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魯迅書信》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三年
《魯迅全集》━魯迅書信
目錄
第21章 一九三二年
·1932年11月20日致許廣平1?
·1932年11月20日致許廣平2?
·1932年11月23日致許廣平?
·1932年11月26日致許壽裳?
·1932年11月26日致許廣平?
·1932年11月30日致臺靜農?
·1932年12月2日致許壽裳?
·1932年12月12日致曹靖華?
·1932年12月13日致臺靜農?
·1932年12月21日致王志之?
·1932年12月23日致李小峰?
·1932年12月26日致張冰醒?
第22章 一九三三年
·1933年1月2日致李小峰?
·1933年1月8日致趙家璧?
·1933年1月9日致王志之?
·1933年1月10日致郁達夫?
·1933年1月15日致李小峰?
·1933年1月16日致趙家璧?
·1933年1月19日致許壽裳?
·1933年1月26日致臺靜農?
·1933年2月1日致張?zhí)煲?
·1933年2月2日致王志之?
·1933年2月2日致許壽裳?
·1933年2月5日致鄭振鐸?
·1933年2月6日致趙家璧?
·1933年2月9日致曹靖華?
·1933年2月10日致趙家璧?
·1933年2月12日致臺靜農?
·1933年2月13日致程琪英?
·1933年2月14日致李小峰?
·1933年2月23日致黎烈文?
·1933年2月26日致李小峰?
·1933年3月1日致臺靜農?
·1933年3月2日致許壽裳?
·1933年3月5日致姚克?
·1933年3月10日致趙家璧?
·1933年3月10日致李霽野?
·1933年3月11日致開明書店?
·1933年3月11日致臺靜農?
·1933年3月15日致李小峰?
·1933年3月20日致李小峰?
·1933年3月22日致姚克?
·1933年3月25日致臺靜農?
·1933年3月25日致李小峰?
·1933年3月31日致李小峰?
·1933年4月5日致李小峰?
·1933年4月13日致李小峰?
·1933年4月16日致許壽裳?
·1933年4月20日致姚克?
·1933年4月20日致李小峰?
·1933年4月26日致李小峰?
·1933年5月1日致施蟄存?
·1933年5月3日致王志之?
·1933年5月3日致李小峰?
·1933年5月3日致許壽裳?
·1933年5月4日致黎烈文1?
·1933年5月4日致黎烈文2?
·1933年5月7日致曹聚仁?
·1933年5月8日致章廷謙?
·1933年5月9日致鄒韜奮?
·1933年5月10日致許壽裳?
·1933年5月10日致王志之?
·1933年5月11日致姚克?
·1933年5月14日致李小峰?
·1933年5月25日致周茨石?
·1933年5月27日致黎烈文?
·1933年5月30日致曹聚仁?
·1933年6月3日致曹聚仁?
·1933年6月7日致黎烈文?
·1933年6月18日致姚克?
·1933年6月18日致曹聚仁?
·1933年6月19日致趙家璧?
·1933年6月20日致林語堂?
·1933年6月20日致榴花社?
·1933年6月25日致李小峰?
·1933年6月26日致王志之?
·1933年6月28日致臺靜農?
·1933年7月6日致羅清楨?
·1933年7月8日致黎烈文?
·1933年7月11日致曹聚仁?
·1933年7月11日致母親?
·1933年7月14日致黎烈文?
·1933年7月18日致羅清楨?
·1933年7月18日致施蟄存?
·1933年7月22日致黎烈文?
·1933年7月29日致黎烈文?
·1933年8月1日致呂蓬尊?
·1933年8月1日致何家駿、陳企霞?
·1933年8月1日致胡今虛?
·1933年8月1日致科學新聞社?
·1933年8月3日致黎烈文?
·1933年8月4日致趙家璧?
·1933年8月7日致趙家璧?
·1933年8月9日致李霽野?
·1933年8月10日致杜衡?
第21章 一九三二年
321120①致許廣平乖姑:此刻是十九日午后一時半,我和兩乖姑離開,已是九天了。現(xiàn)在閑坐無事,就來寫幾句。
十七日寄出一信,想已達。昨得十五日來信,我相信乖姑的話,所以很高興,小乖姑大約總該好起來了。我也很好;母親也好得多了,但她又想吃不消化的東西,真是令人為難,不過經(jīng)我一勸,也就停止了。她和我談的,大抵是二三十年前的和鄰居的事情,我不大有興味,但也只得聽之。她和我們的感情很好,海嬰的照片放在床頭,逢人即獻出,但二老爺?shù)暮⒆觽兊恼障鄤t掛在墻上,初,我頗不平,但現(xiàn)在乃知道這是她的一種外交手段,所以便無芥蒂了。二太太將其父母迎來,而虐待得真可以,至于一見某太太,二老人也不免流涕云。
這幾天較有來客,前天霽野、靜農、建功來。昨天又來,且請我在同和居吃飯,兼士亦至,他總算不變政客,所以也不得意。今天幼漁邀我吃夜飯,擬三點半去,此外我想不應酬了。
周啟明頗昏,不知外事,廢名〔1〕是他薦為大學講師的,所以無怪攻擊我,狗能不為其主人吠乎?劉復之笑話不少,大家都和他不對,因為他捧住李石曾〔2〕之后,早不理大家了。
這里真是和暖得很,外出可以用不著外套,本地人還不穿皮袍,所以我?guī)淼囊路?,還不必都穿在身上也。
現(xiàn)在是夜九點半,我從幼漁家吃飯回來了,同席還是昨天那些人,所講的無非是笑話?,F(xiàn)在這里是"現(xiàn)代"派拜帥了,劉博士已投入其摩下,聞彼一作校長,其夫人即不理二太太,因二老爺不過為一教員而已云。
再談。
迅?!彩辉露铡场?〕廢名馮文炳的筆名。參看300524信注〔2〕。
〔2〕李石曾(1881?--?)名煜瀛,河北高陽人。早年留學法國,"同盟會"成員。曾任北平大學校長、北平研究院院長。
321120②致許廣平乖姑:今(廿日)晨剛寄一函,晚即得十七日信,海嬰之乖與就痊,均使我很歡喜。我是極自小心的,每餐(午、晚)只喝一杯黃酒,飯仍一碗,惟昨下午因取書,觸一板倒,打在腳趾上,頗痛,即搽兜安氏止痛藥,至今晨已全好了。
那張照片,我確放在內山店,見其收入門口帳桌之中央抽斗中,上寫"MR.K.Jhow"〔1〕者即是,后來我取信,還見過幾次,今乃大索不得,殊奇。至于另一張,我已記不清放在那里,恐怕是在桌燈旁邊的一疊紙堆里,亦未可知,可一查,如查得,則并附上之一條紙一并交出,否則,只好由它去了。
我到此后,紫佩,靜農,寄野,建功,兼士,幼漁,皆待我甚好,這種老朋友的態(tài)度,在上海勢利之邦是看不見的。我已應允他們于星期二(廿二)到北大、輔仁大學各講演一回〔2〕,又要到女子學院去講一回,日子未定。至于所講,那不消說是平和的,也必不離于文學,可勿遠念。
此地并不冷,報上所說,并非事實,且謂因冷而火車誤點,亦大可笑,火車莫非也怕冷嗎。我在這里,并不覺得比上海冷(但夜間在屋外則頗冷),當然不至于感冒也。
母親雖然還未起床,但是好的,我在此不過作翻譯,余無別事,所以住至月底,我想走了,倘不收到我延期之信,你至二十六止,便可以不寄信來。
再談。
"哥"十一月二十日夜八點我現(xiàn)在睡得早,至遲十一點,因無事也。
注釋:
〔1〕MR.K.JhowK,疑應作T,"豫"(豫才)字英文拼音的第一個字母。
〔2〕各講演一回指該日在北京大學第二院講的《幫忙文學和幫閑文學》和在輔仁大學講的《今春的兩種感想》,后均收入《集外集拾遺》;二十四日在北平大學女子文理學院講《革命文學與遵命文學》,因記錄有出入,未收入文集。
321123致許廣平乖姑:二十一日寄一函,想已到。昨得十九所寄信,今午又得二十日信,俱悉。關于信件,你隨宜處分,甚好,豈但"原諒",還該嘉獎的。
北京不冷,仍無需外套,真奇。我亦很好,昨天往北大講半點鐘,聽者七八百,因我要求以國文系為限,而不料尚有此數(shù);次即往輔仁大學講半點鐘,聽者千一二百人,將夕,兼士即在東興樓招宴,同席十一人,多舊相識,此地人士,似尚存友情,故頗歡暢,殊不似上海文人之反臉不相識也。
明日擬至女子學院講半點鐘,此外即不再往了。
母親已日見其好起來,但仍看醫(yī)生,我擬請其多服藥幾天也。坪井先生〔1〕甚可感,有否玩具可得,擬至西安[單]市場一看再說,但恐必窳劣,無佳品耳。"雪景"亦未必佳。山本夫人〔2〕擬買信箋送之,至于少爺,恐怕只可作罷。
我獨坐靠墻之桌邊,雖無事,而亦靜不下,不能作小說,只可亂翻舊書,看看而已。夜眠甚安,酒已不喝,因赴宴時須喝,恐太多,故平時節(jié)去也。
云章為師大舍監(jiān),正在被逐,〔3〕今剪報附上,她不知我在此也。
L.十一月廿三下午〔1〕坪井先生即坪井芳治。當時上海篠崎醫(yī)院兒科醫(yī)生,曾為海嬰診病。
〔2〕山本夫人即山本初枝,參看321107②(日)信注〔1〕。
〔3〕云章被逐云章,即呂云章,女,山東蓬萊人,曾與許廣平同學。當時任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齋務課分課長。據(jù)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北平《導報》載:"師大文學院齋務課主任侮辱同學,自治會請免呂云章職。"321126①致許壽裳〔1〕季芾兄:十日因得母病電,次日匆匆便回,昨得廣平函,知承見訪,而不得晤談,至為悵悵。家母實只胃病,年老力衰,病發(fā)便臥,延醫(yī)服藥后,已就痊可,弟亦擬于月底回滬去矣。北新以文字獲大咎,〔2〕頗多損失,但日來似大有轉圜之望,本月版稅,亦仍送來,可見其必不關門也,知念特聞。此間尚暖,日間出門,可無需著外套,曾見幼漁,曾詢兄之近況,亦見兼士,皆較前稍蒼老矣,仲云〔3〕亦見過,則在作教員也。專此布達,即頌曼福。
弟令飛頓首十一月廿六夜
注釋:
〔1〕此信據(jù)許壽裳親屬錄寄副本編入。
〔2〕北新以文字獲大咎參看321103信注〔3〕。
〔3〕仲云即范文瀾(1893--1969),字仲澐,浙江紹興人,歷史學家。曾任南開大學、北京師范大學國文系講師,北平大學女子文理學院院長等職。著有《文心雕龍注》、《中國通史簡編》等。
321126②致許廣平乖姑:二十三日下午發(fā)一信,想已到。昨天到女子學院講演,都是一些"毛丫頭"〔1〕,蓋無一相識者。明日又有一處講演〔2〕,后天禮拜,而因受師大學生之堅邀,只得約于下午去講。我本擬星期一啟行,現(xiàn)在看來,恐怕至早于星期二才能走,因為紫佩以太太之病,忙得瘦了一半,而我在這幾天中,忙得連往旅行社去的工夫也沒有也。但我現(xiàn)在的意思,星二(廿九)是必走的。
二十二發(fā)的信,今日收到。觀北新辦法,蓋還要弄下去,其對我們之態(tài)度,亦尚佳,今日下午我走過支店門口,店員將我叫住,付我百元,則小峰之說非謊,我想,本月版稅,就這樣算了罷。
川島夫人好意可感,但她的住處,我竟打聽不出來,無從面謁,只得將來另想辦法了。
我今天出去,是想買些送人的東西,結果一無所得。西單商場很熱鬧了,而玩具鋪只有兩家,"雪景"無之,他物皆惡劣,不買一物,而被扒掱竊去二元余,蓋我久不慣于圍巾手套等,萬分臃腫,舉動木然,故賊一望而知為鄉(xiāng)下佬也。現(xiàn)但有為小狗屁而買之小物件三種,皆得之商務印書館,別人實無法可想,不得已,則我想只能后日往師大講演后,順便買些蜜餞,攜回上海,每家兩合,聊以塞責,而或再以"請吃飯"補之了?,F(xiàn)在這里的天氣還不冷,無需外套,真奇。舊友對我,亦甚好,殊不似上海之專以利害為目的,故倘我們移居這里,比上海是可以較為有趣的。但看這幾天的情形,則我一北來,學生必又要迫我去教書,終或招人忌恨,其結果將與先前之非離北京不可。所以,這就又費躊躇了。但若于春末來玩幾天,則無害。
母親尚未起床,但是好的,前天醫(yī)生來,已宣告無須診察,只連續(xù)服藥一星期即得,所以她也很高興了。我也好的,在家不喝酒,勿念為要。
呂云章還在被逐中,剪報附上,此公真是"倭支葛搭"〔3〕的一世。我若于星期二能走,那么在這里就不再發(fā)信了。
"哥"十一月廿六夜八點半〔1〕"毛丫頭"吳稚暉在關于女師大問題《答大同晚報》(載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四日《京報》)一文中說:"言止于此,我不愿在這國家存亡即在呼吸的時候,經(jīng)天緯地,止經(jīng)緯到幾個毛頭身上去也。"〔2〕講演指二十七日下午在北京師范大學講的《再論第三種人》,因記錄有出入,未收入文集。
〔3〕"倭支葛搭"紹興方言。意為"不爽快","不痛快","窩窩囊囊"。
321130致臺靜農靜農兄:廿八日破費了你整天的時光和力氣,甚感甚歉。車中相識的人并不少,但無關系,三十日夜到了上海了,一路均好,特以奉聞。
迅上十一月卅夜321202致許壽裳〔1〕季帀兄:頃接一日惠函,謹悉種種。故都人口,已多于五六年前,房主至不敢明帖招帖,但景象如舊,商店多搭彩棚,作大廉售,而顧客仍寥寥。敝寓之街上,昔尚有小街燈,今也則無,而道路亦被煤球灰填高數(shù)尺矣。此次見詩英一回,系代學校來邀講演者,但辭未往,舊友中只一訪壽山,已往蘭州,又訪幼漁,亦見兼士,意氣皆已不如往日。聯(lián)合展覽會〔2〕之設,未及注意,故遂不往。北新版稅,上月尚付我二百五十元,而是否已經(jīng)疏解,則未詳,大約縱令封禁,亦當改名重張耳。此次南來時,適與護教團〔3〕代表同車,見送者數(shù)百人,氣勢甚盛,然則此事似尚未了,每當歷代勢衰,回教徒必有動作,史實如此,原因甚深,現(xiàn)今僅其發(fā)端,竊疑將來必有更巨于此者也。肅復,敬頌曼福。
弟俟頓首十二月二日廣平敬問安不另。
注釋:
〔1〕此信據(jù)許壽裳親屬錄寄副本編入。
