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

今天更新長篇《三千世界》第五章的7-8話，也是這一系列的完結(ji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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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呂可頌試圖從公開的資料里找到一些線索，龍女士、湯璐璐、肖捷相繼加入這場混亂。群腦帶來的問題不僅僅是讓VR網(wǎng)絡(luò)癱瘓，很可能它已經(jīng)具備了操控VR網(wǎng)絡(luò)的能力……現(xiàn)在看來，那個世界的VR影像其實就是被群腦給修改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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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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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全線燃燒

（全文約12000字，預(yù)計閱讀時間24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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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鏡中火

肖一切俯身爬向近處的蜂巢，在那黃色的表面嗅了嗅，然后伸出一根手指。

“他在做什么？”奶媽問呂可頌。

“他能找到群腦的中樞在哪里?！?/p>

奶媽有些驚訝：“他怎么做到的？”

“電路遍布在這個城市中，電路中有著豐富的信息流。他會感受它們，然后找出我們眼前的這些蜂巢到底連接到哪里去。”呂可頌答。

“嘁，又是稀奇古怪的天賦?！卑座Y鶘不客氣地爬上奶媽的后背，在那柔軟的皮毛上找到了可以休息的位置。

“不是天賦?！眳慰身灀u頭了，“就算是在他的世界，也不是所有的袋鼠都能做到這一點?，F(xiàn)在的他，還是一個被瞧不起的小家伙，但是我知道，他可能是在電路感知方面最棒的袋鼠?！?/p>

當肖一切的指尖不再左右移動時，他閉上了眼。

呂可頌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找到了?！毙ひ磺斜犻_眼睛轉(zhuǎn)了個身，靠近另一座蜂巢。

“在那個方向嗎？”

呂可頌握著手中的短劍，走向擋住去路的蜂巢。她將短劍插入蜂巢，瓦解了它那層黃色的影像外衣。失去了色彩之后，蜂巢成為一座厚重的水泥墻。

如何解決這座墻才是難點。

“退后?！毙ひ磺薪舆^短劍，將它抵著水泥墻，然后他深深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在劍柄上用力起來。

天邊發(fā)出一些不尋常的光亮，奶媽敏感地扭頭看向四周：“招牌！”

呂可頌循聲望去，瞧見近處一些亮著燈的招牌正在“咯吱咯吱”地顫抖。

“這么大動靜是他搞出來的嗎？”白鵜鶘從奶媽背上摔到了地面，抖著翅膀氣鼓鼓地問，“他弄那些招牌做什么！”

招牌在抖動中脫離了原位，一個個離開高樓大廈的墻體，向著肖一切這兒緩慢移動。只不過，許多招牌到了半途便紛紛往下墜去，落在凌晨的街頭。

半空中依然有閃光的星火。

“他要的不是招牌……”呂可頌看著越來越近的星火說，“他要的是電?！?/p>

招牌背后的電線，連接著附近的能源。剛才還被招牌光亮裝點的夜色，現(xiàn)在逐漸黯淡下去，而電線卻匯聚起來，交錯纏繞，形成了一股閃電般的藍色光亮。

閃電伸向水泥蜂巢，沖著困于蜂巢陣中的呂可頌、肖一切他們而來。

控制著這閃電的肖一切正是拼命想要證明自己能耐的年紀，還不懂得力量的節(jié)制。他站立著，有許多瞬間顯得威風凜凜，但也叫人害怕。

奶媽往呂可頌身邊貼過去，呂可頌蹲下來抱住她的頭。白鵜鶘也鉆進呂可頌的臂彎里。

此刻，他們的身邊正在電閃雷鳴。

只不過即便所有的電流都聽從肖一切的指揮匯聚于短劍的尖端，向著水泥墻編織起密集的電流網(wǎng)，爆發(fā)出一簇簇駭人的火光，也沒能撼動這座蜂巢。

肖一切直挺的身體松垮了一些，他用尾巴抵在地上保持著平衡。他累壞了。

呂可頌微微嘆了口氣。

“這樣下去，你的力氣很快就會用光的?！彼f。

“我還能行——”肖一切不想認輸，只不過原本直挺的電線已經(jīng)紛紛掉落，釋放的電流也成為點點星火。

奶媽嗅了嗅空氣，警惕地說：“有新情況！”

呂可頌循聲望向一座蜂巢的低處，那兒多了一個缺口，一個小小的卻令人困惑和擔憂的缺口。

奶媽齜牙咧嘴，發(fā)出兇狠的“呼?！甭?。

一個胖圓腦袋從缺口處探了出來：“哦嚯?！?/p>

呂可頌愣了兩秒，有些遲鈍地叫出聲：“王子！”

“王子？”奶媽降低防備，“就是你說過的那只土撥鼠？”

棕灰色的皮毛，圓滾滾的身子，張揚的門牙和亮晶晶的黑眼睛——那就是王子。

王子冷靜地從缺口鉆進來，又一只土撥鼠的腦袋出現(xiàn)在了缺口處。土撥鼠一只接著一只出現(xiàn)，直到有一只卡住了，后頭聲勢浩大的土撥鼠軍隊才沒有一股腦兒全部擠進蜂巢陣里頭。

