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同人:腓特烈大帝(Fin)

這天氣似乎從未變好過,自從那天起......
也許只是自己的錯覺,企業(yè)看著銀灰色的天空,忘神地想到。自己什么時候也開始有點多愁善感了?
但是企業(yè)最終還是隨著吹過的冷風甩掉了紛亂的思緒,畢竟,在葬禮上走神不是什么禮貌的事情。
她的眼中重新映出那座墓碑,那座白色的簡樸墓碑。在寒冷的天氣之下,企業(yè)、里德,和在場的其他人都被深色的厚重保暖服飾包裹著,也許是因為這樣,企業(yè)在看著那座純白的墓碑之時,感覺到一點寒意。
那寒意并不凌厲,并不刺骨,并不讓人恐懼。耳廓處被厚實的黑色羽絨傳遞的熱量燙的通紅,而那股寒意恰好中和了熱量,帶來一絲微妙的平衡。
出神的時候,有那么一會兒,一切的聲音和場景都變得模糊,重新集中了注意之后視線內(nèi)的一切像是相機的變焦一般,由遠及近,由朦入清。
白色的墓碑周圍,是肅立的人們,為首的是自己的丈夫,里德.托馬斯。哦,他剛剛宣讀完悼詞。他眼中沒有過度的悲傷,但也藏不住深深的惋惜。他身后的是和自己一樣作為自己港區(qū)的代表而前來的幾個伙伴,她們都表現(xiàn)地適當?shù)皿w,除了海倫娜——淚水從她的眼中一點一點往下落,只因為墓碑上篆刻這那個人的名字,那個讓她曾經(jīng)的好友克利夫蘭瞑目的人的名字。
而在后面,則是這個港區(qū)的艦?zāi)铩V徊贿^,這個畫面相當怪異,沒有震天的悲傷哭號,也沒有扒著墓碑的依依不舍,只有艦?zāi)飩冊谶m當?shù)姆b包裝下的怪異靜默,或惴惴不安,或心不在焉,但是她們似乎都在掩飾自己的尷尬和羞愧。
不過也間或有一兩個人表現(xiàn)出了自己試圖掩藏的情緒,比如華盛頓,她在寒風中僵住了自己有幾分麻木的表情,和在眼眶中一直打轉(zhuǎn)卻落不下來的晶瑩。
再比如自己身旁的鬼怒,她的嘴唇微微抿起,眉頭不住地打架,表情中似乎半遮半掩著兩種復(fù)雜情緒的對抗。
如果企業(yè)往前看,視線中的,便是那一座白色墳?zāi)?,它矗立在墓園地勢最高的地方,也是一座結(jié)實的斷崖,往下面看去,便是望不到邊的大海。
而如果企業(yè)往后看,她便會看到那一片港區(qū),那一片雖然面目全非,但已在修繕中的港區(qū),那一片,被墓碑的主人守住了的港區(qū)。
而此時企業(yè)視線中的,是墓碑上的刻字,被精細地刻在大理石墓碑上,用相對應(yīng)的暗色調(diào)漆面描摹過。
這個墓碑,是屬于他們的墓碑——是屬于凱文.柯菲爾德和腓特烈大帝的墓碑。
“......好了,接下來,為已逝之人獻上自己最后的贈言吧。”
里德有些低沉卻又莊重的聲音響起,剛宣讀完悼詞的他,將要獻上自己的贈言。
“凱文,說真的,你也許覺得我只是把你當成一個同事加熟人,但說真的,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朋友,你也許一直看不起你自己,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擁有著獨一無二的閃光點,只是......”里德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中有一絲哽咽,“只是,你一直都很孤獨,你一直找不到屬于自己的陪伴,所以,當你與她相遇的時候,我很驚訝,但也很高興。你終于不再是孤身一人,終于有了自己的牽掛和支撐。只不過,我沒有想到,離別會如此之快地到來。不過,你永遠和她在一起了,也許......那才是你的歸宿吧。那......就這樣吧,我的朋友,珍重?!?/p>
說完,里德轉(zhuǎn)過身,走回到人群中。企業(yè)則走上前來。
“凱文先生,以前,我覺得你缺乏勇氣,現(xiàn)在看來,我的看法似乎有些片面,”伴隨著她溫柔輕和的語氣,她輕輕搖了搖頭,“你并不是缺乏勇氣的膽小之人,只是自身的內(nèi)向和孤獨讓你的勇氣被埋在了心底,而后來,你遇到了腓特烈小姐,你的那份勇氣被發(fā)掘了出來,閃耀出耀眼的光芒,也正是這份勇氣,讓你站在了她們身前。而腓特烈小姐,說實話,一開始我對你有幾分戒備,但是,在和你漸漸熟稔之后,我改變了看法,因為強大的實力也掩蓋不了你的溫柔,你和你的伴侶一樣孤獨,但正因如此,你們彼此的存在對于雙發(fā)才那么不可或缺,祝愿你們,在那邊一切安好......”
