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變形記》脆弱的家庭秩序
在一天的清晨,時鐘走至6時,格里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他看到了自己多出的幾只手足、變得窄的房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一只大害蟲
這時他望向身旁的時鐘,他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遲到了,或許是工作的勞累讓他更覺得心煩,格里高爾對他的工作發(fā)起了陣陣抱怨,為什么要早起呢?即使是在早晨五六點

但作為旅行推銷員的格里高爾此刻必須起身,他的職業(yè)決定了他幾乎得天天奔波在外,必須得早起,他確實已經(jīng)遲到了,他需要去完成他的工作和責任
在格里高爾抱怨過后,很巧的,格里高爾的母親來到了他的臥室前,輕輕地敲了敲格里高爾臥室的門,同時也輕聲地叫了一聲格里高爾,想知道格里高爾有沒有去上班,但在得知格里高爾還在房間里且已經(jīng)遲到了一個小時,母親詢問他是出什么事了嗎?
格里高爾回應道他馬上就起床,但是他發(fā)現(xiàn),這是他才恍回神,此時不僅是他的身體變成了一只大甲蟲,連聲音也開始帶著異常的唧唧聲
父親也來了,他用拳頭抵著房門,催促著問道格里高爾為什么還沒有出門?妹妹也來到了門前,擔心地詢問格里高爾是否需要幫助。此時,讓格里高爾慶幸的是,他每次就寢都會將門反鎖,所以不至于讓家人過早地知道自己的變形
格里高爾艱難的用著他多長出來的幾只手腳,艱難的起身與行走,他需要用著這新的長得與人類不一樣的手足開門
直至七點十分,公司的經(jīng)理來到了格里高爾的家,來詢問格里高爾罕見的遲到的原因,家人們給經(jīng)理的解釋是格里高爾生病了,并補上了以前的格里高爾是多么地勤勞,心中幾乎只有工作,而唯一的娛樂便是做手工,這樣以求得經(jīng)理寬松處理
經(jīng)理依然嚴厲地指責了格里高爾,他開始說格里高爾的工作,責怪他這一季度業(yè)績低下,并警告格里高爾他隨時會被辭退,他將這所有批評的話語,當著格里高爾和其家人的面說了出來

格里高爾急忙想要從房門里出來解釋清楚,但剛變形的身體難以控制,他邊發(fā)出夾雜著蟲子唧唧聲的話語邊向門移動,在行動中他劃傷了他的外皮,滲出的是粘液,而非鮮血。終于,他到了門前,他打算用嘴轉(zhuǎn)動鑰匙,因此,他的下顎受傷了,流下了褐色的液體
門開了,所有人的表情都難以置信,在門外人的眼里,那是一只高大的蟲子,它站立了起來 應該不會錯,格里高爾就是這只蟲子
格里高爾不管自己的這份樣貌是多么嚇人,他用一長段的話請求經(jīng)理可以保全自己的工作,但經(jīng)理此時仍然沒有從震驚中緩解過來,恐慌中,經(jīng)理開始往樓梯間跑去,快速地離開了這恐怖的地方。而家人呢,母親對此失魂落魄的癱坐在沙發(fā)上,妹妹在哭,而父親則嚴厲地跺腳,要將想追回經(jīng)理的格里高爾逼回他的房間,不要讓他帶著這樣令人驚恐的面貌出來
因為格里格爾在回到房間內(nèi)的擦傷與父親所給予的一擊,他因為失血而昏迷,直到黃昏時他才醒來

慚愧
此后的家庭其他成員的日子也隨著格里高爾的變形而變形了,他的家人不再常見到他,往往只在門前踟躕,進還是不該進去呢?因為家庭中格里高爾和妹妹的感情還算良好,所以在剛變蟲時基本只有妹妹在照顧他。妹妹負責了格里高爾生活的很多,就按日常飲食來說,一開始妹妹將裝好了甜牛奶和面包的盤子放在格里高爾的門前,但已經(jīng)完全化蟲的格里高爾不喜歡這些新鮮的食物,他發(fā)現(xiàn)喜歡上了那些腐爛或者剩余的食物,而妹妹也在慢慢的試探哥哥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能進食什么
一天,格里高爾聽到了家人們在商討家庭的經(jīng)濟狀況,在商定家庭的未來,父親拿出了僅有的一點積蓄
薩姆沙一家家中的情況并不樂觀,母親有氣喘病在身,父親事業(yè)失敗欠下很多債,年輕力壯的格里高爾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撫平家庭的困難,他帶著滿腔熱情成為了日夜奔波在外一名旅游推銷員,這份工作固然辛苦,但好歹也可以拿到可以幫助家庭的錢,確實,他掙得的錢確實承擔了家庭開銷,但家人雖然有感激也樂意拿錢,但總失一絲特別的溫情,少的是什么呢?
