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平定縣發(fā)現(xiàn)北宋佛塔地宮
山西平定縣發(fā)現(xiàn)北宋佛塔地宮
選自《文物世界》2006年02期,商彤流。
2005年8月上旬,平定縣文物部門于城內(nèi)高地上,在重修縣文物保護單位天寧寺遺址殘存雙塔時,發(fā)現(xiàn)了位于西塔地基下方的地宮。
地宮現(xiàn)狀
在拆除磚砌的西塔基礎(地面以下2米余處)之后,因有兩條現(xiàn)代隧洞位于塔基下的更深處,向下方掘深出更大基坑時,于地表下深約5米處,發(fā)現(xiàn)了一座砂石砌筑的地宮(東塔的基礎下面,經(jīng)過鉆探確認沒有地宮)。我們在實地勘察時,西塔地宮的上部分已暴露,頂部構(gòu)造為橫鋪4塊長條封頂石,再壓1塊更大的方形頂蓋石。北側(cè)近旁處余留的地層實為夯土地層,夯土內(nèi)很少有雜質(zhì),夯層也不甚明顯;夯土層范圍的外邊緣距離地宮的頂蓋石約5米余。地宮西南側(cè)壘砌的石條被掘土機掀動,從錯落的縫隙間見到其內(nèi)存淤土中有石函及其脫落的壁畫碎塊(圖一)。
在地宮前方外圍的再次墊土層(厚約0.35米)下,分辯出長方形土坑的邊緣;土坑邊壁僅存深0.45米,距地宮的封門石0.6米,橫寬1.9米。判斷原土坑的開口處大致與地宮頂蓋石相等高,系回填后又被夯土的地層所疊壓。緊靠地宮石門之外的坑底,鋪敷有一片不規(guī)則狀的沙礫層,厚約6厘米。
因地宮的封頂石條已斷裂,空間狹窄,遂作揭頂式的發(fā)掘清理。地宮坐北朝南,方向略偏東7゜;平面呈長方形,約長1.4米,寬0.8米,平頂高1.05米。南壁對峙兩塊長條石以為門框,覆蓋一塊橫額石,其間裝嵌長方形的封門石;其余的三面墻壁皆為砂石條塊層層壘筑。地宮內(nèi)的大部分地面由兩塊大方石鋪砌(南側(cè)一塊為束腰須彌座方石),靠近門坎石的空地則補砌著條磚。
出土遺物
地宮的前邊,在石函的前端直立著一塊長方形的“塔銘”石碑,通體平整,滿面磨光且劃出豎紋的界格,陰刻有15行楷書字體(碑文見附錄)。石碑的兩側(cè)各有一套黑釉瓷茶托與白釉瓷茶盞,在正對著封門石之間的當?shù)厣?居中安置著一件綠釉陶質(zhì)的熏籠。又有白釉瓷質(zhì)斗笠碗、深腹盤、敞口碟等小件器物(各自組合成雙),或前或后分別擺放。緊靠西壁之下還有1件紅色漆質(zhì)的圓形器案,1件白釉瓷質(zhì)的圓盒和2件白釉瓷質(zhì)的凈壺(圖二)。
地宮的中、后部放置著1件用整塊大石雕鑿的石函,其頭尾寬窄稍有不同,整體形狀似木棺,由1塊長方梯形的弧頂石板(中部鑿出1個圓穿孔,內(nèi)含1個圓柱體石塊)所封蓋。石函內(nèi)覆蓋著層層絲織物(已碳化),上面撒布著很多的銅錢;主要的容積物為二次葬成年男性的遺骸“佛骨”,未見有焚燒的痕跡。函內(nèi)南端存放1件銀質(zhì)鏨花的盝頂方盒(2件內(nèi)含白色小砂粒狀物“舍利”的銀質(zhì)小瓶,絲織物包裹著的玻璃質(zhì)容器碎蝕片及其一堆白色小砂粒狀物),還有1件白釉瓷質(zhì)的凈瓶和1件綠釉陶質(zhì)的凈瓶(圖三)。
除南壁以外的另外三面石壁上,均有一層草伴細泥的涂抹層,再抹一層白灰泥皮的地仗層,繪畫著滿壁的濕性壁畫??上涠鄶?shù)的壁面已經(jīng)脫落、破碎,僅僅剩下東壁南側(cè)“護法金剛”上半身和“舉哀羅漢”頭部的畫面局部(圖四),北壁的下方尚存有地席上盤腿與席地前黑履的畫面局部(圖五)。從壁畫碎塊脫落的位置上分析,原來的壁面上方繪畫有橫幅帷帳、祥云,東、西兩壁則可能是對稱的構(gòu)圖,繪畫出悲哀狀態(tài)的羅漢眾人物。