“王子，你怎么來了！”呂可頌蹲下身。

“怎么？不能來啊?！蓖踝拥哪X袋靈活地轉(zhuǎn)動著，一會兒看看蒙蒙亮的天空，一會兒嗅嗅呂可頌的鞋子，“龍女士委托我來幫你的忙?！?/p>

“龍女士？”

“一開始以為她要吃了我們哪，真驚險?！?/p>

“可你為什么能到這里來？我已經(jīng)和龍女士他們失去聯(lián)系了?！?/p>

“你用的是我的蛀牙，我自己當然追蹤得到。”王子的小爪子擦了擦鼻子，“恐怕除了我，其它誰也不行了，再有本事也不行。龍女士也懂這個道理，所以才來拜托我的。我?guī)Я撕芏嘈值芙忝绵??！?/p>

說著這些話時，王子的眼睛瞟向肖一切。

肖一切爬向那個缺口，用手指碰了碰卡住的土撥鼠。土撥鼠揮動著手臂，抱住了肖一切的爪子。肖一切用力一拽，那只土撥鼠才算是脫離了窘境。一掉到地面，土撥鼠就翻了個身，用牙齒將缺口的邊緣咬開一些。

“你們能咬開蜂巢嗎？”白鵜鶘從奶媽后頭鉆出腦袋，也擺動兩條腿跑近了缺口。

“這個啊，是龍女士給我們的禮物?！蓖踝诱f著亮出門牙，“她斥資給我們?nèi)级ㄗ隽艘桓便@石牙套?，F(xiàn)在咬開鋼筋水泥就和咬開泥土一樣輕松?！?/p>

“哈……”白鵜鶘眨了眨眼，“不就是有錢嘛……”

“也就是說，你們可以帶我們離開這里？”呂可頌問。

王子干脆地點了下頭。

“好吧，我承認……有錢還是好的?！卑座Y鶘不由得改變了對龍女士的態(tài)度，“能把錢用在好地方的就是好！”

王子的支援給困于蜂巢陣中的呂可頌帶來了驚喜，也讓群腦顯得有些焦慮。蜜蜂又一次飛近了呂可頌，沖她說：“有一個秘密我忘記告訴你了。”

“我不想聽。”呂可頌后退了一步。

“可我還是要說。我要說了哦。我……”

蜜蜂還在調(diào)整語氣時，王子已經(jīng)站到了其他土撥鼠的肩上，沖著那個黃色的小身影縱身一撲。

但他撲空了。

蜜蜂毫發(fā)無損，反而飛到王子眼前，停在他的鼻尖上。

“你傷不了我的?！泵鄯湔f，“因為我比你強大?！?/p>

肖一切不服氣地嘖了嘖嘴：“只是因為你是個假東西，不像我們有身體，有肌肉?！?/p>

“雖然我這個形象是制造出來的影像，可我的精神來自群腦?！泵鄯渚娴?，“我會比你們存在得更長久。而你們，很快就要被自己害死了?！?/p>

“哦？”

“我要說的秘密就是……”蜜蜂重新盯著呂可頌，“你會害死你的朋友?！?/p>

還沒等呂可頌開口，肖一切就“哈哈”地干笑了一聲。雖然他頗有氣勢，但那根尾巴十分不安地在地面掃來掃去。

“如果你們真的毀掉中樞蜂巢，現(xiàn)在這個世界會全面瓦解。”蜜蜂原地旋轉(zhuǎn)一圈，“在這里的動物，包括肖一切和奶媽也會消失。聽到了嗎，你會殺死他們。”

呂可頌望著蜜蜂，蜜蜂也望著她。

“胡說八道?！卑座Y鶘沖蜜蜂喊道。

沉默已久的呂可頌垂下目光：“可能是真的。”

“你是不是傻，連敵人的這種話也信。”白鵜鶘著急了。

“這個平行世界剛剛誕生，十分脆弱，到處被VR網(wǎng)絡(luò)纏繞著，所以毀掉中樞以后，確實有可能讓這個平行世界消失?！眳慰身炚f完，補充了一句，“如果肖捷在這里，他應(yīng)該會考慮到這一點吧。”

雖然她一時借不到肖捷的冷靜和智慧，但她信賴本能的預(yù)感。

“好吧?！卑座Y鶘無話可說，“我就知道會這樣，這是肯定的?！?/p>

她轉(zhuǎn)身面向奶媽宣布道：“聽到了嗎，你們要死了?！?/p>

奶媽呆呆地看著她，又看向呂可頌，似乎感到不敢相信。

“我們會記住你們的，你們是英雄?！卑座Y鶘又一次不帶感情色彩地說。

“可是，我們已經(jīng)是生命了?！蹦虌屚鲁鲆痪湓挘m然不是問句，卻分明是在問呂可頌：你真的忍心嗎？

呂可頌被這句暗藏的話問住了。

“我不會死在這里的?！毙ひ磺谐隽寺?。

“你有什么辦法？”奶媽問他，“這個世界消失了，我也會消失的。我們不像他們，有可以回去的地方?！?/p>

肖一切顯然不如奶媽細心，奶媽的問題他一個也答不上來。但他轉(zhuǎn)向王子：“喂，小毛球，帶我們沖出去——”