曾經(jīng),格里高爾計劃想讓妹妹進入到音樂學院里學習小提琴,這份計劃本打算在圣誕夜公布,格里高爾期待著幻想著未來的美好,期待著妹妹的喜悅
格里高爾思緒又一次回轉(zhuǎn),自己的想象消散而去,又得回歸現(xiàn)實,他開始責備自己現(xiàn)在無法工作,無法繼續(xù)承擔家庭責任,母親身體虛弱,父親還有債在身,他也想讓妹妹有一個美好的未來,讓她可以追尋到更好的未來,想到這里,羞愧包圍住他的全身

無法容忍
格里高爾在幾個月內(nèi)的活動范圍只有他的房屋,他愛跑到窗臺上望著窗邊,喜歡在墻面上爬來爬去,喜歡攀在天花板上
在家庭中,父母也許是害怕見到格里高爾的模樣,所以探望格里高爾的幾乎只有妹妹,妹妹又向父母敘述著格里高爾的情況。妹妹當然也發(fā)現(xiàn)了格里高爾到處爬的新習慣,想要為格里高爾騰開一點空間,決定在某一天搬走房間里的祖?zhèn)骷揖咭则v開空間
在妹妹實施計劃的那天,格里高爾照常躲在了床底,格里高爾矛盾的內(nèi)心在此時有所展現(xiàn):他想到自己是精神錯亂了嗎?為什么想要讓她們把房屋騰空,將曾經(jīng)舒適的房間變成一個無阻洞穴?但他也無法容忍她們拿走他所心愛的事物,那陪伴他念完小學到大學的書桌,那他閑余時間做出的女士畫像,他選擇用他的身體護住那一副女士畫像,妹妹注意到了格里高爾不尋常的舉動,不想讓母親看到她兒子的這幅模樣,但母親還是看到了格里高爾并高聲喊叫,妹妹因此變得非常生氣,她為昏過去的母親拿了藥,可也拿了一瓶腐蝕性藥水砸向了格里高爾,格里高爾受了傷,但他也自責于剛才的舉動
此時,父親進來了,詢問著剛才的一切,聽到妹妹葛雷特簡短的解釋,認為格里高爾犯了大事,但格里高爾已不能言人語,他也無法向父親當面解釋清楚,面對態(tài)度嚴厲的父親,格里高爾本想跑開,但一段時間后格里高爾還是決定停在地板上,他擔心如果再跑,他會罪加一等,而父親的肺功能也很差,不能進行大幅度動作。就在格里高爾想著這些的時候,父親用一顆顆蘋果砸向了他,格里高爾嚇呆了,其中的一顆蘋果直接砸陷了格里高爾的背里,格里高爾帶著劇痛掙扎著想爬回房間,可是他無處可逃,父親已經(jīng)下決心要轟炸格里高爾這只害人的蟲子,此時母親與妹妹抱住父親請求饒格里高爾一命,這才得以讓父親停止了對格里高爾的轟炸,但格里高爾已經(jīng)喪失了視覺
未來的一個月內(nèi),那顆蘋果一直跟隨在他的身上只直腐爛,蘋果沒人敢拿走。父親感覺到即使格里高爾現(xiàn)狀是多么的丑惡又可憐,但自己還是得盡家人的義務,容忍格里高爾。

消極
家庭在格里高爾變蟲之后,也自發(fā)地為人干活掙錢,父親為銀行職員買早餐,母親為陌生人縫制內(nèi)衣,妹妹在柜臺來回蹦波,這是他們能做到的極限了。格里高爾看著家人們操勞過度,那操勞過度的感覺他感同身受,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在明天早晨醒來時變?yōu)槿诵?,可以承擔責任,維持家庭,他又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生活,他想起了他工作單位的上司、同事,他追求過的女孩,還有那些不知名的陌生人,但他也看到,他們表情默然,一言不發(fā),他們不會幫助他的家人,想到這一點,格里高爾反倒不愿意繼續(xù)想了下去
