穰梨?zhèn)髡婕呐f墨,慈幼遺愛頌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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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布時間:06-15 07:05
作者:姚震宇 楊順乾
湖城月河街頭有一古建,青磚黛瓦,高墻聳立,翠綠的爬山虎從內墻翻過,直垂外墻,掩映于黑漆木門,仿佛一道天然珠簾,格外顯得古樸而幽靜。大門右側,嵌有省級文保單位的石碑——“千甓亭”,見此,就曉得此處為晚清著名藏書家陸心源的花園式書房,聯想主人在此譯碑、讀書、會友、小憩的情形,甚為愜意。
此地現為城市書房,刷證可隨意參觀,在此閱讀,好比進入清幽閬苑,環(huán)境甚佳。早幾年,此地還未對外開放,好在市博物館館員王新新先生工作室置于此地,先生對余尚厚,可以隨意進出,每每到此,不免要被里面的小景所迷。面積雖小,亭臺樓閣無一不缺,有湖石高聳,有魚池粼粼。最吸引我的,卻是嵌在四周墻壁上的碑刻,然所有碑刻之中,留于印象最深者,則是走廊東側的一組石碑,該組碑刻共有三石,分上中下排列于墻體之中。最上一石為留有“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千古名句的南宋名臣文天祥所書的“慈幼堂”三字,字體敦厚且不失書卷文氣;中間一石為李東陽的詩跋:
“慈幼堂開吳孟氏,信國手書三大字。
堂亡書在藏者誰,儒家有子元龍裔。
元龍裔孫今幾世,重構高堂作書庋。
醫(yī)傳異姓偶同科,已遣前賢為后識。
堂前種竹青參差,眼見稚子生孫枝。
人家有孫亦有子,妙意直與春無私。
黃口呱呱不解語,疾痛癢疴皆得之。
能將只手奪造化,坐遣短折歸期頤。
古言醫(yī)家術本慈,慈不見物空爾為。
此人此物兩不愧,為爾登堂一賦詩。
此予三十年前舊作也,公尚之子寵請予重書,不能悉記,略補數句于中,以足其意云。西涯李東陽?!逼鋾笱鬄ⅲ性屏魉?,上承二王,下秉宋元諸家。
最下一石為宋瑴題跋:“信國三言如斬釘截鐵,后人好魗參錯相繼,觀之可以論世,可以知人。趙氏靈均所藏,云得自欽叔陽,予因過寒山小宛堂獲一寓目,漫題末簡。時天啟元年冬十一月廿有六日莆陽浪士宋瑴?!睍L頗具漢意,結字形似張遷,厚重,金石氣十足。后又有潘亦雋觀跋。追上,此乃光緒八年由吳興陸心源撰集,石門胡鑊摹刻的《穰梨館歷代名人法書》,共八卷,刻七十六石,此為第六卷“朱熹書法及文天祥慈幼堂額”中的文天祥部分。
根據《穰梨館過眼錄》卷四,南宋文信國公慈幼堂卷,詳細記錄了該墨跡的尺寸及各家題跋文字。慈幼堂為南宋蘇州兒科名手孟景旸的醫(yī)館堂號,取“慈”為愛也,愛根于仁,仁根乎心?!坝住睘樾?,“慈幼”便可理解關愛小兒之意。然能得相國賜墨,亦實屬非凡之輩。后其兒科學術,其婿陳氏秉承,陳氏又中醫(yī)學正科,入太醫(yī)院為太醫(yī)。后醫(yī)德醫(yī)風代代相傳。
慈幼堂原本為長卷,卷首為潘亦雋“信國墨寶”四字,后接文天祥“慈幼堂”額,再往后為陳繼、王鏊、劉吉、丘璿、吳寬、李東陽、潘亦雋、馬紹榮、宋瑴、吳大淳等從明早期至清末共計十余家題跋,煌煌巨制,無不贊嘆“慈幼”一脈醫(yī)德高尚、醫(yī)術不凡,醫(yī)脈相承的事跡,又贊嘆文信國公書法精妙,還記錄了此卷的淵源與繼承。此卷原本還有個故事,與于右任先生有莫大的淵源。
于右任(1879—1964),字誘人,陜西三原人,著名政治家、教育家、書法家、民主革命先驅者。于右任對我國傳統醫(yī)學情節(jié)深厚,堅決捍衛(wèi)中醫(yī)藥的地位與尊嚴,堅定支持中醫(yī)藥的生存與發(fā)展。1929年2月,他接待了《廢止舊醫(yī)以掃除醫(yī)事衛(wèi)生障礙案》的請愿團,說:我一生都看中醫(yī)、吃中藥。在陜西,絕大多數老百姓有病都是靠中醫(yī),中醫(yī)對國人的健康保障有很大的貢獻,現在想把中醫(yī)消滅那怎么可以呢?1935年12月,與陳立夫等人發(fā)起創(chuàng)設公立中醫(yī)院——首都國醫(yī)院的倡議。1946年10月,與國民黨元老14人聯合倡議:加強中醫(yī)藥工作,擬請行政院設置直轄管理中醫(yī)藥委員會專門管理及研究中醫(yī)藥事宜,以保民命而宏學術。有著這樣一位對中醫(yī)熱愛的名士,有一次為老家陜西一戶望族寫墓志銘,寫成之后,戶主要以重金為報,可于右任先生一直淡泊金錢,執(zhí)意不收,后來,主人亦無辦法,請宴款待,酒畢,持一物相贈,于右任收下,回去打開大吃一驚,原來是南宋名臣文天祥“慈幼堂”的手跡,無價之寶。因為該卷是兒科的題材,故轉贈滬上兒科名醫(yī)徐小圃先生。徐小圃大喜,執(zhí)意要以一千兩白銀為報,于右任堅決不收,徐小圃無可奈何,當即承諾:以后不管何事,只要君開尊口,定一一應允。所以之后于滬上一旦遇革命人士有經濟之困難,于右任便手諭致徐小圃,徐便會慷慨解囊。
碑刻記載,歷經數百年而文字依舊,此為碑刻的魅力所在。陸心源將文氏墨妙收錄于《穰梨館歷代名家法書》,以至于“慈幼堂”書法依然,不失神采,節(jié)選二公跋文,記敘清晰,還原本真,于書法、中醫(yī)傳承皆有一定作用。雖原稿已佚,傳拓墨本依舊傳神,至此遺憾漸減。
已為歷史,再待細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