“誰是小毛球！”王子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奶媽緊張地跺起腳：“既然這樣，我們還要幫他們找到中樞嗎？”

“我才不求人，也不是幫他們?！毙ひ磺姓f，“我要看看那個中樞有多大的本事，肯定不如我！”

“肖一切……”呂可頌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看到的肖一切已經(jīng)疲憊和虛弱，小小的身體連站立也不穩(wěn)，但他顯然不甘心。對于自己會消失這件事不甘心，對于被群腦玩弄也不甘心。

他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找到中樞，我們也有可能會得救的，對嗎？”奶媽又問。她也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但還是嘗試給自己一些希望。

“那當然！”肖一切跳起來。

懷揣著那份不甘心和一絲希望，肖一切和奶媽催促起了呂可頌。

“一起沖過去！”

“帶上我！”

“兄弟們，讓我們破壞起來，咬出一條大路——”王子一聲號令，土撥鼠們激動地亮出他們閃耀的大門牙。

“等一下——”王子?xùn)|張西望嗅著空氣，“該往哪個方向去？我又不知道你們說的那個中樞是什么東西。”

“肖一切不是知道嘛。”白鵜鶘說，“讓他跑在前頭唄?！?/p>

肖一切卻有些愁眉苦臉：“等等，我找不到那個中樞了。”

“怎么會這樣？”白鵜鶘在肖一切面前拍了拍翅膀，只不過她也有些畏懼于肖一切的能耐，在他生氣前就躲遠了。

“找不到了就是找不到了。”肖一切撓撓臉，“就是因為現(xiàn)在這個蜂巢不再連接那個中樞蜂巢了?！?/p>

呂可頌盡力穩(wěn)住情緒：“蜂巢是群腦的記憶，難道是群腦的記憶出了問題？肖一切，你還記得中樞大概是什么樣的吧，憑著你的記憶能搜索到嗎？”

“那樣一來，我就找到了很多同樣的蜂巢。就好像一下子出現(xiàn)了很多個中樞?！?/p>

白鵜鶘推斷道：“又是群腦做出的假象！要不就先去最近的那座唄，快點帶路！”

“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力氣了。”呂可頌轉(zhuǎn)向白鵜鶘，“你能給我們做引導(dǎo)嗎？”

“我？”白鵜鶘望向左右，幾秒后才確認呂可頌問的是自己，“我我……我嗎？”

“嗯。讓肖一切告訴你位置，你在空中看得到最佳路線，這樣就能帶我們?nèi)?。?/p>

“我……可以嗎？”白鵜鶘似乎有些矛盾，又隱約流露出一絲驚喜，“既然這樣，那就……咳咳，好吧?！?/p>

“不過，天空中還有成群的蜜蜂在守著?！蹦虌寭鷳n地說。

“那算什么！”白鵜鶘從地上叼起一根閃著火花的電線，撲扇著翅膀升上天空。

蜜蜂隊伍果然嗡嗡叫喚著接近了她，又被閃爍的火花所驅(qū)趕。

“哈哈，原來我的本事不僅僅是搶劫！”白鵜鶘丟下電線，終于痛快地飛了起來。

“我們出發(fā)吧！”王子開始指揮成群的土撥鼠展開行動。

有王子和他的土撥鼠隊伍在前方開路，呂可頌穿過了一座又一座殘缺的蜂巢。

“前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有一座疑似中樞的大型蜂巢！”白鵜鶘在天空催促著。

“肖一切……”呂可頌擔憂地看著肖一切。

雖然他依然蹦跳著前進，但身子已經(jīng)有些歪歪扭扭。呂可頌剛說出他的名字，肖一切就腳底一滑，側(cè)身跌在了粗糙冰冷的地面。

“肖一切！”

呂可頌想要扶起他，奶媽也緊張地湊上去：“你怎么樣？你要死了嗎？你要是死了是不是說明我也會死？”

“他只是太累了?！眳慰身炗謸崦四虌?，試圖安慰她。

但奶媽的焦慮是無法解除的，她開始嗚嗚大哭。

王子的隊伍已經(jīng)跑在前頭。白鵜鶘在天邊沖他們呼喊：“還差一點就到了啊?！?/p>

“我們也不知道那座蜂巢的真假……”奶媽抽泣著，“我們這樣拼死過去，會不會白去了？”

“我……還行……”肖一切逞強地發(fā)出咕嚕聲。

雖然他處在不怕死的年紀，但短時間內(nèi)他的身體已經(jīng)走不動了。

呂可頌仰頭看著白鵜鶘，又望向奶媽和肖一切：“你們在這里休息，我過去就可以了?！?/p>

肖一切拉住了要起身的呂可頌：“如果這個世界消失了……我在未來也會過得很好，是嗎？”

“你會很棒。雖然我沒有多少朋友，但是有你們幾個已經(jīng)太幸福了。”