格里高爾也有他自己的訴求,他想要拿到他理應享有的食物和其他的東西。自變蟲之后的一個月,家人們對格里高爾的態(tài)度有所不同,這段時間,妹妹情緒開始變得相當暴躁,辦事也是很消極,妹妹不再想著討好哥哥,而是隨便給格里高爾食物,打掃房間也是十分草率,會使用格里高爾不適宜的水汽,不再考慮到格里高爾本人的感受,妹妹也強權的認為格里高爾的房間歸于她所管,有一次,妹妹發(fā)現(xiàn)了格里高爾房間的改變,委屈地跑到客廳大哭起來,父親責備著母親為什么不把房間交給妹妹打掃,但又沖妹妹吼道以后不允許妹妹再去格里高爾房間里打掃
格里高爾氣憤道為什么他們不將門關上,不讓他看到這一場家庭鬧劇呢?家人們還得工作,所以為了能照顧到格里高爾,他們雇傭了一個老媽子
因為家庭開銷銳減,以前的女傭被辭退了

樂音
為了增大家庭經(jīng)濟來源,家人們將家中的一個房間租給了三位先生,他們在房間里吸著煙,審視著飯菜如何,他們在客廳就餐,家人們就聚在廚房就餐,互不打擾。
在某一晚,格里高爾聽見了熟悉的小提琴聲,是妹妹在練習著她的小提琴,琴聲響徹房屋。在看報吸煙的三位租客聽見了琴聲,邀請妹妹到客廳里來演奏。在演奏過程中,父母傾聽著琴聲,而三位租客則站在妹妹的樂譜架子后面,這對妹妹演奏是一種干擾,而之后他們便輕聲說話,低著頭,推到窗邊,吸煙,他們仿佛又厭倦了這場演奏,只是沒有直接表達
格里高爾趴在門上聽著這琴聲,妹妹其實演奏的很好聽,他對此著魔,那是他所渴望的精神糧食。他覺得他應該去拉一下妹妹的裙子提醒她沒人想聽她演奏,希望她可以到自己的房間里來慢慢演奏,他也可以像從前還是人形的他一樣傾聽妹妹的琴聲。他不想讓妹妹離開自己,不想讓妹妹遠離房間,他誓要守住每一扇門,他約好了自己一定要將妹妹送進音樂學院里好好學習,他再次期待著妹妹聽到這則消息的感動的眼淚,他幻想著這一切還可以實現(xiàn),他幻想著自己還是妹妹的哥哥,是家庭的一根頂梁柱
格里高爾沉浸在他的滿心期待,沒有注意到他已經(jīng)暴露了他自己,他房間的門開了,他可怖的形象展現(xiàn)在了租客面前,租客對此投向感興趣的目光,見識到了自己的鄰居竟然是格里高爾這只害蟲。父親當機立斷想將租客帶離原地,但租客卻說道這個家庭里的情況很惡劣,三個租客都要解除租約,甚至不交前面住的那幾天的費用,他恐嚇家人們他甚至可以找到很多了理由索賠。三位租客就這么關門而去
父親茫然無措,格里高爾則傻傻地待在原地,妹妹手中的小提琴也滑落發(fā)出了巨響。
“親愛的爸媽,”妹妹說,拍了一下桌面當作開場,“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就算你們還看不出來,我已經(jīng)看出來了,我不想在這只怪物面前說出哥哥的名字,所以只說:我們得擺脫這東西,我們已經(jīng)盡力照顧它、容忍它,算是仁至義盡了,我想誰也不能對我們有半點指責”
“說的對極了?!备赣H喃喃自語
母親仍在喘氣,眼神錯亂,捂著嘴巴,悶聲磕了起來。
妹妹想要遠離格里高爾,想要擺脫“它”,而父親也認同這一點
“我們得設法擺脫它,它會要了你們的命,我能看見這個結局。我們都已經(jīng)這么辛苦地工作,沒法再在家里忍受這種無盡的折磨,我再也受不了了,沒法再在家里忍受這種無盡的折磨,我再也受不了了”
說完,妹妹便嚎啕大哭起來,父親詢問對此有何辦法,但妹妹木然的不知怎么辦,他們不認為格里高爾會聽懂他們的話
“他得離開這兒,爸爸,這是唯一的辦法,你只要別再以為它是格里高爾就行了。我們的不幸就在于這么久以來一直相信它是格里高爾,但它怎么可能是呢?假如它是格里高爾,它早該看出人類不可能跟這樣一只動物一起生活,早就自動離開了。那樣,我即便沒有哥哥,也能生活下去,會想念他。可是這只動物卻在迫害我們,它趕走了房客,顯然想占據(jù)整間公寓,讓我們露宿街頭。爸爸,你看?!?/p>
