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一個多星期，12800字，很做作，或許很不合邏輯，或許也是在給自己解套子。記得林奕含在讀完自己的實體書后，在房間里一邊走一邊罵人，真TMc蛋，真TMc蛋。寫完后，從頭到尾粗讀一遍，真的是真TMc蛋。再也不想看一遍。祝以后越來越好，因為希望與愛總是在。

1.古堡

那這次還是用意念？

我們說說話吧，都多久沒有說過話了。

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會開口表述。

“這次談話的意義是什么？”

“和從前一樣。如果她活著，這是她踩過荊棘路的血跡。如果她死去，這就是她所能留下的最赤誠的告白?！?/p>

“你們知道的，她總是想在世間多留下一些東西，她不喜歡不清不白，也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

“沒辦法，她所有的星星都落在了上半球，這一點也像她是不可抵抗的天性?！?/p>

“近來她有些分裂，在念生時，她有著最強(qiáng)烈的信念與激情去盛放。在念死時，那種力量像黑夜中肆意生長的毒藤一樣引誘她去執(zhí)行?！?/p>

“她還是這樣的‘自戀’且難以掙脫?！?/p>

小殘拖著破洞的黑色長袍走向壁爐，蹲下來向里面扔了幾塊木柴，火光繚繞，灰塵在飛舞。從手腕處生長出來的黑紅色玫瑰沉默地綻放，陰影籠罩在了她被粗糙的黑布料裹住的眼睛上。

“何必這么麻煩？”蜷縮在古舊沉重的雕花躺椅上的阿呆勉強(qiáng)的揮了揮手，一座插著三支白蠟燭的破損燭臺孤獨地落在了躺椅的一角，燭光閃爍的照著，癱倒的阿呆眼神空洞，沒有任何的表情。

杯杯微弱地嘆了口氣，房間一角的結(jié)網(wǎng)壁燈突然亮了起來，忽明忽暗，像人恍惚不安的神經(jīng)。她躲在透光的帷幔的一側(cè)，讓人只能看到她日漸消瘦的身形。

三處光源交織漫延在暗沉的空間，讓人依稀地辨認(rèn)出三人所處的房間的模樣——高高長長，像被平整切割的黑色水晶柱，也像極了被遺棄在海洋中的廢舊的高塔。尖尖的屋頂上搖曳著發(fā)出藍(lán)色幽光的藤蔓，白色的小花朵開了謝、謝了開，循環(huán)往復(fù)。

一面遮住窗子的厚重的墨綠色帷幔被緩緩拉起，黯然的光明瞬間襲向正對方的小殘，隨后幾乎同時的延續(xù)到了她左手邊的阿呆與右手邊的杯杯。小殘用手斜斜地支著腦袋，長袍拖在臺階上，在黑暗中她感受著窗外的一棵棵冷杉在嘩啦啦的雨中瑟瑟發(fā)抖，落下一處又一處陰影，雨沒有盡頭。地面的巖石上長滿了細(xì)密翠綠的苔蘚，迷霧籠罩，林中沒有路。

在多少漫長的時間里，她沉默著一動不動地坐在這個沒有一絲光亮的古堡中，像是在黑暗中死去的雕塑，歲月的灰塵靜靜地堆積，在不可抗力的夢境里，她只剩下她完全的自己和她的名字，沒有觀察，沒有審視，只有病態(tài)窒息般的沉溺，像被迫溺死在水中。如今她醒來，感到悵然若失，說:“這只是一場夢，我也是一場夢，一場被夢包裹著的夢?！?/p>

阿呆仰面躺著，看著一片片的白色花瓣緩緩降落，似乎要將她埋葬，這如同葬禮上的場景，如此的盛大。有小小的一朵多情地停留在了她的眼窩，卻被流下來的一滴眼淚帶走了。

在一次一次的折返中她想過自己的存在，她需要她，所以她才在這里。她被賦予獨屬于自己的性情、思維與邏輯，被籠統(tǒng)地授予一個名字，去體驗，去感知，然后再去改變。阿呆能察覺的到，她與她在同時的發(fā)生變化，盡管這微弱的如同天邊要消弭的光。她也希望有一天能脫下被她賦予的外衣，阿呆知道，這也是她心中的祈愿。在某一方面，她們追求的東西是一樣的。在迷失的時間里，她被折磨得疲憊至極，想要徹底地離開她，不去管會不會有一個類似的她再回來?？僧?dāng)阿呆決絕地拿起鋒利的銀制匕首，環(huán)顧四周決定與之告別時，她卻突然發(fā)覺，這燭光是她，雨水是她，石墻是她，她是她，她們是她，她愛她，她也愛她，她無處不在，原來處處是她。

意識到一切的阿呆丟掉匕首嘶吼著痛苦大哭，蜷縮在地毯上瘋狂地用雙手抓著黑色頭發(fā)，她或許“恨”這樣的無私的愛，但這樣的愛在此時卻喚醒了她、充滿了她，她就是這樣的愛。阿呆與她都做不到這樣的愛，但是卻不能否定她們是“愛”的本身。這給了阿呆一種前所未有的慰藉與安全，像一雙光明溫暖的手將阿呆輕輕喚醒，她知道了來源，也知道了歸處。在沒有生機(jī)的古堡里，她依舊存在至今，因為阿呆知道，她與她同在。

