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青藍的幻夢

暮月二十六日,黃昏,接近再思之道的魔法森林西側。暴風孤狼驅趕著一群黑色的綿羊,浩浩蕩蕩的開過魔法森林上空。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聲,綿羊們擠滿了整個灰白的天空,受到驚嚇而滴落的淚水如同瀑布一樣傾瀉在魔法森林附近。
縱然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之下,閃爍著冰藍色光芒的笨蛋妖精,依然努力的在森林之中尋找自己所需要的東西。盡管森林的懷抱遮蔽了部分惡劣的天氣,但還是有一些豆大的雨點如同沙子一樣打向琪露諾的身體。不過它們轉瞬之間就化為了零星的冰雹,咕嚕嚕的從琪露諾的身后滾落,落入茂密的草叢之中,化為一些轉瞬即逝的珍珠。

“沒想到還不過四月,這里就開始下如此奇怪的暴風雨了?!睂τ诨孟豚l(xiāng)變化無常的氣候,琪露諾沒有多想,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打量著手里的羊皮地圖,確認著最后一處珍惜蘑菇的藏匿地點?!斑@點天氣只是小意思,只是這里似乎已經十分接近再思之道,按照道理來說,魔法森林的深處好像有某些難得一見的存在,不知道琪露諾能不能應對得來。”
對于前方的道路,琪露諾雖不再迷茫,但卻不由自主的小心起來。在幻想鄉(xiāng)的危險領域劃分等級之中,魔法森林屬于“中度危險區(qū)域”,盡管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卻隱藏著很多人難以預料到的危險。這里有著各種各樣值得研究的煉金術原料和魔法提煉材料,但往往都會被一些棘手的怪物所守護,想要強行奪取,只能靠真本事才行。
就在琪露諾一邊想著一邊沿著森林的地面緩速飛行的時候,忽然之間,她感覺到自己的右翅刮斷了森林之中一根似乎早已預設好的藤蔓?!安缓?,有機關。”伴隨著附近叢林的“嗖嗖”聲,數(shù)十個排列密集的圓刺木棍從前方密集射出,正在飛行的琪露諾心中一驚,急忙向前橫沖,俯身趴在地面上,尖銳的木棍從琪露諾的頭頂上呼嘯而過,紛紛釘在附近的樹木上,留下一串醒目的標記。
“嗚哇,好險! 再晚一些的話琪露諾就要變成烤串妖精了。 ”等到機關停止之后,琪露諾才小心翼翼的爬起來半坐著查看周圍的情況。 只見剛剛射出機關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道狹窄而黝黑的洞口,而周圍的樹木已經密集到形成了一座樹墻,就連琪露諾這樣身材嬌小的妖精都難以穿越而過。
“這些機關看起來不像是自然生成的呢?!?琪露諾好奇地從附近的樹上拔出一根尖銳的木棍,打量著上面的情況。 尖銳的木棍頂端似乎使用尖銳的器具剝削過,看起來似乎是對侵入者的一種警告,也就是說,一旦進入,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哼哼,以為這樣就能嚇住我琪露諾嗎?” 冰之妖精不屑一顧的將木棒丟在一邊,然后伸出雙手,輕輕禱念一句咒語:“永凍不化的冰霜之力,請賜予琪露諾指引的光芒。 ”手中滴落的雨水化作了點點晶瑩的粉塵,使得琪露諾的身邊散發(fā)著點點銀光,這是大多數(shù)妖精生來就具有的能力,稱不上稀奇。
眼前的通道十分狹窄,需要琪露諾側著身子才能緩慢前進。?“這種悶熱的感覺…… 就好像被大青蛙吞掉時一樣,黏糊糊的,好不舒服的感覺。 ”琪露諾一邊撥開通道內密密麻麻的青色藤蔓,一邊緊盯著眼前的情況,準備隨時施展冰系魔法。
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琪露諾終于走到了通道的盡頭,眼前的景象頓時豁然開朗起來。?“哎? 現(xiàn)在可是春天,為什么魔法森林還有這樣一片被冰雪覆蓋的樹林呢? ”出現(xiàn)在琪露諾眼前的,似乎是一片樹木稀少、被籠罩在一片暴風雪之中的神奇地域,這里的氣候和剛剛魔法森林的景象有了極大的不同,也不知道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去空中偵查一下好了?!?琪露諾打定主意,迎著凜冽的寒風起飛,轉瞬之間已經到達三十余米的高度,這是妖精種族在空中通常情況下的最大升限。 遠遠看上去,這里似乎像是一個被廢棄的村落,四周貼有標示邊界的神秘封印,空氣和地面都有一個類似邊界的無形之力,將試圖沖出去的琪露諾阻隔在整個結界之內。
“該死,要被困在這里了?!?琪露諾落在村落之中一座廢棄的瞭望塔之上,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進入的通道不知何時已經閉合而上,好在冰之妖精并不懼怕饑餓和寒冷,倒不如說此地如此充沛的自然之力,反而讓琪露諾精神振奮。
