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

“這么急著叫我來，是又有危險了嗎。”宋芝白明知故問。

“是啊，有情報線的同志暴露，這個內(nèi)奸看樣子不好對付。目前我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聯(lián)絡(luò)渠道，安排剩余同志撤離?，F(xiàn)在情報線暫時只能由我們兩人負責了。時間緊迫，我稍后會派人把老鬼同志負責的內(nèi)容交接給你，由你暫代老鬼的位置。”

宋芝白一陣暗喜，但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

接頭結(jié)束后，顧民章收到了鷲巢鐵夫的電報。對方約他面談。他知道，這個人是龍川的老師，也許可以利用。

另一方面，潘漢卿跟蹤宋芝白到了他教課的學(xué)校，他帶著嚴微的槍，在樓頂偷偷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而宋芝白顯然也是個高手，他拉上了窗簾，防止外面看清里面的情況。

但他還是小瞧了對手，潘漢卿早就在他出門時潛入辦公室，偷偷安裝了竊聽器。他打電話的聲音和發(fā)報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喂，我找龍川大佐?！?/p>

“大佐有事出去了，你還是等他回來吧?！睂γ嬲f。

宋芝白打開了一個小型發(fā)報機，發(fā)出一條電報：“老槍已讓我接手老鬼的情報，很快就能查出老鬼的身份。黃雀?！?/p>

潘漢卿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此時聯(lián)系不上顧民章，只能由他來單挑黃雀了。他粘上假發(fā)和假胡子，打扮成送報紙的人，混進了學(xué)校里。

“先生，您的報紙，放在門口了?！彼麎旱土寺曇?，生怕被宋芝白聽出來。他走后，宋芝白出門拿走了報紙，里面是李寧玉所負責的情報。只不過，潘漢卿在里面混進了大量的假信息。

鷲巢鐵夫公館

“龍川，三井，你們的電報，我看過了。誠然，抓出殺害森田閣下的兇手很重要，但是找到老鬼一樣重要。三井君，我希望你能給龍川一點時間?！?/p>

“既然鷲巢閣下發(fā)話了，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但是，龍川完全忽視我的要求，還殺害了我的情報員，還請閣下明察?！?/p>

“呵...你憑什么認定是我殺了你的人？如今中國人的反日情緒高漲，你不去查哪些是他們的人，反而在這搞窩里斗，說實話，我很懷疑你的動機?！饼埓ǚ磳⒁卉姡晒て鹆巳那榫w。

“哼，閣下，龍川肥原假借查老鬼之名，實則與地下黨做交易！據(jù)我所知，他和一名地下情報人員來往密切，互相傳遞對方情報換取利益。”

“哦？有這種事？龍川，今天如果你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你知道后果的?！憋@然，這種行為已經(jīng)觸及鷲巢鐵夫的底線。

此時龍川心中十分慌亂，但是臉上必須表現(xiàn)得鎮(zhèn)定。他不確定，三井是真的知道了什么，還是單純的在詐他。如果是前者，那他身邊一定有內(nèi)鬼。而知道黃雀秘密的，只有王田香了。但是他不敢回頭看站在自己身后的王田香，因為那樣便表明這是真的。“是誰告訴你，我與地下黨有交易？難道你親眼看到了我們見面？還是有人從中挑撥，想陷害我？”龍川用怒吼掩飾著自己的心虛。

“這是我竊取的密電，很明顯，你和一個共產(chǎn)黨情報人員有利益往來。他為你提供國民黨的情報，而你作為回報，會保證他們情報線的安全。”三井把一張電文放在了桌上。

龍川說這份電報是假的。實際上，這份電報的確是假的。真的情報都在龍川的保險柜里，這份假情報是王田香根據(jù)龍川與黃雀的關(guān)系編出來的。而且，他根本沒有能力竊取裘莊密電。

龍川松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是詐術(shù)，也暫時排除了王田香的嫌疑。

鷲巢鐵夫明顯偏向自己的學(xué)生。他示意三井冷靜下來，他有話要說。

“我知道，龍川把調(diào)查地點選在裘莊，一是因為裘莊相對封閉，地下黨是很難竊取到內(nèi)部消息的。還有，龍川也許是思念故人了吧。我記得，她叫令玫?！?/p>

“大佐的妻子...竟是個中國人？”王田香驚得脫口而出。

“混蛋！”暴怒的龍川一巴掌將王田香打倒在地。隨后他冷靜下來，坐下說：“學(xué)生懇請老師，不要再提芳子了。”此時的龍川竟然有了淚光。

龍川作為一個大佐，這下在全屋的守衛(wèi)面前顏面盡失。因為，娶一個中國女人做妻子，在他們看來是一種背叛。

三井此時已經(jīng)十分得意，因為他覺得，只有自己這種高貴血統(tǒng)的人，才可以稱為軍人。龍川這種沒有身份的下三濫，竟然能當上大佐，這不但是對自己的侮辱，更是對森田的侮辱。

鷲巢鐵夫此時表現(xiàn)得很平靜，看起來他對這種事情并不是很在意。只不過三井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按笞?，我該叫你龍川肥原呢，還是龍川一郎，或者，你根本就沒有自己的身份？”三井的話里充滿了蔑視。