杯杯在單薄的帷幔一側(cè)靜靜地感受著阿呆的思緒，像是在空無中生長出來的細(xì)膩的弦，溫柔地彈奏著哀愁的章。她在嘴角抿起一抹淡淡的笑，頭倚在摞高、殘破的舊書上，闔上眼休息。慘白的光線映著她缺少血色的臉，她的呼吸微弱，是一個虛弱懷疑的人?；蛟S，或許這一切都不用說的太圓、太滿，她現(xiàn)在已在幸福中，盡管當(dāng)下有著太多的苦難與矛盾。不過…沒關(guān)系，總有什么當(dāng)你面對它時，你會放棄所有的憤怒、怨懟與傲慢，想要跪下來哭訴自己的狹隘，一切都沒有什么不可以原諒的，包括杯杯自己。

生長于墻壁高窗前的銀色蓮花在月光中日日夜夜獨自吐息，是遠(yuǎn)古的神諭，壞掉的花瓣像中了毒，一片一片的落在石階上，不腐不爛。細(xì)密的黑色脈絡(luò)里蕩著浮世的影子，固執(zhí)地存在著，卻充滿了無可奈何的傷害與淚水。

“你從黑暗中死，你從黑暗中生。你真切地存在，你安然地消失。醒來吧，讓往事沖洗你圣潔的靈魂，以此祭奠你從未虛度的光陰?！?/p>

2.夜行

“那，我們要從何開始？”

“那就從那次夜行開始吧，應(yīng)該都能給串起來。”小殘扶著額頭，輕輕地抱怨著，“說真的，我實在不想提起那些‘做作幼稚’的玩意兒……”

“你們知道的，有時候我恨不得自己變成最溫暖的機(jī)器。”

“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思維與邏輯，自我卻總是走不出那畸形的怪圈，深受其害，像莫比烏斯環(huán)?！?/p>

這大概是宇宙秩序下的帶有愛意與詛咒的吻。

阿呆在臉龐上露出了一個無奈且自嘲的微笑，開始緩緩敘述:“那一天的夜行是她在家蟄伏近一個半月的第一次不得不的外出，夜晚的路很黑，樹影綽綽，車燈像瘸掉的老人拿著拐杖在未知中小心翼翼地探索。她塞上耳機(jī)聽音樂，在汽車的行駛聲與人的交談聲中，手機(jī)音量幾乎要開到最大。她的眼睛空洞冷漠，像她獨自一人相處的樣子，上面沒有偽裝的情緒。她看不到人的眼睛，這是她喜歡黑暗的理由之一。這意味著她可以在空氣中捕捉著周圍的情緒就可以自然地說出應(yīng)該說的話、渲染氣氛的話，白日里太過暴露，得猛足了力氣去演戲，疲憊的厲害?！?/p>

杯杯接過話去，比起阿呆，她的呼吸有些不暢，所以聲音低了很多，“窗外的景色從山野變成城市的燈火，耳中的聲音換了一首又一首，她覺得將自己情緒交付給變換的音樂是一件不負(fù)責(zé)任的事情，她想能掌握自己的情緒，卻一直做不到，總是被牽著走。影像、文字與音樂全部都是能承載個人記憶的東西，它們在誕生初始，作為形式與創(chuàng)作者的意念形成了完美的統(tǒng)一，在隨后的時間流轉(zhuǎn)中，又被無數(shù)的過客賦予了獨屬于他們的新的東西，或許它們變成了某一重要時段的見證，一些強(qiáng)烈的情緒寄托…這時，像是在彼岸傳來的遼遠(yuǎn)寂寥的男音飄進(jìn)了她的耳朵，她在心里把它稱為命運之聲，她低頭按亮屏幕，看著曲名有些難過，想換到下一首，不過還是罷了，任憑思緒沉沒進(jìn)回憶里。”

阿呆接著說:“她無形的身體穿梭回過去，她看到陰冷潮濕的夜晚，她穿著白色睡裙雙臂抱膝坐在陽臺的椅子上，感受著手心里聚著寒意的汗珠，遠(yuǎn)處不斷地傳來雷聲，神秘的閃電時而閃過一道，這時她的身影會借著片刻的光明在屏幕中顯現(xiàn)。后來她想到，這是她完全沒有自己觀察的難得可貴的時刻，也就是說，這是沒有意識到我們存在的時刻。第二天她早早地醒來，這首歌在她耳中響起時似乎便成了告訴她好好活下去的圣經(jīng)，帶著救贖與愛意。她那時候沒有意識到這是多么重大的錯誤，這種錯誤來源于她對自己的不確定，對生活的極度惶恐與無望，與因?qū)融H的執(zhí)念升起的巨大的幻想。”

杯杯深深吸了一口氣，費力地說:“夜行中她還是沒有她自己，她將車中的氣氛營造的越開心，她就越加重了那隱藏的孤獨。她真實的自己在現(xiàn)實中沒有立足之地，只能暗自腐爛著，沒有淚水的哭泣著。在漫長的時間里，她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隨行者，在喧鬧的人群，灰撲撲的一片，她看不到自己的臉。就算在煢煢孑立時，也是無比的惶恐與懼怕，無休止的哭泣，成人的身體里蜷縮著一個破碎的小孩，支撐身體的骨架搖搖欲墜。哦，請告訴我，我沒有在幻想，請不要叫醒我?！?/p>