企業(yè)也回到了人群,而后海倫娜也走上了前。她的聲音十分輕微,幾乎沒人聽到她說了什么,只聽到最后,她俯身到墓碑前方,那句輕聲的“謝謝你”。
而當海倫娜走回去以后,現(xiàn)場就徹底陷入了沉默,企業(yè)的港區(qū)的其他的代表與凱文和腓特烈并不熟識,說不出什么倒也能理解。但是這個港區(qū)的艦?zāi)飬s集體沉默了。
不過也并非不能理解,在經(jīng)歷了那么久的厭惡與排擠以后,還能有什么衷心的祝福呢?
“好吧,”里德低沉的聲音透著一絲冷意,“我也不指望你們能吐出象牙,那就這樣吧......”
然后,他挺直了身板——
“立正!”
他,身后的兩個港區(qū)的艦?zāi)?,紛紛立正站立?/p>
“敬禮!”
他,和身后的她們,面對著墓碑,齊刷刷地敬了禮。
此時,不知名的鳥兒從枝丫上騰空飛起,飛向陰沉而遙遠的天際。那支枝丫已經(jīng)幾近枯竭,枝丫上的花朵幾乎凋謝。
說來也有些可惜,它是一個月前那場災(zāi)禍下的見證和幸存。
是的,距離上次那場事件,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月。
而在天際之上的全鳥,又整齊劃一地改變了飛行的航向,劃過了港區(qū)上空,一塊塊航彈彈坑中的水洼,模糊地映出它們的殘影。
盡管港區(qū)已經(jīng)經(jīng)過一定程度的修繕,但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痕跡一時間很難完全清除。遠處看去,港區(qū)就像一塊被調(diào)皮小孩咬了幾口,還沒有完全腐壞的蛋糕一樣。
畢竟在這一個月內(nèi),有太多事情要處理,不僅是對于殘局的收拾,還有針對那次事件的官方調(diào)查,以及隨之而來的官方調(diào)查組的無休無止的盤問,而她們的心情,也遠遠沒有完全調(diào)整過來。在這樣的情況下,修繕工作的緩慢進展,倒也可以理解幾分。
而有些痕跡,她們并不想去修復(fù)。
比如曾經(jīng)佇立在港區(qū)中央的富蘭克林的雕像,在艦?zāi)飩兊淖宰髦鲝埡蛣P文的無奈默許下建立起來。那座雕像和曾經(jīng)的他一樣,高大英俊,瀟灑自如,直到那天晚上被炮彈擊中后,缺失的口鼻和斷裂的雙臂讓它看起來不那么好看了。而調(diào)查已經(jīng)接近尾聲的現(xiàn)在,調(diào)查組內(nèi)部已經(jīng)有人提議將這座雕像拆除。
再比如墓園里富蘭克林的墓碑。說來也有些奇怪,它本應(yīng)和墓園中的其他墳?zāi)挂粯?,是?zāi)難中的幸運兒,但是在不知哪個夜晚,曾經(jīng)漂亮的墓碑被砸地面目全非,但沒有人因此驚訝或是生氣,只是在經(jīng)過那塊倒在地上的狼狽墓碑的時候,神情會變得有些奇怪,似乎是一種燃盡了情緒的麻木和無力。同樣,也沒有任何人提出要修復(fù)這塊墓碑。
