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沖業(yè)績（）

在時鐘的分針快要指向VII的時候，鈴蘭才醒來，夢中博士長相但臉色神圣的父親給她所講的故事也僅僅剛過一半。

“啊――”鈴蘭揉了揉眼睛，推開被子，將它整齊的疊好，這是慣例。只是今天他仍舊不在。

一切照舊，涮牙洗臉后的晨讀，《泰拉史詩》也失去了它所持有的光輝，沒有他在身邊，似乎書本也只是枯燥的干蠟，令人難以咀嚼下咽。

鈴蘭試圖將雜念趕出腦海，但書頁上的字符無序地來回跳動著，摻雜在一起，眼睛看倦了也分辨不出，只得輕輕的合上，放回原處――實(shí)木書架的二層。與它相鄰的是一本童話，名叫《永遠(yuǎn)也講不完的故事》，這是愛麗絲小姐作為見面禮所贈送的。不過這一本也并非他人贈送，那一本帶著批注和筆記的早已經(jīng)被她給予博士了。

她還記得當(dāng)初的場景。那是個慵懶的夏日午后，上午還很是喧鬧的羅德島本艦已經(jīng)沉寂在午休中了。剛?cè)肼毜拟徧m踮著小巧的腳悄悄越過走廊，來到博士辦公室前。她的小臂還殘留著細(xì)小的發(fā)痕，提早半個小時結(jié)束午睡的困倦和興奮讓她的臉紅撲撲的，她就站在那，似乎在考量。

不過這都不重要，在猶豫了一刻鐘后，她還是彎曲食指，輕輕的敲了敲門，并希望這不會驚醒尚在睡夢中的干員們。

“請進(jìn)。”尚沉浸在夢中的博士回答道，并疑惑在這下午一點(diǎn)過一刻鐘時有誰會來找自己。

“博士，”先進(jìn)來的，是半只貼著門的淡黃色狐耳，鈴蘭斜著頭望向博士，后者的頭正枕在交叉重疊的雙臂上。

“砰，”門被輕輕合上的聲音使得博士終于清醒，他抬起頭來，打量了下來者，鈴蘭的雙手背后，臉上顯出不自然的紅暈，“是剛?cè)肼毜拟徧m啊，請問找我有有什么事兒嗎？”

“那個……”鈴蘭支支吾吾的，眼睛瞥向別處，正落在房間的書架上，“博士，我，有本書想送給您?！迸c聲音同時傳過來的，是鈴蘭遞到眼前的書。

“嗯，我看看，《永遠(yuǎn)也講不完的故事》……沒聽說過，總之多謝了?！辈┦拷舆^書，掃了一眼封皮。這本書的封皮是硬質(zhì)的，他喜歡這種硬質(zhì)所帶來的握在手中的舒適感，以及敲起來時“哐哐”的音色。博士信手翻開，隨便挑了一段開始閱讀。

看著安靜閱讀的博士，鈴蘭剛剛因緊張而加速跳動的小小心臟現(xiàn)在也緩和了下來，起初是端正的坐在沙發(fā)上的她，漸漸松懈了。待到博士目光再一次觸及鈴蘭時，她已經(jīng)蜷縮在沙發(fā)上，摟著自己蓬松的尾巴們睡著了。

盡管時節(jié)尚是夏天，但是博士還是把大衣褪下，蓋在鈴蘭身上防止感冒，對于新入職的干員們，他有義務(wù)幫助他們，這是老猞猁的原話。在此之外，他出于私心，還偷偷的摸了一把鈴蘭的狐尾，很光滑，握在手里的感覺讓人愛不釋手。