“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嗎？”肖一切使勁抬著頭。

“我喜歡你。我喜歡一切的一切?！眳慰身炓餐蛄四虌專瑫r舉起手臂抹掉了臉上的汗與淚。

接著，她站起身，手握短劍走向那座巨型蜂巢。

那是一座沒有實體的蜂巢，一切籠罩在陽光般的金黃色之中。呂可頌走進它之后，手臂、肩上都灑落著這樣鮮活的光彩——它們流動著，像生命般生長。

處于這座蜂巢里，就像邁入了萬花筒之中。

“這些是……群腦的記憶？”她自言自語道。

一陣嗡嗡聲響起。

呂可頌循聲望去，在光線的夾縫之中，躲著一只胖胖的蜜蜂屁股。

“喂！”她喊了一聲。

蜜蜂轉(zhuǎn)過身來。

“你在這里，不擔心我把你清理了嗎？”呂可頌冷靜地問。

沒想到蜜蜂扭了扭屁股，說：“我忘記了。”

“忘記了？那你的中樞呢？”

“我也忘記了，你能告訴我怎么回事嗎？”

“你這個小騙子！”白鵜鶘飛低了一些，朝蜜蜂兇巴巴地叫了一聲。

“也可能是真的……”呂可頌推測道，“群腦為了避免我們找到中樞蜂巢，就干脆把自己關(guān)于中樞位置的記憶刪除了。這樣一來肖一切也不能通過電路和網(wǎng)絡(luò)找不到中樞。”

“那這些多出的疑似中樞的蜂巢是怎么回事？”白鵜鶘問。

王子也帶著一班土撥鼠來到了呂可頌身邊。他們一只只立起身子，昂著腦袋，觀察左右。

“應(yīng)該是群腦造出的假象，想要迷惑我們，保護真正的中樞。我相信這種蜂巢的數(shù)量一定很多，多到我們一座一座消除也要很長時間才能消除干凈。而在那之前，群腦就會找到阻止我們的方法。”

“對呀，等你們都死了，我的記憶還會重新長出來，像雜草的根彼此連起來，那個時候我就贏了?！泵鄯涞某岚蛘駣^起來，“真是個絕妙的點子，像是我的風格?！?/p>

呂可頌不再與蜜蜂說話，而是握住短劍，將其刺入蜂巢。

蜂巢的光線逐漸黯淡下去，四周又恢復(fù)了平靜。呂可頌、白鵜鶘和王子都沉默了，他們等了一會兒，世界并沒有改變。

“不是這座呢?！卑座Y鶘嘆了一口氣。

“嚯，還是要靠我?！蓖踝又笓]起土撥鼠，派他們?nèi)ネ拿姘朔秸业秸嬲闹袠小?/p>

“快點，天快亮了！”他沖著滾向四周的灰色身影喊道。

呂可頌站在原地，還在回想剛才在蜂巢中獲得的體驗。那是一座塞滿群腦記憶的蜂巢，那些記憶是花瓣與灰塵的碎片，更像一幕幕夢境。

“雖然蜂巢是假的，夢境卻是真的?！眳慰身炞匝宰哉Z道。她受到了一些影響，開始覺得那些六角形的格子有著優(yōu)美的線條，不僅是奇特的建筑，也是一個家。在花瓣之下，灰塵之下，以及積蓄的熱浪里頭，群腦確實夢見了萬物和諧的世界。

想著這些時，呂可頌聽到了一聲驚叫，來自稍遠處路邊的一名清潔工。緊接著，近處的白鵜鶘也“哇哇”大叫著離呂可頌飛遠了一些。

“怎么了？”呂可頌又望向眼神驚恐的王子，接著在他腳邊的水洼中看見了自己。

她不再是她，而是一團黃色的光亮，就像太陽——但還不是太陽，而是令人害怕的火球。

蜜蜂已經(jīng)不見蹤影。就在呂可頌用短劍刺破那座蜂巢后，蜜蜂飛向了呂可頌的身體。他無聲無息，也沒有實體，但他擁有改變影像的能耐。

他利用VR網(wǎng)絡(luò)，將呂可頌改造成了一只火球。

王子鎮(zhèn)靜下來，用手指搓了搓呂可頌身上的“火焰”。

“不燙?！彼f，“是假的?！?/p>

“那我就放心了?！卑座Y鶘也重新飛近她。

只是，就連白鵜鶘和王子都對呂可頌感到了一陣子的害怕，更不用說路上逐漸出現(xiàn)的行人會如何看待她了?，F(xiàn)在，這個火球的身邊還站著一只奇怪的大鳥和時隱時現(xiàn)的土撥鼠腦袋，看起來更像怪物了。

“天要亮了，人會變多的嚯。”王子提醒道。

“我們該怎么辦？”白鵜鶘問。

“去下一座蜂巢。”呂可頌說，“只要找出真正的中樞，我這個樣子也不是問題了?！?/p>

然而，她現(xiàn)在這副模樣要邁向清晨的街道是極其困難的。

一開始，數(shù)量不多的路人全都跑開了，在稍遠的地方對著她拍攝照片和視頻。緊接著，一支近處的消防隊來了，在十字路口就迫不及待地停下車，向呂可頌舉起了水槍。

沒等呂可頌出聲解釋，一股巨大的水柱向她沖來。她被擊落在幾米之外，白鵜鶘也墜落到地面，而水柱依然沒有停下。

“交給我——”王子和幾只土撥鼠沖向消防隊員，暫時干擾了他們。

呂可頌這才恢復(fù)了呼吸。

她捂著肚子爬起來，走起來，成為一團不滅的火球——圍觀的人更加害怕了。有人朝她丟了石頭和手提包。有人開始尋找木棍和更厲害的工具。

?“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呂可頌想解釋，但她沒能證明自己是個正常人。為了躲開下一支水柱的沖擊，她又不得不盡快離開這里。

