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看來，毒蛇都已經失蹤了。司令部里沒有了領導，所有人都在得過且過的混日子。也許，可以暫時和平一段時間，不過許幼怡總覺得不安。偶爾來拍照的客人也總是讓她起疑，不確定哪個人會不會是余鋒派來的。

那幅毒蛇的畫像已經完成，只不過現在好像意義不大了。老李只說隱藏起來，與嚴微也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雖然兩人還是會經常去看有沒有新的幼苗，但是一切都似乎很平靜。好像那個可怕的敵人真的消失了一般。無論怎么說，沒有流血犧牲就好。周云朗似乎把目標對準了余鋒，這兩人又要內斗了。許幼怡對此不想參與，兩邊誰贏了或是輸了跟她都沒有任何關系。

嚴微依舊對于刺殺李玄章的事念念不忘。在她看來，這個人是個不定時炸彈，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有大麻煩。只不過他現在也消失了，沒了毒蛇的保護，他太害怕地下黨的殺手了。也許他逃離上海了，或者住在司令部里再也不露面了。許幼怡去問過周云朗司令部的動向，但是他表示自從醫(yī)院事件后，他們內部開始嚴查間諜，他的手下已經被撤掉，去后方了?，F在所有人都對日軍動向一無所知，只能隨時做好戰(zhàn)斗的準備。

老李突然來了電話，只說了一個位置，要嚴微去暗中調查一下。那是個郊外的廢棄倉庫，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了。難不成毒蛇把種子藏在那里？事不宜遲，嚴微去附近用望遠鏡看了看，似乎那附近有人。只不過不確定這些人是哪來的，也不確定倉庫里有什么。也許到了晚上，能看得清楚一點。

到了晚上，倉庫居然沒有點燈。只是有人偶爾出來巡視一圈。在確定這里是毒蛇的窩點之前還不能出手，需要從長計議。許幼怡想從周云朗那里調一些人手打探虛實，但是他不會讓自己的手下冒這么大的險。沒辦法，只能經常在遠處盯著了，看看有沒有貨物的往來，說不定能看到什么。只是幾天過去了，這倉庫根本沒有進貨與出貨，難不成底下有暗道？嚴微給老李打電話詢問具體消息，老李只說這是上級打探到的，具體信息上級也不清楚。或許一直這樣盯下去，也許毒蛇在某一天會出現。

許幼怡辭去了報社的工作，她不想連累無辜的人。而且她想到，現在日軍最應該派一個新的領導來管理司令部，可是這個人卻遲遲沒有消息?；蛟S，新的領導早就秘密到達上海，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而已。這段時間街邊的沖突明顯比之前更多了，可能是沒有了隱藏在街頭巷尾的毒蛇成員，地下抗日者們也更放得開。種種跡象表明，毒蛇似乎真的不存在了。但是許幼怡不敢大意，在確定倉庫守衛(wèi)們的真實身份之前，還是得做最壞的打算。

“幼怡，你說，余鋒會不會一直派人監(jiān)視著附近，我總覺得他這個人不可靠?！弊罱鼑牢⒖偸菗鷳n這件事。

“怎么了，你發(fā)現什么異常了？”

“那倒沒有，只是周云朗現在一切行動保密，一旦兩邊爆發(fā)沖突，到時候說不好會波及到我們這。無論如何，得做好準備。”

“就算出事了，周云朗也不會把我們怎么樣。現在我已經退出那邊了，他們不會怎么樣的。對了，老李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連見面都不同意?？磥砩霞壃F在并不安全，與其在這等著消息，不如主動出擊?！?/p>

“可萬一情報不準確，倉庫里只是普通的貨物呢？我們這么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那就想辦法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露出破綻?！钡菄牢⒁矝]想好到底怎么做，既能打探到消息又不會暴露身份。

不過，在兩人還沒想好辦法之前，機會就來了。入夜，嚴微看到有日軍徘徊在附近，而倉庫里的人都不見了。日軍想撬開倉庫的大門但是沒有成功，試了幾次就離開了?？墒沁@件事到底意味著什么？這里是地下黨的據點？如果是那樣的話，日軍可不會輕易放棄。如果說這里是毒蛇的藏匿地點，日軍為什么又要去調查他？嚴微想不通，只能給老李打電話說了看到的一切。老李在電話里表示，他的上級已經確認，這里就是存放種子的倉庫。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倉庫里的東西銷毀。嚴微本想趁著附近人少，去偷著安裝炸彈，但是卻被許幼怡攔下了。

“我覺得有問題，你的上級是怎么知道這些的？情報又是如何確認為真的？”