此時格里高爾的出現(xiàn)又一次驚嚇到了妹妹,而格里高爾不知她為何會如此恐慌,而父親也因為妹妹的舉動而情緒激動起來
但格里高爾并沒有想要嚇唬任何人的打算,在幾分鐘前他還在想著為家庭可以做些什么,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但此刻他只能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他心中自問道他應該可以回房間去了吧,于是他掉頭回去,他費力的前進,喘息聲回蕩在自己耳邊。家人們似乎又看出了格里高爾其實是一片好意,又以神情回以憐憫
當格里高爾回到房間,背后的門便出現(xiàn)了巨響,同時發(fā)出裝門閂的聲音,是妹妹
現(xiàn)在呢?
他自問道,格里高爾感覺到這時的它動彈不得,但它并不覺得難受,因為他的疼痛感在減弱,痛覺慢慢地慢慢地在消逝
他帶著滿心的感動和愛想起家人,甚至比妹妹更加堅信自己應該消失。他就這樣內(nèi)心空洞而情緒平靜地沉思著,直到凌晨時分鐘敲了三下。他瞥見窗外天色開始轉(zhuǎn)亮,然后不由自主地垂下了頭,從鼻孔中呼出了最后一絲微弱的氣息
格里高爾作為一只蟲子,作為一個非人類,作為一個“它”者,從此永遠離開了這個家庭,那背后腐爛的蘋果便象征著它的生命。他是如何死去的,發(fā)炎部位的感染?或者自我了斷?如此模棱兩可的感覺,如此模糊的死亡,甜蜜的死亡

清晨,老媽子來了,他發(fā)現(xiàn)了死去的格里高爾并高呼道他的死亡。薩姆沙夫婦來到了門前,連同妹妹一起,看見了房間里一只一動不動的蟲子,他們這時才發(fā)現(xiàn),這具尸體是多么的干癟多么的瘦弱,他們在胸前畫了十字,父親不由自主地說道:
“現(xiàn)在我們應該感謝上帝”
他們擺脫了這個丑惡的大蟲子,這個打擾了他們生活的大害蟲。家人們連忙趕走了三位租客,也打算辭退打擾了他們的老媽子,不讓他們壞了自己如釋重負的時刻
他們計劃這一天就好好的出去散步吧,他們對工作單位請了假,就此離開了公寓前往郊外
在電車上,溫暖的陽光撒在車廂里,他們舒服地坐在座位上,期待著未來的美好,他們現(xiàn)在要做的首先是放松,其次便是計劃如何改變他們的現(xiàn)狀
那曾經(jīng)由格里高爾找的公寓,那曾經(jīng)讓格里高爾引以為傲的能讓家人們居住的公寓,他們打算離開,去找了比較小的公寓,以前公寓現(xiàn)在對于他們太大了,應該消除了一部分的空間,這對他們足夠了,他們知道,他們的現(xiàn)狀并不差,他們都大有前途
薩姆沙夫婦看著自己的女兒,這些天以來,女兒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美麗豐滿的少女,薩姆沙夫婦想到,是時候該給女兒找一個如意郎君了,他們策劃著女兒美好的未來,而女兒也非常配合地跳起來,伸展起她青春活力的身體,認可了父母的好意
美好的新生活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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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形記》的篇幅不長,它是一部中短篇小說,故事的情節(jié)很簡單,也被認為是卡夫卡所有作品中最易懂的一部

弗蘭茨·卡夫卡常被認作是西方現(xiàn)代主義文學的鼻祖,表現(xiàn)主義的代表人物