龍川被徹底激怒了。他拔出匕首，沖著三井的喉嚨刺了過去。三井沒意識到龍川身手如此了得，只能側(cè)身閃躲，結(jié)果被刺中了肩膀，血流如注。

“放肆！”鷲巢鐵夫表現(xiàn)出一點不悅，但是并沒有說太多?！叭ソo三井大佐包扎?！柄惓矓[了擺手。

三井對如此明目張膽的偏袒十分憤怒，但奈何官職不如鷲巢，只能捂著傷口憤然離去。

“對不起，老師，是我太沖動了?！饼埓ǖ狼?。

鷲巢鐵夫沒有回應(yīng)，只是淡定地說：“我一會要見顧船王，你也要一起去?！彼囊馑己苊黠@，用龍川，或者說顧曉夢的命來威脅顧民章合作。

“顧船王，這次我來上海，也是有要事的。我想用船王的船，幫我運一批貨物?！?/p>

“閣下，船沒問題，可如今戰(zhàn)亂，經(jīng)濟蕭條，成本跟著水漲船高。不知道閣下要用多少條船，什么價格。你知道的，顧某是個生意人，虧本買賣我是不會做的?！?/p>

“顧船王，這位是我的學(xué)生龍川肥原，也是裘莊案件的負責人。顧小姐在裘莊無法脫身，我今天特意讓他親自來跟你報個平安，你女兒一切安好?！?/p>

“曉夢這孩子，讓大佐費心了。不知道裘莊調(diào)查的怎么樣了，她什么時候能回來？”

“很快。關(guān)于老鬼的身份我已經(jīng)有了懷疑對象，不是您的女兒。相信她很快就可以回家了?！饼埓冻鲆粋€捉摸不透的笑容。

“哎，說起來，這孩子好久沒回來了，剛回來一天，又被帶到了裘莊。她說她之前去旅行了，我想派人跟著她，他也不干。這丫頭，在一個地方待不了太長時間，這次在裘莊待了這些天，她怕是出來以后又要消失很久了?！鳖櫭裾聼o奈地笑笑。

“船王也不知道她消失的日子里去了哪嗎？”龍川似乎聽出了什么。

“不知道...”顧民章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定。龍川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表情，似乎顧民章想隱瞞什么。

“顧船王，我這次運的貨很安全，不用擔心，至于價格嘛，目前航運費用持續(xù)走低，但我會按照市價提升百分之三十來支付。我知道，這個價格，顧船王可以收回成本了。”鷲巢鐵夫的算盤打的很精。

“那，多謝閣下了。如果有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顧民章離開。

“老師，他這次一分都不賺，甚至冒著賠本的風險也要幫我們運那批貨，可能是在示好，讓我們放了顧曉夢?！饼埓ㄗ砸詾榭赐?，實際上面對顧民章，他還是中了圈套。

“說說你的看法?！柄惓茶F夫反問。

“我看出他的慌亂了，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確信我沒有看錯。顧曉夢身上的秘密一點也不比其他三個人少。”

鷲巢鐵夫不置可否。因為他也不明白顧民章到底想的是什么。

龍川知道自己的老師是個分析的高手，所以他一直隱藏著自己的目的，不敢主動提起裘莊引人懷疑。顧民章走后，他到了城里的聯(lián)絡(luò)站。他在等一個人。

另一邊，宋芝白換了一身行頭，悄悄來到一個雜貨鋪。這里是地下黨的接頭地點，店里的伙計是最底層的情報收集者。只不過，這里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是潘漢卿打開門，假扮成老板，等待黃雀的到來。他把這個聯(lián)絡(luò)點的假信息傳遞給黃雀，就是為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干掉他。

“老板，我要一盞油燈，最亮的那種?！彼沃グ讐旱兔弊?，說出了接頭暗號。

“油燈好像賣沒了，要不我去倉庫找找吧?！迸藵h卿帶他進入了倉庫。

“你是上邊派來的同志？”

“是的，老鬼同志被捕，由我暫代。近期的情報由我負責。另外，上級的意思是聯(lián)絡(luò)點全部關(guān)閉，連搜集情報的任務(wù)也要暫時停止?！?/p>

“為什么？”

“因為陸續(xù)有同志暴露，懷疑有內(nèi)鬼。這也是確保諸位的安全?！?/p>

“可是如果連情報都不搜集了，那情報戰(zhàn)怎么辦？”

“這一點我會想辦法?？傊入[藏起來。另外...”宋芝白示意潘漢卿湊近一點。突然，他拔出了刀。因為他認出來，這個人是龍川要他跟蹤但他卻跟丟了的人，雖然化了裝，也變了聲音，但臉是無法改變的。無論這個人是誰，都留不得。只不過他低估了青燈的實力，居然瞬間接住了刀。

黃雀自知不敵，丟下刀便逃了，逃走的同時往身后甩出了一個手榴彈，潘漢卿匆忙臥倒，還是被煙塵擋住了眼睛和呼吸。他忍著劇痛看清了宋芝白的方向，隨后迅速沖上屋頂。他拿起嚴微的槍，在宋芝白逃跑時擊中了他的腿。街上瞬間亂作一團，宋芝白趁亂進入了一個小巷子，潘漢卿趕到時，他已經(jīng)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