這似乎算不上痕跡,但,對于當事人的她們而言,這或許是最難以抹去的痕跡了吧。
而在那塊倒下的墓碑的正對面,就是那塊新立起來的墓碑,凱文和腓特烈的墓碑。
一倒,應(yīng)對一立,何等諷刺。
不過,有一點,這兩座墳?zāi)沟故且恢拢耗怪魅硕紱]能安眠于此。
一個月前,在里德派出的援軍的支援下,港區(qū)被成功奪回,塞壬也被迫撤退。
當里德從企業(yè)的傳訊得知利維坦的爆炸和凱文以及腓特烈的失蹤后,他立刻下令派出搜索隊伍進行大規(guī)模搜索,但是搜索了幾個小時,從海面上到深海中,完全找不到他們的身影。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任何收獲。處于事件的詳細調(diào)查和軍事法庭審判的需要,搜救隊同時也試圖搜索富蘭克林.邁克爾的蹤影。里德派出的U47在海中找到了一部分外甲殘骸和附著其上的人體組織,經(jīng)過DNA的檢驗,這個身體組織屬于富蘭克林,顯然,這勉強算是可以裝進墳?zāi)估锏臇|西。
當然,也沒有任何人提起過這事。
只是,凱文和腓特烈,就連這么一點可以放入墳?zāi)沟乃槠?,都沒能找到。
此后,由于救援時間已經(jīng)遠遠超過救援黃金期,再加上搜救隊的艦?zāi)锩媾R著長時間暴露在輻射中的危險,里德不得不先下令帶領(lǐng)搜救隊的企業(yè)暫時打道回府。
此后,在事發(fā)海域的輻射等級降至安全等級之后,里德和調(diào)查小組有多次派遣搜救隊尋找二人的身影,但是均毫無收獲。
最后,調(diào)查小組在報告中得出結(jié)論:凱文.柯菲爾德和腓特烈大帝因處在“利維坦”的爆心正中央而被蒸發(fā)。
在二人的服役記錄上,記錄著和富蘭克林一樣的結(jié)局:Killed In Action (KIA)。
找不到遺體的眾人,也只好和富蘭克林的墳塚一樣,為凱文和腓特烈立了一個空洞的衣冠冢。
也就是此刻,在企業(yè)眼前的這個,純白墳塚。
企業(yè)身前的墳塚,不會言語,而企業(yè)身后,面對著墳塚的她們,亦不會言語。
但這個墳塚也無言語的必要,它能承載那兩縷孤獨的靈魂,已經(jīng)不需要言語訴說其中之往事。
而無法言語的她們,也不打算留在這里。她們紛紛轉(zhuǎn)身離開,回到港區(qū)去了。畢竟,比起已經(jīng)離去之人,活在現(xiàn)在的她們有著更多麻煩事要去處理,她們也還需要時間,去平復(fù)復(fù)雜的心情。
知道葬禮已經(jīng)接近尾聲的里德,也帶上帽子準備離開。但是他停住了,因為自己的妻子企業(yè)似乎并沒有打算動身。
“企業(yè),怎么了?”