小殘撫摸著手腕處的玫瑰，開了口:“不過這就是一場夢，一場只有比喻與意象的夢，一場被文字與詩意包裹的夢，一場熱烈流逝的夢，一場單項輸出與混亂哲學(xué)的夢。不可否認(rèn)的是，我們都擅長用自己的幻想，都擅長做夢。夢醒后，我們看到的不過是相對應(yīng)的臟兮兮的臉龐。當(dāng)一切抵達(dá)了終點，詩經(jīng)，哲學(xué)，甚至是英文都將籠罩著潮濕的悲傷的霧氣，像海鷗迷失在白色氤氳的碼頭，碼頭上沒有停泊著歡喜的船?！?/p>

“不能健康地去愛人，不能健康地去被愛，不去責(zé)怪任何人。她有時在想，是不是自己一直在追求與自身不同屬性的東西，寄托錯了人，走錯了路。想遇到一人，將自己完全的交付，做他隨行的影子。借著他的色彩，勾畫我的輪廓，謊言自己真實活著。從開始就注定的悲劇，理所應(yīng)當(dāng)。世間皆愛璀璨明亮，追光而生，包括她自己也是，但她像賭徒，為了彌補(bǔ)空洞像是能賭上一切，我們拉住她，扯下她一片理性的思維，讓她站在高高的巖壁上，看著不顧一切地跳下去的自己終究重重地摔在了灰色的土地上，狼狽地起身，蹌踉地走著，忍著痛爬上來，帶著血跡與她相認(rèn)。她問自己，你意識到了自身長久以來的黑洞嗎？”

“后來她說，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自己，你永遠(yuǎn)都不知道情緒與思維會如何改變，情深會褪色，誓言會腐朽，痛苦也會消弭，絕望也不是永生，所以一切都會過去。”

阿呆側(cè)身支起腦袋，接著說:“她下車，來到了醫(yī)院的急診部，慘白的燈光高高地照著空蕩蕩的走廊，像冰冷的手術(shù)刀……杯杯，我記得你用過字母去表示對一個的代稱，也用過另一種蹩腳的語言去表達(dá)過一些情感，你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

“初衷？請讓我組織一下語言。”杯杯的雙手在空氣中摸索著，像是能找到對她有用的東西，“這可以是一種對人的便捷的稱謂，也可以將一些難以啟齒的、不想承認(rèn)的或者令人羞恥的感情能以一種相對于輕松的方式表示出來，像是被打上了馬賽克，不用直面它，但卻能解決它。”

小殘從左鼻孔中呼出氣體，食指磕著堅硬的石椅，“在某些情景下，這種方式和謊言有著相同的性質(zhì)。有些時候，文字只是巧言令色的工具，一種目的的過渡載體。又或許，她被看成了一個樣本與客體，而不是人?！?/p>

阿呆揮揮手，“算了，我接著向下說，在急診室里，她看到一位男實習(xí)醫(yī)生，抬起來的眼睛像湖水一樣清澈，發(fā)著閃閃的調(diào)皮的光芒，她一時怔住，時光顫抖著迅速回流，她想到了w，也想到了他身邊的n。在幼稚困頓的時間里，他們相互陪伴過一段時間。她說，他們像是在適當(dāng)時機(jī)出現(xiàn)在對方生命中的合適的精神載體。那時的她一個人坐在教室，抑郁焦慮，孤獨且被動，晚自習(xí)結(jié)束，她抱著書獨自離開，n在教室最后一排，張開手，笑著對她說，吃桂圓。她拿了一個，他讓她再拿一個。兩個圓圓的桂圓，看著倒是挺可愛的。桂圓在她的口袋里裝了兩天。她喜歡羨慕他們身上的某些東西，年輕，熱烈，甚至是對墮落的心安理得。他們鄙夷流逝的光陰，晝夜顛倒，戀愛心態(tài)不專，靠女人養(yǎng)，賭博，售賣信息。她與他們將對方的一切潰敗看在眼里，閉口不言。晚自習(xí)，她在焦慮中勉強(qiáng)學(xué)習(xí)，他們睡覺，時而說幾句話。中午的時候，n會在后門等她，英俊的面龐，笑瞇瞇的眼睛，在陽光跳躍的教室，他撥著她洗過的頭發(fā)。他用漂亮的字體抄寫顧城與海子的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們在斑駁的墻上留下了好多話，他們走掉了，文字卻停在了最初。”

杯杯難過地說:“她并非不懂語言與行為中的暗喻，游離的曖昧氣息，但是她不喜歡不清不白的關(guān)系，存在要清明的存在，不會插足一段沒有結(jié)束的關(guān)系，靠近一位戀愛中的男性。而且那里面又能有多少真情呢？他們或許是相似的，期待被拯救的，期待對方改變的，沒有人會一味付出，他們相遇在困頓的時間里，他們無能為力且虛弱，能為彼此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人在絕望時會將希望胡亂投射，帶著病態(tài)的渴望與占有欲，隨之期待轉(zhuǎn)為失望，對自身的否定與厭惡日益加重，懷疑存在的意義，做不到與任何人相處，內(nèi)心極其渴望愛，卻采取冷漠回避的態(tài)度。所以，時間流逝，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對自己說過，旁人能做到的是極其有限的，只有自己才能激發(fā)出無限。那時的她卻做不到知行合一，在‘愛’中只能不斷受挫，心灰意冷。她受頹廢殘破所吸引，同類也能敏感地嗅探到她，不過，一切都沒有什么意義。是想填補(bǔ)在少時便缺少的來自男性或者父親的安全感嗎？幻影里的在清晨的薔薇花叢中獨自抽煙的落寞的成年男子。但她知曉她為這份畸形的愛與執(zhí)念如何瘋魔過，便發(fā)誓在心中不會去觸碰任何一段感情。及時止損，是最大的保護(hù)，盡管有些時候，這看似不可抑制的情緒要沖垮了她。”

