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伍六七呆呆的看著天空。湛藍的天空，輕柔的微風，恰到好處的陽光。一切完美的那么不真實。

　　閉上眼睛，眼前卻都是那個女孩的身影。她綠色的旗袍，長長的發(fā)辮。以及她手里的飛鏢。她是誰？她叫什么？為什么每次想到她，心里都空落落的。

　　“六七啊，不如就不要想啦。你看現(xiàn)在多好啊?！彪u大保拍著他的肩膀勸他忘記，伍六七也并非沒有想過忘了這一切繼續(xù)這樣活著?？墒悄莻€女孩的身影仿佛在他心里扎了根，微微一扯就痛的他發(fā)慌。

　　無數(shù)次，伍六七總會滿身大汗的在夜里醒來。他記不清夢的內(nèi)容。但也猜得到無非就是鮮血和尸體。唯有間或閃過的女孩的身影讓他安心。

　　“你說你這么想她，可你連人家的名字都記不住。何必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雞大保的眼神在墨鏡下顯得有些奇怪。伍六七撓了撓頭發(fā)，皮筋似乎扎的有點緊，他所幸摘下皮筋任由頭發(fā)散落。女孩的名字……好像就在嘴邊，可他怎么也想不起來。

　　“梅……”伍六七皺眉，女孩身上繡著什么圖案，對了，是一朵梅花?！懊坊ā蹦X海里有什么東西隱隱閃過。

　　“她叫梅花十三喔！”

　　“梅小姐！好巧！”

　　“十三！”

　　“你叫什么啊？”

　　“………梅花十三！”

　　梅花十三！她得名字是梅花十三！

　　伍六七欣喜的睜開眼，想要告訴雞大保他記起了她的名字。可眼前卻已經(jīng)不是小雞島的景象。輝煌而復古的大樓，晦暗的燈光在夜里若隱若現(xiàn)。伍六七看見自己的面前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刺客，穿著夜行衣在黑夜里潛行。動作干脆利索，手起刀落的斬斷了任務(wù)的頭顱。伍六七暗暗贊嘆，這樣高超的武功，就算伍柒那個家伙，也只怕要退避三尺。

　　刺客晃了晃手腕，摘下了面具。那張伍六七看了21年的臉暴露在了空氣之中?！拔槠?？”伍六七下意識的喊出了伍柒的名字，可他很快發(fā)現(xiàn)那不是伍柒。

　　伍柒的眼神是晦暗而深邃。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空殼被執(zhí)念所驅(qū)使而活下去。伍六七不敢與伍柒對視，因為每一次看著那雙眼睛，他總會感受到太多的悲傷。

　　面前的刺客，眼里只有淡漠。對生命的淡漠，對一切的淡漠。似乎他殺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雞。“刺客伍六七，任務(wù)編號567，任務(wù)完成。”刺客報出自己的名號，伍六七呆滯的看著那個人。他說他叫伍六七，這是自己的過去？

　　梅花鏢的出現(xiàn)打斷了伍六七的猜想，伍六七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梅花十三。梅花十三依舊戴著那個面具，只是身形和學院里的時候相比稚嫩了許多。“這是我的任務(wù)?！币琅f是冷冰冰的腔調(diào)。伍六七看著自己只是呆滯了一秒，便拔出了長刀，毫不猶豫的砍向了梅花十三。

　　縱然知道梅花十三沒有受傷，伍六七自然指著自己一頓大罵。直到看著自己把任務(wù)給了梅花十三，伍六七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旋即他意識到，這里沒人看得到他，這里不過是他的夢境。不對，這里百分之五十是夢，另外百分之五十是他的過去。

　　伍六七看著夢里的自己不斷的殺人，刺殺。之后將人頭送回學院。他似乎理解了學院為何不肯放過自己。在夢里他看到了伍柒。

　　那是光彩照人的伍柒，帶著自信的光芒，在學院里穿梭。他的身旁跟著一個白衣少女，兩人和諧的就像一幅畫。而他，則是默默地隱藏在他的影子里，想著那個驚鴻一面的刺客少女。

　　原來，伍柒還有過這樣陽光的時候嗎？伍六七看著自己和伍柒勾肩搭背的樣子，在看看伍柒燦爛的笑容。心里頭說不出的難過。他忘記的東西，是這些嗎？

　　伍六七身為學院的影子為學院斬草除根，作為回報他的兄弟伍柒承載了所有榮耀，他沒有嫉妒和不甘。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們兄弟二人活下去。