白鵜鶘起飛，躲開攻擊。

“什么東西——”街道上爆發(fā)出一陣驚叫。

土撥鼠四處奔跑，潛入人群。呂可頌有了逃走的機會，但她一邁開步，耳邊的風就為她帶來了混亂的責備聲、求救聲與呼喚聲。人與動物之間，踩踏、撞擊和撕咬正在發(fā)生。

“你為什么要把我變成這個樣子？”呂可頌再也按捺不住胸口的憤怒，她向依附在她身上的蜜蜂提問。

“這還不簡單嗎？你是我的敵人?！泵鄯浠卮鹚耍芭c其靠自己阻止你，不如讓你變成全世界的敵人?，F(xiàn)在所有人都想要消滅你這個火球怪物了。不過，我是不會受傷的?！?/p>

“你只是一個被群腦制造出來的形象……”呂可頌捂著肚子邊走邊說，“你竟然還能得意？其實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誰?！?/p>

“我……”蜜蜂猶豫了下，又自我鼓勵道，“這是我的世界，我只管在我自己里頭探險就好了?！?/p>

“這樣你就滿足了嗎？你并沒有過去和未來?！?/p>

“過去重要嗎？”

“重要，過去讓人知道自己是誰?！?/p>

“那么，未來重要嗎？”

“重要，未來一定會變好的。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去往未來。”

“你要怎么去？”

“自己去?！?/p>

她的目標是抵達下一座疑似中樞的蜂巢。除了下一座，還有下一座。

“未來的我們會來救我們的?！?/p>

“可是你沒有多少時間了?！泵鄯湔f。

“時間會流逝，那就流逝吧。反正我總是要和未來相遇的?！?/p>

呂可頌想起了奶媽的臉——那雙眼睛里充滿了驚慌：“我們真的有未來嗎？”

這一刻，她真想摟住奶媽，對她說：“不要害怕?！?/p>

“為什么？”奶媽會這樣確認。她是一只堅強而有韌性的狗，她需要的只是確認而已。

“因為我知道該怎么做了?！?/p>

“你會不會覺得……”蜜蜂又問，“每一次都好像離目標更近了一步，卻又總是沒有辦法夠著它。”

“是啊，總是有那么多問題在腦子里轉(zhuǎn)，沒關(guān)系，誰都會遇到這種時候?！?/p>

“你不害怕？”

“我是人，沒有多么了不起，也不是多么差勁，我是三千世界里的一份子，我是你們的鏡子，我的狼狽映照出你們的無序與混亂?！眳慰身炃埔娏诵碌哪繕?，她按住小腹的手和握著短劍的手都在發(fā)抖，“你們也是我的鏡子。我必須避免真的變成你們這個樣子?！?/p>

蜜蜂不說話了。而呂可頌也知道，她遲早會和肖一切一樣喪失再挪動一步的力氣。

等她又費力多走了一段路后才發(fā)現(xiàn)，等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座蜂巢，而是兩座。

“你快沒力氣了?！泵鄯涞穆曇糁匦马懫穑澳銜x擇哪一座？”

呂可頌?zāi)芊裢呓鈨勺涑策€是未知數(shù)，但如果目標只有一座，希望就大得多了。優(yōu)先選擇哪一座是個問題，因為這可能是她最后的機會。

“這個話我也想問你?！眳慰身炘赝Ｏ铝?，“你也在尋找真正的中樞吧？”

她看著自己身上的火光，就像在看著蜜蜂。

08 與未來相遇

“你說我也在尋找中樞記憶？”蜜蜂的聲音盤旋在呂可頌的周圍，“就算你說對了，我也并不焦慮，我只要等待就好了。網(wǎng)絡(luò)會自己生長，我總能找到家的。找到家以后，連上它以后，我就……我就會怎么樣？我忘記了?！?/p>

“我忘記了?！泵鄯湫跣踹哆镀饋?，翻來覆去地說著相似的話。

“忘記了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好像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這里是我的家嗎？”

“哇，累死我了——”白鵜鶘從天邊飛來。她依然有些畏懼于火球，因此和呂可頌保持著一些距離，停在附近的廣告招牌上。

“你該感謝我，所有人都要對我刮目相看?！卑座Y鶘說，“因為我找到了真正的中樞?！?/p>

“真的嗎？”呂可頌仰起頭問。雖然她眼前熊熊的火光讓白鵜鶘的身影看起來若隱若現(xiàn)。

“其實也是不小心發(fā)現(xiàn)的?！卑座Y鶘說，“因為我一靠近那座蜂巢，就有成群的蜜蜂來蟄我。這就充分說明了那邊有問題。對吧？”