阿呆歪頭笑著說:“只有z，時而問她，你最近怎么樣啦？他們對對方有著赤誠的關(guān)心，不摻雜別的目的。她想，這或許是最好的與人相處的方式。她晚自習(xí)去隔壁找他問數(shù)學(xué)題，有時他嫌她煩，卻在她藥物反應(yīng)吃不下飯的時候給她面包?？吹剿滞笊系膫?，問她你為什么要這么極端與偏激。她反問他，那你為什么在嘴唇上涂口紅？是太壓抑了嗎？欸？你是不是喜歡男孩子？你才喜歡男孩子，我只是想發(fā)泄一下，我的性取向沒有問題，麻煩你的腦袋想一些正常的事情。你是個有意思的人。有意思個屁?！?/p>

小殘略有悲傷的說:“她有時候想如果能回到過去，如今的自己會不會在處理問題上會好很多，那么當(dāng)下的圖景會不會有所不同。但時光一去不復(fù)返，沒有任何人能從其中安然無恙地走出，但這也是歲月的教訓(xùn)，它讓我們變得更強(qiáng)大。”

阿呆說:“在回去的路上，她看著車窗在飛逝的流離的燈火，心中說著句子，今日之痛舔舐著昨日之痛，如此的相似?；貞浝锷倌昴歉蓛舫纬旱哪抗獍±^續(xù)將你劈成了兩半，超越了時空。夜色彌漫，光影綽綽，你在安靜地流血。綿延的時光里為什么盡是難以啟齒的情緒。車在前行，人也在空間里移動，但心緒卻周而復(fù)始，被刺傷，結(jié)疤，然后又被狠狠地刺傷，你從未走出過荊棘地，從未?！?/p>

“那時候，她說她好恨好恨自己，好恨好恨……”杯杯閉著眼睛哭了，“可是恨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不會再回來，如果她還繼續(xù)這么下去，那就太不值得了?！?/p>

3.藍(lán)色

“她記得…在悶熱的盛夏中的陰暗走廊，Y站在她的身后，大概是三十厘米的距離，對朋友說，既然知道最后會別離，那么在最初的時候，話就不要說的太滿，以至于到后來沒有了回旋的余地，像要變成死灰的火堆，半死不活的喘息拖拉著，不體面也沒有意義。人與人之間有很敏感的默契，說不出道不明在心中也知道下一步的走向，不需要告別便告別了，可他們偏偏把感情的局勢推到了不得不逼著對方將一切丑陋撕扯開的地步。當(dāng)初為什么要頭腦一熱失去理智呢？那比承受著夜露的紅玫瑰的花期還要短暫…”

“在Y身前三十厘米、聽到一切的她，空洞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像一場小小的地震，涌上了強(qiáng)烈的悲傷，可卻又分別有著幾絲真實心酸的喜悅，慢慢的溢著。她沒有辦法動，也不知道如何動，像溫柔的落在心湖中的水滴，波紋蕩漾起來，由不得人。”

“她那時候在想，啊，這或許就是最好的相處方式吧…而且，那時的她相信著自己已經(jīng)有了歸處，不過，這里面有多少自欺欺人的成分，她自己知道。她遺忘著自己出色的直覺，抓著那清淺的幻夢，因為覺得自己一無所有，所以愿意做夢，不想醒。因為是在夢中，所以還是一無所有。她一切都明白?！?/p>

阿呆拖著長長的白色舊裙裝，雙手下垂，緩慢失意地走到身后的窗邊，拉開了寶石藍(lán)的帷幔，窗外是夜晚的海，海浪寂寞的涌動著，發(fā)出寧靜的聲響，她站在高處，伸手點燃了一盞燈火，光芒又遠(yuǎn)又明亮，可以看到不遠(yuǎn)處閃爍的銀色浪花。她背對著小殘與杯杯，默默地說:“她不懂哲學(xué)，我也沒看過幾頁薩特，第一次聽說‘責(zé)任論’這個詞匯是在《藍(lán)色》那部電影里，藍(lán)頭發(fā)的她說，薩特讓她肯定了自己，她也贊同并踐行這個觀點，她與我也是一樣。決定愛一人就要誠實且堅定，可往往，愛抵擋不住從內(nèi)部生長的裂痕。最后，她們的愛情還是沒能長久。在冬日的夜里，風(fēng)呼呼地吹著玻璃，她為這藍(lán)色憂郁的愛情隱忍著哭泣，藍(lán)色像是浸透了她的身體，她沒有辦法呼吸。憂郁的法國女演員的相貌與Y如此的相像，方形優(yōu)美的臉部輪廓，重重的雙眼皮，海洋般的眼。她想過她喜歡Y的理由，陽性的能量，熱情，自信，堅定，像一輪散發(fā)著熱量的獨一無二的驕陽啊。她愛的是她幻想或者說缺少的樣子吧。而她是在暗夜中生長出來的花朵。她說，她厭惡抵抗一些人，大多數(shù)因為她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討厭的終究還是自己。那么，她對Y的愛能有多深刻呢？只是自私罷了。那么他對她的愛有多深刻呢？一樣如煙縹緲。我們是在霧中看對方的樣子，這霧就是主觀的想象，夢幻，卻靠不住?；孟氲臍埧嵩谟诓荒芙邮軞垟?。她心中知道，她一天愛不上自己，就一天體會不到健康的愛。”