〔2〕聯(lián)合展覽會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六日至十三日,北京故宮博物院等十一個機構為救濟東北難民募集寒衣,聯(lián)合舉行"平市文物之大展覽"。同月八日上?!渡陥蟆吩d此消息。
〔3〕護教團當指自南京返滬的回教徒請愿代表。參看321103信注〔3〕。
321212致曹靖華靖華兄:上月因為母親有病,到北平去了一趟,月底回上海,看見兄十月十,二十,廿七日三函,才知道并未旅行〔1〕。我的游歷〔2〕,時候已過,事實上也不可能,自然只好作罷了。我病早愈,但在北平又被倒下之木板在腳上打了一下,跛行數(shù)日,而現(xiàn)在又已全愈,請勿念。女人孩子也都好的,生活在目前很可維持,明年自然料不定,但我想總還可以過得去。肖三兄詩稿至今未到,不知是否并未寄出?《糧食》〔3〕稿早收到,尚未找到出版處,想來明年總有法想,因為上海一到年底付賬期近,書店即不敢動彈也。
周連兄近來沒有什么成績可說,《北斗》已被???,現(xiàn)在我們編的只有《文學月報》,第三四期已出,日內當寄上。《小說二十人集》〔4〕上卷已校畢,內系曹雪琴珂,倫支,斐定,理定,左祝黎,英培爾等短篇,《星花》亦編在內,此篇得版稅七十元(二千部),已歸入兄之存款項下,連先前的一共有三百二十元了,此項我存在銀行內,倘要用,什么時候都可以取的。下卷是畢力涅克,賽夫林那,綏拉菲摩維支,聶維洛夫,班菲洛夫〔5〕等之作,尚未排校,恐怕出版要在明年夏初了。該書出版后,我當寄兄每種十部,分贈作者。
《鐵流》是光華書局再版的,但該局很不好,他將紙板取去,至今不付款,再版也徑自印賣,不來取"印證",我們又在重壓之下,難以出頭理論,算是上了一個當。再版書我當設法一問,倘取得,當以數(shù)冊寄上。
Д.БeДНЬЙ的《HeкОΓДаПИСаТeЛИ》〔6〕已由它兄譯出登《文學月報》上,原想另出單行本,加上插圖,而原書被光華書局失掉(我疑心是故意沒收的),所以我想兄再覓一本,有插畫的,即行寄下,以便應用。
又兄前寄我《PyССкИeПИСаТeЛИ》〔7〕,第二本一冊,不知那第一本,現(xiàn)在還可以買到否?倘還有,亦祈買寄一冊為望。
上海已經(jīng)冷起來了,但較之兄所住的地方,自然比不上。這一次到北平去,靜,霽都看見的,一共住了十六天,講演了五次〔8〕,我就回上海來了。那邊壓迫還沒有這里利害,但常有關于日本出兵的謠言,所以住民也不安靜。倘終于沒有什么事,我們明年也許到那邊去住一兩年,因為我想編一本"中國文學史",那邊較便于得到參考書籍。
此致,即頌安好。
弟豫啟上卅二年十二月十二日附它兄信一張。
注釋:
〔1〕旅行指曹靖華原擬回國。
〔2〕我的游歷參看320911①②信及有關注。
〔3〕《糧食》劇本,蘇聯(lián)凱爾升作,曹靖華譯。后載《譯文》新三卷第四期(一九三七年六月十六日)。
〔4〕《小說二十人集》參看320911①信注〔8〕。
〔5〕聶維洛夫(A.J.HeВepОВ,1886--1923)蘇聯(lián)作家。著有中篇小說《不走正路的安得倫》等?!兑惶斓墓ぷ鳌分惺沼兴亩唐≌f《我要活》。班菲洛夫,通譯潘菲洛夫?!兑惶斓墓ぷ鳌分惺沼兴c伊連珂夫合作的短篇小說《枯煤,人們和耐火磚》。
〔6〕Д.БeДНЬЙ的《HeкОТДаПДЮНyТъ!》即蘇聯(lián)詩人別德內依的《沒工夫唾罵!》,瞿秋白譯,載于《文學月報》第一卷第三期(一九三二年十月),譯者署名向茹。
〔7〕《PyССкИeПИСаТeЛИ》即《俄國文學家像》,蘇聯(lián)版畫家魏列斯基作。據(jù)收信人回憶,畫像一套約十幅,單張。此處"一本"或"一冊",似應為一套。
〔8〕講演了五次指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在北平的五次講演:《幫忙文學與幫閑文學》、《今春的兩種感想》、《革命文學與遵命文學》、《再論第三種人》及《文藝與武力》。
321213致臺靜農靜農兄:日前寄上書籍二包,又字一卷〔1〕,不知已收到否?字寫得壞極,請勿裱掛,為我藏拙也。來函及小說兩本又畫報〔2〕一份,均收到。照相能得到原印片一份,則甚感。大約問師大學生自治會中人,當能知道的。記文〔3〕甚怪,中有"新的主人"云云,我實在沒有說過這樣一句話。
此上,即頌近好。迅上十二月十三夜〔1〕字一卷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九日《魯迅日記》:"為靜農寫一橫幅"。
〔2〕畫報指《世界畫報》第三六四期(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四日),其中刊有以《魯迅在師大》為題的照片五幀。
〔3〕記文指《再論"第三種人"》的講演記錄。
321221致王志之〔1〕志之兄:十四日信收到??铩?〕出版后,當投稿,如"上海通信"之類。
小說當于明年向書店商量,因為現(xiàn)已年底,商人急于還賬,無力做新事情,故不能和他談起。
靜農事〔3〕殊出意外,不知何故?其婦孺今在何處?倘有所知,希示知。此間報載有教授及學生多人被捕〔4〕,但無姓名。
我此次赴北平,殊不值得紀念,但如你的友人一定要出紀念冊,則我希望二事:一,講演稿的節(jié)略,須給我看一看,我可以于極短時期寄還,因為報上所載,有些很錯誤,今既印成本子,就得改正;二,倘搜羅報上文章,則攻擊我的那些,亦須編入,如上海《社會新聞》〔5〕之類,倘北平無此報,我當抄上。
此復,即頌時祉。
迅啟十二月廿一夜
注釋:
〔1〕王志之筆名含沙、楚囚等,曾化名思遠,四川眉山人。當時是北京第一師范學院國文系學生,北平"左聯(lián)"成員,《文學雜志》編輯之一。
〔2〕刊物指《文學雜志》。
〔3〕靜農事指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二日臺靜農被捕。
〔4〕報載有教授及學生多人被捕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八日《申報》載《中國民權保障同盟營救許德珩等代電》:"報載北平警探非法逮捕監(jiān)禁各學校教授學生許德珩等多人,至今未釋。"〔5〕《社會新聞》反動刊物,一九三二年十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曾先后出版三日刊、旬刊、半月刊,新光書店經(jīng)售。一九三五年十月起改名《中外問題》,一九三七年十月???。
321223致李小峰小峰兄:前日蒙送來版稅錢一百,甚感。
這半年來,滬寓中總是接連生病,加以北平,實在虧空得可以,北新書局又正有事情〔1〕,我不好來多開口,于是只得自選了一本選集〔2〕,并將書信〔3〕集豫約給一個書店,支用了幾百元版稅,此集現(xiàn)在雖未編成,自然更未交去,但取還的交涉,恐怕是很難的,倘再扣住,也許會兩面脫柄〔4〕,像《二心集》一樣。
北新的災難也真多,而且近來好像已不為讀書界所重視,以這么多年的辛苦造成的歷史而至于如此,也實在可惜。不過我是局外人,不便多說。但此后若有一定的較妥的辦法(這并非指對于我的版稅而言,是指書店本身),我的稿子自然也不至于送來送去了。
迅上十二月廿三夜〔1〕北新書局正有事情參看321103信及其有關注。
〔2〕選集即《魯迅自選集》,內收小說十二篇,散文十篇。一九三三年三月上海天馬書店出版。
〔3〕書信集指《兩地書》,最初預約給上海天馬書店,后改由上海青光書局于一九三三年四月出版。
〔4〕兩面脫柄參看330102信。
321226致張冰醒〔1〕冰醒先生:來信收到,獎譽我太過,不敢當?shù)?。我本沒有什么根本知識,只因偶弄筆墨,遂為一部份人所注意,實在慚愧得很?,F(xiàn)在行止頗不自由,也不很做文章,即做,也很難發(fā)表,所以對于先生的希望,真是無法奉酬,尚希諒察為幸。
迅啟上十二月廿六日〔1〕張冰醒(1906--1950)原名張冰心,湖南辰溪人。
第22章 一九三三年
330102致李小峰小峰兄:去年承見訪,甚感,后來才知道并見付版稅百五十元,未寫收條,店友來時希帶紙來,當簽名。并希攜下《三閑集》五本為荷。
書信集出版事,已與天馬書店說過,已經(jīng)活動,但我尚未與十分定實,因我鑒于《二心集》的覆轍,這地步是要留的。
現(xiàn)在不妨明白的說幾句。我以為我與北新,并非"勢利之交",現(xiàn)在雖然版稅關系頗大,但在當初,我非因北新門面大而送稿去,北新也不是因我的書銷場好而來要稿的。所以至去年止,除未名社是舊學生,情不可卻外,我決不將創(chuàng)作給與別人,《二心集》也是硬扣下來的,并且因為廣告關系,和光華〔1〕交涉過一回,因為他未得我的同意。不料那結果,卻大出于我的意外,我只得將稿子售給第三家〔2〕。
不過這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北新又正在困難中,我倘可以幫忙,自然仍不規(guī)避,但有幾條,須先決見示----一、書中雖與政治無關系,但開罪于個人(名字自然是改成謎語了)之處卻不少,北新慮及有害否?
二、因為編者的經(jīng)濟關系,版稅須先付,但少取印花,賣一點,再來取一點,卻無妨。
三、廣告須先給我看一遍,加以改正。
一作品〔3〕給與天馬書店。
以上四條,如北新都可承認,那么,可以付北新出版了,但現(xiàn)在還未抄完,我也得看一遍,所以交稿就必須在陰歷過年之后了。
迅上一月二日令夫人均此致候不另。
注釋:
〔1〕光華即光華書局。
〔2〕第三家指合眾書店。
〔3〕另一作品指《魯迅自選集》。
330108致趙家璧〔1〕家璧先生:《一天的工作》已校畢,今送上,但因錯字尚多,故須再校一次。改正之后,希并此次送上之校稿,一并交下為荷。
此書仍無目錄,似應照《豎琴》格式,即行補入也。
此上即頌著安。
魯迅一月八日〔1〕趙家璧江蘇松江(今屬上海市)人,作家,出版家。曾任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公司編輯。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六年間因出版《良友文學叢書》、《中國新文學大系》、《蘇聯(lián)版畫集》等,與魯迅有較多往還。
330109致王志之〔1〕志之兄:去年十二月廿七日信早到,今寄上文稿一篇〔2〕,并不是為《文學雜志》〔3〕而做的,系從別處收回,移用。我在這里也沒得閑,既不看書,那能作文,所以我希望在平的刊物,應以在平的作者為骨干,這才能夠發(fā)展而且有特色,門類不完全一點倒不要緊。如果要等候別處的投稿,那就容易耽誤出版。
譯張君〔4〕小說,已托人轉告,我看他一定可以的,由我看來,他的近作《仇恨》〔5〕一篇頗好(在《現(xiàn)代》〔6〕中),但看他自己怎么說罷。冰瑩女士〔7〕近來似乎不但作風不好而已,她與左聯(lián)亦早無關系,所以我不能代為催促。
文學家容易變化,信里的話是不大可靠的,楊邨人〔8〕先前怎么激烈,現(xiàn)在他在漢口,看他發(fā)表的文章,竟是別一個人了。
《社會新聞》及其他數(shù)種,便中當寄上,現(xiàn)在想不急了也。
此復,即頌近好。
豫啟一月九日文稿如可用,祈于題下代添我常用的"筆名"為荷。
注釋:
〔1〕此信手稿不全,第三段起據(jù)收信人作《魯迅印想記》(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上海金湯書店出版)所載補齊編入。
〔2〕指《聽說夢》,后收入《南腔北調集》。
〔3〕《文學雜志》月刊,北平"左聯(lián)"刊物,一九三三年四月創(chuàng)刊于北平,同年七月出至第三、四期合刊后??鞅睍殖霭?。
〔4〕張君指張?zhí)煲?,參?30201信注〔1〕。當時北平"左聯(lián)"成員金湛然(朝鮮人)擬用世界語翻譯一部世界文學作品集,其中準備收張?zhí)煲淼淖髌?,曾托王志之函請魯迅轉請作者選定。
〔5〕《仇恨》短篇小說,張?zhí)煲碜鳎d《現(xiàn)代》第二卷第一期"創(chuàng)作增大號"(一九三二年十一月)。
〔6〕《現(xiàn)代》文藝月刊,施蟄存、杜衡編輯,一九三二年五月創(chuàng)刊于上海,現(xiàn)代書局出版。一九三五年三月改為綜合性月刊,汪馥泉編輯,同年五月出至第六卷第四期???/p>
〔7〕冰瑩女士即謝冰瑩,湖南新化人,女作家。著有《從軍日記》等。
〔8〕楊邨人(1901--1955)廣東潮安人。一九二五年參加中國共產黨,一九二八年參加"太陽社",后又參加"左聯(lián)"。一九三二年叛變革命。
330110致郁達夫字已寫就〔1〕,拙劣不堪,今呈上。并附奉箋紙兩幅,希為寫自作詩一篇,其一幅則乞于便中代請亞子〔2〕先生為寫一篇詩,置先生處,他日當走領也〔3〕。此上,即請著安。
迅啟上一月十日〔1〕指魯迅應郁達夫之請所寫自作詩《無題》(洞庭浩蕩楚天高)與《答客誚》兩幅。
〔2〕亞子柳亞子(1886--1958),名棄疾,號亞子,江蘇吳江人,詩人,南社創(chuàng)始人之一,同盟會成員。長期從事愛國民主活動。著有《磨劍室詩集、詞集、文集》等。
〔3〕一九三三年一月十九日《魯迅日記》:"下午達夫來,并交詩簽二,其一為柳亞子所寫。"按,郁達夫贈魯迅詩為:"醉眼朦朧上酒樓,彷徨吶喊兩悠悠。群氓竭盡蚍蜉力,不廢江河萬古流。"柳亞子贈魯迅詩為:"附勢趨炎苦未休,能標叛幟即千秋?;揭焕辖K堪念,牛酪何人為汝謀。"330115致李小峰小峰兄:昨交上《兩地書》稿上半,是橫排的,我想此書不必與《吶喊》等一律。但版式恐怕不宜太小,因為一小,則本子就太厚,不成樣子了??傊栽鯓哟鬄楹每?,請兄酌定就是。
后半還在抄,大約須二月初(陽歷)才完。