企業(yè)沒有回話,只是側(cè)眼看著身旁,那個也沒有離開的鬼怒。
她似乎沒有注意到企業(yè)的視線,只是把自己的表情掩藏在短細的碎發(fā)后面,眼睛似乎在看著那塊墓碑。
而里德似乎也明白了企業(yè)的意思,他拍了拍企業(yè)的肩膀,“我先去外面等你,別著涼了?!?/p>
于是里德也離開了。
墓園中只剩下了企業(yè)和鬼怒。
興許是刻意回避企業(yè)的存在吧,亦或是更專注于其他的事情,盡管艦?zāi)飩兌家呀?jīng)離開,她也不曾將視線落在和她一起留在墓園中的企業(yè)。
而企業(yè)也并沒有刻意引起她的注意,只是不再將側(cè)視的目光投向鬼怒,而是重新看向了那塊墓碑。此時,陰沉的天空中,云氣散去稍許,微弱的陽光輕微地泄下。投射在墓碑之上。
雙方心照不宣的沉默持續(xù)了一段時間。
最后還是企業(yè)打破了現(xiàn)狀。
“東煌有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現(xiàn)在看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如此?!?/p>
鬼怒沒有接下這個話頭,繼續(xù)保持著她的沉默。
“我與富蘭克林并不熟識,只是聽說他能力很強,名聲很好,是近乎偶像一般的存在。與此相反的,我曾聽到的凱文.柯菲爾德的風評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存在,直到和他深入接觸后有所改觀?!?/p>
“嗚......”
沉默許久的鬼怒終于有所回應(yīng),不過僅僅是從聲帶中發(fā)出難堪的嘟囔。
因為她大概能料到企業(yè)接下來會說什么。
“看起來那樣優(yōu)秀、正直的富蘭克林,骨子里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到頭來,她們?yōu)樗麅A注的感情,也變得一文不值,而她,克利夫蘭,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企業(yè)說著,細細的眉毛也微微蹙起。
“有些諷刺的是,反倒是你們從未喜歡過的凱文,還有腓特烈,在最后的時刻,卻選擇了犧牲自己,拯救你們,說實話,也許過去我并不認可他的消極,但是現(xiàn)在,我很尊敬他。就結(jié)果而言,兩個評價截然不同的人,最后會有如此大反差的結(jié)局,真是諷刺?!?/p>
鬼怒依舊沒有直接回話,而是抿緊了嘴唇,握緊了拳頭。她有種微小的感覺,這種感覺驅(qū)使她試圖反駁企業(yè)的話,但是她又一句話也說不出,因為企業(yè)說的,句句屬實。她們迷戀富蘭克林,是實;她們排擠凱文,是實;而最后她們被富蘭克林背叛,被凱文拯救,更是實。
“對了,”企業(yè)呼出了一口熱氣,在空氣中留下些許痕跡,“我聽說信任的指揮官過不久就會上任了。里德和他很熟,似乎是個還不錯的人。雖然我還是建議你們好好審視新的成員,但,”企業(yè)轉(zhuǎn)過身,拍了拍鬼怒的肩膀,“即使是第一次接觸,起碼這次對他好一點吧,至少,在新的指揮官獲得你們的信任之前,給他一些尊重和機會?!?/p>
說完,企業(yè)邁起步伐,離開了墓園。
墓園中只剩下鬼怒一人了。
鬼怒轉(zhuǎn)頭,有些僵硬地目送企業(yè)離開,然后,她又有些吃力地看向凱文和腓特烈的墓碑。
鬼怒的上下唇不住地打架,并不是因為漸漸消去的寒冷,而是因為一些似乎呼之欲出卻又無法說出的話語。她很想對著他說些什么,可是,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對于彼此的厭惡以后,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可說的?
在掙扎了許久以后,最后鬼怒朝著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是第一次,也許不會是最后一次。
她嘴里不住地打顫,最后,還是傾吐出了一句簡短的話語——
“對不起......”