這時杯杯安靜地從帷幔的一邊走了出來，她的眼皮聳搭著，疲憊的像是睜不開眼睛，駝著背，身體上插著三柄隱形的劍，一柄自上而下，兩柄交叉，她一邊扶著石柱，一邊吃力地走向阿呆。

阿呆轉(zhuǎn)過身來，悲傷地看著杯杯，將她抱在懷中，劍的一段溫柔地刺進(jìn)她的身體，她的眉頭緊的皺起，眼角聚起淚水，咬住嘴唇，“為什么會消瘦這么多？”

杯杯放開阿呆的懷抱，凄涼地笑著，“大概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身體里總是會一股看不到的火，漫延到嗓子，不加休止地灼燒著我。”

“怎么樣？”阿呆將杯杯的一縷黑色亂發(fā)別在耳后。

杯杯抓住阿呆的手，閉著眼，用面頰緊緊地貼著，微弱的聲音，“還能怎么樣？一切都已經(jīng)明了。心中明明已經(jīng)有了答案，卻還是想借助外物去肯定。關(guān)于他，永遠(yuǎn)是星幣六，圣杯騎士逆位，權(quán)杖五。開始是力量的逆位，未來是逆位的權(quán)杖國王。已經(jīng)沒什么說的了。”

“難過嗎？請你說出來，你很悲傷?！?/p>

杯杯搖搖頭，望著窗外洶涌的業(yè)海，說:“如果管道之中有愛的流通，不會感受不到。如果他們之中有愛的彌留，她會承認(rèn)她的悲傷。但是這“愛”已經(jīng)干涸，接近于灰色的無望。你知道嗎？一切都是罪有應(yīng)得。不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己。如今她什么都不想去想，想了也沒用。她在心中感激他，謊言也無需掛念，因為他向她展示了另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她尊重一期一會。她還說她是精神上的瘸子，自己能站起來，自己要學(xué)著站起來?！?/p>

阿呆又問她:“那你要哭泣嗎？”

杯杯搖搖頭:“哭過一次后就無需再哭。你看，外面下雪了。”

阿呆吃驚地望著，眼神意味深長，輕輕的說，“雪花是冰冷起來的雨珠啊。”她轉(zhuǎn)過頭笑著對杯杯說:“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雪花會降落在海洋上?！?/p>

杯杯也笑了，問她:“為什么會認(rèn)為海洋上方不會降落雪花？”

“大抵它們都是太過于純潔、美好與孤獨的事物?！卑⒋舻难劬﹂W閃發(fā)光，語氣輕盈，“兩種極致觸碰到一起，該是怎樣的驚心動魄呀。就這樣單單的看著，便覺得異常的滿足與欣喜?！?/p>

沉沒良久的小殘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顯得遼遠(yuǎn)，“Y對她的意義就是這樣的吧。”

杯杯與阿呆微笑著看著她，沒有說話。

小殘從高座上走下來，一身黑衣，肅穆莊嚴(yán)，她來到她們身邊，眼睛上的黑色絲帶自動飄落下來，瞳孔里映著滿天雪花與海，是一番新的天地。小殘的嘴角勾著笑容，自顧自地說著，“她能清楚的記起Y握住手機(jī)的美麗的手指關(guān)節(jié)，走路時有力細(xì)瘦的腳踝，抬頭，便是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她又想到她有意靠過來的身體，遞到她手中的有著復(fù)習(xí)題的手機(jī)——被包著發(fā)黃的透明殼子的iPhone。那天她對著昏沉沉的她說，為什么就一笑，就這么懶得與我說話嗎？在與她相近的空間里，她經(jīng)常在不遠(yuǎn)處安靜地看著她，無關(guān)情愛與占有，只是看著她日日喜樂，她便覺得無上幸福?！?/p>

窗外的雪下的越來越大，像是內(nèi)心中不可抑制的暗涌，紛紛地?fù)湓诖白由?，恍惚中，小殘像是看到了雪花里映著Y愛的灰沉的藍(lán)。

“她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她是Y，會對她這樣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但她還是主動去幫助她。瘋狂的渴望救贖，卻對她的反應(yīng)全力回避，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神經(jīng)病。Y或許為此困惑過、期待過、失意過，但她除了必須與不得不，還是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她覺得她一無所有，兩手空空，故意接近光芒，會被光芒刺傷。她覺得她們對自我的肯定的精神像是深深扎根于物質(zhì)世界的根須，就算經(jīng)歷最嚴(yán)重的自然災(zāi)害，也輕易撼動不了生命的根本。而她的根須只浮在表層的松土中，僅僅是一場小雨，就能讓她倏然倒下。脆弱起來讓自己都輕視。”