印的時候,我想用較好的紙,另印一百本,自備經(jīng)費。紙用黃的,如北新有紙樣,希便中帶下一看,印后也不必裝訂,只要托裝訂局疊好,由我自己去訂去。
迅上一月十五日330116致趙家璧家璧先生:稿〔1〕已校畢,今送上。其中還有些錯字,應改正。但這回只要請尊處校對先生一看就可以,不必再寄給我了。此布,即請著安。
魯迅上一月十六日〔1〕指《一天的工作》。
330119致許壽裳〔1〕季帀兄:近日見蔡先生數(shù)次,詩箋〔2〕已見付,謂兄曾允轉寄,但既相見,可無須此周折也。喬峰已得續(xù)聘之約,其期為十四個月,前所推測,殊不中鵠耳。知念并聞。此上,即頌曼福。
弟樹頓首一月十九夜廣平附筆請安。
注釋:
〔1〕此信據(jù)許壽裳親屬錄寄副本編入。
〔2〕詩箋指蔡元培書贈魯迅的兩首詩。其一為:"養(yǎng)兵千日知何用,大敵當前喑不聲。汝輩尚容說威信,十重顏甲對蒼生。"其二為:"幾多恩怨爭牛李,有數(shù)人才走越胡。顧犬補牢猶未晚,只今誰是藺相如?"330126致臺靜農云封高岫護將軍,霆擊寒村滅下民。依舊不如租界好,打牌聲里又新春〔1〕。
申年〔2〕元旦開筆大吉并祝靜農兄無咎迅頓首〔一月二十六日〕〔1〕此詩后題為《二十二年元旦》,收入《集外集》。
〔2〕申年應為酉年(1933)。
330201致張?zhí)煲怼?〕一之兄:自傳〔2〕今天收到。信是早收到了,改為這樣稱呼,已無可再讓步。其實"先生"之稱,現(xiàn)已失其本誼,不過是語"密斯偷"〔3〕之神韻譯而已。
你的作品有時失之油滑,是發(fā)表《小彼得》〔4〕那時說的,現(xiàn)在并沒有說;據(jù)我看,是切實起來了。但又有一個缺點,是有時傷于冗長。將來匯印時,再細細的看一看,將無之亦毫無損害于全局的節(jié),句,字刪去一些,一定可以更有精采。
迅上二月一夜
注釋:
〔1〕張?zhí)煲硖栆恢?,湖南湘鄉(xiāng)人,作家,"左聯(lián)"成員。著有小說集《蜜蜂》、《畸人集》等。
〔2〕自傳指王志之托魯迅向張?zhí)煲硭魅〉男鳌?/p>
〔3〕"密斯偷"英語mister的音譯,即先生。
〔4〕《小彼得》短篇小說,張?zhí)煲碜?,載《小說月報》第二十二卷第十號(一九三三年十月十日)。
330202①致王志之志之兄:來信收到。文章若大半須待此地,恐為難,因各人皆有瑣事,不能各處執(zhí)筆也。但北平現(xiàn)人心一時恐亦未必靜,則待書店熱心時再出,似亦無妨。
謝小姐〔1〕和我們久不相往來,雪聲〔2〕兄想已知之,而尚托其轉信,何也?她一定不來干〔3〕這種事情的。
前函要張?zhí)煲砭餍鞑⒆赃x一篇小說,頃已得來信,所選為《面包線》〔4〕,小傳亦寄來,今附上,希轉寄譯者〔5〕并告以篇名為荷。
此復,并問近好迅啟二月二夜。
注釋:
〔1〕謝小姐指謝冰瑩,湖南新化人,女作家。
〔2〕雪聲即段雪笙(1891--1945),貴州赤水人。曾參加創(chuàng)造社和北平"左聯(lián)"。
〔3〕原件"干"字破損,不可辨認,據(jù)收信人作《魯迅印想記》所載補入。
〔4〕《面包線》短篇小說,張?zhí)煲碜?,后收入《畸人集》?/p>
〔5〕譯者指金湛然,參看330109信注〔4〕。
330202②致許壽裳季帀兄:來函及詩箋早收到。屬寫之箋〔1〕,亦早寫就,仍是舊作,因無新制也。郵寄不便,故暫置之。近印小說《二十家集》〔2〕,上冊已出,留置兩本在此,當于相見時一并面呈。至于下冊,據(jù)書店言,蓋須至三月底云。此上,順頌曼福。
弟飛頓首二月二夜〔1〕屬寫之箋據(jù)一九三三年一月二十六日《魯迅日記》:"夜為季甫書一箋,錄午年春舊作。"按,即《無題》(慣于長夜過春時),午年應為未年(1931)。
〔2〕《二十家集》即《蘇聯(lián)作家二十人集》。
330205致鄭振鐸〔1〕西諦先生:昨喬峰交到惠贈之《中國文學史》三本,謝附!
去年冬季回北平,在留黎廠得了一點箋紙,覺得畫家與刻印之法,已比《文美齋箋譜》〔2〕時代更佳,譬如陳師曾齊白石〔3〕所作諸箋,其刻印法已在日本木刻專家之上,但此事恐不久也將銷沈了。
因思倘有人自備佳紙,向各紙鋪擇尤對于各派各印數(shù)十至一百幅,紙為書葉形,采色亦須更加濃厚,上加序目,訂成一書,或先約同人,或成后售之好事,實不獨為文房清玩,亦中國木刻史上之一大紀念耳。
不知先生有意于此否?因在地域上,實為最便。且孫伯恒〔4〕先生當能相助也。
此布,并頌曼福。
迅啟上二月五日。
注釋:
〔1〕鄭振鐸(1898--1958)筆名西諦,福建長樂人,作家、文學史家,文學研究會發(fā)起人之一。曾主編《小說月報》等刊物。著有《插圖本中國文學史》、短篇小說集《桂公塘》等。
〔2〕《文美齋箋譜》清代天津文美齋字畫店出版。
〔3〕齊白石(1863--1957)本名純芝,后改名璜,湖南湘潭人,畫家、篆刻家。
〔4〕孫伯恒名壯,字伯恒,河北大興(今屬北京)人,當時任北京商務印書館經(jīng)理。
330206致趙家璧家璧先生:今天翻翻良友公司所出的書,想起了一件事----書的每行的頭上,倘是圈,點,虛線括弧的下,半(,)的時候,是很不好看的。我先前做校對人的那時,想了一種方法,就是在上一行里,分嵌四個"四開",那么,就有一個字擠到下一行去,好看得多了。不知可以告知貴處校對先生,以供采擇否?此請著祺。
魯迅上二月六夜330209致曹靖華靖華兄:一月九日來函,今日收到。我于何日曾發(fā)信,自己也記不清楚了,今年似尚未寄過一信。至于書報,則在去年底曾寄《文學月報》等兩包;又再版《鐵流》等四本共一包。今年又寄上《豎琴》十本分兩包,除贈兄一冊外,乞分贈作家者也,但兄如不夠用,可見示,當再寄上。
國內文壇除我們仍受壓迫及反對者趁勢活動外,亦無甚新局。但我們這面,亦頗有新作家出現(xiàn);茅盾作一小說曰《子夜》(此書將來當寄上),計三十余萬字,是他們所不能及的?!段膶W月報》出五六合冊后,已被禁止。
《鐵流》系光華書局出版,他將我的版型及存書取去,書已售完,而欠我百余元至今不付。再版之版稅,又只付五十元,以后即不付一文,現(xiàn)此書已被禁止,恐一切更有所藉口,不能與之說話矣。其實書是還是暗暗的出售的,不過他更可以推托,上海書坊,利用左翼作者之被壓迫而賺錢者,常常有之。
兄之版稅,存我處者共三百二十元(《鐵流》初版二百元,再版五十元,《星花》七十元),上月得霽,靜兩兄來信,令寄尚佩蕓〔1〕五十元,又尚振聲〔2〕一百元,已于本月一日,由郵局匯出。所存尚有一百七十元,當于日內寄往河南尚宅也。
靜兄因誤解被捕,歷十多天始保出,書籍衣服,恐頗有損失。近聞他的長子病死了,未知是否因封門,無居處,受冷成病之故,真是晦氣。
我們是好的,經(jīng)濟亦不窘。我總只做些雜務,并無可以特別提出之譯作?!抖思废卤?,大約三月底可出,一出即寄。雜志如有較可看的,亦當寄上,但只能積三四本寄一回,因須掛號,如此始較合算也。
《鐵流》作者今年七十歲,我們曾發(fā)一電賀他,不知見于報章否?
前回曾發(fā)一信(忘記月日),托兄再買別德納衣詩〔3〕(罵托羅茨基的)之有圖者一本,又《文學家像》第一本(第二本我已有)一本,未知已收到否,能得否?
它兄曾咯血數(shù)口,現(xiàn)已止,人是好的。他已將《被解放之DonQuixote》〔4〕譯完,但尚未覓得出版處;現(xiàn)正編譯關于文藝理論之論文〔5〕。他有一信,今附上。
這里要溫暖起來了。
此復,即頌安好。
弟豫上。二月九日之夜。
注釋:
〔1〕尚佩蕓河南羅山人,曹靖華妻妹。
〔2〕尚振聲河南羅山人,尚佩蕓的本家。
〔3〕別德內依詩:參看321212信注〔6〕。
〔4〕《被解放的DonQuixote》即《解放了的堂吉訶德》,劇本,蘇聯(lián)盧那察爾斯基著,易嘉(瞿秋白)譯,魯迅作《后記》并譯《作者傳略》,一九三四年四月上海聯(lián)華書局出版。
〔5〕關于文藝理論之論文指《現(xiàn)實----馬克思主義論文集》,后收入《海上述林》。
330210致趙家璧家璧先生:來信收到。關于校對,是看了《曖昧》〔1〕的時候想起的。至于我的兩種譯本〔2〕,則已在復校時改正,所以很少這樣的處所〔3〕。
在北平的講演,必不止一萬字,但至今依然一字未錄,他日寫出,當再奉聞。此復并頌時綏。
魯迅二月十日。
注釋:
〔1〕《曖昧》短篇小說集,何家槐著。一九三三年一月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公司出版,為《良友文學叢書》之一。
〔2〕兩種譯本指《豎琴》和《一天的工作》。
〔3〕指每行第一字的地位出現(xiàn)標點等。參看330206信。
330212致臺靜農靜農兄:六日來信收到,并照片四枚,謝謝。民權保障會〔1〕大概是不會長壽的,且聽下回分解罷。以酉為申〔2〕,乃是誤記,此種推算,久不關心,偶一涉筆,遂即以猢猻為公雞也。今日寄《豎琴》六本,除贈兄一本外,余乞分送霽野,建功,維鈞,馬玨,及兼士先生之兒子〔3〕(不知其名,能見告否?)為托?!段膶W月報》四期,已托人往書局去取,到后續(xù)寄,現(xiàn)所出者為五六合本,此后聞已被秘密禁止云。在輔大之講演〔4〕,記曾有學生記出,乞兄囑其抄一份給我,因此地有人逼我出版在北平之講演,須草成一小冊與之也。寄羅山款百五十,已于本月一日由郵局匯出,但昨得靖華來函,令寄尚佩吾〔5〕,故當于明日將余款全數(shù)寄去,了此一事耳。
此復,即頌時綏。
迅上二月十二夜。
注釋:
〔1〕民權保障會全稱中國民權保障同盟。一九三二年十二月由宋慶齡、蔡元培、魯迅、楊杏佛等發(fā)起組織的進步團體;總會設上海,繼又在上海、北平成立分會。該組織反對國民黨的法西斯統(tǒng)治,積極援助政治犯,爭取集會、結社、言論、出版等自由。它曾對國民黨監(jiān)獄中的黑暗實況進行調查并向社會揭露,因此遭受國民黨反動派的忌恨和迫害。一九三三年六月楊杏佛被暗殺后解散。
〔2〕以酉為申參看330126信注〔2〕。我國舊時以干支紀年,酉年肖雞,申年肖猴,故下文有"以猢猻為公雞"的話。
〔3〕兼士先生之兒子指沈觀。
〔4〕在輔大之講演指《今春的兩種感想》,后收入《集外集拾遺》。
〔5〕尚佩吾河南羅山人,曹靖華妻妹。
330213致程琪英〔1〕琪英先生: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十四日發(fā)出的信,我是直到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二日才收到的。先生出國已久,大約這里的事情統(tǒng)不知道了,這七八年來,真是變化萬端,單就北新而論,就已被封過兩回門〔2〕,現(xiàn)在改為"青光書局"了,辦事也很散漫,我想,來信是被他們壓下了的。不知另有文稿寄來否?我沒有收到。
我于《吶喊》出版后,又出過《彷徨》一本,及二三種小冊子,幾本雜感集,三四日內,當寄上幾本;另外還有一點翻譯,是不足道的?,F(xiàn)在很少著作,且被剝奪了發(fā)表自由,前年,還曾通緝過我〔3〕,但我沒有被捕。
書收到后,望給我一個回信,通信處是:上海,北四川路底內山書店轉周豫才收。
注釋:
〔1〕程琪英女,四川人。當時留學德國。
〔2〕北新被封兩回參看261015信注〔3〕及321103信注〔3〕。
〔3〕參看300920信注〔6〕。"前年",系誤記。
330214致李小峰小峰兄:校稿〔1〕寄上,但須再看一回。上面還有兩頁,不知何以抽去,須即補排。
前次面談擬自備紙張印一百部,現(xiàn)在不想印了,并聞。
迅上二月十四日〔1〕校稿指《兩地書》的校稿。
330223致黎烈文〔1〕烈文先生:《自由談》未出蕭伯納〔2〕專號之前,尚有達夫先生所作關于蕭者一篇〔3〕,近擬轉錄,而遍覓不得。不知先生尚藏有此日之舊報或原稿否?倘能見借一抄,感甚。
此上即請文安。
魯迅啟上二月廿三夜倘蒙賜復,請寄北四川路底、內山書店轉、周豫才收。
注釋:
〔1〕黎烈文(1904--1972)湖南湘潭人,翻譯家。一九三二年十二月至一九三四年五月任《申報.自由談》主編,后又任《中流》半月刊編輯。
〔2〕蕭伯納(G.B..haw,1856--1950)英國劇作家、批評家,出生于愛爾蘭的都柏林。著有劇本《華倫夫人的職業(yè)》、《巴巴拉少?!贰ⅰ墩嫦喈吢丁返?。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七日他經(jīng)**到上海,《申報.自由談》于十七日、十八日出《蕭伯納專號》,發(fā)表了魯迅、茅盾、郁達夫、黎烈文等評介蕭伯納及其作品的文章。
〔3〕關于蕭者一篇指郁達夫在一九三三年二月二日《申報.自由談》上發(fā)表的《蕭伯納與高爾斯華綏》,后編入《蕭伯納在上?!?。
330226致李小峰小峰兄:我需要《吶喊》,《彷徨》,《熱風》,《華蓋集》及《續(xù)編》,《而已集》各一部共六本,希于店友送校稿時一并攜下,其代價則于版稅中扣除為荷。
記得《墳》之紙版,似已由北新從未名社取來,但記不真切。未知是否,希便中示及。
迅上二月廿六日330301致臺靜農靜農兄:二月廿四信,講稿〔1〕并白話詩〔2〕五本,今日同時收到。蕭在上海時,我同吃了半餐飯,彼此講了一句話,并照了一張相〔3〕,蔡先生也在內,此片現(xiàn)已去添印,成后當寄上也。
他與梅蘭芳問答時,我是看見的,問尖而答愚〔4〕,似乎不足艷稱,不過中國多梅毒,其稱之也亦無足怪。
我們集了上海各種議,以為一書,名之曰《蕭伯納在上海》〔5〕,已付印,成后亦當寄上。蕭在初到時,與孫夫人(宋)〔6〕,林語堂,楊杏佛〔7〕(?)談天不少,別人皆不知道,登在第十二期《論語》〔8〕上,今天也許出版了罷,北京必有,故不擬寄。我到時,他們已吃了一半飯,故未聞,但我的一句話也登在那上面。
看在上海的情形,蕭是確不喜歡人歡迎他的,但胡博士的主張〔9〕,卻別有原因,簡言之,就是和英國紳士(英國人是頗嫌蕭的)一鼻孔出氣。他平日所交際恭維者何種人,而忽深惡富家翁耶?