“也許上級手下的幾條情報線共同推測出來的吧。上級的情報是絕密，我們是不可能什么都知道的?！?/p>

“在見到老李本人之前，不要行動。你先和他約一個見面，有些事我想當面問他?！?/p>

嚴微再次撥打了電話，但是沒人接聽。看樣子，老李是出門了。嚴微曾經聽他說過情報線的接頭地點，于是去那附近打探了一番，只看到老李和一個人背對背坐著，這個人有可能就是他的上級。只不過嚴微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只得作罷。過了一會，老李起身離開，嚴微趕緊追了上去。

“你怎么來了？”老李對于突然出現的嚴微有些驚異，作為地下工作者，必須每時每刻都如履薄冰，嚴微現在的行為真的是太冒險了。

“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我想到你以前說過秘密接頭的地方，你果然在這?！?/p>

“看來，有必要和你說一下了。我們的上級一直潛伏在離司令部關系并不遠的地方，他靜默的這段時間里并未完全放棄情報的運送?，F在他打探到，毒蛇已經潛入地下，而廢棄倉庫就是他的臨時存放點。所以，要盡快查明附近的情況，及時毀掉。”

“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日軍會去調查毒蛇？”

老李其實想到了這一點，因為這一點確實矛盾。除非，毒蛇的計劃已經被全盤否定，只得脫離司令部獨自行動。但是這概率太低了，趁著上級還未離開，老李決定帶嚴微一起去見上級。而許幼怡在一旁聽到了這些對話后，主動出來和老李說了自己的身份，嚴微也向他保證許幼怡絕對可信。老李想了想，同意帶兩人一起去。

這次，老李打電話時和對方換了個約定地點，是在郊區(qū)的無人區(qū)。雙方趕到時，已經接近半夜。對方倒是沒有責怪接頭過于頻繁，而且他說這也是他第一次與老鷹見面。借著微弱的月光，嚴微和許幼怡都嚇出了一頭冷汗——面前這個長發(fā)男人，分明就是已經消失了很久的毒蛇！

許幼怡馬上反應過來，悄悄握住嚴微的手，而嚴微也馬上恢復了理智。

“長官，我就是老鷹。幸會?！痹S幼怡搶在嚴微和老李之前開口，老李雖然詫異，但是作為老特工的他并沒有戳穿謊言。

“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傅振興，平時的身份是畫家。日本人有時候會找我?guī)退麄儺嬐緜兊漠嬒?，所以我能在其中發(fā)現很多秘密?！倍旧哒f。

“傅先生，關于倉庫的事，不知道您有沒有什么計劃。”許幼怡雖然心里很慌，但是必須強裝鎮(zhèn)定。好在夜色很黑，對方看不見她的表情。

“我最近會去司令部，到時候我盡量多打探一些情報。老鷹同志，你現在需要盯緊倉庫，如果守備松懈，不要猶豫即刻動手，但要是實在沒法出手的話，等我的消息。另外，你現在知道對方多少情報？需要和我同步一下?！?/p>

“暫時只發(fā)現有日軍也在調查，所以對于倉庫主人的身份還沒辦法確認。貿然與對方交涉只會打草驚蛇，只能等您的消息了。”

“好吧，我也需要時間去處理一下。一旦有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好，我們以后依舊通過老李同志聯(lián)絡，今日見了面，也免得日后真的有事的時候誤傷了戰(zhàn)友?！痹S幼怡趕緊告辭離開。

“你為什么把真情報說了？”嚴微不明白許幼怡的邏輯。

“因為他知道的遠比我們多得多，說謊的話只不過是欲蓋彌彰。另外，老鷹還有剩余價值，在拿到我們手里全部的情報之前，他不會動手的?！?/p>

兩人對老李說出這個人就是毒蛇這件事，老李雖然驚詫，但是并未相信。嚴微給老李看了畫像，但是老李并未看清對方的臉，所以也只是將信將疑。

“無論如何，我會盡量避免你們與他接觸。至于他的身份，我會暗中調查。最近還是保持靜默吧，在所有人的身份都確認之前，不要聯(lián)系。”老李在一個偏僻的巷子下了車，很快便不見了。

“現在的局勢很麻煩，我們互相不信任。如果老李懷疑我們，或者說他根本就是毒蛇的臥底，那我們現在需要應對兩方勢力，這可太危險了?！眹牢⒄f出了自己的擔心。

“也許，我們需要換個地方了，但是如果照相館突然關閉還是會讓人起疑?，F在進退兩難，而且我們手里的錢也不足以租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痹S幼怡也很擔憂，要時刻注意躲避毒蛇的眼線。而嚴微認為，還得防著余鋒來陰的。也許現在，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只有已經沒有任何立場的池曼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