卡夫卡的一生常常地被提及?;仡櫩ǚ蚩ǖ?1年的歲月里,自卑、恐慌、敏感、孤僻是他生活的寫照
他出生于一個比較富裕的商人家庭,但物質(zhì)上的富足并沒有給他的童年帶來多好的體驗,他的父親海爾曼·卡夫卡經(jīng)過創(chuàng)業(yè),形成了獨斷專行的性格,成為家庭里的強權人物,卡夫卡始終生活在父親的權力所壓抑的家庭環(huán)境下
弗蘭茨·卡夫卡曾自述過他是多么崇拜自己的父親,但也因此感到自身的弱小,自這種家庭影響下,內(nèi)向、自卑深深的烙印在卡夫卡的性格中
父親的形象在他小說也有體現(xiàn),如格里高爾的父親始終帶著嚴厲的神情,暴躁地性格讓他將一顆顆蘋果砸在格里高爾脆弱的身體上??ǚ蚩ㄔ鴮戇^一封在他去世前都沒有寄出的給父親的信,在信中,他說著他為什么害怕他的父親,為什么他的性格會是這樣,他將他自卑性格形成的原因歸結于父親的教育和他的家庭環(huán)境
他的情感生活不知在家庭親情上有問題,他曾經(jīng)渴望愛情,他曾寫過幾百封情書,但是每一次的婚約卻又是他自己主動解約,在卡夫卡41年的歲月里他始終未婚
卡夫卡的很多性格完全可以從他的作品中看出來,他創(chuàng)作的人物亦是他自己的藝術形象??謶?、憂愁、孤獨充斥著他的作品,也或許是這樣,至少我看到很多人都稱呼卡夫卡為“世界上另外一個我”

有人分析過卡夫卡的處境,他也有著嚴重的身份焦慮,在各種人物介紹中,他們述說著卡夫卡的各種被劃定的身份,但事實上,他在家庭、文學作家、猶太人等群體中,他雖在其中,但不完全在其中,即便是“卡夫卡”這個姓氏也是被強行賦予在猶太人身上的
卡夫卡曾說過,如此的性格折磨著他,如果不能用文字表述出來他會感到非常地痛苦。他寫過很多作品,很多都是短篇小說,但生前基本都沒有公開發(fā)表過,他的長篇小說《城堡》《審判》也被自己認為是未完成作,當然還有另外的解釋,那便是也可以認為這是一部趨近于無窮的作品
他的作品無不荒誕又離奇,《審判》K接受了自己不知從何而起的罪名而被處死,《地洞》中被賦予人性的鼴鼠害怕著洞穴隨時會奪走他的一切,可是它離不開洞穴,《饑餓藝術家》藝術家為了生存而挨餓,他的新寫法,人們給予了一個新詞匯“Kafkaesque”(卡夫卡式)
他的朋友馬克斯·布勞德,也是帶著他進入文學領域的貴人??ǚ蚩ㄗ员埃切┍缓笕俗肥诘拿Q在卡夫卡生前是沒有的,他認為自己沒有什么才能,他總在自我否定,即使在快要去世時,他告訴他的朋友布勞德,希望布勞德能把自己的作品全部毀掉不傳播于世界,但在卡夫卡逝世后,他的朋友違反了他的遺愿,出版了他所有的作品,包括他的信件、情書和日記,一個活在紙上的“完整”的卡夫卡就這么出現(xiàn)了,生前不被認識,而父親也對文學表示鄙夷,但在去世后,才如同一顆炸雷一樣,成為了西方文學非常重要的人物,影響了相當多的名人作家,眾多的文藝流派認卡夫卡為祖師爺
作者具體的經(jīng)歷




變蟲
在我未看完變形記前,就常聽見有人發(fā)問:“為什么格里高爾會變成一只蟲子”,如盧卡奇也曾經(jīng)因文中未告知格里高爾為什么變成蟲子而被認為只是截取生活片段,從而對其進行批判性展開
很顯然,因為卡夫卡并沒有解釋變格里高爾為何會無緣無故的變成蟲子,由此會產(chǎn)生一些人的疑問
但個人認為從卡夫卡之后的一些情節(jié)設計來看
在結局,卡夫卡仍然沒有讓格里高爾變回人類,反而給予了一個悲劇的結局,作為一個“非人類”死去
格里高爾家人們的憐憫、厭惡等等。從格里高爾變蟲這一突發(fā)的超自然事件后所打破的原有的家庭秩序的結果
其實諸如此類的超自然事物的寫法,與一些現(xiàn)實中的事件所造成的結果可以等效,或者更保險的說法是類似的