聞胡博士有攻擊民權同盟之文章〔10〕,在北平報上發(fā)表,兄能覓以見寄否?
《社會新聞》已看過,大可笑。但此物不可不看,因為由此可窺見狐鼠鬼蜮伎倆也。
我忙于打雜,小說一字未寫。羅山已有信來,說款都收到了。霽野有信來,言有平報〔11〕一份,由兄直接寄我,但我尚未收到。此復,即頌近祺。
迅啟上三月一日。
注釋:
〔1〕講稿指《今春的兩種感想》,后收入《集外集拾遺》。
〔2〕白話詩指劉半農編《初期白話詩稿》,一九三二年北京星云堂出版。
〔3〕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七日魯迅應邀赴宋慶齡宅與蕭伯納會晤并攝影。參看《南腔北調集.看蕭和"看蕭的人們"記》。又,據(jù)一九三三年三月一日《論語》第十二期鏡涵的《蕭伯納過滬談話記》,當時蕭對魯迅說:"他們稱你為中國的高爾基,但是你比高爾基漂亮!"魯迅答:"我更老時,將來還會更漂亮。"〔4〕問尖而答愚據(jù)一九三三年二月十八日上海《申報》,蕭伯納在上海筆會舉行的歡迎會上和梅蘭芳談及中國演劇鑼鼓聲過鬧,會損害觀眾注意力,梅答:"中國戲劇有兩種,昆曲即為不鬧之一。"〔5〕《蕭伯納在上?!飞虾V型鈭罂d關于蕭伯納訪滬文章的匯集,魯迅、瞿秋白編,署名樂雯,魯迅寫序,一九三三年三月上海野草書屋出版。
〔6〕孫夫人即宋慶齡。廣東文昌人,社會活動家。當時和蔡元培、魯迅等組織民權保障同盟,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法西斯獨裁統(tǒng)治。
〔7〕楊杏佛(1893--1933)名銓,江西臨江(今清江)人。早年留學美國,回國后曾任東南大學教授、中央研究院總干事等職。一九三二年底和宋慶齡、蔡元培、魯迅等組織中國民權保障同盟,任副會長兼總干事。一九三三年六月十八日在上海遭國民黨特務暗殺。
〔8〕《論語》文藝性半月刊,林語堂等編,一九三二年九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一九三七年八月??渤鲆灰黄咂?。第十二期(一九三三年三月一日)為"蕭伯納訪滬專輯"。
〔9〕胡博士的主張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日北平《晨報》載《胡適昨日談片》:"本人以為最誠懇之招待,即為不招待。"〔10〕胡博士有攻擊民權同盟之文章胡適在北平《獨立評論》周刊第三十八號(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九日)發(fā)表的《民權的保障》中說:"前日報載同盟的總會宣言有要求'立即無條件的釋放一切政治犯'的話,......這不是保障民權,這是對一個**要求革命的自由權。一個**要存在,自然不能不制裁一切推翻**或反抗**的行動。""我們觀察今日參加這個民權保障運動的人的言論,不能不感覺他們似乎犯了一個大毛病,就是把民權保障的問題完全看作政治的問題,而不看作法律的問題,這是錯誤的。"民權同盟,即中國民權保障同盟;胡適曾擔任北平分會主席,后被開除。
〔11〕平報指刊有未名社聲明的北平《晨報》,該聲明于三月六、七、八三日始見刊出。
330302致許壽裳〔1〕季帀兄:二月廿七日手書敬悉。關于兒童心理學書,內山書店中甚少,只見兩種,似亦非大佳,已囑其徑寄,并代付書價矣。大約此種書出版本不多,又系冷色〔2〕,必留意廣告而特令寄取,始可耳。
舊郵票集得六枚,并附呈。
此復,順頌安康。
弟飛頓首三月二日〔1〕此信據(jù)許壽裳親屬錄寄副本編入。
〔2〕冷色這里指冷門貨。
330305致姚克〔1〕姚克先生:三月三日的信,今天收到了,同時也得了去年十二月四日的信。北新書局中人的辦事,散漫得很,簡直連電報都會擱起來。所以此后賜示,可寄"北四川路底、內山書店轉、周豫才收",較妥。
先生有要面問的事,亦請于本月七日午后二時,駕臨內山書店北四川路底,施高塔路口,我當在那里相候,書中疑問,亦得當面答復也。
此復,順頌文安。
魯迅上三月五日〔1〕姚克原名志伊,字莘農,浙江余杭人,翻譯家、劇作家。曾任英文《天下》月刊編輯,明星影片公司編劇委員會副主任。當時因協(xié)助斯諾翻譯魯迅作品而結識魯迅。作有劇本《西施》、《楚霸王》、《清宮秘史》等。
330310①致趙家璧家璧先生:來信收到。我還沒有寫北平的五篇講演,《藝術新聞》〔1〕上所說,并非事實,我想不過是鬧著玩玩的。小說〔2〕封面包紙上的畫像,只要用《豎琴》上用過的一幅就好,以省新制的麻煩。中國所出版的童話,實在應該加一番整頓,但我對于此道,素未留心,所以材料一點也沒有,所識的朋友中,也不記得有搜集童話,俟打聽一下再看罷。此頌近祺。
迅啟上三月十日《白紙黑字》〔3〕我見過英譯本,其中所舉的幾個中國字,是錯誤的,倘譯給中國,似乎應該給他改正。
注釋:
〔1〕《藝術新聞》周刊,夏蘆江編輯,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七日在上海創(chuàng)刊,一九三三年三月十一日出至第四期???。該刊第二期(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刊登編者寫的一篇短文,征求關于魯迅的《五講三噓集》所"噓"對象的答案,其中說:"聽說魯迅不久就要出一本書,名字叫《北平五講和上海三噓》。"又說:"北平五講是大家知道了的,上海三噓......請讀者試猜一猜......"第三期(一九三三年三月四日)即以《魯迅的"三噓"揭曉》為題公布答案,指出"要被噓的三位"是:"一楊邨人、二梁實秋、三張若谷。"
〔2〕小說指《一天的工作》。
〔3〕《白紙黑字》關于書籍歷史的通俗讀物,蘇聯(lián)伊林(ИЛъИН,1895--1953)著。英譯本于一九三二年倫敦出版,譯者為比特里斯.金西德(B.Kincead)。幾個錯誤的中國字,見該書第六章。
330310②致李霽野霽野兄:掛號信早到,廣告〔1〕已登三天,但來信所說之登有廣告之北平報,卻待至今日,還未見寄到。我近日用度頗窘,擬得一點款子,可以補充一下,所以只好寫這一封信,意思是希望那一種報能夠早點寄給我,使我可以去試一試,雖然開明書店能否爽直的照付〔2〕,也還是一個問題。
迅上三月十日。
注釋:
〔1〕指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八日至三月二日《申報》所載未名社聲明:"現(xiàn)經(jīng)全體社員議決,將未名社及未名社出版部名義完全取消,由社員韋素園、曹靖華、臺靜農、李霽野、韋叢蕪將出版部印刷發(fā)行事務完全委托上海開明書店辦理,所存書版亦歸該店承受。至本社社員欠人之款,概歸未名社結束處自理,與開明書店無涉,特此聲明,北平未名社啟。"〔2〕未名社結束時,經(jīng)結算應付還魯迅墊付本金和版稅三千余元,乃議定將該社盤給開明書店的書版等項所值二千三百余元全部付給魯迅。開明書店提出未名社須在北平、上海報紙各登公開宣告出盤的廣告三日才同意付款。廣告刊出后,開明書店于一九三三年三月十四日、九月五日、十四日三次將該款付給了魯迅。
330311①致開明書店徑啟者:前得北平未名社廣告稿一紙,囑登滬報,即于二月廿八至三月二日共登《申報》緊要分類廣告欄三天。頃復得該社員寄來北平《晨報》一張,內有同樣廣告;又收據(jù)一紙,計洋五百九十六元七角七分,囑向貴局取款,此款不知于何時何地見付,希速賜示,以便遵辦為荷。此請開明書店臺鑒魯迅三月十一日通信處:北四川路底,內山書店轉周豫才收。
330311②致臺靜農靜農兄:七日函及另封之《晨報》一張,均于今日收到。
幼兒患肺炎,殊非輕易之病,近未知已愈否?