“她說蜜蜂？”潛伏在呂可頌身上的蜜蜂說，“我可沒有蟄她，我連一根真刺都沒有?！?/p>

“她說的不是你……對了，我怎么沒想到……”呂可頌受到了一些啟發(fā)，“雖然你連不上中樞，但是那些真實的蜂群是制造群腦的源頭，它們其實知道中樞在哪里。畢竟，事物之間的關(guān)系不止一種。是我之前忽略了。”

“我可是被蟄得遍體鱗傷，我真是太努力了！”白鵜鶘心疼地梳理了自己的羽毛。

呂可頌眼前蒙著的火光開始減淡，接著消失——蜜蜂主動離開了她的身體，她終于不再被火球包圍。

“我不喜歡這樣?！泵鄯涔緡伭艘痪洹?/p>

“如果那些蜜蜂才是群腦，那我究竟是什么?！泵鄯湓诎肟罩型Ｖ骨斑M，“我是個怪物嗎？”

“小心點，這家伙是想迷惑你，讓你可憐他?！卑座Y鶘大聲提醒呂可頌。

蜜蜂一緊張，連身子都變成了半透明，看起來仿佛馬上就會消失。他用半透明的影像逼近呂可頌，貼在她眼前：“請幫我找出來?！?/p>

“你是說……”

“找到我的中樞，找到我自己。”

“你看我就說怪怪的吧，哪有主動讓敵人幫忙找到自己老巢的。絕對有陰謀！”白鵜鶘忍不住大叫。

“汪——”

呂可頌聽到了奶媽的聲音。她一扭頭，便看到了肖一切和奶媽。他們正在朝她走近，但走得很慢，累了時就互相依偎著喘幾口氣。跌跌撞撞的袋鼠與狗，就這樣和呂可頌匯合了。

“我好像可以理解蜜蜂?！眳慰身炚f，“他想要的是一份小小的連接?！?/p>

“啊？連接？”白鵜鶘撲騰翅膀飛到地面，回到呂可頌身邊。

“如果沒有和你們的連接，我來到這里就沒有意義。一樣的道理，蜜蜂也想要這種連接。他畢竟不是群腦，只是群腦的一個衍生。”

“可我們?yōu)槭裁匆屗B接？”

“我不知道，只是我們現(xiàn)在也沒法趕走他。所以，別想那么多了，做我們該做的事吧?！?/p>

“好吧?！卑座Y鶘又一個撲騰起飛，開始為呂可頌帶路。

在不遠處，左側(cè)的蜂巢與右側(cè)的蜂巢看起來一模一樣，光靠肉眼無法分辨出一絲一毫的不同。呂可頌放棄了費勁的辨別，將信任交給白鵜鶘，跟隨她一同邁入了左側(cè)的蜂巢。

她的選擇，也成了肖一切和奶媽的選擇。他們站在了一起。

暖黃的光灑落在呂可頌周身，這個空間與剛才她瓦解的蜂巢一樣蘊藏著群腦的記憶。

蜜蜂飛過呂可頌眼前：“這就是孕育了我的地方，一個系統(tǒng)，一個世界。我回來了。”

“哼。”白鵜鶘說，“可你馬上就要死了?！?/p>

聽到這話，呂可頌想到了肖一切和奶媽也會因中樞蜂巢的瓦解而消失，神色變得凝重。

“你……”肖一切扯了扯呂可頌的衣角，“未來的那個我都是怎么稱呼你的？”

呂可頌愣了愣，回憶起來：“雖然你用過一些別扭的叫法，但是最多的是‘你’。奇怪了，不是我的名字……也或許，本來就不需要名字吧?！?/p>

她和他，就像一面鏡子。鏡子的那一頭是“你”。這一頭是“我”。我和你之前，有時候不分彼此。

“我和你，未來再見吧?！毙ひ磺兄朗歉鎰e的時候了。

呂可頌他們奔向的是希望，卻不得不認清原來希望也伴隨著犧牲的痛苦。

“我來了嚯——”王子帶著他的隊伍趕到了。在那些伏地而行的土撥鼠之中，還有一個看起來高大些的黃色身影。

“奶爸？”奶媽歪斜的身子一下子站直了。

一開始，奶爸的步子還有點猶豫，但他嗅到了奶媽的味道后，焦躁的四肢便開始沖刺。

奶媽也沖著奶爸跑去。

“你怎么出門這么久都不回來！”奶爸汪汪大叫。

“你知道嗎，我們的世界要消失了?！蹦虌屨f。

“你說什么呢，這話可比‘我們要破產(chǎn)了’更不吉利哎?！?/p>

“我努力過了，雖然不一定能突破這個難關(guān)，但我們會得到一條新的路?！蹦虌尩幕卮鹪谀贪致爜碛质遣恢呺H。

但她的下一句話，奶爸聽懂了。

“我們還在一起，這就是最好的。”

呂可頌看著依偎在一起的奶爸和奶媽，想到了眼前的世界會整個凋零。她明白自己只能帶上白鵜鶘和王子他們一起回到另一個世界。

“你要傷害這座蜂巢嗎，那就動手吧?！泵鄯溟_口說。

呂可頌低頭望向手中的短劍：“你不阻止我們嗎？”