“等等,那是什么聲音?” 就在琪露諾一時之間有些迷茫的時候,從雪原中心的廣場之上,傳來了一聲又一聲高昂的歌唱。 這種歌聲琪露諾在幻想鄉(xiāng)還從來沒有聽到過,歌詞也十分簡潔明了:
飛鳥成群
雕琢著飄出的孤獨
溫暖的鳥籠中
獨自抱膝沉思
好奇的琪露諾從瞭望塔上一躍而下,向著廣場的方向走去,對方歌聲的優(yōu)美程度,在琪露諾聽來不亞于騷靈三姐妹,要是能找到對方的話,這里的秘密就能夠解開了。
一路上,琪露諾似乎看到了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東西:赫赫有名的博麗神社在這里也有著縮小版的復制品,但神社已經多年沒人打掃,并且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霜雪。 而且,這里的大部分建筑似乎都在激烈的戰(zhàn)斗之中受到過嚴重破壞,盡管如今的霜雪掩蓋了部分痕跡,但琪露諾依然能看得出這里發(fā)生過的一些痕跡,比如地面上縱橫劃過的溝壑、燃燒過變得黝黑的木頭房屋。
“這里以前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情……”琪露諾的心中變得更加疑惑,很快她便接近了歌聲所傳來的方向。 銀裝素裹的廣場上,一位頭戴白帽的金發(fā)少女,正丟撒著飼料喂養(yǎng)著廣場上的灰白鴿子,但很顯然,這些跳躍在廣場上的鴿子,都是幽靈鴿子,只有虛幻的形體,卻并沒有真實的生命。
?“那個…… 你好? 咱是來自霧之湖的冰之妖精琪露諾,無意之間闖入這里,請問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 ”琪露諾鼓起勇氣向旁邊唱歌的少女搭話,從外表上來看,對方應該不是妖精一族,但要說她是活生生的人類,似乎也過于勉強,因為除了極個別天才之外,應該沒有人能在這里生活這么長時間。

被搭話的金發(fā)少女回過頭來,臉上似乎流露出一絲訝異的神色。?“真是一個不注意,就會有奇奇怪怪的人闖到這里來呢。” 少女抬了抬自己的白色帽子,金色雙眸認真的審視著眼前大大咧咧的琪露諾。 “我是卡娜·安娜貝拉爾,如你所見,是個不出名的幽靈。 這里是前幻想鄉(xiāng)建立時期留下的遺跡,出于某種原因,我接受了某人的委托,負責在這里世世代代守護這片已經被冰封的遺跡。 ”
“呃……”雖然琪露諾的腦子并不聰明,可幻想鄉(xiāng)的名人還是能記個大概,怎么就從來沒聽說過對方的名字呢?“ 那個很抱歉,琪露諾從來沒聽說你。 等等,難道說這里就是昔日的舊幻想鄉(xiāng)嗎? ”據(jù)說在幻想鄉(xiāng)正式成立之前,博麗神社的巫女就已經籌謀建立幻想鄉(xiāng),但最后因為某些原因被六大賢者所否決,因此昔日建立的幻想鄉(xiāng)便被廢棄,并且此后幾乎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可以這樣理解。 不過這里已經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了。 維系這里封印的結界曾經被某位妖怪賢者加固了一次,四周貼上了博麗神社的靈符,只不過位于魔法森林的那一張,近些年以來因為風吹日曬,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所以調皮的妖精才有闖入進來的可能。 換句話來說,這里是特殊的境界,你可以理解為——夢境。 ”卡娜理所當然的向對方解釋著過去發(fā)生的一切,似乎并不害怕對方出去之后會泄密一樣。
“哎? 那意思是琪露諾已經睡著了嗎? ”琪露諾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冰爽的疼痛感讓自己確信不是在做夢。
“嗯哼。 不是做夢,那就是靈魂出竅。 ”卡娜輕輕吹了口氣,白色的蒸汽如同一陣輕煙一般,扶搖直上,消失在空氣之中?!?這里是被幻想鄉(xiāng)眾人所遺忘之地,但倘若你還未清醒,好吧,如果你想要了解什么或者需求什么,也許我可以幫助你。 ”
“嗯……”琪露諾首先想到了霧雨魔理沙的委托,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詢問道。“ 聽說魔法森林有一種十分珍惜的冰藍色蘑菇,其中一朵就生長在這里,卡娜桑知道在什么地方嗎? 那東西對琪露諾來說有點重要。 ”
