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博物館里最重要的一件藏品丟失了，監(jiān)控完整記錄下了犯罪過程，甚至連犯罪嫌疑人都幾乎鎖定到了唯一人。但是我很肯定他沒有犯罪，因為這個人就是我。

　　現(xiàn)在是9月20日，哪年？當(dāng)然是2120年，一個毫無奇跡的普通年份。

　　省博物館借來了一件重要的展品，來自于另一個省博物館的，價值不可估量的一臺老式移動通訊設(shè)備。它是由一家已經(jīng)倒閉了的小廠生產(chǎn)的，曾幸運地躲過了上百次“回收季”，最終呈現(xiàn)在人們面前。根據(jù)這樣的一件藏品，參觀者可以一睹過去的人生活的常態(tài)。有一種說法叫“刷手機”，是過去對于使用這種設(shè)備的描述?！八ⅰ辈⒎侵讣矣脵C清潔家具表面的行為，而是和現(xiàn)在的信息注入類似，只不過當(dāng)時沒有可以直接接在腦后的設(shè)備，能通過視網(wǎng)膜虛擬成像健康地采集信息，因而在那個年代近視眼是一種很常見的疾病。而“手機”呢？顧名思義，是在手上使用的機器，和腦機的名字異曲同工。

　　扯遠了，事情是這樣子的。我是博物館的夜班保安，負責(zé)博物館夜間的安保工作。但是就在我當(dāng)班那天晚上，這件藏品丟失了。我發(fā)誓我全程盯著大門，除了去上廁所的時候，而窗戶上也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除非這個人是飛進來的。

　　監(jiān)控顯示，這個人穿著一身黑，對里面的設(shè)施了如指掌，偷走這件藏品后，他從另一條路線離開了博物館，但是問題就在于這塊的監(jiān)控恰好壞掉了，錄制出來的畫面有問題，似乎是卡在了同一幀而根本沒有拍到這個人。這壞掉的監(jiān)控就很令人起疑了。

　　另外，在他來的路線和展柜處，都有游客留下的各種粉塵碎屑，根本無法辨認哪些是他的哪些來自游客。而在他離開的路線上，他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這讓警方的工作進展更加困難。

　　而當(dāng)晚唯一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只有我。倒霉，早知道不替錦哲代班了，他現(xiàn)在不僅欠我一個人情，還欠我一個清白。因為我根本就沒有靠近展柜，更沒有偷走藏品。

　　“好了，今天就先問到這。”警察拔下腦機，把接口放在桌子上“明天還是這個時間，不要遲到了?！?/p>

　　“知道?！蔽乙惨粯影蜗履X機，把我自己的插上。他已經(jīng)把這兩天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全看光了，沒有任何關(guān)于犯罪的信息。我不知道明天來還能再問些什么。

　　“哎，等下?！彼凶∥?。

　　“咋了？還有事??？”

　　“這件事回去了你自己再好好回憶一下，”他說“對調(diào)查有幫助?！?/p>

　　“明白了。”他這么說，我忽然想起來有一個屈打成招的案子，因為嫌疑人一直被逼著回憶，因而產(chǎn)生了自己犯了罪的錯誤記憶，去年才終于昭雪。

　　回家坐到沙發(fā)上，我開始看電視節(jié)目，要把昨天晚上欠的劇補上。這時通訊響了，接通果然是錦哲：

　　“哎，你小子，怎么回事？”他那張臉立刻懟在我眼前。看起來他才起來沒多久，眼睛還眨巴眨巴地睜不開。

　　“你他媽還有臉問，”我說“早知道不替你這班了，太晦氣。”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

　　“唉，就是有個賊把東西偷走了，但是我完全沒看見。”

　　“什么時候偷的？”他問。

　　“還能什么時候，昨天晚上唄。”我回答“要說這警察現(xiàn)在效率還真是高?！?/p>

　　“警察找你了？”

　　“那可不?！?/p>

　　“他們調(diào)查出什么了嗎？”

　　“能調(diào)查出什么，”我撇嘴“線索太少了?！?/p>

　　“那……”

　　“行了行了，別問了，我這兒看劇呢晚點說吧?！蔽谊P(guān)閉了通訊。錦哲關(guān)心人是挺關(guān)心的，就怕和他聊天我再說些什么不該說的，叫警察揪到個小細節(jié)死纏著不放。

　　只能等三天調(diào)查期過去再和他細講了。

　　過了不多久，有人敲門，我劃出監(jiān)控一看，一個戴帽子的男人抱著個盒子。

　　“誰?。俊?/p>

　　“送快遞的?！?/p>

　　現(xiàn)在還有人工送快遞嗎？什么公司啊。仔細一想，可能是更換的腦機線到了。腦機很多年都沒有維修，線材已經(jīng)老化到必須要更換了，結(jié)果前段時間更換完又出了點小毛病，申請了售后說給換一條。

　　我在他手中的機器上掃了指紋，接過快遞把門閉上了。可透過監(jiān)控，我看見他還在門口站著。

　　“你怎么不走？”我問他。

　　“我想等你確認完商品再離開。”