我們可以將格里高爾化身為蟲放在現(xiàn)代社會層面理解其作用,可以將其作為一個喪失了勞動能力的“殘疾人”,如甲蟲般無法說人語,喪失自理能力,諸如此類作為人類同時具備生物性與社會性功能的喪失
不必硬要求卡夫卡完全解釋明白這個超自然事件的發(fā)生,總不能讓卡夫卡在背后設計一套奇幻世界觀吧,那便不是荒誕了,也沒有必要
在這一點,加繆在《西西弗神話》附錄中有這么一段論述
而《變形記》則無可置疑,展現(xiàn)了一種超感觀知覺倫理的一系列可怖圖景,也是一個人毫不費力就變?yōu)榧紫x所感到無比驚奇的產(chǎn)物,卡夫卡的秘密,就寓于這種根本性的模棱兩可之中。在自然和異常、個體和萬物、悲劇性和日常生活、荒誕和邏輯之間,這種恒久的搖擺,貫穿了卡夫卡的全部作品……
已被異化的人生
我在林奕含《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里看到過這么一句話
聯(lián)想、象征、隱喻,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
為什么這么說呢,我認為:
如果不是在原有背景下不能直接說的話,那便是自己本人不愿意直說的話
為什么格里高爾在醒來時,他看到自己的全身,第一反應不只是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成為一只蟲子,他還抱怨著他的生活,他抱怨他日常在外奔波的辛苦,三餐不穩(wěn)定,每天在各種班車上周旋,和人來往頻繁又短暫,沒有多少好友。他抱怨他每天5點早起遲早會讓他瘋掉的,別人在吃早餐,而他還得繼續(xù)工作
起初,他只是為了能夠緩解家庭的困難,所以承擔了這樣的工作崗位,如果不是為了父母,他根本不想這樣,等到父親的債全部還清,他就對會老板撂挑子,等著老板從舒服的辦公室椅子上摔下來。格里高爾其實在工作中沒有忘卻了自己,他有抱怨,他也厭惡那些一成不變的生活,單調(diào)又無趣,同時作為公司的賺錢工具,在經(jīng)理來到格里高爾家中挑明了公司對他的態(tài)度,也是因為人際關系的冷漠,讓他更想逃離公司
如此長長的抱怨后,他終于才注意到他自己遲到了一個多小時了,這時他才認真的對待自己的變形,他該如何起身
從作為外在事物的時鐘,一個身在畫面中的人物,從人物外視角敘述人物的情況或所想,馬爾克斯《百年孤獨》的開頭就受此影響
這樣的態(tài)度如何看待?首先,他毫不費力的變成了一只甲蟲,我們不會知道這個過程發(fā)生的原因,超自然的事物就別想用現(xiàn)在的科學解釋。一切的變故都起源于格里高爾的變蟲,這樣的荒誕的事實卻引發(fā)了一系列現(xiàn)實中人類常會有情況:
格里高爾作為一只蟲子的丑陋,不再像他曾經(jīng)身著軍裝那樣的能被掛在家里的陽光帥氣,如此的突然,讓家人與經(jīng)理無法接受
按照加繆的論述,人們常會將摧毀人心的事物稱為“命運”,古希臘悲劇中那些天賜的福,天賜的悲劇,無故的獲得,無故的失去
加繆在《西西弗神話》提到過
在一部悲劇作品里,命運以邏輯和自然的面目出現(xiàn),給人的感受總是更為深刻。俄狄浦斯的命運事先就預告了。他要犯下弒父和亂倫的罪過,這是超自然的命定。劇情的全部發(fā)展就是要表現(xiàn)邏輯系統(tǒng),一步一步推演,最終圓成主人公的不幸