“你說的應該是【夢之菇】吧?!毕袷亲儜蚍ㄒ粯樱撵`少女的手輕輕一揮,手中便出現(xiàn)了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幽靈蘑菇?!八怯蔁o法完成的夢想凝結而成的,在外界能夠存儲和凝聚極其強大的魔力。然而時至今日,存留在這昔日境界之中的未完成之夢已然不多,想必此物已經極為稀有。你身為妖精,服用此物并無裨益,想必是受托來尋。待夢境結束之后,它自然會在你的身邊出現(xiàn)?!?/p>
“嗯,這是生活在森林里某個黑白魔法使委托我找的東西,他說會制作幫我變得更強的道具?!辩髀吨Z果然沒有一點警惕之心,把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抖摟給了對方。
“打架變強這方面的事情,我大約是幫不上忙的。不過,我這里有一段某位無名賢者曾經在幻想鄉(xiāng)生活過的舊影片段,或許能讓你有所頓悟?!笨壬斐鲇沂蛛p指,指揮著地面上的幽靈鴿子向空中騰飛而去。傍晚的夜空瞬間散發(fā)出七彩的光芒,云霧遮蓋之處浮現(xiàn)出往日的一段影像。
傳說在很久很久之前,幻想鄉(xiāng)還未正式成立的時候,先代博麗巫女決定先行在這里建立人類與妖怪共存的家園。很快,元祖騷靈卡娜與其他元祖生物在此居住,這里曾經成了短暫的樂園。然而好景不長,隨著先代博麗巫女的猝然離世,脆弱的力量平衡瞬間被打破,昔日樂園因為紛爭頓時化為焦土,直到六大賢者趕來,才平息了這一事端。
“這里,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六大賢者之中,一位身上生長著透明翅膀的妖精賢者傷心地俯瞰著整座村落,隨后她悄然落在村落廢墟的正中心。“以后的諸位,就拜托大家了?!鄙l(fā)著金色光芒的妖精賢者,向其他賢者一一鞠躬,然后開始吟誦道:
以珀耳塞福涅之名
吾將賦予此地恩澤
讓冬雪凍結記憶
以春雨滋潤大地
遮蔽夏日的光芒
凝滯秋風的思念
參天的密林拔地而起,似乎正是現(xiàn)在魔法森林的雛形。妖精的賢者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將昔日的傷痕與丑惡封印,此后新的幻想鄉(xiāng),變得更加宏偉,更加和諧與安樂。
“前輩真的很有奉獻精神……”琪露諾陷入深沉的回憶之中,她總覺得,那段影像資料之中的妖精賢者的背景,像極了什么人的樣子,可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來。想著想著,琪露諾頓時感覺眼前天旋地轉,困意頓時涌上了自己的心房,然后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睡吧,睡吧。夢醒時分,你將什么都不會記得?!笨群叱胨奈鞣綋u籃曲,她的權能也在悄然影響著包括琪露諾在內的境界之內。夜空的飄雪更大了,一層又一層,掩埋了趴在地上睡著的琪露諾,也將一切昔日的往事凝滯在虛妄的夢境之中。

傍晚,太陽花田,綠蔭堤岸旁,天氣已放晴。
“啊嚏——”
從夜晚的冷風之中蘇醒過來,大妖精莉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厚實的棕色大衣。“啊嘞,我睡著了?”她有些不可思議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然后掙扎著爬起來,這才看到風見幽香正坐在自己的旁邊,眺望著月光籠罩下的向日葵。
“真是的,要睡覺的話也不能在這里睡?!庇南惆胧锹裨沟泥止玖艘痪?,隨后又陷入沉默。
“嗯……抱歉幽香姐姐,剛剛我做了一個很美妙的夢,我好像夢見,夢見……”夢境的記憶正如同蝴蝶一般,正在隨風迅速飄散,莉亞試圖伸出手輕輕捕捉一點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鞍?,對了,我夢見笨蛋琪露諾了,好像她和我一樣,在雪地里趴著睡著了,身上還蓋著一層又一層的雪?!?/p>
“哼,那個笨蛋,就算這樣也不會感冒的吧?你可沒有她那樣的好體質。”幽香輕輕調整了一下莉亞身上衣服的位置,然后示意她可以繼續(xù)躺著。“不要緊。有我在這里,誰也不會來打擾你的?!?/p>
莉亞乖乖的躺了下來,可卻沒辦法再次入睡。被夢境掏空的腦袋,總感覺好像自己忘記了什么最重要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莉亞一點頭緒都沒有?!斑€是不要想太多吧?!崩騺單⑽@了口氣,然后再次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xiāng)之中。
注:卡娜·安娜貝拉爾:從一名精神不安定的少女所產生的騷靈,是少女的一面,初次登場于《東方夢時空》(舊作)。能力是令夢消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