國中諸事,均莫名其妙,但想來北平終當無慮耳。今年本尚擬攜孩子一省母,大局一變〔1〕,此行亦當取消矣。
附奉照相〔2〕一枚?!妒挷{在上?!芳啊缎露硇≌f二十人集》下本,月末亦均可出,出即寄奉也。此祝平安。
迅啟上三月十一夜。
注釋:
〔1〕大局一變一九三三年一月,日軍侵占山海關后,又向長城各口大舉進犯;蔣介石于三月間派何應欽取代張學良為北平軍政首腦,進一步推行不抵抗政策,華北形勢危急。
〔2〕照相即魯迅與蕭伯納、蔡元培的合影。
330315致李小峰小峰兄:費君〔1〕來時,我適值出去了,今將印花送上,共八千個。
關于"北平五講"之謠言甚多,愿印之處亦甚多,而其實則我并未整理。印成后,北新恐亦不宜經(jīng)售,因后半尚有"上海三噓"〔2〕,開罪于文人學士之處頗不少也。天馬亦不宜印,將來當仍覓不知所在之書店耳。
迅上三月十五夜《兩地書》請覓店刻三個扁體字(如《華蓋集》書面那樣),大小及長,均如附上之樣張,即用于第一頁及書面者。
又及〔1〕費君指費慎祥。
〔2〕"上海三噓"指魯迅擬寫的批判梁實秋、楊邨人、張若谷三人的文章。參看《南腔北調集.答楊邨人先生公開信的公開信》。
330320致李小峰小峰兄:今晨已將校稿〔1〕寄出,當已到。
尋不著的書店,其實就是我自己。這一回倘不自印,即非付天馬不可,因為這是收回了《兩地書》時候的約束。其實北新因為還未見原稿〔2〕,故疑為佳,而實殊不然,大有為難之處,不下于《二心集》也。
有一本書〔3〕我倒希望北新印,就是:我們有幾個人在選我的隨筆,從《墳》起到《二心》止,有長序,字數(shù)還未一定。因為此書如由別的書店出版,倒是于北新有礙的。
迅上三月二十晚。
注釋:
〔1〕校稿指《兩地書》校稿。
〔2〕原稿指擬編未成的《五講三噓集》稿。
〔3〕指《魯迅雜感選集》,何凝(瞿秋白)選編并作序,共收雜文七十四篇,一九三三年七月上海青光書局出版。
330322致姚克姚克先生:來信收到。廿四日我于晚六時起有事情,但想來兩個鐘頭也夠談的了。我于上海路很不熟,所以極希望先生于是日三點半到內山書店來,一同前去〔1〕。此復,即頌文安。
魯迅上三月廿二日〔1〕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四日《魯迅日記》:"下午姚克邀往蒲石路訪客蘭恩夫人。"330325①致臺靜農靜農兄:今日寄上《蕭伯納在上?!妨?,請分送霽、常、魏、沈〔1〕,還有一本,那時是擬送馬玨的,此刻才想到她已結婚,別人常去送書,似乎不大好,由兄自由處置送給別人罷。
《一天的工作》不久可以出版,當仍寄六本,辦法同上,但一本則仍送馬小姐,因為那上本是已經(jīng)送給了她的。倘住址不明,我想,可以托幼漁先生轉交。
此上,即頌安好。
迅啟三月廿五夜。
注釋:
〔1〕霽、常、魏、沈指李霽野、?;荨⑽航ü?、沈觀。
330325②致李小峰小峰兄:《兩地書》的校稿,并序目等,已于下午掛號寄上。
書面我想也不必特別設計,只要仍用所刻的三個字,照下列的樣子一排----背景宋魯迅與景宋的通信:兩兩地書地書上海北新書局印行:魯迅1933這就下得去了。但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書的大小(像《奔流》一樣?)和字的樣子,待第一面的校稿排來,我就可以作一張正式的樣子寄上。
〔隨1筆〕集稿俟序作好,當寄上。
迅啟三月廿五日《兩地書》不用我的印花,不知可有空白之板權印紙否?如有,希代購三千,便中交下。又及〔1〕隨筆集指《魯迅雜感選集》。
330331致李小峰小峰兄:校稿已另封掛號寄上。書面的樣子今寄上,希完全照此樣子,用炒米色紙綠字印,或淡綠紙黑字印。那三個字也刻得真壞(而且刻倒了),但是,由它去罷。
此書似乎不必有"精裝"。孩子已養(yǎng)得這么大了,舊信精裝它什么。但如北新另有"生意經(jīng)"上之關系,我也并不反對。
《自由談》我想未必會做得很長久,待有一段落,就由北新去印罷。
迅上三月卅一日330405致李小峰小峰兄:《兩地書》校稿,今先將序目寄上。第一頁上,寫"上海北新書局印行",與末頁不同,應否改成一律(青光......),請兄酌改。如改了,則封面亦應照改也。
其余校稿,三四日內再寄還。
我的《雜感選集》,選者還只送了一個目錄來,須我自己拆出,抑他拆好送來,尚未知,且待數(shù)天罷。但付印時,我想先送他一注錢,即由我將來此書之版稅中扣除,實亦等于買稿。能如此辦否,希示及。
迅上四月五日330413致李小峰小峰兄:版稅收到,收條當于星期六面交店友。
《雜感選集》已寄來,約有十四五萬字,序文一萬三四千字,以每頁十二行,每行卅六字版印之,已是很厚的一本,此書一出,單行本必當受若干影響也。
編者似頗用心,故我擬送他三百元。其辦法可仿《兩地書》,每發(fā)行一千,由兄給我百元,由我轉寄。此一千本,北新專在收賬確實處發(fā)售,于經(jīng)濟當不生影響,如此辦法,以三次為度。但此三千本,我只收版稅百分之二十。
序文因尚須在刊物上發(fā)表一次,正在托人另抄,本文我也須略看一回,并標明格式,星六不及交出了,妥后即函告。
此書印行,似以速為佳。
迅上四月十三日330416致許壽裳〔1〕季帀兄:來信奉到。遷寓〔2〕已四日,光線較舊寓為佳,此次過滬,望見訪,并乞以新址轉函明之〔3〕為荷。又,明公住址,希于便中示及,因有數(shù)部書擬贈其女公子也。
傅公〔4〕文已讀過,頗哀其愚劣,其實倘欲攻擊,可說之話正多,而乃竟無聊至此,以此等人為作家,可見在上者之無聊矣。
此上,即頌曼福弟飛頓首四月十六日。
注釋:
〔1〕此信據(jù)許壽裳親屬錄寄副本編入。
〔2〕遷寓一九三三年四月十一日魯迅自北川公寓遷居施高塔路大陸新邨九號。
〔3〕明之與下文"明公",均指邵文熔(1877--1942),浙江紹興人,曾同與魯迅留學日本。
〔4〕傅公未詳。
330420①致姚克莘農先生:昨奉一柬,約于星期六(二十二日)下午六時駕臨大馬路石路知味觀杭菜館第七座一談,未知已到否?屆時務希與令弟〔1〕一同惠臨為幸。專此布達,順請文安。
迅啟上四月二十日下午〔1〕令弟即姚志曾,字省吾,浙江余杭人。當時是上海東吳大學學生,后在上海中國實業(yè)銀行任職,曾為魯迅和在北平的姚克轉遞信件。
330420②致李小峰小峰兄:《雜感選集》的格式,本已用紅筆批了大半,后來一想,此書有十七萬余字(連序一萬五千在內),若用每版十二行,行卅六字印,當有四百余頁,未免太厚,不便于翻閱。所以我想不如改為橫行,格式全照《兩地書》,則不到三百頁可了事,也好看。不知兄以為何如,俟示辦理。此上,即頌時綏。
迅啟上四月二十晚。
330426致李小峰小峰兄:《雜感選集》已批好,希店友于便中來寓一取。又,序文亦已寄來,內中有稍激烈處,但當無妨于出版,兄閱后仍交還,當于本文印好后與目錄一同付印刷局也。
迅上四月廿六夜。
330501致施蟄存〔1〕蟄存先生:來信早到。近因搬屋及大家生病,久不執(zhí)筆,《現(xiàn)代》第三卷第二期上,恐怕不及寄稿了。以后倘有工夫坐下作文,我想,在第三期上,或者可以投稿。此復,即請著安。
魯迅啟上五月一日〔1〕此信據(jù)《現(xiàn)代作家書簡》所載編入。
施蟄存,江蘇松江(今屬上海)人,作家,當時任《現(xiàn)代》月刊編輯。
330503①致王志之〔1〕志之先生:家兄囑代匯洋貳拾元〔2〕,今由郵局寄奉,希察收。匯款人姓名住址,俱與此信信封上所寫者相同,并以奉聞,以免取款時口述有所岐異也。此上,即請文安。
周喬峰啟上五月三日〔1〕此信系魯迅親筆書寫,署周喬峰(周建人)名。
〔2〕洋貳拾元系魯迅給《文藝雜志》的捐款。
330503②致李小峰小峰兄:今天奉上《兩地書》印花五百中,似缺少一個,今補上。
前幾天因為孩子生病及忙于為人譯一篇論文〔1〕,所以無暇做短評?,F(xiàn)在又做起來了,告一段落,恐尚需若干時候也。
迅上五三之夜〔1〕論文未詳。
330503③致許壽裳〔1〕季帀兄:來函奉到。HM誠如所測;白果乃黃堅,兄蓋未見其人,或在北京曾見,而忘之也,小人物耳,亦不足記憶。
《自選集》一本仍在書架上,因書冊太小,不能同裹,故留下以俟后日。
逸塵〔2〕寓非十號,乃第一帀第九號也。
近又在印《雜感選集》,大小如《兩地書》,六月可成云。
此復,即頌曼福。
飛頓首五月三夜〔1〕此信據(jù)許壽裳親屬錄寄副本編入。
〔2〕逸塵許廣平的別稱。逸塵寓,指大陸新邨九號。
330504①致黎烈文烈文先生:頃奉到三日惠函?!蹲杂烧劇芬延谧蚪駜扇眨骷囊黄?〕,諒已先此而到。有人中傷,本亦意中事,但近來作文,避忌已甚,有時如骨骾在喉,不得不吐,遂亦不免為人所憎。后當更加婉約其辭,惟文章勢必至流于荏弱,而干犯豪貴,慮亦仍所不免。希先生擇可登者登之,如有被人扣留,則易以他稿,而將原稿見還,仆倘有言談,仍當寫寄,決不以偶一不登而放筆也。此復,即請著安。
迅啟上五月四日晚〔1〕各寄一篇指《文章與題目》、《新藥》,后均收入《偽自由書》。
330504②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晚間曾寄寸函,夜里又做一篇〔1〕,原想嬉皮笑臉,而仍劍拔弩張,倘不洗心,殊難革面,真是嗚呼噫嘻,如何是好。換一筆名,圖掩人目,恐亦無補。今姑且寄奉,可用與否,一聽酌定,希萬勿客氣也。
此上,即請著安。干頓首五月四夜〔1〕指《"多難之月"》后收入《偽自由書》。
330507致曹聚仁〔1〕聚仁先生:惠函收到。守?!?〕先生我是認識的,遺著上應該寫一點什么,不過于學說之類,我不了然,所以只能說幾句關于個人的空話。
我想至遲于月底寄上,或者不至于太遲罷。
此復,即頌著祺。
魯迅啟上五月七日〔1〕曹聚仁(1900--1972)浙江浦江人,作家。當時任上海暨南大學教授和《濤聲》周刊主編。著有《魚龍集》等。
〔2〕守常李大釗(1889--1927),字守常,河北樂亭人。馬克思列寧主義在中國最初的傳播者,中國共產黨創(chuàng)始人之一。曾任北京大學教授兼圖書館主任、《新青年》雜志編輯。他積極領導了五四運動。在幫助孫中山確定"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和改組國民黨的工作中起了重要作用。中國共產黨建黨后他一直負責北方區(qū)的黨的工作,領導反對北洋軍閥的斗爭,因而遭到當權的直系軍閥曹錕、吳佩孚的壓迫。一九二七年四月六日被奉系軍閥張作霖逮捕,二十八日遇害。遺著,指《守常全集》。一九三三年四月編定。收文三十篇,分上下兩卷。原擬由上海群眾圖書公司出版,因受國民黨審查阻撓,直至一九三九年四月始以社會科學研究社名義出版(北新書局發(fā)行)。魯迅所撰《<守常全集>題記》,后收入《南腔北調集》。
330508致章廷謙矛塵兄:久不見,想安善。日內當托書店寄奉書籍四本,一以贈兄,徐三本在卷首亦各有題記,希代分送為荷。我們都好,可釋遠念也。此上即請文安。
樹頓首五月八夜斐君夫人前均此請安不另。
330509致鄒韜奮〔1〕韜奮先生:今天在《生活》〔2〕周刊廣告上,知道先生已做成《高爾基》〔3〕,這實在是給中國青年的很好的贈品。
我以為如果能有插圖,就更加有趣味,我有一本《高爾基畫像集》,從他壯年至老年的像都有,也有漫畫。倘要用,我可以奉借制版。制定后,用的是那幾張,我可以將作者的姓名譯出來。此上,即請著安。
魯迅上五月九日。
注釋:
〔1〕此信據(jù)韜奮編譯的《革命文豪高爾基.后記》所載編入。
鄒韜奮(1895--1944),原名恩潤,筆名韜奮、江西余江人,政論家、出版家。中國民權保障同盟執(zhí)行委員,《生活》周刊主編、生活書店創(chuàng)辦人。著有《萍蹤憶語》、《萍蹤寄語》、《經(jīng)歷》等。
〔2〕《生活》周刊,一九二五年十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生活周刊社出版。一九二六年以后由鄒韜奮主編。一九三三年十二月被迫停刊。
〔3〕《高爾基》即《革命文豪高爾基》。一九三三年四月鄒韜奮根據(jù)美國康恩所著《高爾基和他的俄國》(ASexan-derKaun:MaximGorkyandhisRussia)改編而成。同年七月上海生活書店出版。
330510①致許壽裳〔1〕季帀兄:日前寄上書籍一包,即上月所留下者〔2〕,因恐于不及注意中遺失,故郵寄,包裝頗厚,想必不至于損壞也。別有小說一本〔3〕,紙張甚劣,但以其中所記系當時實情,可作新聞記事觀,故順便寄上一閱,訖即可以毀棄,不足插架也。
新寓空氣較佳,于孩子似殊有益。我們亦均安,可釋念。
明之通信處,便中仍希示知。此上,并頌曼福。
弟飛上五月十日。
注釋:
〔1〕此信據(jù)許壽裳親屬錄寄副本編入。
〔2〕指《魯迅自選集》。
〔3〕指魯迅譯《十月》。參看330626信注〔3〕。
330510②致王志之〔1〕鄭朱〔2〕皆合作,甚好。我以為我們的態(tài)度還是緩和些的好。其實有一些人,即使并無大幫助,卻并不懷著惡意,目前決不是敵人,倘若疾聲厲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是我們的損失,也姑且不要太求全,因為求全責備,則有些人便遠避了,壞一點的就來迎合,作違心之論,這樣,就不但不會有好文章,而且也是假朋友了。
靜農久無信來,寄了書去,也無回信,殊不知其消極的原因,但恐怕還是為去年的事〔3〕罷。我的意見,以為還是放置一時,不要去督促。疲勞的人,不可再加重,否則,他就更加疲乏。過一些時,他會恢復的。
第二期〔4〕既非我寫些東西不可,日內當寄上一點。雁君見面時當一問。第一期誠然有些"太板",但加入的人們一多,就會活潑的。