“你知道的，我傷害不了你，我連一個真的刺都沒有?！泵鄯湔f，“而且，我也想知道答案：這里到底是不是我真正的家?！?/p>

“我不相信，你就這么放棄掙扎了？”白鵜鶘問蜜蜂。

“放棄？我還有機會?！泵鄯湔f，“我也想活著啊?！?/p>

“只要呂可頌用她的劍刺入蜂巢，清除信息，你就完蛋了。怎么，我說錯了嗎！”

“可是，如果這是真正的中樞，會那么容易被瓦解嗎？”呂可頌也有了疑慮。

“你要是再不痛快點，我什么時候才能重獲自由啊?！卑座Y鶘心急地用嘴搶過呂可頌的短劍，將其刺入蜂巢的光影中。

奶爸和奶媽緊緊抱在了一起，肖一切也和呂可頌一樣呆呆佇立著。然而一秒、兩秒過去了，周圍沒有發(fā)生變化。

“怎么回事，你的劍不靈啦？”白鵜鶘失望地哀嚎了一聲。

“我來吧?！毙ひ磺兄鲃由锨埃白屛襾碚页鲭娐分凶畲嗳醯牡胤?，在那里刺入才行?！?/p>

“這就是我的機會了。”蜜蜂終于開口，“那個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我能侵入的地方。如果我的速度足夠快，我就可以從你們刺開的裂縫里吸收中樞的信息，把真正的核心記憶搬走。那個時候，這個世界就不會消失了，而我也會去一個你們一時找不到的地方。所以，這是我們的比賽?！?/p>

“呸，那就當作是最后一場比賽吧?！卑座Y鶘說，“因為我和你們，總會有一方會消失?！?/p>

“我們準備好了?！蹦虌寣慰身炚f。

“我也準備好了?！毙ひ磺辛脸隽俗ψ?。

呂可頌重新?lián)炱鹆怂亩虅Γひ磺械淖ψ右泊钌狭怂氖直?。她的手跟著肖一切的意志而移動，感?yīng)到他力度的變化。

他給出了暗示。

就是這里——她想，然后深吸一口氣，將短劍刺入蜂巢。

光線受到撼動，扭曲起來，并且逐漸黯淡下去。

蜂巢的信息正在被消除，那是群腦記憶的釋放。

蜜蜂飛快地墜入扭曲的光線中。

光線復(fù)燃。

呂可頌抬頭看著蜂巢的格子像一盞盞燈重新點亮，說不出話來。

難道他們的努力會白費嗎？

“給我?！毙ひ磺猩斐鲎ψ?，向呂可頌索要什么。

呂可頌望向他，又隨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胸口：“你要……戒指？”

“既然它是未來的我做出來的東西，我一定能夠破解它。我要重新賦予它能量?！?/p>

肖一切接過呂可頌遞來的戒指，珍重地凝視著它。在他的目光下，他的掌心里，戒指的材料開始生長，一開始像晶體般變?yōu)榧怃J的一簇，而后變薄，延伸，轉(zhuǎn)化，成為一把新的劍。

呂可頌也握住了肖一切的爪子，在已經(jīng)刺入蜂巢的那柄短劍旁邊，他們將第二支劍深深刺入。

“我喜歡一切的一切。”他們在同一時刻用各自的語言說出了這句話。

隨著第二支劍的輕微旋轉(zhuǎn)，肖一切的身體連同蜂巢一同破碎成粉末。光線在呂可頌面前滿溢出來，那是回家的信號。趁著時空的縫隙愈合之前，白鵜鶘和王子都沖向了她，深深埋在她的臂彎里。呂可頌左手抱住白鵜鶘，右手抱住王子，閉上眼睛，準備墜落。

一周后，白鵜鶘在動物管理委員會里得到了一項任務(wù)：成為各個平行世界之間的信使。她的皮囊就像一只信箱，正好能發(fā)揮不小的作用。

一開始，只是暫留在動物管理委員會的動物與他們的家人之間才有通信。

幾天后，第一個來自其它世界并且指定送給人類的信件抵達了動物管理委員會。

“是呂可頌的信嗎？我知道她在別的世界有朋友?！瘪R在飲水機旁問白鵜鶘。

“不是她?！卑座Y鶘搖搖腦袋，就急著去找龍女士了。

消息傳開后，動物管理委員會的成員都感到好奇：除了呂可頌還會有誰能收到這種信件？

一個午后，林映雀來到了動物管理委員會。

“你好，有人嗎？我收到通知說這里有一份我的包裹?！绷钟橙刚驹陂T口小心翼翼地問，兩只手還緊張地拽著書包的肩帶。

“是的，需要你簽收一下?！睆那芭_桌的方位傳出了聲音。

林映雀往那兒謹慎地走去，發(fā)現(xiàn)是桌上直立的翻譯器在傳出聲音。而它翻譯的話，則來自于站在前臺桌后頭的龍女士。

林映雀從未見過龍女士這樣的動物，她形似鴕鳥，頭頂躍動的羽毛讓她看起來格外英姿颯爽。

“你是……”

“我是動物管理委員會的會長，雖然有一段時間被除名了，但還是憑我的實力爭取回來了。跟我來吧?！饼埮块_始為林映雀帶路，“東西在我們的保管室?！?/p>

動物管理委員會內(nèi)四處都安裝了翻譯用的小音箱，即便是林映雀這樣的外人到訪，不需要佩戴翻譯器也能與動物順利交流。林映雀看著眼前這個毛色鮮亮的身影，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怎么了？”龍女士覺察到林映雀的不安。