　　直到學校的最終測試題目發(fā)下來的瞬間。伍柒的名字在卡片上顯得格外刺眼。“您知道我不可能下手。”伍六七看著自己撕碎卡片，白色的碎片猶如片片雪花。校長笑容詭異，他說，如果棄權(quán)，他們就是學校的敵人。伍六七看著自己想了想，笑著對校長說了三個字——我棄權(quán)。

　　最后，他代替伍柒倒在了白衣的刀下。

　　伍六七沉默著看著自己掉下大橋，記憶的碎片隨著夢境的推動漸漸拼合。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過去，一個隱藏在自己兄弟身后的影子，直到最后都是為了伍柒。

　　“那么少年，選擇題來了?！彪u大保的聲音出現(xiàn)，聲音沙啞的不像他。

　　“你是選擇守護令你心動的少女。還是守護你的親兄弟？”

　　伍六七翻了個白眼，只在零點一秒里丟出了答案“小孩子才會選擇，我誰都不會放棄?！?/p>

　　他喜歡梅花十三，他也不會拋棄伍柒。

　　一如當初他沒有拋棄伍柒和白衣，他堅信伍柒也不會拋棄自己和梅花十三。雖然說，他可能見不到那個令他沉醉的少女了。

　　他想起了一切，可他還是只想做那個什么都不用管的伍六七。刺客學院，本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回來的地方，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還是回到了這里。唉，也對，他從來都不是什么好學生。

　　睜開眼時，伍六七第一眼捕捉到的就是梅花十三。盡管梅花十三隱藏的很好，可伍六七還是捕捉到她眼底的欣喜。伍六七得承認，他第一次覺得，活著是一件美妙的事。

　　“梅小姐……”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的要命。

　　“怎么？”梅花十三蹲下身子扶起伍六七，遞給他一杯水。

　　“考不考慮做我女朋友？”

　　“………滾！”

　　伍六七得承認，場面一度十分尷尬尤其是，伍柒的一張臉已經(jīng)憋成了豬肝色。

　　雞大?？粗榱咛撊醯暮兔坊ㄊ钣槪滞低的四ㄑ劬?。他沒有哭，只是想起了大飛。那個和伍六七一樣的家伙。他可是大佬，怎么會哭呢？想到這里，雞大保點燃了雪茄，帶好了墨鏡沖了上去。

　　“撲街啊！你要擔心死我啊。你死了我就得自己還債了。江主任家分分鐘做宮保雞丁?。　彪u大?；斡频奈榱咧挥X得世界都在旋轉(zhuǎn)，伍柒捂著臉分開兩個人。此刻他真的很懷念那個高冷的兄弟，至少不會像這樣丟他的臉。

　　可樂遠遠的看著，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沖上去。她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胸腔里的異樣提醒她該去復查了，可樂撇了撇嘴。什么復查不復查。死不了，就得了。“后天我陪你去復查。”王子的聲音出現(xiàn)，打斷了可樂的思緒。

　　“我不去。”可樂扭開頭，這個家伙憑什么決定她要去做什么！“沒得商量。”王子說著，揮了揮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專家號預(yù)約成功的信息?！坝媚愕腻X預(yù)約的。你要是乖乖去，我就把錢還你?！蓖踝涌粗蓸罚笳邉t是齜牙咧嘴的瞪著他。天知道他聽見她咳嗽的時候有多害怕？他對可樂說這么多話的時候，又是何等的緊張。王子逼迫自己說出來，因為他已經(jīng)不想再失去。