注釋:
〔1〕此信據(jù)收信人作《魯迅印想記》所引編入。信的首尾均為收信人引錄時略去。
〔2〕鄭朱鄭,指鄭振鐸。朱,指朱自清(1898--1948),字佩弦,江蘇東海人,作家,學者,文學研究會成員。當時任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主任。著有散文集《背影》等。一九三三年四月二十三日,他們應邀出席文學雜志社在北京北海公園舉行的文藝茶話會。
〔3〕去年的事指臺靜農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二日在北京被國民黨逮捕事。
〔4〕指《文學雜志》第二期。
330511致姚克莘農先生:十五日以后可有閑空。只要請先生指定一個日期及時間(下午),我當案時在內山書店相候。此復,即頌時綏。
迅啟上五月十一日330514致李小峰小峰兄:校稿〔1〕還不如仍由我自己校,即使怎樣草草,錯字也不會比別人所校的多也。
《雜感集》〔2〕之前,想插畫像一張,照原大;又原稿一張,則應縮小一半。像用銅版,字用什么版,我無意見,鋅版亦可。制后并試印之一張一同交下,當添上應加之字,再寄奉。
達夫兄到滬后,曾來訪,但我適值出去了,沒有看見。
迅上五月十四夜。
注釋:
〔1〕校稿指《魯迅雜感選集》校稿。
〔2〕《雜感集》即《魯迅雜感選集》。
330525致周茨石〔1〕茨石先生:來信收到了。災區(qū)的真實情形,南邊的坐在家里的人,知道得很少。報上的記載,也無非是"慘不忍睹"一類的含渾文字,所以倘有切實的紀錄或描寫出版,是極好的。
不過商量辦報和看文章,我恐怕無此時間及能力,因為我年紀大起來,家累亦重,沒有這工夫了。但我的意見,以為(1)如辦刊物,最好不要弄成文學雜志,而只給讀者以一種誠實的材料;(2)用這些材料做小說自然也可以的,但不要夸張及腹測,而只將所見所聞的老老實實的寫出來就好。
此復,并頌時綏。
魯迅上五月二十五日。
注釋:
〔1〕此信據(jù)一九三三年七月《洪荒》月刊創(chuàng)刊號所載編入。
周茨石,原名馮潤璋,筆名周茨石,陜西涇陽人,"左聯(lián)"成員。當時為《洪荒》同人之一。
330527致黎烈文烈文先生:來函收到。日前見啟事〔1〕,便知大碰釘子無疑。放言已久,不易改弦,非不為也,不能也。近來所負筆債甚多,擬稍稍清理,然后閉門思過,革面洗心,再一嘗試,其時恐當在六月中旬矣。
以前所登稿,因早為書局〔2〕約去,不能反汗〔3〕,所以希給我"自由"出版,并以未登者〔4〕見還,作一結束。將來所作者,則當不以諾人,任出單行本也。
此復,并頌時綏。
迅啟上五月廿七夜。
注釋:
〔1〕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五日《申報.自由談》刊出編者黎烈文"吁請海內文豪,從茲多談風月,少發(fā)牢騷"的啟事。參看《偽自由書.后記》。
〔2〕書局指青光書局。
〔3〕反汗語見《漢書.劉向傳》。猶言翻悔、食言,常用來形容收回成命。
〔4〕指《保留》、《再談保留》、《"有名無實"的反駁》、《不求甚解》四篇,后均收入《偽自由書》。
330530致曹聚仁聚仁先生:生丁斯世,言語道斷〔1〕,為守常先生的遺文寫了幾句,塞責而已??捎门c否,伏候裁定。此布,并請著安。
魯迅啟上五月三十日〔1〕言語道斷佛家語。不可言說,悲憤到無話可說的意思。
330603致曹聚仁聚仁先生:二日的惠函,今天收到了。但以后如寄信,還是內山書店轉的好。喬峰是我的第三個兄弟的號,那時因為要掛號,只得借用一下,其實是我和他一月里,見面不過兩三回。
《李集》〔1〕我以為不如不審定,也許連出版所也不如胡謅一個,賣一通就算。論起理來,李死在清黨之前,還是國民黨的朋友,給他留一個紀念,原是極應該的,然而中央的檢查員,其低能也未必下于郵政檢查員,他們已無人情,也不知歷史,給碰一個大釘子,正是意中事。到那時候,倒令人更為難。所以我以為不如"自由"印賣,好在這書是不會風行的,赤者嫌其頗白,白者怕其已赤,讀者蓋必寥寥,大約惟留心于文獻者,始有意于此耳,一版能賣完,已屬如天之福也。
我現(xiàn)在真做不出文章來,對于現(xiàn)在該說的話,好像先前都已說過了。近來只是應酬,有些是為了賣錢,想能登,又得為編者設想,所以往往吞吞吐吐。但終于多被抽掉,嗚呼哀哉。倘有可投《濤聲》〔2〕的,當寄上;先前也曾以羅憮之名,寄過一封信〔3〕,后來看見廣告,在尋這人,但因為我已有《濤聲》,所以未復。
看起來,就是中學卒業(yè)生,或大學生,也未必看得懂《濤聲》罷,近來的學生,好像"木"的頗多了。但我并不希望《濤聲》改淺,失其特色,不過隨便說說而已。
專復,并頌著祺。
魯迅上六月三夜。
注釋:
〔1〕《李集》指《守常全集》。
〔2〕《濤聲》文藝性周刊,曹聚仁編輯。一九三一年八月十五日在上海創(chuàng)刊,一九三二年十一月???/p>
〔3〕后題作《論"赴難"和"逃難"》,收入《南腔北調集》。
330607致黎烈文烈文先生:來函收到,甚感甚感。
夜間做了這樣的兩篇〔1〕,雖較為滑頭,而無聊也因而殊甚。不知通得過否?如以為可用,請一試。
此后也想保持此種油腔滑調,但能否如愿,卻未詳也。此上,順頌著祺。
迅啟六月七夜〔1〕兩篇指《夜頌》、《推》,后均收入《準風月談》。
330618①致姚克莘農先生:來信敬悉。近來天氣大不佳〔1〕,難于行路,恐須蟄居若干時,故不能相見。譯文〔2〕只能由先生自行酌定矣。照片〔3〕如能見寄一枚,甚感。
其實以西文紹介中國現(xiàn)狀,亦大有益,至于發(fā)表中文,以近狀言,易招危險,非詳審不可。此事非數(shù)語能了,未知何日南歸,爾時如我尚在滬,而又能較現(xiàn)在稍自由,當圖暢敘也。專此奉復,順頌時綏。迅啟上六月十八夜。
注釋:
〔1〕近來天氣大不佳指形勢險惡。中國民權保障同盟總干事楊杏佛即于作此信之日間遭暗殺。
〔2〕譯文指姚克擬譯的魯迅短篇小說。
〔3〕照片指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六日魯迅在雪懷照相館所攝照片及與姚克的合影。
330618②致曹聚仁聚仁先生:惠書敬悉。近來的事,其實也未嘗比明末更壞,不過交通既廣,智識大增,所以手段也比較的綿密而且惡辣。然而明末有些士大夫,曾捧魏忠賢〔1〕入孔廟,被以袞冕,現(xiàn)在卻還不至此,我但于胡公適之之侃侃而談〔2〕,有些不覺為之顏厚有忸怩〔3〕耳。但是,如此公者,何代蔑有哉。
漁仲亭林諸公〔4〕,我以為今人已無從企及,此時代不同,環(huán)境所致,亦無可奈何。中國學問,待從新整理者甚多,即如歷史,就該另編一部。古人告訴我們唐如何盛,明如何佳,其實唐室大有胡氣,明則無賴兒郎,此種物件,都須褫其華袞,示人本相,庶青年不再烏煙瘴氣,莫名其妙。其他如社會史,藝術史,賭博史,娼妓史,文禍史......都未有人著手。然而又怎能著手?居今之世,縱使在決堤灌水,飛機擲彈范圍之外,也難得數(shù)年糧食,一屋圖書。我數(shù)年前,曾擬編中國字體變遷史及文學史稿各一部,先從作長編入手,但即此長編,已成難事,剪取歟,無此許多書,赴圖書館抄錄歟,上海就沒有圖書館,即有之,一人無此精力與時光,請書記〔5〕又有欠薪之懼,所以直到現(xiàn)在,還是空談?,F(xiàn)在做人,似乎只能隨時隨手做點有益于人之事,倘其不能,就做些利己而不損人之事,又不能,則做些損人利己之事。只有損人而不利己的事,我是反對的,如強盜之放火是也。
知識分子以外,現(xiàn)在是不能有作家的,戈理基〔6〕雖稱非知識階級出身,其實他看的書很不少,中國文字如此之難,工農何從看起,所以新的文學,只能希望于好的青年。十余年來,我所遇見的文學青年真也不少了,而希奇古怪的居多。最大的通病,是以為因為自己是青年,所以最可貴,最不錯的,待到被人駁得無話可說的時候,他就說是因為青年,當然不免有錯誤,該當原諒的了。而變化也真來得快,三四年中,三翻四覆的,你看有多少。
古之師道,實在也太尊,我對此頗有反感。我以為師如荒謬,不妨叛之,但師如非罪而遭冤,卻不可乘機下石,以圖快敵人之意而自救。太炎〔7〕先生曾教我小學,后來因為我主張白話,不敢再去見他了,后來他主張投壺〔8〕,心竊非之,但當國民黨要沒收他的幾間破屋〔9〕,我實不能向當局作媚笑。以后如相見,仍當執(zhí)禮甚恭(而太炎先生對于弟子,向來也絕無傲態(tài),和藹若朋友然),自以為師弟之道,如此已可矣。
今之青年,似乎比我們青年時代的青年精明,而有些也更重目前之益,為了一點小利,而反噬構陷,真有大出于意料之外者,歷來所身受之事,真是一言難盡,但我是總如野獸一樣,受了傷,就回頭鉆入草莽,舐掉血跡,至多也不過**幾聲的。只是現(xiàn)在卻因為年紀漸大,精力就衰,世故也愈深,所以漸在回避了。
自首之輩,當分別論之,別國的硬漢比中國多,也因為別國的淫刑不及中國的緣故。我曾查歐洲先前虐殺耶穌教徒〔10〕的記錄,其殘虐實不及中國,有至死不屈者,史上在姓名之前就冠一"圣"字了。中國青年之至死不屈者,亦常有之,但皆秘不發(fā)表。不能受刑至死,就非賣友不可,于是堅卓者無不滅亡,游移者愈益墮落,長此以往,將使中國無一好人,倘中國而終亡,操此策者為之也。
此復,并頌著祺魯迅啟上六月十八夜。
注釋:
〔1〕魏忠賢(1568--1627)河間肅寧(今屬河北)人,明末天啟時專權的宦官。曾掌管特務機關東廠,兇殘跋扈,殺人甚多。當時趨炎附勢之徒對他競相諂媚,《明史.魏忠賢傳》記載:"群小益求媚","相率歸忠賢,稱義兒","監(jiān)生陸萬齡至請忠賢配孔子"。
〔2〕胡適侃侃而談參看330301信注〔10〕。
〔3〕顏厚有忸怩語見《尚書.五子之歌》。
〔4〕漁仲即鄭樵(1103--1162),福建莆田人,宋代史學家。著有《通志》、《夾漈遺稿》等。亭林,即顧炎武(1613--1682),字寧人,號亭林,江蘇昆山人,明末清初學者、思想家。著有《日知錄》、《天下郡縣利病書》等。
〔5〕書記舊時稱辦理文書和從事繕寫工作的人員為書記。
〔6〕戈理基即高爾基。
〔7〕太炎即章炳麟。
〔8〕投壺古代宴會時的一種娛樂。賓主依次投矢壺中,負者飲酒?!抖Y記.投壺》孔穎達注引鄭玄的話,以為投壺是"主人與客燕飲講論才藝之禮"。孫傳芳盤踞東南五省時,章太炎任孫組織的婚喪祭制會會長,曾主張恢復"投壺"古禮。但該年八月六日,孫傳芳在南京舉行投壺儀式時,曾請章太炎主持,章卻未去。
〔9〕據(jù)章太炎親屬回憶,一九二七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章在浙江余杭老家倉前鎮(zhèn)的房子曾被國民黨沒收。
〔10〕歐洲先前虐殺耶穌教徒公元二九年前后,歐洲的一些耶穌教教徒常遭虐殺,有的被釘十字架,有的被殺被焚,甚至有被綁進演技場或劇場喂食獅子的。傳說使徒彼得等均在羅馬殉道,后來西方史書遂尊稱他們?yōu)?#34;圣彼得"等。
330619致趙家璧家璧先生:蒙惠書并賜《白紙黑字》一冊,甚感。
茲奉上印證四千枚,以應有一收條見付。此上,即頌著祺。
魯迅六月十九日330620①致林語堂〔1〕語堂先生:頃奉到〔2〕來札并稿。前函令打油,至今未有,蓋打油亦須能有打油之心情,而今何如者。重重迫壓,令人已不能喘氣,除**叫號而外,能有他乎?
不準人開一開口,〔3〕則《論語》雖專談蟲二,恐亦難,蓋蟲二亦有談得〔4〕討厭與否之別也。天王已無一枝筆,僅有手槍,則凡執(zhí)筆人,自屬全是眼中之釘,難乎免于今之世矣。專復,并請道安。
迅頓首六月廿夜尊夫人前并此請安。
注釋:
〔1〕林語堂(1895--1976)福建龍溪人,作家。早年留學美國,曾任北京大學、北京女子師范大學、廈門大學等校教授?!墩Z絲》撰稿人之一。三十年代在上海主編《論語》、《人間世》、《宇宙風》等雜志,以自由主義者的姿態(tài)提倡"性靈"、"幽默"。
〔2〕打油即打油詩。傳說唐代人張打油所作的詩常用俚語,且故作詼諧,有時暗含嘲諷,被稱為打油詩。
〔3〕蟲二指"風月",由"風月無邊"變化而來。
〔4〕天王此處指國民黨當局。
330620②致榴花社榴花藝社〔1〕諸君:十一日信及《榴花》第一期,今天都已收到。征求木刻,恐怕很難,因為木版郵寄,麻煩得很。而且此地盛行白色恐怖,僅僅主張保障民權之楊杏佛先生,且于前日遭了暗殺,聞在計畫殺害者尚有十余人〔2〕。我也不能公然走路,所以和別人極難會面,商量一切。但如作有小品文,則當寄上。
新文藝之在太原,還在開墾時代,作品似以淺顯為宜,也不要激烈,這是必須察看環(huán)境和時候的。別處不明情形,或者要評為灰色也難說,但可以置之不理,萬勿貪一種虛名,而反致不能出版。戰(zhàn)斗當首先守住營壘,若專一沖鋒,而反遭覆滅,乃無謀之勇,非真勇也。
此復,并頌時綏。
魯迅六月二十日。
注釋:
〔1〕榴花藝社木刻藝術團體。由唐訶等人發(fā)起,一九三三年春成立于太原。曾出版《榴花》周刊,附《山西日報》發(fā)行,出至第七期被禁。
〔2〕計畫殺害者尚有十余人據(jù)《****》第三卷第八期(一九三三年七月十四日)所載藍衣社六月十五日發(fā)出秘密通告的《鉤命單》:該社計劃暗殺者除楊銓外,尚有"陳紹禹、秦邦憲、胡漢民、李宗仁、方振武、吉鴻昌、魯迅、茅盾"等五十二人。
330625致李小峰小峰兄:近來收賬既困難,此后之《兩地書》印花先交半稅,是可以的。但有附件二:一,另立景宋之賬,必須于節(jié)邊算清余款;二,我如有需用現(xiàn)款,以稿件在別處設法的時候,北新不提出要印的要求。