“她是一個容易沉溺于過去與幻想中的人，再怎么思慮，也是加上了自我主觀的濾鏡以及不斷淡化的回憶，里面能有幾分的真實呢？她在想，那么，此時此刻，她寫下的這一切有什么意義呢？是否只是一場一廂情愿的白日夢？所以，寫下什么，留下什么，完成它們就好了，它們有它們存在的價值，而人自然而然的要向前走，走到一定的旅程，就要放下背負(fù)的荊棘。一切都不要去想與去反鄒太多，那樣反而讓人覺得疲憊。當(dāng)下流逝的時間最為重要。世事是這樣的無常，萬事萬物無時無刻都在發(fā)生著變化，執(zhí)著沒有任何的意義。她看到過一句話，說，不表演，也不對他人表演。時隔三年，她才了解到這句話有多么珍貴。她要赤誠坦然的活著?！?/p>

一旁的阿呆這時開口問:“那對于她喜歡的是男生還是女生，她想清楚了嗎？”

小殘開口說:“她覺得，在感覺面前，性別可以是不重要的。那個人可以是男性，也可以是女性。但是她覺得，因為不同個體的性取向不同，所面臨的社會、家庭與自我的壓力程度也有所不同。一段不成熟的小愛帶來的痛苦或許永遠(yuǎn)大于快樂，和戀愛雙方的性別沒有關(guān)系。愛情是苦的，但是總誘惑著人嘗一嘗，她身邊的很多人，都在情愛中受苦。她自己也是。她有時在想，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愛。M對她說過，如果有一天，她找了男朋友，請不要說她很渣。因為我無法預(yù)見我與她的這份感情，以后顧及到的東西也會更多，我要為我的父母考慮，她也是。她說，她要在能陪我的時間里好好陪著我，后面的東西就不再去想……”

杯杯開了口:“一年前，有一人對她說，我把她稱為F，F(xiàn)愛上了自己的學(xué)姐，她說，學(xué)姐白凈的大腿上有著很漂亮的黑色鯉魚紋身。她說那很酷。F向她表白，兩個人做了ai。后來，學(xué)姐在沒有和她分手的前提下，因為物質(zhì)需求選擇和男性交往，那她是什么？F因原有的家庭創(chuàng)傷和感情創(chuàng)傷，患上了嚴(yán)重的雙向情感障礙。她像是在糜爛中無法起身，于是流連于與不同男人的kunbang受nue的r體關(guān)系。她閉上眼睛想象過那些畫面，在F追求著肉體強(qiáng)烈的刺激以求短暫忘掉那些潰敗的情緒時，身體里的死亡卻在瘋狂的吶喊。當(dāng)身體內(nèi)的潮涌退卻時，她又要墜入多么大的空虛。社交軟件中她的靜謐溫柔，有學(xué)識，可在暗處中的腐爛卻越發(fā)的不能示人。她對她說，有些時候，我真的很想死去。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人真正的愛過我?！?/p>

阿呆補(bǔ)充說:“那時她自己也身在桎梏，能做到的只能傾聽。但是就算她強(qiáng)大的起來，又能為一個受苦的生命做多少呢？當(dāng)時她藏匿在社會暗處的網(wǎng)絡(luò)群體，她發(fā)現(xiàn)受苦的人是這樣的多，有一些人，悄無聲息地就死去了，只留給了世界最后一封書信。她無力又憤怒，除了感同身受，還能做什么？如今的她有幸從黑暗中窺得一處光亮，那那些傷害受的更重、被情緒拖拉的更深的人呢？”

話落，古堡里發(fā)生了長長的寂靜，雪落有聲音嗎？聽得到嗎？海這樣的深，夜空這么的遠(yuǎn)，她們好像被遺棄在了世界盡頭一樣。需要吶喊嗎？有人聽得到嗎？那么，到底該如何做呢？

三個人一起并肩站在窗邊，頭腦里都是空白的，她們互相之間感受不到對方的思緒，時間仿佛也停下了，四周不在，自己也變得消融。這如夢如幻的世界。

“有些時候，她來到一個新的地方，覺得人像是從一個工廠集體加工出來的，過去與現(xiàn)在中存在的人，有著極其類似的屬性。會不會有些問題沒有解決，這個人就會遇到與從前配置差不多的場景，上演著不斷另自己心酸的場景，像是攻克一個關(guān)卡一樣，成功了才會得到相對應(yīng)自由?！?/p>

“站在高處，人在灰撲撲的空氣里渺小的如同螞蟻，所以，在與自己喜愛的人相遇時才顯得更加珍貴，這是因果中冥冥之中的注定嗎？像是數(shù)學(xué)公式中的等號出現(xiàn)了，自然會得到一個結(jié)果?！?/p>

“在某些時刻，她會覺得自己愛的詩人與作家依舊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只是換了一個形式繼續(xù)流浪?！?/p>