　　“接下來怎么辦？離開這里嗎？”梅花十三一句話將眾人拉回了現(xiàn)實。

　　怎么辦？對伍六七兄弟而言學院的處罰他們不擔心。反正都已經(jīng)是如此，還能變的更差不成，可梅花十三他們不同……他不能在害了十三他們。

　　“百分之五十，被趕出去，百分之五十，無事逃脫。不過我們要是現(xiàn)在跑路，百分之百被全校的刺客追殺?！蔽槠饪粗坊ㄊ?。伍六七下意識的擋在了梅花十三身前?！澳阏f的趕出去，是指被全校追殺吧?！笨蓸房s了縮脖子，仿佛已經(jīng)預(yù)見了可怕的未來。“我猜是無事的百分之五十，不然我們也不可能安穩(wěn)的匯合?！蔽榱呖粗坊ㄊ?，而后者卻垂下了眼眸。

　　“我比較在意，既然跑路是不可能的，那留下我們后學院要做些什么？關(guān)小黑屋？”雞大保目光犀利的看著伍柒。“不會，”伍六七搖了搖頭?！昂么跻彩钦?guī)學院，不然也不會借這個軍訓考核對我們下手。他們會等，等下一個機會，對我們一擊必殺?！?/p>

　　伍柒詫異的看著伍六七，隨即反應(yīng)過來伍六七變化的源頭。伍六七看著伍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伍柒了然，他看著和梅花十三拌嘴還試圖扯人辮子的伍六七，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才是他的兄弟。這才是真正的伍六七。

　　一如伍六七的猜想，學院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就連伍六七受的傷，也被學院定成了意外。他們的學院生涯又恢復了短暫的安定。唯獨可樂和雞大保。他們因為既不是伍柒他們有室外考核的刺客班人，也不像王子這般有國際貿(mào)易的往來。兩個人因為違反紀律被罰了整整三個月的大掃除與體罰，不過可樂憑借病例完美逃過了懲罰，只留下雞大保一個人每天晚上孤苦伶仃的跑步和掃除。伍六七都能聽見雞大保罵人的聲音和要命喪操場的喘氣聲。

　　伍六七看著演練場里梅花十三熟練的打敗那些學弟。突然想起了出院時和伍柒的對話。

　　“以后你想怎么辦？裝作無事發(fā)生？”

　　“怎么可能?！蔽榱咝α诵?，拿起手中的飲料喝了一口。

　　“學校不可能放過我們，所以，他們要來我隨時奉陪?！蔽榱呱斐鍪?，剪刀靜靜的躺在他手心。

　　“我可是最強刺客，這次我一定會守護住我想守護的人?！?/p>

　　伍柒瞥了一眼伍六七，露出了一個“我懂”的微笑?！懊坊ㄊ?，我懂。”伍六七干咳了幾聲。移開了目光。但伍六七知道，夢里他忘記梅花十三時的那份空洞與疼痛讓他堅定了自己想要守護梅花十三的念頭。他絕不會放手。

　　“小孩子才會做無謂的選擇。你們，我都不會放棄。”伍柒一頭霧水的看著伍六七哈哈笑著離開，想了想，他也笑了。不過，伍六七，這次我可不會讓你一個人出風頭。過去我是被你守護的孩子，這一次……伍柒看著伍六七的背影。欠的債，總歸是要還的。更何況，你是我的親兄弟。

　　“伍六七？怎么了？”梅花十三擦著汗水走出演練場。

　　“沒事沒事，對了十三。接下來你準備做什么么?！蔽榱咝ξ臏惲诉^去，被梅花十三毫不留情的推開。

　　“叫我梅小姐。都說了，之后都在為最終考核做準備。”梅花十三瞥了一眼伍六七，耳垂微微發(fā)紅。沒人知道，梅花十三在看到伍六七瀕死的模樣時，便許下了一個誓言。她絕對不會讓這個人，再次因為自己而受傷。

　　“嘿嘿，放心吧。這次考核就交給我了，我絕對帶你們離開這里！”伍六七的笑容在陽光里綻放，梅花十三看著他，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天空晴朗，微風不燥，陽光正好。伍六七跟在梅花十三身后問個不停。至于學院蘊藏的陰謀，他們從未懼怕過。

　　為了守護之人，敵擋殺敵，雞擋殺雞。這是他們作為刺客所堅守的信條。同時他們也深知，最終考核，是他們與學院決戰(zhàn)的戰(zhàn)場。

　　（你們猜完結(jié)沒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