這幾天因為須作隨筆,又常有客來,所以雜感尚未編過,恐怕至早要在下月初了。這回的編法,系將駁我的雜感的文章,附在當篇之后,而又加以案語,所以要比以前的編法費事一些。但既已說由北新付印,另外決無枝節(jié),不過遲早一點而已。
前回面索之鋅板,一系PioBaroSa〔1〕畫像,系一小方塊,下有簽名;一乃Gorky〔2〕畫像,是線畫,額邊有紅塊一方。所以二人畫像,版則有三塊也。倘能檢出,希便中帶下為荷。
迅上六月廿五夜。
注釋:
〔1〕PwoBaroSa即巴羅哈(PioBarojayNessi,1872--1956),西班牙作家,著有長篇小說《為生活而斗爭》三部曲、《一個活動家的回憶錄》等。
〔2〕Gorky即高爾基。
330626致王志之志之兄:來信收到。
書坊店是靠不住的,他們像估衣鋪一樣,什么衣服行時就掛什么,上海也大抵如此,只要能夠敷衍下去,就算了。茅稿〔1〕已寄谷兄〔2〕,我怕不能作。
《十月》〔3〕的作者是同路人,他當然看不見全局,但這確也是一面的實情,記敘出來,還可以作為現(xiàn)在和將來的教訓,所以這書的生命是很長的。書中所寫,幾乎不過是投機的和盲動的腳色,有幾個只是趕熱鬧而已,但其中也有極堅實者在內(雖然作者未能描寫),故也能成功。這大約無論怎樣的革命,都是如此,倘以為必得大半都是堅實正確的人們,那就是難以實現(xiàn)的空想,事實是只能此后漸漸正確起來的。所以這書在他本國,新版還很多,可見看的人正不少。
丁事的抗議〔4〕,是不中用的,當局那里會分心于抗議。現(xiàn)在她的生死還不詳。其實,在上海,失蹤的人是常有的,只因為無名,所以無人提起。楊杏佛也是熱心救丁的人之一,但竟遭了暗殺,我想,這事也必以模胡了之的,什么明令緝兇之類,都是騙人的勾當。聽說要用同樣辦法處置的人還有十四個。
《落花集》〔5〕出版,是托朋友間接交去的,因為我和這書店不熟,所以出版日期,也無從問起。序文我想我還是不做好,這里的叭兒狗沒有眼睛,不管內容,只要看見我的名字就狂叫一通,做了怕反于本書有損。
我交際極少,所以職業(yè)實難設法?,F(xiàn)在是不能出門,終日坐在家里。《兩地書》一本,已托書店寄出。
此復,并頌時綏。
豫上六月廿六夜《年譜》錯處不少,有本來錯的(如我的祖父只是翰林而已,而作者卻說是"翰林院大學士"〔6〕,就差得遠了),也有譯錯的(凡二三處)。又及。
注釋:
〔1〕茅稿指茅盾作《"雜志辦人"》,載《文學雜志》第三、四號合刊(一九三三年七月三十一日)。
〔2〕谷兄指谷萬川,河北望都人,北平"左聯(lián)"成員,當時是北京師范大學學生,《文學雜志》編者之一。
〔3〕《十月》中篇小說,蘇聯(lián)雅柯夫列夫(1886--1953)著,魯迅譯,一九三三年二月上海神州國光社出版。作者一九○五年曾參加俄國社會革命黨,一九二○年是同路人文學團體"謝拉皮翁兄弟"中的一員。
〔4〕丁事的抗議指當時上海、北平報刊登載蔡元培等三十八人為抗議國民黨逮捕丁玲、潘梓年致南京**電,以及文化界丁潘營救會發(fā)表的宣言等。丁玲,原名蔣冰之,湖南臨澧人,作家,"左聯(lián)"成員,《北斗》主編。著有短篇小說集《在黑暗中》、中篇小說《水》等。
〔5〕《落花集》原名《血淚英雄》,王志之著,一九二九年九月北平東方書店出版。后作者將其中的歷史劇《血淚英雄》抽去,保留小說五篇和詩二首,改名《落花集》,魯迅曾為校訂,但未能出版。
〔6〕"翰林院大學士"翰林院的掌院學士,按清制,例兼禮部侍郎,為從二品。魯迅的祖父周福清曾任翰林院編修,為正七品。
330628致臺靜農靜農兄:頃得六月二十二日函,五月初之信及照相,早已收到,倥傯之際,遂未奉聞也。
上海氣候殊不佳,蒙念甚感。時癥亦大流行,但仆生長危邦,年逾大衍〔1〕,天災人禍,所見多矣,無怨于生,亦無怖于死,即將投我瓊瑤〔2〕,依然弄此筆墨,夙心舊習,不能改也,惟較之春初,固亦頗自攝養(yǎng)耳。
開明第一次款,久已照收,并無糾葛,霽兄曾來函詢,因失其通信地址,遂無由復,乞轉知;至第二次,則尚無消息。
立人先生大作〔3〕,曾以一冊見惠,讀之既哀其夢夢,又覺其凄凄。昔之詩人,本為夢者,今談世事,遂如狂酲;詩人原宜熱中,然神馳宦海,則溺矣,立人已無可救,意者素園若在,或不至于此,然亦難言也。
此復,并頌時綏。
豫啟上六月廿八晚〔1〕大衍語見《周易.系辭》:"大衍之數(shù)五十。"后來"大衍"就成為五十的代詞。
〔2〕投我瓊瑤語出《詩經(jīng).木瓜》:"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3〕立人先生大作據(jù)韋叢蕪回憶,指他在南京自費印行的《合作同盟》,當時只分送了十幾份,并未向外發(fā)行。立人,即韋叢蕪。
330706致羅清楨〔1〕清楨先生:蒙賜函并惠木刻畫集〔2〕,感謝之至。
倘許有所妄評,則愚意以為《擠兌》與《起卸工人》為最好。但亦有缺點:前者不能確然顯出銀行,后者的墻根之草與天上之云,皆與全幅不稱。最失敗的可要算《淞江公園》〔3〕池中的波紋了。
中國提倡木刻無幾時,又沒有參考品可看,真是令學習者為難,近與文學社商量,希其每期印現(xiàn)代木刻六幅,但尚未得答復也。
專此布復,并頌時綏。
魯迅啟上七月六夜〔1〕羅清楨(1905--1942)廣東興寧人,木刻家。當時在廣東梅縣松口中學任教。作品有《清楨木刻畫》等。
〔2〕木刻畫集指《清楨木刻畫》第一輯,由作者自費手印。
〔3〕《淞江公園》原題《淞口公園一角》。
330708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惠函收到。向來不看《時事新報》〔1〕,今晨才去搜得一看,又見有湯增敭啟事〔2〕,亦在攻擊曾某〔3〕,此輩之中,似有一小風波〔4〕,連崔萬秋〔5〕在內,但非局外人所知耳。
我與中國新文人相周旋者十余年,頗覺得以古怪者為多,而漂聚于上海者,實尤為古怪,造謠生事,害人賣友,幾乎視若當然,而最可怕的是動輒要你生命。但倘遇此輩,第一切戒憤怒,不必與之針鋒相對,只須付之一笑,徐徐撲之。吾鄉(xiāng)之下劣無賴,與人打架,好用糞帚,足令勇士卻步,張公資平〔6〕之戰(zhàn)法,實亦此類也,看《自由談》所發(fā)表的幾篇批評,皆太忠厚。
附奉文一篇〔7〕,可用否希酌奪。不久尚當作一篇〔8〕,因張公啟事中之"我是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的人,縱令有時用其他筆名,但所發(fā)表文字,均自負責"數(shù)語,亦尚有文章可做也。
此復,即頌著祺家干頓首七月八日〔1〕《時事新報》一九○七年十二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初名《時事報》,后合并于《輿論日報》,改名為《輿論時事報》,一九一一年五月十八日起改名《時事新報》。初辦時為資產階級改良派報紙;辛亥革命后,曾是擁護段祺瑞的政客集團研究系的報紙。一九二七年后由史量才等接辦。一九三五年后為孔祥熙收買。一九四九年五月上海解放時停刊。
〔2〕湯增敭當時的文學青年,為參與鼓吹"民族主義文學"的《草野》半月刊(后改周刊)的編者之一。一九三三年七月六日《時事新報》載有《湯增敭啟事》:"予現(xiàn)專任職于時事新報館,對于外間各刊物均無關系,前閱某新聞,載曾某(按指曾今可)宣稱,予曾與某君同往校對××周刊等語,殊屬駭異。予自《星期文藝》???,從未往任何印刷所及與人作校對事宜,顯然為曾某之信口雌黃,任意造謠。嗣后如再有此項不負責任之事情發(fā)生,當訴諸法律,決不寬恕。"(原文無標點)〔3〕曾某指曾今可(1901--1971),江西泰和人。曾創(chuàng)辦低級趣味的《新時代月刊》。
〔4〕小風波指曾今可、崔萬秋、湯增敭間發(fā)生的一場風波。參看《偽自由書.后記》。
〔5〕崔萬秋山東觀城(今與河南范縣等合并)人,國民黨復興社特務。曾主編《大晚報》文藝副刊《火炬》。
〔6〕張資平(1893--1959)廣東梅縣人,創(chuàng)造社早期成員,寫過大量三角戀愛小說??谷諔?zhàn)爭時期墮落為漢奸。一九三三年七月五日《申報.自由談》曾登載谷春帆揭露張的文章《談"文人無行"》,六日,張在《時事新報》上刊登啟事,影射攻擊《自由談》編者黎烈文以資本家為后援,又以"姊妹嫁作大商人為妾,以謀得一編輯以自豪"。
〔7〕指《別一個竊火者》,后收入《準風月談》。
〔8〕指《豪語的折扣》,后收入《準風月談》。
330711①致曹聚仁聚仁先生:繼楊杏佛而該死之榜,的確有之,但弄筆之徒,列名其上者實不過六七人,而竟至于天下騷然,雞飛狗走者內智識階級之怕死者半,蓋怕死亦一種智識耳,孔子所謂知命者不立于巖墻之下也〔1〕。而若干文虻(古本作氓),趁勢造謠,各處恫嚇者亦半。一聲失火,大家亂竄,塞住大門,踏死數(shù)十,古已有之,今一人也不踏死,則知識階級之故也。是大可夸,丑云乎哉?
《濤聲》至今尚存,實在令人覺得古怪,我以為當是文簡而旨隱,未能為大家所解,因而偵探們亦不甚解之故,八月大壽,當本此旨作一點祝辭〔2〕。
近來只寫點雜感,亦不過所謂陳言,但均早被書店約去,此外之欠債尚多,以致無可想法,只能俟之異日耳。
此復,并頌時綏。
魯迅啟上七月十一日〔1〕知命者不立于巖墻之下語出《孟子.盡心篇》:"是故知命者,不立于巖墻之下。"此處孔子系孟子之誤。
〔2〕祝辭即《祝<濤聲>》,后收入《南腔北調集》。
330711②致母親母親大人膝下敬稟者,七月四日的信,已經(jīng)收到,前一信也收到了。家中既可沒有問題,甚好,其實以現(xiàn)在生活之艱難,家中歷來之生活法,也還要算是中上,倘還不能相諒,大驚小怪,那真是使人為難了?,F(xiàn)既特雇一人,專門伏待[侍],就這樣試試再看罷。男一切如常,但因平日多講話,毫不客氣,所以懷恨者頗多,現(xiàn)在不大走出外面去,只在寓里看看書,但也仍做文章,因為這是吃飯所必需,無法停止也,然而因此又會遇到危險,真是無法可想。害馬雖忙,但平安如常,可釋遠念。海嬰是更加長大了,下巴已出在桌面之上,因為搬了房子,常在明堂里游戲,或到田野間去,所以身體也比先前好些。能講之話很多,雖然有時要撒野,但也能聽大人的話。許多人都說他太聰明,還欠木一點,男想這大約因為常與大人在一起,沒有小朋友之故,耳濡目染,知道的事就多起來,所以一到秋涼,想送他到幼稚園去了。上海近數(shù)日大熱,屋內亦有九十度,不過數(shù)日之后,恐怕還要涼的。專此布達,恭請金安。
男樹叩上七月十一日廣平及海嬰同叩330714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昨得大札后,匆復一箋,諒已達?!洞笸韴蟆贰?〕與我有夙仇,且勿論,最不該的是我的稿件不能在《自由談》上發(fā)表時,他們欣欣然大加以嘲笑〔2〕。后來,一面登載柳絲(即楊邨人)之《新儒林外史》〔3〕,一面崔萬秋君又給我信,謂如有辨駁,亦可登載。雖意在振興《火炬》,情亦可原,但亦未免太視人為低能兒,此次亦同一手段,故仍不欲與其發(fā)生關系也。
曾大少〔4〕真太脆弱,而啟事〔5〕尤可笑,謂文壇污穢,所以退出,簡直與《伊索寓言》〔6〕所記,狐吃不到葡萄,乃詆之為酸同一方法。但恐怕他仍要回來的,中國人健忘,半年六月之后,就依然一個純正的文學家了。至于張公〔7〕,則伎倆高出萬倍,即使加以猛烈之攻擊,也決不會倒,他方法甚多,變化如意,近四年中,忽而普羅,忽而民主,忽而民族,尚在人記憶中,然此反復,于彼何損。文章的戰(zhàn)斗,大家用筆,始有勝負可分,倘一面另用陰謀,即不成為戰(zhàn)斗,而況專持糞帚乎?然此公實已道盡途窮,此后非帶些吧兒與無賴氣息,殊不足以再有刊物上(刊物上耳,非文學上也)的生命。
做編輯一定是受氣的,但為"賭氣"計,且為于讀者有所貢獻計,只得忍受。略為平和,本亦一法,然而仍不免攻擊,因為攻擊之來,與內容其實是無甚關系的。新文人大抵有"天才"氣,故脾氣甚大,北京上海皆然,但上海者又加以貪滑,認真編輯,必苦于應付,我在北京見一編輯,亦新文人,積稿盈幾,未嘗一看,罵信蝟集,亦不為奇,久而久之,投稿者無法可想,遂皆大敗,怨恨之極,但有時寄一信,內畫生殖器,上題此公之名而已。此種戰(zhàn)法,雖皆神奇,但我輩恐不能學也。
附上稿一篇〔8〕,可用與否,仍希裁奪。專此,順請暑安。
干頓首七月十四日〔1〕《大晚報》一九三二年二月十二日在上海創(chuàng)刊。創(chuàng)辦人張竹平,后為國民黨財閥孔祥熙收買。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五日???/p>
〔2〕大加嘲笑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一日《大晚報.火炬》發(fā)表法魯?shù)摹兜降滓灰杂伞芬晃?,對魯迅等進行攻擊和嘲諷。參看《偽自由書.后記》。
〔3〕《新儒林外史》載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七日《大晚報.火炬》。參看《偽自由書.后記》。
〔4〕曾大少指曾今可。參看330708信注〔3〕。
〔5〕啟事指曾今可一九三三年七月九日在上?!稌r事新報》上刊登的啟事。參看《偽自由書.后記》。
〔6〕《伊索寓言》伊索(Aisopos,約前六世紀),相傳是古希臘寓言作家,奴隸出身,因機智博學獲釋為自由民。所編寓言經(jīng)后人加工和補充,集成現(xiàn)在流傳的《伊索寓言》三百余篇。
