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題辭? ? ? 丙申

《碧血》一編，紀(jì)明天啟時死奄禍諸忠也。前列其目，自新建萬郎中憬以下凡二十有一人。次載六先生遺書，則應(yīng)山楊大洪、嘉善魏廓園、嘗熟顧塵客、江陰繆西谿、無錫高景逸、江陰李仲達(dá)也。六先生之集世多有，而此則皆被逮以後及獄中之筆也。其後附以《天人合徵錄》，有“燕客”所自為傳。隱其姓名，故曰燕客。天啟五年，聞六君子之獄興，乃走燕，變服雜北鎮(zhèn)撫司獄卒中，得其遺言遺札，且備見許顯純以非刑楚毒諸君子而致之死狀，以著為是錄也。

東里子讀之而歎曰：嗟乎！世事至此，欲國之無亡也，不可得矣。六君子者，楊、魏、顧三公外，一為桐城左公浮邱，一為武定袁公熙宇，一為南城周公衡臺，是皆憂朝廷，嫉權(quán)奄，不顧其身，而冀萬一之可以挽救者也。卒之勢不足以抗，而甘以身為殉。彼奄黨者，唯恐其毒之不至，不足以快奄之意，不足以自媚於奄而取容，於是以古今未有之慘毒，不以加諸元惡大憝者，而乃以施於諸君子之身，呼 號宛轉(zhuǎn)而君不聞，血肉狼藉而君不知。斯時之天下，一昏暗鬼鬽之天下也！

彼自以為典茲祕獄，外廷莫聞，而孰知其諂附惴葸之形，與其恣睢殘酷之態(tài)，卒亦有旁觀者為之繪畫！迨其身既膺顯戮，而其醜名仍流播於天下後世而不可掩。雖然，若此輩者，不能必後世之無有，惟在人君不使之與政事而竊國命，則奄何能為，附奄者亦何所利而為之？而顧乃驅(qū)除其不為奄者而使之盡為奄也，正氣摧殘，公論消沮，蟲據(jù)腹而身危，奄持權(quán)而國壞，易世而亡，豈為不幸哉！

書後又附《天變雜記》，但云五月六日，不著何年。考《明史?熹宗本紀(jì)》，天啟六年五月戊申，王恭廠災(zāi)，死者甚眾?！段逍兄?火災(zāi)》內(nèi)所書加詳。又《火異》內(nèi)則書“六年五月壬寅朔，厚載門火神廟紅毬滾出”，與此皆合。但紀(jì)作戊申，志一作戊申，一作壬寅朔，而此則丁未也。災(zāi)異之發(fā)，猝然而至，不應(yīng)中閒暌隔數(shù)日，似當(dāng)以此記為是。又有《人變述略》，則紀(jì)蘇、常二郡民憤擊殺緹騎之事。燕客自云通天文兵法，其人蓋亦奇?zhèn)苤?。而是書首列諸忠，題云黃煜彙次。予以為當(dāng)即其人姓名，唯其邑里本末，則有未能深知耳。是書足以備監(jiān)戒、動感發(fā)，故錄之。分上下二卷，予所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