幾點認識
據(jù)《平定州志·四·建置志“》寺觀”的記載“:天寧寺。在下城南營,宋熙寧間建,賜名天寧萬壽禪林,敕太師蔡京書額。有雙塔,東西對峙,高十余丈”。而西塔地宮出土的“葬舍利佛骨塔銘”碑,銘記建此塔于北宋早期的“至道元年”(995年),是為考古實踐修正了史書方志中有關的紀年記載。
綠釉陶熏籠,是一件難得的具有佛釋文化鑒賞意義的藝術品(圖六);隨葬組合的白釉瓷質(zhì)器物,與當?shù)亟鸫乖岢鐾恋拇善骱苁窍嘟啤?/p>
護法金剛,或稱戎裝天王,位于最近門道的內(nèi)壁上;怒目圓睜,右手橫握長劍,左手分指護刃,應是守護至尊者的門神。旁邊的舉哀羅漢亦形象生動,悲切顯然。其壁畫線描流暢,設色明快,猶存唐人勁健簡淡的畫風。聯(lián)系隨葬陶瓷器的組合與擺放,顯然與有意識的祭典儀式有關,很可能失卻的地宮壁畫應是眾羅漢祭祀與護法的場景。
附錄:
“塔銘”石碑:高45、寬32.5、厚8厘米。正、背面皆作楷書字體的刻銘,兩側(cè)面亦有之(圖七)。
正面起首為“大宋平定軍葬舍利佛骨塔銘并序——平定軍判官兼通判將仕郎試秘書省校書郎吳耒徵撰”。“我佛以真空,教播無量劫,開濟群俗,啟迪迷津。俾其慕正覺,發(fā)精進之念,瞻實相,勵勤行之志。廣大教化,可得名乎?平定縣西丹迴村,地名焦山,或曰是山,有舍利。城中官屬,未跡其始。不期格于天聡倏下明詔,知軍事東頭供奉官、臨海譚公名曰延德。(私)奉綸言,登山尋訪,乃命毳徒耄老之人,詢其故事,終莫得之。然披沙掬土,臨波澄汰。簡其最者伍萬顆,圓明貞白,如珪玉之瑩,用白金范器以盛之。差教練使董淘,詣闘進納所收骨殖,取候圣旨。行人言,旋傳宣劄子、至譚延德,錫賚銀壹佰兩,其骨殖任便收葬者。如是,河朔之人、取贖舍利者,道路繼踵,不可勝紀。至道元年正月二十有三日,城中官吏、僧徒、士民等,具幡花威儀,迎引至壽寧寺。香燈供”。
背面為“:養(yǎng)之際,是日午時,對寺正南,五色云見。自□二之日、三之日,每以巳午間,彰彩垂天,瞻視如堵,若乃生信心,求佛惠者,接武而至。知軍譚公、監(jiān)押尚公、邑民張能,頻夜感夢,靈祥不一,未能具載,頗見煩文。以其年二月丁丑朔十有五日辛卯,壘塔葬佛骨并舍利,于寺之西南隅十步余。俾諸刊石紀事,從其谷變陵遷,乃為銘曰:舍利未出,焦山蒼翠,佛骨既見,五云呈瑞。格于天聡(閔)存,名氏建寶塔兮,歸葬窮泉刻貞石兮,萬古銘志。寺主僧澄江、典座僧師立、維那僧紹覃、功德主僧紹澄、供養(yǎng)主僧云杲、□勇指揮使范遇、宣勇指揮使張進、忠烈指揮使安勍、□仕郎守平定縣主簿(薩)時用、文林郎守平定縣令陳有讓、左班殿直平定軍兵馬監(jiān)押城內(nèi)巡撿尚贊、東頭供養(yǎng)官知平定軍事兼城內(nèi)巡撿譚延德、宣勇指揮使□懷郎”。
左側(cè)面“尚座僧奉林、紹(瑰)、青巒、方遠、惠幽、青(喦)、瓊芝、進朗、道臻、沖(遷)、顯正。行者周□、佛住通引官兼廂□侯廬紹密,俗人魏瓊、(差)住”。
右側(cè)面“俗邑人張能、王榮、范溫、郭斌、耿融、(闊)信,邑人崔嗣、董訓、郭翰、畢貞、耷□、維那押司錄事張赟”。
(作者工作單位:山西省考古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