〔7〕張公指張資平。參看330708信注〔6〕。一九二八年創(chuàng)造社提倡革命文學時,他曾翻譯一些日本無產階級文學作品,并開辦樂群書店,主辦《樂群》月刊,自稱"轉換方向"。三十年代初,國民黨當局提倡所謂"三民主義"文學,張又宣揚"民主主義文學"和"民族主義文學"。
〔8〕指《智識過?!?,后收入《準風月談》。
330718①致羅清楨清楨先生:先后兩信均收到,后函內并有木刻五幅,謝謝。
高徒的作品〔1〕,是很有希望的,《晚歸》為上,《歸途》次之,雖然各有缺點(如負柴人無力而柴束太小,及后一幅按遠近比例,屋亦過小,樹又太板等),而都很活潑?!短魮摺芬嗌屑?,惜扁擔不彎,下角太黑?!盾姽俚陌閭H》中,三人均只見一足,不知何意?《五一紀念》卻是失敗之作,大約此種繁復圖像,尚非初學之力所能及,而顏面軟弱,拳頭過太[大],尤為非宜,此種畫法,只能用為象征,偶一驅使,而倘一不慎,即容易令人發(fā)生畸形之感,非有大本領,不可輕作也。
我以為少年學木刻,題材應聽其十分自由選擇,風景靜物,蟲魚,即一花一葉均可,觀察多,手法熟,然后漸作大幅。不可開手即好大喜功,必欲作品中含有深意,于觀者發(fā)生效力。倘如此,即有勉強制作,畫不達意,徒存輪廓,而無力量之弊,結果必會與希望相反的。
專此布復,并頌時綏魯迅啟七月十八夜〔1〕高徒的作品指羅清楨在梅縣松口中學任教時,他的學生所作的木刻五幅。參看340105信中木刻目錄N0.50--54。
330718②致施蟄存蟄存先生:十日惠函,今日始收到。
近日大熱,所住又多蚊,幾乎不能安坐一刻,筆債又積欠不少,因此本月內恐不能投稿,下月稍涼,當呈教也。
此復并請著安。
迅啟上七月十八夜。
330722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晨寄一稿〔1〕,想已達;下午得廿一日信,謹悉種種。
關于《自由談》近日所論之二事〔2〕,我并無意見可陳。但以為此二問題,范圍太狹,恐非一般讀者所欲快睹,尤其是剪竊問題,往復二次,是非已經(jīng)了然,再為此輩浪費紙墨,殊無謂也。此后文章,似宜擇不太專門者,而且論題常有變化為妙。
我意刊物不宜辦。一是稿件,大約開初是不困難的,但后必漸少,投稿又常常不能用,其時編輯者就如推重車上峻坂,前進難,放手亦難,昔者屢受此苦,今已悟澈而決不作此事矣,故寫出以備參考。二是維持,《自由談》僅《申報》之一部分,得罪文虻,尚被詆毀如此,倘是獨立刊物,則造謠中傷,禁止出版,或誣以重罪,彼輩易如反掌耳。
天熱蚊多,不能安坐,而舊欠筆債,大被催逼,正在窘急中,俟略償數(shù)款,當投稿也。
此復,即請暑安。
干頓首七月二十二日〔1〕指《詩和豫言》,后收入《準風月談》。
〔2〕指一九三三年七月趙景深等在《申報.自由談》揭發(fā)余慕陶的《世界文學史》系剽竊別人譯著而引起的爭論,以及同月十五日《申報.自由談》署名"珠"作的《教科書大傾銷》一文引起的討論。
330729致黎烈文烈文先生:偶成雜感一則,附奉,如覺題目太觸目,就改為《晨涼漫記》〔1〕罷。
惠函奉到。明末,真有被謠言弄得遭殺身之禍的,但現(xiàn)在此輩小虻,為害當未能如此之烈,不過令人生氣而已,能修煉到不生氣,則為編輯不覺其苦矣。不可不煉也。
此上,即請道安。
干上七月廿九日向未作過長篇,難以試作,玄〔2〕先生恐也沒有,其實翻譯亦佳,《紅蘿卜須》〔3〕實勝于澹果孫〔4〕先生作品也。同日又及。
注釋:
〔1〕《晨涼漫記》后收入《準風月談》。
〔2〕玄指沈雁冰。
〔3〕《紅蘿卜須》小說,法國雷納爾(ЦuSesRenard,1864--1910)著,林取(黎烈文)譯,一九三三年四月連載于《申報.自由談》。一九三四年十月上海生活書店出版。
〔4〕澹果孫李允(1886--1969),筆名青崖、澹果孫,湖南湘陰人,翻譯家。曾留學歐洲,文學研究會早期成員之一,譯有《莫泊桑短篇小說全集》等。這里的"作品",指所作小說《平凡的事》,載一九三三年七月四日至八月十五日《申報.自由談》。
①330801致呂蓬尊〔1〕蓬尊先生:蒙賜函指示種種,不勝感謝。
《十月》我沒有加以刪節(jié),印本的缺少,是我漏譯呢,還是漏排,卻很難說了。至于《老屋》〔2〕,是梭羅古勃之作,后記〔3〕作安特來夫,是我寫錯的。
《一天的工作》再版已印出,所指之處,只好俟三版時改正。
靖華所譯的那一篇,名《花園》〔4〕,我只記得見過印本,故寫為在《煙袋》中,現(xiàn)既沒有,那大概是在《未名》(未名社期刊,現(xiàn)已停止)里罷,手頭無書,說不清了。
此復,并頌時綏。
魯迅啟上八月一日〔1〕呂蓬尊(1899--1944)原名呂劭棠,又名呂漸齋,廣東新會人。當時為小學教師。
〔2〕《老屋》中篇小說,梭羅古勃著,陳煒謨譯,一九三六年三月商務印書館出版。
〔3〕后記指《<十月>后記》,現(xiàn)編入《譯文序跋集》。
〔4〕《花園》短篇小說,蘇聯(lián)費定作。
330801②致何家駿、陳企霞〔1〕家駿、企霞先生:來信收到。連環(huán)圖畫是極緊要的,但我無材料可以介紹,我只能說一點我的私見:一,材料,要取中國歷史上的,人物是大眾知道的人物,但事跡卻不妨有所更改。舊小說也好,例如《白蛇傳》(一名《義妖傳》)〔2〕就很好,但有些地方須加增(如百折不回之勇氣),有些地方須削弱(如報私恩及為自己而水滿金山等)。
二,畫法,用中國舊法?;?,舊小說之繡像〔3〕,吳友如〔4〕之畫報,皆可參考,取其優(yōu)點而改去其劣點。不可用現(xiàn)在流行之印象畫法〔5〕之類,專重明暗之木版畫亦不可用,以素描(線畫)〔6〕為宜??傊菏且翢o觀賞藝術的訓練的人,也看得懂,而且一目了然。
還有必須注意的,是不可墮入知識階級以為非藝術而大眾仍不能懂(因而不要看)的絕路里。
專此布復,并頌時綏。
魯迅上八月一日〔1〕此信據(jù)一九三三年八月《濤聲》周刊第二卷第三十三期所載編入。
何家駿,即魏猛克,湖南長沙人,"左聯(lián)"成員;陳企霞,浙江鄞縣人,當時為上?!稛o名》雜志編輯之一。
〔2〕《白蛇傳》演述關于白蛇娘娘的民間神話故事的彈詞,清代陳遇乾著,共四卷五十三回,又《續(xù)集》二卷十六回。故事最早見于《清平山堂話本》中的《西湖三塔記》,參看魯迅《墳.論雷峰塔的倒掉》。
〔3〕繡像明清以來附在通俗小說卷首的書中人物白描畫像。
〔4〕吳友如(?--約1893)名猷(又作嘉猷),字友如,江蘇元和(今吳縣)人,清末畫家。這里的"畫報",即《點石齋畫報》,旬刊。附《申報》發(fā)行的一種石印畫報,一八八四年創(chuàng)刊,一八九八年???。由上海申報館附設的點石齋石印書局出版,吳友如主編。后來他把在該刊發(fā)表的作品匯輯出版,分訂成冊,題為《吳友如墨寶》。
〔5〕印象畫法即印象畫派畫法。十九世紀后期產生于法國。該派反對當時學院派的保守思想和表現(xiàn)手法,采取在戶外陽光下直接描繪景物的方法,追求光色變化的效果,主張根據(jù)太陽光譜所呈現(xiàn)的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色相去表現(xiàn)對象,強調瞬間印象。
〔6〕素描(線畫)我國傳統(tǒng)的線條素描,也叫線描、白描,即以單色線條勾勒人物、景物的圖像。
③330801致胡今虛〔1〕今虛先生:你給我的七月三日的信,我是八月一日收到的,我現(xiàn)在就是通信也不大便當。
你說我最近二三年來,沈聲而且隱藏,這是不確的,事實也許正相反。不過環(huán)境和先前不同,我連改名發(fā)表文章,也還受吧兒的告密〔2〕,倘不是"不痛不癢,痛煞癢煞"的文章,我恐怕你也看不見的?!度e集》之后,還有一本《二心集》,不知道見過沒有,這也許比較好一點。
《三閑集》里所說的罵〔3〕,是事實,別處我不知道,上海確是的,這當然是一部分,然而連住在我寓里的學生,也因而憎惡我,說因為住在我寓里,他的朋友都看他不起了。我要回避,是決非太過的,我至今還相信并非太過。即使今年竟與曾今可同流,我也毫沒有懺悔我的所說的意思。
好的青年,自然有的,我親見他們遇害,親見他們受苦,如果沒有這些人,我真可以"息息肩"了。現(xiàn)在所做的雖只是些無聊事,但人也只有人的本領,一部分人以為非必要者,一部分人卻以為必要的。而且兩手也只能做這些事,學術文章要參考書,小說也須能往各處走動,考察,但現(xiàn)在我所處的境遇,都不能。
我很感謝你對于我的希望,只要能力所及,我自然想做的。不過處境不同,彼此不能知道底細,所以你信中所說,我也很有些地方不能承認。這須身臨其境,才可明白,用筆是一時說不清楚的。但也沒有說清的必要,就此收場罷。
此復,并頌進步迅上八月一夜〔1〕胡今虛浙江溫州人。當時在溫州任報紙編輯。
〔2〕吧兒的告密如王平陵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日在《武漢日報.文藝周刊》發(fā)表《"最通"的文藝》中說:"魯迅先生最近常常用何家干的筆名在黎烈文主編的《申報.自由談》發(fā)表不到五百字的文章。"參看《偽自由書.不通兩種》。
〔3〕參看《三閑集.序言》。下文所說的學生,指廖立峨。
330801④致科學新聞社編輯先生:今天看見《科學新聞》〔1〕第三號。茅盾被捕的消息,是不確的;他雖然已被編入該殺的名單中〔2〕,但現(xiàn)在還沒有事。
這消息,最初載在《微言》〔3〕中,這是一種匿名的叭兒所辦,專造謠言的刊物,未有事時造謠,倘有人真的被捕被殺的時候,它們倒一聲不響了;而這種造謠,也帶著淆亂事實的作用。不明真相的人,是很容易被騙的。
關心茅盾的人,在北平大約也不少,我想可以更正一下。至于丁玲,毫無消息,據(jù)我看來,是已經(jīng)被害的了,而有些刊物還造許多關于她的謠言,真是畜生之不如也。
魯迅上八月一夜〔1〕《科學新聞》周刊,一九三三年六月二十四日于北平創(chuàng)刊,同年八月一日出至第四期???,為北方左翼文化總同盟刊物,端木蕻良、方殷等編輯。
〔2〕參看330620②信注〔2〕。
〔3〕《微言》周刊,潘公展主辦的反動刊物,一九三三年五月創(chuàng)刊于上海。茅盾被捕的消息最初載《微言》第一卷第九期(一九三三年七月十五日)"文壇進行曲"專欄:"茅盾有被捕說,確否待證"。
330803致黎烈文烈文先生:得七月卅一日信,也很想了一下,終于覺得不行。這不但這么一來,真〔1〕好像在搶張資平的稿費,而最大原因則在我一時不能作。我的生活,一面是不能動彈,好像軟禁在獄室里,一面又瑣事卻多得很,每月總想打疊一下,空出一段時間來,而每月總還是沒有整段的余暇。做雜感不要緊,有便寫,沒有便罷,但連續(xù)的小說可就難了,至少非常常連載不可,倘不能寄稿時,是非常焦急的。
小說我也還想寫,但目下恐怕不行,而且最好是有全稿后才開始登載,不過在近幾日內總是寫不成的。
此復,順請著祺幹幹頓首八月三日〔1〕好像搶張資平稿費張資平的長篇小說《時代與愛的歧路》,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一日起在《申報.自由談》上連載,次年四月二十二日《自由談》刊出編輯室啟事說:"近來時接讀者來信,表示倦意。本刊為尊重讀者意見起見,自明日起將《時代與愛的歧路》停止刊載。"反動文人便乘機造謠,如《社會新聞》第三卷第十三期(五月九日)發(fā)表《張資平擠出<自由談>》一文,說此舉是為魯迅"掃清地盤"。參看《偽自由書.后記》。
330804致趙家璧家璧先生:一日惠函,我于四日才收到。
譯文來不及,天熱,我又眼花,沒有好字典,只得奉還,抱歉之至。序文〔1〕用不著查什么,還可以作,但六號是來不及的,我做起來看,趕得上就用,趕不上可以作罷的。
書兩本,先奉還,那一本我自己有。
此復,即請著安。
迅上八月四日〔1〕序文指《<一個人的受難>序》,后收入《南腔北調集》。
330807致趙家璧家璧先生:為《一個人的受難》〔1〕寫了一點序,姑且寄上,如不合用,或已太遲,請拋掉就是,因為自己看看,也覺得太草率了。
此上,即請著安。
迅啟八月七日〔1〕《一個人的受難》比利時麥綏萊勒(F.MasereeS,1889--1972)所作木刻故事連環(huán)圖畫。一九三三年九月由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公司出版。
330809致李霽野霽野兄:來信及款〔1〕,今日收到。
靖回否似未定,近少來信。款能否寄去而本人收到,亦可疑,姑存我處,俟探明匯法后辦理。
開明二次付款期,似系六月,三次為八月,但約稿不在手頭,無從確言,總之,二次之期,則必已到矣。
叢〔2〕近到上海一次,未見,但聞人傳其言談,頗怪云。
上海大熱,房內亦九十度以上。我如常,勿念。
此復,并頌時綏樹啟八月九夜〔1〕款指曹靖華的版稅二百五十五元。
〔2〕叢指韋叢蕪。
330810致杜衡〔1〕杜衡先生:惠示謹悉?!陡郀柣倪x》〔2〕已托人送上,諒已達覽。譯者曾希望卷頭有作者像一張,不知書局有可移用者否?倘沒有,當奉借照印。
不看外國小說已年余,現(xiàn)在無甚可譯。對于《現(xiàn)代》六期,當寄隨筆〔3〕或譯論一篇也。
此復,并頌著安。
魯迅啟上八月十夜。
注釋:
〔1〕杜衡(1906--1964)原名戴克崇,筆名杜衡、蘇汶,浙江杭縣人,作家。當時任上海《現(xiàn)代》月刊編輯。
〔2〕《高爾基文選》即《高爾基論文選集》原稿,蕭參(瞿秋白)譯,原定由上海現(xiàn)代書局出版未果,后收入《海上述林》。
〔3〕隨筆后寄《小品文的危機》,收入《南腔北調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