而后,她迅速起身,離開了這個墓園。
此時,夕陽已經(jīng)開始西下。
似乎是窮盡了最后的力量,西下的陽光終于撥開了逐漸稀釋的陰云,完全傾瀉下來,層層穿過樹蔭的間隙,傾灑在墓碑周圍,將空氣中漂浮的微塵輕輕點亮,也點亮了在墓碑上的刻字,并不奢華,但很精致——
“凱文.柯菲爾德,腓特烈大帝——
一對孤獨而又偉大的旅人?!?/p>
而在這刻字的盡頭,有一只微小的蜘蛛,輕輕爬了上來,似乎試圖在這對旅人的銘文盡頭安置新家,但光滑整潔的墓碑似乎讓它無處落腳,最后,它輕手輕腳地爬下墓碑,消失在了雜草叢的深處。
他們的故事,似乎也隨著這只蜘蛛的離去,劃上了最后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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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明明還未完全落下,晚風就急不可待地悄然而至,撫過這座空虛的墓園,撫過那座純白的墓碑,又輕輕掀起地上那枯黃的落葉,廢棄的樹葉輕輕飄舞著,在微光中留下緩慢漂浮的塵埃,好像現(xiàn)實中緩緩流淌的時光一般。
蜘蛛離去之后,不知過了多久,飛蝶也悄然而來,在碑文上輕輕地駐足停留,微微撲扇著翅膀,似乎是在打量著它無法一眼望到底的碑文,但沒一會兒,許是放棄了一般,蝴蝶大力撲扇著翅膀,乘著風,飛向了遠方。
但是,在它抵達遙遠的邊界之前,它的前方,出現(xiàn)了兩個身影,兩個不應(yīng)出現(xiàn)在這里的身影。
它并不理解,也并不在意,只是慵懶地轉(zhuǎn)了個方向,繼續(xù)往前慢悠悠地飛去。
而那兩個身影,似乎也并不在意這小小的蝴蝶,亦是自顧自地往前走去,往蝴蝶飛來的方向走去。
往那個墓碑的方向走去。
他們的打扮并不突出——一個似乎是男性,披著一件暗色的外衣;一個似乎是女性,穿著一件黑色的衣裙。
他們手里,各自拿著一束小而別致的花束。
沒錯,他們也是來給凱文和腓特烈送行的。
他們輕輕地將花束放在墓碑的前方,順便輕輕掃掉方才被掀起的微塵。
但,他們似乎對于眼前的逝者缺乏起碼的尊重。面對著墓碑,他們一不肅立,二不致意,反而對著墓碑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來。
比起對于墓主人的悼念,他們似乎更關(guān)心這個墓碑。
他們倒也并不著急發(fā)表意見,而是細細地觀察,從碑文到石頭的紋路,似乎都可以成為觀察的對象。
不過,那個女性還是發(fā)話了:
“你覺得怎么樣?”
“嗯,”男性似乎很滿意地點點頭,“挺不錯的,很漂亮的墓碑,沒想到她們還挺上心的?!?/p>
“呵呵......”她不禁笑出了聲,“你還看得挺開?!?/p>
“那是當然,”他像面對著親密摯友一樣,親切的拍了拍墓碑,“反正已經(jīng)死了,死后哀榮備至,不也是人生一大極樂之事?”
“哼,凈瞎說?!彼亮舜了难齺砗笳咭魂嚢l(fā)笑。
然后,在彼此的笑容中,他們注視著埋葬過去之影的墳塚,手與手又悄悄攀扶到一起。
晚風輕輕加強自己的強度,但始終沒有到達讓人反感的程度,和保有余溫的夕陽交融,讓人有一種別樣的舒適感。
他和她都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心中似乎有著萬千的思緒,只是此時此刻,沒有必要用言語來叨擾。
他們彼此間都明白,此時此刻,他們在向過去告別時,也在想著那一天,自己誕生的那一天。
在光芒掩蓋了世界的全部的那一瞬間,他們都感受到了一種輕盈的感覺,仿佛世界的一切都被抽離,自身的本質(zhì)拋下了一切外在之物,靈魂到達了真正的自由。
在那之后,一切外在的、人為創(chuàng)造的概念,似乎都毫無意義,似乎,這就是天堂......
