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生:訪魯迅故居(1949.10.19)
本文發(fā)表在1949年10月19日的報紙上。
在一個明朗的秋日,記者訪問魯迅先生的故居。
魯迅先生的故居在北京西城,西三條二十一號。一所新油飾的黑色中式大門,一堵灰色的土墻,圍著一所看來相當矮小的房子。大門右面墻上刻著“魯迅故居”四個綠字,那是郭沫若先生的手筆。
大門里是一個小而雅致的院子。院子當中有一株棗樹,在前院通往后園的門外墻角邊還有一株棗樹。一九二四年,魯迅先生在這所屋子寫了“秋夜”一文,提到在他的后園墻外有兩株棗樹。所以這兩株棗樹是很令人注意的。它們端莊地矗立著,它們的枝干仍象往日一樣地刺向天空。
記者被people's government派來看管房子的老者引進北屋。小小的屋子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充滿著愉快的談話聲和笑聲。在魯迅生前寫作的那間著名的叫作“老虎尾巴”的小房里,許廣平先生正和文物處的幾個同志忙碌地整理、布置著。房子正在布置,墻壁已經(jīng)刷白,門窗用墨色的、朱紅色的油漆油飾一新。
這是一所舊式的北京四合房院,南面三間,隔成了一大一小的兩個房間,在魯迅生前是當作書房和客廳的。東西廂房都是兩間。東廂房堆滿著塵封的舊家具,西廂房暫時住著守房人。北房也是三間,中間是一間堂屋,魯迅生前吃飯的地方。東面的一間那時住著魯迅的母親,西面的一間是魯迅前妻朱夫人的住室。那間著名的“老虎尾巴”,是魯迅的寫作間兼作臥室,在堂屋的后面。從“老虎尾巴”的大玻璃窗望出去,我們可以看見他常提到的后園。
許先生按照記憶中的舊樣子,布置著房子里的一切。這個稱做“老虎尾巴”的房間,布置得依然是魯迅生前那樣樸素簡單: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書架。書桌的擺設依舊,除了筆架、墨盒、墨池外,那盞終年伴著魯迅在深夜寫作的煤油燈,還有一面小小的座鐘,也都放在原來的地方??孔赖膲Ρ谏蠏熘斞冈谌毡緦W醫(yī)時給他印象最深的藤野先生的照片,和一張畫著北洋軍閥屠殺學生情景的“五個警察一個學生”的炭畫。床上放的一對枕頭,還是許廣平先生當年親手做的。是誰把床單撩開了一下,發(fā)現(xiàn)了一只破舊的網(wǎng)籃,許先生說:“這是魯迅隨身帶著的一個網(wǎng)籃,他是隨時都準備著出走的。”是的,魯迅生活在和反動派不斷戰(zhàn)斗的生活中,他的堅強的戰(zhàn)斗意志,使他隨時準備轉地作戰(zhàn),而決不向反動派屈服。
有人提議要到后園去看看,我們由許先生領著,由前院通后園的小門走了過去。她一一指點我們那是魯迅先生親手種植的刺梅、花椒。有人問起后園墻外的兩株棗樹,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見了。許先生用腳踢著一根已經(jīng)干枯了的棗樹根說:“這里原有一株棗樹,不知后來被誰鋸掉了。”我們已經(jīng)看不見魯迅先生所說的那些野草,更看不見小紅花在那里作夢了。
看房的老人談到前一天蘇聯(lián)文化藝術工作者代表團參觀這房子的情形,他們看到這房子的一切,都顯得那么新鮮和喜歡。
現(xiàn)在這所北京式的房子,雖然和其它許多同樣的房子一樣,顯得十分矮小簡樸,但是由于人民的勝利,它將隨著“魯迅故居”這個光輝的名字,而被人們千秋萬代地景仰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