正是這種隱秘的復雜關系,在悲劇中將邏輯和日常生活結合起來。這就是為什么,《變形記》的主人公薩姆沙是一名旅行推銷員。這就是為什么,他在怪異的遭遇中變?yōu)榧紫x,唯一的苦惱就是他缺勤會惹得老板不滿。長出了爪子和觸須,脊背躬起來,肚子上出現(xiàn)點點白斑——我不能說他對此毫不奇怪,那就沒有效果了——不過,這只是引起他“略微不安”。卡夫卡的全部藝術,就體現(xiàn)在這細微的差異上
悲劇的誕生
其中的幾個情節(jié),算是因為格里高爾的那些舉動,如他想要保護他的手工畫作,想要告訴妹妹他想再聽到她的音樂,但無一例外,這些本來美好的追求卻變成了使他毀滅的先啟原因,他受了重傷甚至是死亡,美好的期盼卻讓人自己走向絕路,這其中的悲劇過程數(shù)不勝數(shù)
面對這種人際關系的問題,我首先想到的第一個問題那便是“信息”問題
交流不對稱或者信息不對稱便是發(fā)生這一切的原因之一,格里高爾無法言人語,自無法與家人們解釋清楚他的真實所想,可以等效為各種原因?qū)е碌臒o法交流或者交流過少,這個原因可能是作者無意或者故意設置的。況且動作承載的信息如果被不完全不整體的得知,那導向基本不是誤解就是猜疑,很小概率走向正軌。語言或者行為與現(xiàn)實實際邏輯聯(lián)系的空白地域,人們會用自己之前的認識所臆想出來 這仿佛是個無解的問題?!度w》中的地球人是怎么看待面壁者的呢?
格里高爾的三個家人中,父母前后的人物變化并不大,父親一如既往地強權,母親一如既往地軟弱,只有妹妹最耐人尋味,她曾經(jīng)會為了可憐的哥哥而細心的照顧,但隨時間推移,第一個提出了要讓格里高爾走的人也是她,為什么呢?
家人在格里高爾變蟲之前,父親日日夜夜失業(yè)在家,母親因病在家,妹妹憧憬著她的音樂夢想。但悲劇降臨在格里高爾身上后,他們得立馬解決他們的生活問題,我認為妹妹則是從原有的被格里高爾所建造的溫室下進入外界,在工作的那么幾日后,妹妹曾經(jīng)還是未入社會的青少年,而現(xiàn)在要開始自己勞動養(yǎng)活自己與家庭,第一時間自變得無法接受現(xiàn)實,她也變得強權又暴躁,或許這也是現(xiàn)代青年人的一個基本都會出現(xiàn)的狀態(tài)吧
一直到最后,妹妹不愿意承認那個丑惡的大蟲子是自己的親哥哥,對于她來說這個哥哥現(xiàn)在什么用都沒有還盡添亂子。她明白了,只要將他不當做人,這自然作為了一定的合理性,因為他不是人了,他被大蟲子奪舍了,一艘忒修斯之船,格里高爾還會是格里高爾嗎?妹妹不承認他是,她回避這些,這樣便可以以維持家庭秩序的名義讓他自行離開這個家庭,貧苦人家的義務他們認為自己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正常的人類容不下不正常的“人”,社會也容不下
確實,妹妹說道,他們已經(jīng)忍耐到極限了,他們是不富裕的,他們已經(jīng)盡可能的照顧了格里高爾,但因為他的種種行為,也無法交流溝通,他們也可以判定他只會帶來禍端,對于這個家庭,按照理性而言,格里高爾只會是累贅,兄妹關系完全外化,這標志著格里高爾家庭原有的可以用情感聯(lián)系的秩序破碎,異化完全顯現(xiàn)出來,從格里高爾的雙重異化或者變化向外輻射到了家庭成員,妹妹因格里高爾家庭中的關系的改變,自產(chǎn)生了一定的改變
但再一次反思,妹妹這樣的想法有錯嗎?可能有人覺得合理可以理解他們支撐不住這樣重重打擊,又或許有人認為家人們實在是冷血,他們自有自的說法,每句話都帶有看著合理的邏輯,但這卻也是可怕的,因為邏輯鏈是存在的,不代表不可能
在人物關系的這方面,還出現(xiàn)了格里高爾這一個“受害者人物”,那么大概率可以引出的人物關系便是“拯救關系”,那可以說道一個老生常談的存在——英雄,去尋找英雄