但是在那之后,好像是一個個微粒從水面之下浮現(xiàn)上來一般,感受開始出現(xiàn),開始有了模糊的意識,時間的感知......
細小的微粒又一個接一個,向中心移動,慢慢地,聚合成名為“身體”的事物......
更清晰的感知依隨之而來,身下細軟而瘙癢的觸感,混沌中輕微溢出的咸濕氣息......
外在的感覺復(fù)蘇的同時,內(nèi)在的感知也開始清晰。僵硬的手感、模糊的視覺、難以挪動的軀干......
最后,在一絲光源和暖意的包圍下,僵直冷硬的上下眼瞼開始試圖掙脫無形的束縛,擁抱了來自外面的光明——
空檔的海邊,一望無際的海邊,平整光潔的沙灘,重復(fù)著漲退的浪潮——
這是眼前的混沌被光明所取代時,隨之而來的光景。
當然,還有近在眼前的他,和她。
在彼此的眼中,對方的姿態(tài)并非某種慘不忍睹的碎塊或者尸骸,而是完整的,完好的,初生的“人”。就如同亞當與夏娃一般。
他和她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他們都有個心照不宣的想法——
過去已經(jīng)死去,但未來還將繼續(xù)。
一個他們一無所有,唯有彼此的未來。
在僵直的四肢開始漸漸回暖的時候,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們驅(qū)使著仍不靈活的身體,艱難地靠在一起,幾乎用盡最后的力氣,擁抱住了彼此,讓淚水和海水盡情交融......
而游離于人類社會邊緣的他和她,估算著時間的流動,選了這么一個恰好的時間,和死去的過去,好好告別。
“不過......”她將 手輕輕搭在他的臂彎中,“為什么,我們能夠活下來......”
這個問題他們也曾多次思考過,但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只有一個模糊的猜想。
“也許,”他輕輕沉吟,將她慢慢拉入懷中,“塞壬的技術(shù),和心智魔方和人類的心臟結(jié)合以后,會產(chǎn)生某種再生性,甚至有可能是不死性,這讓我們即使粉身碎骨也能重新構(gòu)建身體,亦或者......”他凝望著那塊墓碑,“羈絆,讓我們共鳴彼此的意識,更讓我們彼此得以存活......當然,也可能這兩種可能都占了......”
“或許吧,事到如今,我們也無法去研究其中的各種原因了吧。”
“嗯,而且,我們連目前我們自身的情況都不甚清楚,我們究竟是永生還是暫生?”他搖搖頭,“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也許,幾百年后,滄海桑田,我們還能見證這一切,但,也許當明天的太陽升起以后,我們已經(jīng)不再擁有明天......”
氛圍似乎一時間有些沉重。但他很快接話:
“但我不害怕,因為我相信,不論我的未來去向何方,你總會在我身旁?!?/p>
“呵呵......”她挽起嘴角的笑意,“我亦是如此,孩子?!?/p>
彼此之間的腦袋靠在了一起,兩種顏色的頭發(fā)交織起來,感受其中舒服的瘙癢感,和對方的溫度......
“不過......”她低語到。
“嗯?”
“那個時候,我還真沒想到啊,你最后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拯救她們。明明她們從未選擇過你?!?/p>
“老實說,我也不曾喜歡過她們,”他搖搖頭,“我甚至可以很明確地說,我有幾分厭惡她們,但我沒有理由看著她們被愛戴的人背叛,更沒有理由眼睜睜看著她們墜入深淵。”
和那個視信任為草芥的人幾乎截然相反呢,她暗自思肘到。
“不過,說實話,你的演技真的讓我驚嘆,”從他臂彎中抬起頭的她,看著他的臉龐笑道,“你表現(xiàn)出來的瘋癲、以及最后對于她們凄厲的控訴,要我是我可以感知到你的意識,我差點以為你還被塞壬控制著呢?!?/p>
“老實說,不完全是演技,”他嘆了口氣,“那個控訴中也有我真心的成分,而我自己也確實不喜歡她們,甚至可以說有所怨恨。我做出那樣的‘表演’,除了拖延時間以外,也有宣泄自己被壓抑的情緒的意思,甚至......”他搖了搖頭,“那個時候,我感覺到一絲,復(fù)仇的快感......”
