬龍喧鬧作響

互相吸引互舔傷痕

我的心愿是能有朝一日

有人將我?guī)С鲞@個鳥籠

其實我早已經(jīng)無處可歸

可是這鳥籠中看見的風景

卻不知何時成了我僅有的慰藉

充滿虛偽的戀愛

隨后就這樣買下我

綻放在我身上的花朵

滴落在濕透的心上的是雨

客官大人請你與我

沉浸于這僅限一夜的歡愉中吧

所望見的斑痕的數(shù)量

一刀一刀刺痛了我的心

染著憂郁的花朵

看著她枯萎了

「歡迎光臨」

玩著戀人游戲的夜晚

喘息著發(fā)出「啊啊」的聲音

幾近悲傷地裝作感受得到

吉原今日仍有雨

充滿虛假的戀愛

隨后就這樣擁抱我

幾近悲傷地裝作感受得到

吉原今日有雨

客官大人求求您

能否將我買下呢

在紛紛綻放的雨傘之中

濕透的我是雨”

…………

“趕緊過來搭把手，把公子扶回夫人房間去…奇怪，公子怎么在這里睡著了……”

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點點聲音，虛無縹緲，越來越小聲。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只有若隱若現(xiàn)的一點聲響。時間，仿若凝固。其實現(xiàn)在這個樣子，時間已經(jīng)對我失去了意義。

…………

“夫人她沒救了嗎……大夫，你能看看還有辦法嗎？”

“不行了，公子的話還好說，但夫人染的梅毒已經(jīng)惡化，恐怕這幾天就…了……后事什么的，還是早點安排比較好……”

…………

“嗚嗚嗚……”

嘈雜哀樂聲中夾雜著低沉的抽泣，此刻，周遭的黑暗像漩渦一樣，隨著聽不懂的呢喃聲扭曲起來，黑色的縫隙透露出片刻虛假的光芒，容易讓人產(chǎn)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我在黑暗中行走，沒有聲音，沒有方向，以為已經(jīng)迷失了自我。我們都以為自己是獨行者。 我們見了面，喝酒，放聲哭泣，也不會輕易說出自己的痛苦。因為我們覺得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傷害，在人與人之間。我們以為沒有人和自己同行，天色灰暗，內(nèi)心緊繃，在一條林中路上，我們看不到別人的，林中路……

…………

“現(xiàn)在怎么辦…夫人走了，我們也沒地方去了…那個要死不死的一直賴著不醒，柳屋都不肯收他回去了……”

“要不我們把他賣掉吧……夫人之前總是一副被迷倒的樣子，估計也能賣個好價錢，說不定咱下半輩子還得托他了……”

“這樣不好吧……”

“反正他也沒地方去了…既然自己選不了，咱們就幫他一把……”

…………

“喂喂喂，大谷…你這剛買來的人是不是快死了，怎么搞都沒反應啊……”

“這剛買來就被你拿去驗貨了，我連見都沒見過…嘿……”

“雖然搞得沒反應，但是說句實話，除了身子瘦了點其他都不錯呀……”

“那當然，還不是得看我大谷的…當初的柳屋那個頭牌也差點被我捧在手里呀……”

“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響個不停，不斷靠近……

“等等，這不就是小一嗎！”

“……”

“誒喂喂，大谷，你要做什么…就在這里做是不行的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

…………

“媽媽，外面的雪地上躺著個人誒……”

聲音在此逐漸消失，漩渦慢了下來，光怪陸離間，一切都沉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