“如果對一方面足夠敏感，會像擁有雷達(dá)一樣認(rèn)出自己的同類，他們形態(tài)各異，卻有著相同的屬性，是一條主脈的支流?！?/p>

“又或許，我們所有人都從同一個地方來，到同一個地方去?！?/p>

4.花園

好像聽到了雷聲？

這里看似平靜不變，但該來的還是會來。

那個時間是什么時候？

也許很快很快，也許很慢很慢。

我們會被毀滅嗎？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

其實我們每時每刻都在死去。

我們是她的僅存的三座花園。

她對我說過，成長的過程，或許就是身邊的花園緩慢消失的過程。但是這沒有什么可悲傷與遺憾的。因為，凋零落敗的身后是生發(fā)，短暫封閉后也是為了來日的舒展。一切都要順應(yīng)規(guī)律。

回想往日的光陰，在很多個雨夜，她靜靜地躺在古堡與花園的門間，被冷雨澆著，在腦海中想著一些事情。過去看似心心相惜的部分像是在光陰中變質(zhì)，再也無法達(dá)到那種契合的點。某個節(jié)點，她會覺得心灰意冷，而后，又覺得這是應(yīng)該是常事吧。她起身。古堡中的門關(guān)了一扇又一扇。

那天的夜里下了很大的雨，她對我說，她想活的真實一次。她想把自己全部都訴說出來。關(guān)于光明，關(guān)于陰暗，全部全部。她想把面具扯下來。她說，在雙方知曉下還戴著面具演戲的感覺真的很奇怪，還不如利語相向來的舒服。有意刻意的暗箭最傷人。察覺到但是不想玩這些，覺得無聊，只想快速離開。

在睡眠時，她的身體總是有一處是緊繃的，這是長久以來放不下的警惕與防備心，可以隨時從夢境中醒來，抹上油彩迅速投入到戲劇中。只有自己一個人時，便把軀體蜷縮成最彎曲的形狀，把最柔軟的部分保護(hù)起來。像她這樣咎由自取的人，不會不孤獨。有時候，她也會渴望一個人的懷抱，一個人溫暖的體溫，但是前提是，要了解接受她的過往與生命的本來面目，不能摻雜一絲的化妝。她想到過一個比喻，她把滿筐的心事抱向一個又一個地方，一天天的過去，里面的東西已經(jīng)要變質(zhì)發(fā)臭，她只能把這些拖回自己的家，慢慢整理其中的紋路。以至于后來她覺得，就算瘋狂地輸出再多負(fù)面的東西但不去分析、解決情緒與事件問題，都是一種扯淡?；蛟S，一個人在獨自的冰原走久了，就會變得冷漠與自私。

她說，很多時候，她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一個情緒的接納者，一個敏感的共情者。過去，一些人喜歡與她說話，可能是他們從中得到了被尊重感。真實的傾訴和有意拿出一些東西的傾訴來換取自身的目的的感覺不同。但是她還是愿意全部都承接下他們想表達(dá)的一切。沒有任何批判的，盡管里面有難堪的、不合常理的部分，甚至說，這個人的行為在道德觀的審判前就是錯的，但她還是安靜地聽著?；蛟S，犯錯的人不會不知曉自己犯了錯，但有些時候，心里想要的只是如同“懺悔”一樣的讓他人知道自己犯的錯誤罷了……由此像是能獲得一些類似新生的東西。她說，有些時候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在歲月的和合作用下身體中產(chǎn)生的負(fù)面，類似自卑、自負(fù)、嫉妒與虛榮。她也想說出來，卻總是受到嘲笑與鄙夷。就像人人都試圖追求被理解，而不去主動理解他人。想去輸出語言，卻做不到傾聽。傾聽是一件很損耗能量的事情，沒有多少人想做。

在夜深時，她對我說，她是一個沒有多少喜樂的人，歡喜是漂浮的影子，在看似世俗認(rèn)可的微薄的成績中，夾雜的也只是她的血與淚而已，可以說，總是永遠(yuǎn)，否定大于肯定，難過大于悲傷，踟躕大于行動。她時而覺得自己很疲憊，再也走不動了。她說，她的身體里有很多陰暗的東西，她執(zhí)著于這些陰暗，陰暗是她的生命中重要的組成部分，陰暗使她更加的真實。在最初的時候，陰暗想讓她不斷地摧毀自己，但時間久了，她或許習(xí)慣了與它們共生。它們是她的一面鏡子。她說，她像是一半活在水下，一半在水上，一半丑陋，一半明亮，很多時候，她想把自己完整的展現(xiàn)給認(rèn)為可以依托的人，但四周都是緊閉的灰色大門。那時，她閉上眼睛，表情很痛苦，她說，她記得那些不屑的眼神、嘲笑的語氣與傷人的行動，有些或許已經(jīng)很多年。影響穩(wěn)固的真實存在的芥蒂不能被忽視。真實的自己不能談?wù)?，將自身的一副好的面相展示給生活就已足夠。專注于穩(wěn)定的自我，在此基礎(chǔ)上去給予，別的便不再去想。

她嘲笑過自己，她的雙魚能量很強(qiáng)，理性對于她來說像是高不可攀的星星，有心理問題也是在情理之中。在近似于可笑的磕磕絆絆中，她在細(xì)微的進(jìn)步，就很好。像前面說的，她相信自己能激發(fā)出無限，她做得到。

那一天，她問，她這樣的做的意義是什么。她得到了一張圓滿幸福的世界。她說，在長時間的迷失中，如果感受到了心中的悸動，不要懷疑，那就去做吧，追尋吧，發(fā)出自己的光亮。這或許就是一個人存在的意義。