看來還是少摸的好，博士想，會上癮。他又瞄了眼時鐘，指針尚在5左右徘徊，還有點(diǎn)時間，不如接著睡會。他也就將頭埋進(jìn)臂彎中，暫且與世界隔絕了。

鈴蘭斷片的記憶是從黃昏時續(xù)上的，剛睡醒的她正好奇誰為自己蓋上的大衣。目光上移，便是柔和夕陽映襯下持筆疾書的博士，淡淡的橙紅色勾勒出他大致的輪廓，臉龐隱于光所塑造的暗影之下，答案也就自然不言而喻。

旋即，鈴蘭又驚慌起來，她的這個下午并非是可以悠閑度過的，這也正是她為何在午休是拜訪博士的原因。

“醒了，要喝點(diǎn)水嗎？”博士緩緩開口，看見她似乎有些窘迫，又說“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以不舒服為由幫你從老猞……咳咳，呃，凱爾希醫(yī)生那請假了。”

鈴蘭沒有接上他的話茬，她盯著博士，關(guān)于自己父親的記憶涌上來，在潛意識中，她為博士的形象打上了一層神父父親的底。

打那以后，每個午休鈴蘭都會帶著厚厚的《泰拉史詩》來這兒，享受和博士一起讀書的片刻寧靜。不過一來一回，加之下午有其他任務(wù)，鈴蘭也漸漸不可避免地打起瞌睡了。雖然并沒有人對此有意見，甚至有干員會主動把她抱去博士那兒的沙發(fā)上，并幫忙處理文案工作。但是鈴蘭還是覺得羞愧，可一睜開眼就是博士的欣喜沖淡了壓抑的不安，這混雜著顫栗惶恐與自責(zé)的喜悅很長時間內(nèi)使她感到困擾。每一次鈴蘭都告誡自己，這是最后一次了，而等到下一次，這種自我譴責(zé)的罪惡感就會轉(zhuǎn)化為甘甜的瓊漿，引誘她再一次，再一次。

鈴蘭開始躲避那些親近她的干員，唯獨(dú)不清不明地靠近博士。

另一個使人困倦的明亮午后，鈴蘭輕車熟路地打開辦公室的門，順手鎖上，轉(zhuǎn)過身，上揚(yáng)的眉眼就僵住了，凱爾希醫(yī)生正一臉嚴(yán)肅地坐在桌前，而她的對面――博士，則看不出什么。

“凱爾?！t(yī)生？您找博士有什么事嗎？”鈴蘭感受著自己的小小心臟在胸膛中掙扎著，她謹(jǐn)慎地詢問。

“沒什么，”凱爾希尖銳的目光簡短掃視了一下鈴蘭，她纖細(xì)的臂彎夾著一本書，額前的淺黃色發(fā)絲被汗打濕，柔順地貼在額頭上，臉上，兩團(tuán)不自然的紅暈被裹挾著，“和博士談了談你的事情?！?/p>

咯噔，鈴蘭手腳發(fā)涼，大腦混亂起來，所有思緒都指向一個方向――凱爾希醫(yī)生知道了連自己也不甚明確的……

“我詢問了博士，鑒于你尚且不熟悉羅德島，我們決定你以后擔(dān)任他的助理，代替他處理些文件，類似文職干員。由博士帶領(lǐng)你熟悉這一切?！?/p>

“好，好的凱爾希醫(yī)生?！扁徧m繃緊的身體松懈了些。

“那么我就不打擾了，”凱爾希起身離開，經(jīng)過鈴蘭時，那蓬松的耳輕輕的抖動了下，蹭了蹭她的肩。

凱爾?；仡^撇了眼眼博士，再遲鈍的人也可以看得出她眼神中的警戒和不滿。這扎人的目光勾起了博士對剛才“不那么愉快”談話的回憶。

“你最好清楚你在做什么，清楚這么做的后果，你在不經(jīng)意間的舉措就會葬送一，整，個兒羅德島?！?/p>

博士拘謹(jǐn)?shù)刈⒁曋鴦P爾希的離開，立刻從椅子上蹦去，跌落進(jìn)沙發(fā)的柔軟中去了。

一墻之隔的走廊，凱爾希皺著眉頭感知著空氣猩紅源石技藝的走向，果然，她沒感受錯――鈴蘭的源石技藝在剛才混亂得一塌糊涂，甚至在期間的某一時刻有向她襲來的趨勢。她考慮到了和自己動手，凱爾希的右手掌貼在槍壁上不安地想。