陀思妥耶夫斯基《地下室手記》中意識活動極為活躍的地下室人有過這么一段話
小說里一定得有英雄,而在這里卻故意集結了非英雄的一切特征,而最主要的是,所有這一切都將會催生極不愉快的印象,因為我們大家都或多或少地脫離生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陷。我們脫離生活甚至達到如此程度,以致有時候竟對真正的“活生生的生活”產(chǎn)生了某種厭惡,因此當別人向我們提起它時,我們就會無法忍受。須知,我們竟然發(fā)展到幾乎把真正的“活生生的生活”當做勞動,幾乎當做職業(yè),而且我們大家都暗暗同意,還是照書本行事更好一些
英雄在各種文藝作品中是常見的、重要的。人們常說的命運總帶著貶義,命運壓迫著人們,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抗便再一次聯(lián)系著人物,由此自下而上便會發(fā)現(xiàn)英雄
但在這個故事中有英雄嗎?難以找到,或者說根本沒有,格里高爾應當擁有的親情關懷沒人再給予了,最終也沒有一個魔法師、機械降神或者那個世界的超自然法則能夠拯救格里高爾
他死了,他是自愿死的,誰也救不了他了,他比妹妹更認為自己是一個累贅,應該去死,安靜的死,不再有打擾,在故事的高潮他放棄了自我,他不愿拖累家人。最終家人也享受著這一切,格里高爾為他們選的公寓他們不再住了,他的人類肉軀不在了,被大蟲子所奪舍,格里高爾如同從未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一樣,作為一個過客走過了他那短暫的人生,愿望無法實現(xiàn),新生不會到來,沒有英雄,沒有拯救者,即使是一位路過的寬慰者也沒有,讀者也許有,但讀者終究不是作最終主宰角色命運的“時死時活”的作者
最后的情況是格里高爾所能接受的,這一點,無不表現(xiàn)出他的責任心,為了這股責任,他需要消滅掉自己,他曾經(jīng)主動的去承擔家庭責任,此時也一樣
變成蟲子,變成了一個德語語境下不知是什么形狀的害蟲,或許就象征著他可以脫離了他的社會性,同時他也無能為力改變這一切,盡管他期盼著奇跡,卡夫卡設置出無背景情況下的變蟲這一超自然事件,是無法對抗的所謂命運,在這個社會性中,有公司集團,有家庭,他可以慢慢地不再作為人而退出了,一個普通人,一個失去了人類功能的人不會對秩序有什么太大幫助了,所以他們也遺棄了他
如此的故事自會引來人們的討論
這種命運的必然性,如果是在日常生活,是在社會、國家、家庭情感的范圍內(nèi)給我們展示出來,那么引起的恐懼就會登峰造極。人受到震撼,會說“這不可能”,語氣中已經(jīng)道出絕望的肯定:“這”有可能
——加繆《西西弗神話》
自此,便引發(fā)了人們對所謂“人性”抽象的思考
結語
最后,未來我可能通過我個人的生活經(jīng)歷、文藝作品或者自我思考,可以在《變形記》中感覺到更多的東西,修改本專欄,或者是再寫一份其他感想
如加繆所言
卡夫卡的全部藝術,就是迫使讀者重復閱讀。作品的結局,抑或缺少結局,總是意猶未盡,有待解釋,但是表露得不甚明晰要求從新的角度再讀一遍故事,好讓人抓住實在的東西。時而有兩種解讀的可能性,因此有必要兩次閱讀。這正是作者的索求。不過,看卡夫卡的作品,什么細節(jié)都想解釋清楚,那未免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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