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上回讀到初平元年（190年）元月董卓暫時接受鄭泰建議，以靜制動，坐等反董集團內(nèi)部發(fā)生變化。然而董卓確實不是一個具有領(lǐng)袖氣質(zhì)的人，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坐不住了，因為害怕關(guān)東聯(lián)軍兵峰，準(zhǔn)備遷都。

? ? ? ? ? ? ? ? ? ? ? ? ? ? ? ?一、遷都之議

? ? ? ?董卓召集大臣商議西遷長安，其實他心中早有答案，但遷移天子、百官到洛陽民眾這樣上百萬人的大事，必需要百官的背書，共擔(dān)動搖國本的責(zé)任，也需要百官的協(xié)助。接下來就是一個典型的失敗的決策分析，你可以看出董卓這個武夫的思維，與受過良好知識、行政訓(xùn)練的知識分子，完全不同。

? ? ? ?他的理由很簡單，就是石包讖這部神棍般的預(yù)言書說，西漢東漢各歷經(jīng)十一世，又到遷回西都的時候了，關(guān)于這個預(yù)言，《三國演義》更詳細：

? ? ? 西頭一個漢，東頭一個漢。鹿走入長安，方可無斯難。

總之，他的分析依據(jù)就是迷信觀點，更直接的說，他是害怕東方的聲勢，準(zhǔn)備躲到他的西北根據(jù)地去。

? ? ? ? 對此，百官沉默了，沉默的背后是反對與懼怕。

? ? ? 但是作為官僚集團的代表，三公之首的司徒楊彪站了出來，表示反對，他的觀點很明確，遷都動搖國本，會引發(fā)民怨沸騰。他的論證又回到了鄭泰式的理性分析：

? ? ? ?首先，體現(xiàn)了典型的東西傳統(tǒng)決策中的歷史思維，即借鑒過去，楊彪說盤庚遷殷導(dǎo)致了人民不滿。而漢光武之所以遷都洛陽，就是因為長安殘破，而且人民定居洛陽已經(jīng)幾百年了。

? ? ?其次，遷都的不利后果之一，拋棄宗廟陵墓，這個現(xiàn)在我們有點難以理解，這兩者是國家的象征，就好比美國拋棄了國會山、白宮，遷都到西海岸一樣，在后世唐律中損毀山陵宗廟可是十惡不赦的罪行。不利后果之二，遷都就要征發(fā)民眾，他說，民怨就會像沸騰的粥。

? ?最后，非常戳心，說董卓作為依據(jù)的石包讖，就是個不足信的妖邪之書。

? ? ?可以看出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知識核心，就是歷史的教訓(xùn)與文學(xué)的修辭表達力。

? ? ?面對理性的分析，??董卓的回應(yīng)倒是也有些理性了，他說關(guān)中肥沃，秦就是靠此兼并東方六國，而且還有生產(chǎn)基礎(chǔ)，就是靠著關(guān)中的隴右（甘肅東部）的木材，還有漢武帝在杜陵（西南南郊）留下的陶窯，稍加整飭，馬上就能發(fā)揮作用。不料接著就漏了短板，他說，怕什么人民呢，反對的話就用自己的兵把他們趕到海里去。全然沒有儒家知識分子那種載舟覆舟的觀念。

? ? ? 接下來楊彪再次戳心，說天下動起來很容易，安定下來很難，直指董卓很快能在關(guān)???安定下來的論調(diào)。而對于把人民趕下海的論調(diào)，提都沒提，似乎是不值一駁。

? ? 感受到了反對乃至輕視，?董卓臉色大變，對著楊彪嚷到，你要阻撓國家大計嗎？

? ? ?問題是，這不是還在商議嗎？

? ? ?這就是資治通鑒厲害的地方，展現(xiàn)了很多古代高層決策的過程，接下來它揭示了一點，傳統(tǒng)的決策中，理性的邏輯分析很重要，察言觀色也很重要。

? ? ? 在僵持的局面中，三公的另外一位，太尉蔣琬，站出來提醒，這是國家大事，楊公的話可以考慮。接著司空（監(jiān)察、工程）荀爽看看到了董卓的殺意，連忙出來解圍，說關(guān)東兵勢正盛，可以暫避長安，慢慢計較，就像秦漢東并天下。

? ? ? ? 董卓的怒氣這才緩解，朝議不歡而散。

? ? ? ? ? ? ? ? ? ? ? ? ? ? ? ? ?二、朝議后續(xù)

? ? ?蔣琬后來又上了反對遷都的建議，董卓大怒，借著災(zāi)異（古人認為地震、洪澇等災(zāi)害是上天對統(tǒng)治者施政不利的示警），罷免了蔣琬、楊彪，代之以趙謙、王允，就像前文說的，王允一直是官僚集團中的合作派。