　　我聳聳肩:“好吧，那你等一下?！?/p>

　　打開箱子，里面是一條包裝好的線材和一個附贈的扳手。我先拔下接口，用扳手卸下腦機上的舊線纜，然后撕開包裝，擰上新的線，再接在腦袋后面。眼前的虛擬屏幕亮起來了，好，一切正常。

　　然后，我告訴快遞員線材沒有問題，把壞掉的線給了他，他就離開了。我看了一小會劇，有些累，沒吃飯就睡覺了。醒來后就是吃飯，看劇，沒有出門，很快一天就過去了。今天和明天我都不用上班，和錦哲換了，但是沒想到出這么一茬事，把我的好假期給耽擱了。

　　明天早上還要配合調(diào)查。

　　我洗漱完，躺在床上玩了會兒小游戲，睡覺了。今天忘了給媽媽去個通訊，明天吧……

　　第二天早上起來，吃完飯，我就立馬趕往警察局，這會兒失竊案已經(jīng)傳開了，公交上不少人都在談?wù)?，我把靜音罩拉起，設(shè)置目的站前一站叫醒就又打起了瞌睡。

　　警察局今天人不少，我要被多名偵探輪番檢查研究，行，那就研究唄，反正我坐在那兒一動不用動，讓他看就行了。只是沒想到還有一位女偵探，早知道昨天不宜洗澡。

　　“那就從小裴先開始吧?！避姽僬f。

　　我和那個叫小裴的偵探進了審問房間。房門閉上了。他先是問了我關(guān)于那天晚上的細節(jié)，我如實告訴了他，然后就是接腦機查腦儲，這些和警察所做的毫無區(qū)別，不過就是多了一些昨天剛發(fā)生的內(nèi)容。結(jié)束后，警察讓我坐著不用動，下一名偵探接著審。

　　好嘛，和我玩起車輪戰(zhàn)了。

　　就這樣連著審了三四個小時，到最后一個偵探時，我嘴巴已經(jīng)干的快說不出話了。好在她拿了杯水給我，我喝完了她才開始審問。

　　“你在博物館值夜班那晚上，有沒有看《幻夢之詩》？”她問“就是火龍果的那個劇?！?/p>

　　“當(dāng)然沒有，值班不許玩腦機的。”我疑惑于她問了不相干的問題“我是昨天審訊回來了才看的?！?/p>

　　“這樣啊?！?/p>

　　“你問這些干什么？”

　　“沒什么，就是想打開下話題?！彼⑿χf，推下眼鏡，忽然看著杯子愣了神。

　　“怎么了？”我也看著杯子，沒什么特別的，只是一個空杯。我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好叫她好好觀察觀察。

　　“啊不，我只是在思考?！彼龜[擺手“這樣吧，你先把表填了?！?/p>

　　她遞給我一張表和一支筆。表是和警察給我的一樣的，昨天已經(jīng)填過一份了。

　　“這個你可以找警察要復(fù)印件?！蔽腋嬖V她“我昨天填過?！?/p>

　　“這樣啊，那好吧……”她只好伸手要收回去。

　　我看著她黯然的眼神，又不忍心讓她落空，忙把紙扒過來:“沒事沒事，再填一份也不麻煩?！?/p>

　　填的時候，她又一個勁盯著筆看，好像這筆不是她給我的，而是從什么奇怪的地方憑空出現(xiàn)的，或者是一支神奇的筆，寫下的東西會成真之類的。但都不是，這就是一支沒什么特別的圓珠筆。

　　“填好了?！蔽疫f給她。

　　“啊，好的好的?！彼f著，匆忙地接過筆和紙塞在她的公文包里，把桌上的腦機接口拿起“那就開始腦機檢查吧?！?/p>

　　我接上腦機，閉著眼睛從發(fā)生那件事的時候開始回憶，然后記憶就自然地從視覺中一幀幀出現(xiàn)，機器開始讀取了。

　　結(jié)束了一早上的疲勞審問，警察告訴我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明天一過，對我的調(diào)查就結(jié)束了。雖然現(xiàn)在看來還沒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但明天還是會有重要的調(diào)查，讓我務(wù)必配合。

　　可不是嘛，不配合還能怎樣？

　　出了門，我還在看早公交是否運行，一輛車就停在我面前，窗戶降了下來:“上車吧，我送你回去?！?/p>

　　是那個女偵探。

　　我自然拉開門上了車。她很細心，注意到審問已經(jīng)超過了預(yù)定時長，而我不得不打的回家。

　　“你家在哪？”

　　“第一大道，第十六巷。”我說“你把我放到巷口就行?！?/p>

　　“行，”她突然笑了“我也進不去啊?！?/p>

　　“也是哈?！蔽掖騻€哈哈。

　　“好了，講點正事?！彼O(shè)置好了目的地，把駕駛座轉(zhuǎn)了180度正對向著我。

　　“怎么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審問不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

　　“你知不知道，在那天晚上還有其他人在樓里？”她說著，推了下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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