鈴蘭的手在同一塊區(qū)域上撫摸著，旋即，她打開一旁的門，走了進(jìn)去。不大的辦公室，進(jìn)門第一眼瞧見的大抵不是占了不少的桌子就是約莫兩米半的書架，倘若在書法方面略有造詣的人，沒準(zhǔn)會先被左側(cè)沙發(fā)上掛著沒有署名印章來訴說出自誰手的墨寶吸引。

整個房間很新，新到好像沒人會來。

鈴蘭在桌前踱來踱去，而后走到桌后，拉開抽屜，將其中的物品一件件取出，細(xì)細(xì)地擦拭。這些小物件都是博士自己所收藏的，也許只是某次神經(jīng)沖動就促就了它們其中一個的去處――放在這里積灰。

可還有鈴蘭來擦拭它們，誰來抹去她心底的灰呢？

鈴蘭舉起一塊淺紅色、有些偏橙的石頭，它的周圍都是類似菱形，顏色各異的石塊。我和它們一是樣的，鈴蘭想，同樣是被給予的關(guān)心又被取回，被遺棄在這兒。

將抹布疊好，晾在一旁，癱坐在椅子上的鈴蘭枕著自己的小臂，側(cè)趴在桌子上，玩弄著手指。

博士走了是事實(shí)，可，他不是一個人走的。

霜葉！

是霜葉陪著博士一起離去的，他們?nèi)チ藶跛_斯溫暖的南部。

為什么是霜葉？鈴蘭有些不甘，哪怕是多帶上自己，博士也不愿意嗎……

距離老猞猁來找自已經(jīng)過去一個半月了，這次期間一直相安無事，鈴蘭一直勤勤懇懇的，這可免去了他不少事。

不過他更在意的是每天傍晚都要一個人倚著武器聽歌的哪位干員，到目前為止，他尚且不知道對方叫什么。

而今天，他決定先邁出第一步，準(zhǔn)備借著關(guān)心干員的幌子挑起話題，他似乎完全沒注意到，最應(yīng)該得到他關(guān)心的，就是咫尺的鈴蘭。

“啊，小鈴蘭啊，”博士低下頭，雙手握住鈴蘭白皙的雙肩，說到，“我今天有點(diǎn)要緊的事兒，能不能幫我處理一下這些文件呢？”

博士毫不猶豫地撒著謊，不過，一個謊言終究需要更多的謊言去掩蓋，撒謊的人終究會溺死在謊言中，博士會知道的，很快。

“嗯，交給我吧，博士！”鈴蘭大抵是第一次見到博士如此，她希望被他所依賴，“不過，博士有什么要緊的事兒呢？”

“呃……關(guān)心一下干員們，詢問他們的需求?！庇忠粋€幌子。

“也是呢?！?/p>

“那再見了?！辈┦筷P(guān)上門。

見博士離去，鈴蘭便坐在那椅子上，這椅子對她來說有些高。那一堆文件，其實(shí)只是看起來多，實(shí)際操作并不復(fù)雜，加之鈴蘭小姐干勁十足，處理起來很快。

西斜的日頭就要落山之際，鈴蘭終于處理完了。

“嗯――”她伸了個懶腰，鈴蘭再怎么堅(jiān)持，也只是個孩子，倦意襲來，她想著先在沙發(fā)上瞇一會，可雙眼一交織在一起，就再分不開了。黃昏的余暉像是與人幽會的年輕姑娘，一點(diǎn)點(diǎn)移入室內(nèi)，踱著步子前來赴約，剛觸及鈴蘭，又臉紅著連連后退，直至徹底將面龐隱于西山之后。