“沒什么……只是覺得你身上的配色很特別?！绷钟橙赣行┎缓靡馑肌?/p>

“你是一個畫家？”龍女士說，“很巧，這次給你的信也是一幅畫，只是我沒有看懂，或許你能懂?！?/p>

在保管室里，林映雀拿到了一塊畫板。畫布上面只有淺淺的抽象痕跡，就像一種極其難得的顏料暫留在上頭。

他端詳著它，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這真的是給我的嗎？會不會是弄錯了？”

“你可以自己看看。”

林映雀抱住畫板，發(fā)覺眼前深色的屋子開始有了變化。墻壁消融變作樹林，屋頂漸遠成為藍天。

“這是……”

“VR網(wǎng)絡(luò)的新用途。我們將VR網(wǎng)絡(luò)和群腦的原理結(jié)合后，可以還原出寄件人腦中所想的場景——相當于用影像畫面來翻譯動物們的想法。這樣一來許多不知道該送到哪里的包裹，就可以順利派送了?！?/p>

龍女士解釋的時候，林映雀瞧見了林中一閃而過的翩躚身影。

他尖叫起來：“她記得我！”

“她？”

“是皇蛾。我知道了，這幅畫是她觸角的印記！”林映雀抱住畫板忍不住跳起來。激動過后，他才對龍女士說：“不好意思，你可能還不知道她。”

“我確實不知道?！饼埮看蛄恐钟橙?，“不過我知道，沒有一份善意會白費?！?/p>

“善意？”

“用你們?nèi)祟惖脑拋碚f，也可以翻譯為：愛?！?/p>

林映雀頓了頓，他有一些害羞，但也急于表達些什么：“總有一天，我也要畫出可以翻譯為愛的作品。對了，你剛才提到的群腦，是不是闖了什么大禍？”

“已經(jīng)解決了?！饼埮哭D(zhuǎn)身，開始將林映雀帶出保管室。

“是嗎？”

“而且在群腦之后，我們委員會集合各方資源，制造出了一種阻斷技術(shù)，強行關(guān)閉了幾個存在風險的平行世界缺口。當然了，對于那些友好的來訪者，我們也會提供更為完善的保護通道?！?/p>

“也就是說，在這個地球上，從平行世界掉落的動物還有不少？”

對于林映雀的這個問題，龍女士沒有回答。她將他送到門口，留給他一個沉默的背影。

在城市與農(nóng)村，在陸地與海洋，一些不平凡的動物正在與人類呼吸著相同的空氣。發(fā)現(xiàn)的人已發(fā)現(xiàn)，未覺察的人則從未相信。

關(guān)于群腦，還有一件不為人知的事。

呂可頌用于瓦解蜂巢的那支短劍，是由U盤改造的。她將它帶回動物管理委員會之后，它又恢復(fù)為一枚U盤。有一天，一名工程師在那當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殘留的信息，并申請召開了緊急會議。

“難道群腦沒有消失嗎？”會議上的人與動物們都擔憂不已。

“經(jīng)過翻譯之后，我發(fā)現(xiàn)U盤里殘存的是群腦的一個夢?！北积埮垦垇韰男そ菡酒鹕碚f。

“夢？只是夢而已，那就不用擔心咯？”旁人問。

“這是一個夢，也是中樞記憶的一個碎片?！眳慰身炚f，“它就像一個小小的格子，如果一個一個地壘起來，也可能會變成一座蜂巢?！?/p>

“也就是說，有夢就有各種可能?！毙そ葙澩藚慰身灥脑挕?/p>

“那我們該怎么做？”

“如果拜托肖一切，就可以完全消除這個夢?！毙そ荽稹?/p>

呂可頌看著龍女士，眼神里有一絲擔憂。

龍女士面對會議桌旁的人和動物們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既然最終的決定權(quán)在我這里，那我想讓呂可頌跟我走一趟?！?/p>

她們很快動身，不過不是去肖一切的老家，而是打開了一個被封鎖的世界。那是群腦的源頭——蜜蜂的家園。

“為什么讓我把U盤送回蜜蜂這里？”呂可頌問龍女士。

“與其趕盡殺絕，不如把群腦的火種留下來，讓它作為一面鏡子。因為我們始終要知道有被入侵、被迷惑、被操控、被逼上絕路的可能性。等我們有能力完全控制VR網(wǎng)絡(luò)的時候，或許會再度打開這個世界?！饼埮空f，“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呂可頌將U盤放在一朵波斯菊的下方：“有一天，我們也會成為他們的鏡子?！?/p>

“是嗎？那么在那之前，我們有一個艱巨的使命，就是讓自己維持好人與動物的秩序。等到那時，我們和這里的通道才可以對接，彼此才能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p>

有時因為立場不同，生命與生命會成為敵人。

有時因為誤解難解，也免不了一時的對立。

但誰也不能否認，很多種未來都需要人與動物聯(lián)手面對。

“我們的未來還很漫長。”呂可頌說。

因為世界之外，還有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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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 康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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