? ? ? 接著又殺了兩位反對遷都負責(zé)洛陽駐軍的大臣，理由中充滿了怨念，說你們勸我任用賢能，結(jié)果這些人在東方都反對我，現(xiàn)在殺你們是因為你們辜負了我，而我沒有過錯。

? ? ?? 這說明剛開始的時候，董卓還是想好好和官僚集團合作的，可是董卓的性格和利益追求，決定了這種合作難以長久。

? ? ?事后，董卓又后悔了，于是給了蔣琬、楊彪官職，作為對官僚集團的安撫。

? ? ??這些事該怎么看呢，其實不難看出，就是董卓在朝議后，用鐵血高壓清除反對遷都的人，但是遷都仍然要靠官僚集團的協(xié)作，于是又加以安撫。打幾棍子，再給幾顆棗子。

? ? ? ?至此以后，遷都就勢在必行了，整個決策的過程看下來，決策分析就沒有起到啥作用，基本就是董卓的一意孤行。然而遷都之后，人民的凄慘哀怨，官僚集團的離心離德乃至董卓核心圈子的分裂，都被鄭泰、楊彪言中了。

? ? ? ?遷都之前，董卓還干了一件事，他把洛陽的冨戶們，安了罪名，抓起來殺掉，再把他們的人和財產(chǎn)，都充了公，可以算是籌集軍費。其實這種做法，東西方的歷史，概莫能外，羅馬將軍們在進出羅馬城的過程中，也是給富人按上罪名殺掉，接收財產(chǎn)，籌集軍餉。凱撒、安東尼、奧古斯都，都干過這種事。

? ? ? ?這也是古代社會中，富人的尷尬，一面是在窮人面前的光鮮威風(fēng)，一面是在權(quán)力面前的不堪一擊。

? ? ? ? ? ? ? ? ? ? ? ? ? ? ? ? ? ? ? 三、二袁不和

? ? ? ? 說完了董卓集團，接下來我們再看看反董集團的情況。我們上次說到反董集團一盤散沙，其實還分為了兩個相互敵視的陣營，帶頭人就是袁紹、袁術(shù)這兩兄弟。

? ? ? ? 袁紹是哥哥，袁術(shù)是弟弟，弟弟要聽哥哥的。我們不能按現(xiàn)在的觀念理解，袁紹有點來歷不明，但是可以肯定是袁家的庶子，也就是小老婆生的，而袁術(shù)雖小，卻因為是大老婆生的嫡長子，有法定的繼承權(quán)。所以袁術(shù)看不起袁紹，老說他是奴家子，更嫉妒他比自己混得好，嫉妒天下士人都歸附袁紹。

? ? ? 以后我們會看到，嫉妒與虛榮，是歷史上無數(shù)大小爭斗的動因。

? ? ? ?袁術(shù)是袁逢的繼承人，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關(guān)于袁紹，有種說法是袁家第三代長子袁成的庶子，不知怎樣成了袁成的繼承人。所以有種折中的說法，三國志注釋里就有，說袁紹本來也是袁逢的兒子，因為袁成沒兒子，于是過繼給了袁成。

? ? ? 也許因為庶子的低人一等，受過冷眼，袁紹才更謙和，不似袁術(shù)倨傲，更禮賢下士，于是更受精英們的歡迎，更能凝聚隊伍。

? ? ? 可是袁術(shù)畢竟家底厚，還是有人投奔他，最典型的就是孫堅。很多人說孫堅和袁術(shù)是聯(lián)盟關(guān)系，雖然孫堅確實有一定的獨立性，他有自己拉的一支隊伍，可是以后我們會看到，他更似袁術(shù)的下屬，替袁術(shù)沖鋒陷陣，袁術(shù)給他提供后勤。這也就能解釋，孫堅一路沖在前面，諸侯都不幫他，只有袁術(shù)在支持他，偶爾也包括有個性的曹操。關(guān)于曹操的個性與熱血，還有智慧，我們下回詳談。

? ? ? ? ? ? ? ? ? ? ? ? ? ? ? ?四、本回總結(jié)

? ? ? ? 第一，一個良好的決策分析，是基于事實、邏輯的論證，比較各種因素的利弊，而一個失敗的決策分析，則往往基于一種毫無分析的確信，乃至迷信，比如害怕恐懼、武力，又比如一本預(yù)言書。

? ? ? 第二，中央政府的貴族、官僚們與董卓既不是完全對立，也不是完全合作的關(guān)系，而是既合作又互相不滿猜疑的關(guān)系，而三國演義中作為正面形象存在的王允，則是比較合作的一位，甚至是董卓專權(quán)的受益者。

? ? 第三，松散的反董集團，還存在兩個對立的陣營，就是不和睦的二袁兄弟，孫堅其實是袁術(shù)的下屬，這為后來很多事件的走向埋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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