她也只是默默聽著他的傾訴,并不出言打斷。
“她們在碑文里說,我偉大,”他輕蔑地笑了笑,“我完全配不上這兩個字眼。且不說我借那個機會宣泄私情,整個事件的情報泄露,以及我沒能察覺到那個惡棍這一事實,其中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已經(jīng)足夠了......”
聽聞她輕聲的安慰,他笑了,和她緊緊相依在一起,一如那天的光景。
“對了,”他在她的發(fā)絲間輕聲發(fā)問,“你還打算回去嗎?”
“只要我身邊有你變好,其他,我不在意。”
“好吧......”他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以現(xiàn)在我們的狀態(tài)回去,恐怕只會淪為什么瘋狂科學家的試驗品,躺在解剖臺上被大卸八塊,況且,我已經(jīng)厭倦了和他人的相處,不,”他微笑著說,“我早就厭倦了,只不過在遇到你之前,我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方式離開,不過我想,現(xiàn)在是時候了......”
越過她光滑柔順的長發(fā),他看到了,一點一點西下不見的夕陽,看到了即將再見的老朋友......
“是時候離開了,走吧,去一個沒有人知曉我們的安靜之所,繼續(xù)我們的未來......”
“嗯,都聽你的......”
......
夕陽幾乎被地平線吞噬,幾乎快要消失不見,他與她的身影,也被越拉越長,漸漸消失——
“凱文,我們,要去哪呢?”
“誰知道呢?到無法前行之處為止,一直走下去吧......”
“和你一起,直到永遠。”
“嗯,和你一起,直到永遠?!?/p>
......
最后的一絲余暉,快要消去了他們的身影,也快要消去了花束上放置著的,在花和小草中若隱若現(xiàn)的文字:
贈與過去,祝福未來。
?
?
Fin

后記:
昨天晚上......不對,是今天凌晨的時候,當我終于打出fin三個字的時候,莫名地有些感慨。這并不是我第一次寫同人,但卻是我第一部完整完篇的同人。
從2020年2月29日到2021年12月31日,驀然回首,方才發(fā)現(xiàn),我特么真能鴿?。ㄐΓ?。
一路走來,中間有過驚喜,有過低谷,不過終究還是堅持下來了,也謝謝留下來的各位,能夠一直包容我的任性。
凱文這個角色......怎么說呢,和其他一些同人中性格優(yōu)秀、能力出眾的主角比起來,是相當遜色的,因為某種意義上,他就是我,有些膽小,不善社交,十分孤獨。但正也因此,我才希望借由這具皮囊來滿足我的愿望——和一個相知相愛的人,走向沒有人的遠方。也許只是一個垃圾廢宅的yy罷了,但是,當真的把這個結(jié)局寫出來的時候,我的心里也確實多了一些幸福感。
“腓特烈大帝”是我嘗試突破的一篇文,但她并不是完美無缺的,現(xiàn)在回頭看來,問題可以說不少,但比起過去我寫的那些我都不大敢再看一眼的垃圾,終究還算是有所長進(笑)。
接下來我也不會就此止步,在這個故事完結(jié)以后,我應(yīng)該還會寫一兩個番外篇之類的。同時,我也會繼續(xù)嘗試其他題材,碧藍啊,崩壞啊,原神啊,應(yīng)該都會嘗試寫一寫,只不過,什么時候更新,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笑)。
謝謝看到這里的各位,同時,也希望各位能夠喜歡我的“新年禮物”。
我們2022再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