她每天都在想，她的存在是不是一個錯誤、一個負(fù)擔(dān)，長時間以來，她做不到外界塑造的樣子，也忘記了自身要活成什么樣子。被灌輸?shù)膬r值觀侵染著她，腦海中幻想出來的理想也沾染著世俗中盲目偏激的臭氣。那天她趴在床上勉強(qiáng)地讀書，不斷喝著水用來抵抗著自身的焦慮，對我無力地說，就像現(xiàn)在樣子，如同局外人一般，生活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拿著東西裝裝樣子，不是她想做，而是她應(yīng)該做。時間過得這樣的迅速，活著就要不斷地前進(jìn)，她害怕，害怕追不上這個世界的步伐，有那么一些時刻，她覺得或許生命這東西就這么算了吧。

有人說，她太把自己當(dāng)做一個病人看。每天都想著疾病，精神會健康嗎？有人說，請你不要對我說這些，我并沒有興趣。有人說，你為什么如此懶惰，一動不動？一直在屋里待著不會被悶壞嗎？

前些天的時候，她笑著對我說，小殘，我現(xiàn)在只是基本上做到了不讓自己的情緒與思維掉進(jìn)那個時時刻刻都想死去的黑洞，但是，那些致使我生病的緣由卻在生活中清晰浮現(xiàn)，我現(xiàn)在在努力維持一個平衡，盡量做到不封閉自我，多做事，努力用本真的狀態(tài)與周圍溝通，有時候可能做的不太好，情緒上有起伏，所以請你幫我多多照顧阿呆與杯杯。

她說，在人群中停留的時候，她注意到，在掛著笑容的臉上，分明也寫滿了苦楚。人人似乎都很苦，人為什么會這么的苦，所以連快樂也變得不真實。如果苦不需要掩飾，那么要如何解決。人習(xí)慣于被局限于一個困境太久，以至于后面連脫身的力氣都沒有。像是被刻進(jìn)石頭里的文字，不會輕易被磨滅。所以，有時候，怕，怕一切都來不及。誰又會知道自己能活上多久。

她想過很多很多次，要怎樣度過這一生，在夏蟬哭泣的深夜里，風(fēng)越來越?jīng)觯琅f失眠，腦袋清醒，睜著眼睛躺在床上，覺得這一切未免太過于虛無。在很小的時候，她想過自己死去的場景，也會是如此靜靜地安躺嗎？從精神層面上來說，一個人必定會有更加崇高的東西去追求，她愿意去相信的遠(yuǎn)古智慧以及不會死去的靈魂，希望她不要繼續(xù)在迷失中流浪。而另一方面，是物質(zhì)世界中各種令人上癮的享樂的行徑與惰性。要戰(zhàn)勝這些，必定要有堅信不疑的信念與不可抵擋的執(zhí)行力，可阻礙是這樣的多，或許樂在其中，或許像是掙扎在痛苦中癮。光陰被大把大把的浪費掉，人在悔恨與嘆息中生活。

我聽了她的話，對她說，有時候我靜靜地體察著你，覺得你思慮的太多，思考不是壞事，但是沉浸其中便成了困處。你只要專注于當(dāng)下每一刻需要做的就好了。你應(yīng)該每天堅持早晚課，誦心經(jīng)，其上不要抗拒生活中看似限制你自由的強(qiáng)力，也要做自己心之所向的事情，對沒有了解的知識不要急躁。能承認(rèn)自己的無知是好事，但是太過于在意會引發(fā)焦慮。一切都要順著時間的腳步慢慢來，要學(xué)會踏實。也要時時刻刻觀察著自己的起心動念，意識到情緒是從何升起，減少往日的偏見，努力做一個溫柔有愛的人。

她聽了我說的話，低下了頭，她說，小殘，我能寫出滿懷希望的文字，卻不知道能不能一直做一個滿懷希望的人。我有那樣多的缺點與錯處，我不知道在以后自己能不能做的好……

那時，我撫摸著手腕處盛開的玫瑰花，像是摸著她的腦袋，我說，完美主義會令你窒息，你要允許自己犯錯，從黑暗中開出花來。你看，臺階上的蓮花花瓣不是變得越發(fā)的明亮了嗎？我和杯杯與阿呆都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們很愛你，你也值得被愛，你的一切都會被沒有批判的承接。你要安下心來。

她問我，那你們會消失嗎？

我說，我們隨著你一起，都在變化與成長。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消失了，那也是你消失的那一天。

她的眼睛中流出了淚水。

我繼續(xù)說，如果真的到了消失的那一天，不管是你是活著還是死了，那都是一個旅程的圓滿。你要活的順其自然，不渴求，不執(zhí)著。

窗外的雪花依舊在下著，在海的盡頭，像是升起了一輪白色的月亮，白色的泡沫在溫柔地涌動。小殘、阿呆與杯杯肩并肩的站在一處，望著遠(yuǎn)方，看起來靜謐又美好。三個人此時都想說一些什么，卻不知道要怎樣開口。雷聲在遠(yuǎn)處隱隱約約地響著，閃電像是隨時都能劈下來，未來會發(fā)生什么，誰會知道呢？但她們一切都接受，并享受著當(dāng)下的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