偌大的室內(nèi)，只有鈴蘭小姐淺淺的，均勻的吐息聲。

……

“鈴蘭？”博士的一條胳膊伸進(jìn)辦公室摸索著打開了燈。突如其來的光亮驚擾了鈴蘭，她把頭部置于交疊的雙臂上，重新?lián)肀Ш诎怠?/p>

怎么睡在沙發(fā)上啊，著涼了可不好。博士褪下大衣，蓋在鈴蘭身上，繼而雙臂從頸下和膝下穿過，抱起她，離開這里。鈴蘭遠(yuǎn)比意料之外的輕得多。

“父親，我們要去哪呢？”鈴蘭抬起頭，望向抱住她的父親。

“鈴蘭不是一直想看看我書柜中的書嗎？”父親的臉像是被頑童用馬克筆涂抹后的樣子，只留下望不到底的黑洞。

“是嗎，父親您之前一直禁止我動您的書的。”

“這是禮物，我的小鈴蘭?！?/p>

禮物，是嗎。鈴蘭小小的心臟急促地跳動在胸膛中，她將頭貼在父親的胸膛上，心臟在平緩而有力地跳動著。

走慢一些，再慢一些，最好永遠(yuǎn)不要到盡頭，她自私地想。

博士感受得到，鈴蘭不知怎的攥緊了自己的衣角，有些任性地蜷縮在自己懷里。所幸干員宿舍離這不遠(yuǎn)，沒幾分鐘的路程。

“到了，鈴蘭，該下來了?！睍窟€是到了。

鈴蘭再一次望向父親，瞪大了眼睛。

半夢半醒，迷迷糊糊之間，鈴蘭的眼微微的睜開，以一個自下而上的視角，窺見了博士的真容，不真切到連她自己都認(rèn)為是幻覺。

“父親……”她呢喃道，眼皮隨后交織在一起。

“呃，什么？”

大概是幻聽了？還是鈴蘭在說夢話？

打開書柜，鈴蘭的目光在書籍上掃過，各式各樣的書被堆疊在一起，她取下一本，扭頭一看，父親臉上的黑洞被博士的容貌取代，只是面色多了一絲沉重和嚴(yán)肅。他也取出一本。

“我來給鈴蘭讀一本繪本吧，名字就叫作《意大利面王子的故事》。”

“《意大利面王子的故事》……”這一次，博士聽得很清楚。

“這是什么鬼東西，是書名嗎？”博士掃了一眼書柜，發(fā)現(xiàn)居然真的有這么一本。他翻開書，一字一句地讀給鈴蘭。夢境中的神色莊重的的父親也同步開始滔滔地朗讀。

當(dāng)指針尚未指向VII時，陽光就早已灑滿大地，慷慨的給予世人，不論他們是誰。鈴蘭也恰在此時醒來，起伏著略帶褶皺的被子上有一本名為《意大利面王子》的書。

于是鈴蘭又想起昨夜的夢來，可再怎么思索也記不清細(xì)節(jié)了，大腦只徒勞地記住了父親少有的直接表達(dá)了寵溺的態(tài)度，讓她坐在他身上，倚在懷中，同自己閱讀書籍。

對了，父親！又是絞盡腦汁的回想，父親的樣貌，似乎是和博士別無二樣，鈴蘭的目光停留在書上，她有些分不清博士與父親了。

也許，博士就是父親的隱藏身份呢？這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罷了？在心里將二者比較了個七七八八，是的，沒錯，博士，不，父親就是博士，博士也是父親，鈴蘭確認(rèn)了這一事實(shí)。

可父親他為什么不肯告訴我實(shí)情呢？

一定是怕影響我，是的，凱爾希醫(yī)生去找博士談話也是因?yàn)檫@件事，他絕對是怕我接受不了事實(shí)。

一個小小的，有些偏執(zhí)的種子在一廂情愿的土壤中扎根。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