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2】舊世界審判日
?如果以電影背景走原著結(jié)局的一些設(shè)想
?小地皮子做BOSS的設(shè)定非常好用
??非要說有什么配對，大概是周老師個人向+周老師所有CB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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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壓城城欲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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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有沒有興趣共進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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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捧著材料，一手端著熱水杯的周喆直頭也不抬：“ 半個小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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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過來轉(zhuǎn)椅的邁克得了回答，滿意地點點頭，又滑回小會議室另一頭，接著翻弄平板上的內(nèi)容。他在刷新聞，本月是【聯(lián)合|政|府慰問月】，24小時前，最后一輛飛往紐約的運輸機順利到達——為了讓地下城的人們能感受到聯(lián)合政府與他們共同存在，木星危機之后的三年里一直在開展這樣的大型活動。源于木星危機期間，地表突然激增的叛軍活動的情報，在58年后本以為反抗的聲音已消聲覓跡，至少在人類最團結(jié)的七年中，他們沒有再出現(xiàn)。如今暴露在現(xiàn)實，是否因為木星危機的刺激還未可知，和當年打著數(shù)字生命旗號的人不同，“還我陽光”成了新的反抗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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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我陽光？shit，陽光已經(jīng)拋棄你們了，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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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瀏覽到一條來自家西海岸舊金山的一則慰問視頻，他點都不點開直接劃過。提議開展慰問月這個方案的人不是目前這間屋子的他和周喆直，是另一群說著英語的面子老爺。邁克對這類事情無感，不如說，他對那群喊著“還我陽光”的傻瓜們沒有興趣，愚昧和無知的造就物不值一提。唯一他要關(guān)注的是，如何消磨掉抗議者的熱情，鬧得太歡，對步入正軌的流浪計劃非常不利，這樣的聲音幾乎遍布每個地下城，武力鎮(zhèn)壓毫無效果，從國內(nèi)傳回的情報顯示，一些自稱為科學家的人制作了“望遠鏡”，他們看到太陽還好好地在它的位置上，散發(fā)的數(shù)值和幾十年前觀測到的相比毫無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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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接下來的一則新聞，時間是十二小時前，底部IP顯示著：中國、北京、新華社。邁克點開文欄，再次滑到平行線上另一頭的周喆直身邊，遮擋住對方聚精會神翻開文件的視線。意料之中的，周喆直將手里的紙板放在桌子上，隔著鏡片瞄了邁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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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學生，”邁克把平板放到周喆直手上，制止了他要發(fā)作的姿態(tài)：“你確定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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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是北京三號地下城最繁華的王府井大街，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就是游覽中的聯(lián)合政府中方代表團，據(jù)悉，由郝曉晞女士領(lǐng)導(dǎo)的代表團將在北京第三地下城停留兩天，參觀王府井大街、第三區(qū)交通委等等地點，接著代表團行程一路向南，他們的下一站是濟寧......”
舉著話筒的記者在畫面中停留了五秒鐘，攝像機轉(zhuǎn)而去抓拍一身長黑色風衣的郝曉晞，短發(fā)干練的女性笑意溫和地與路邊攤老板說話，她周圍沒多少黑西裝，離得最近的是有幾面之緣的學生小章，那小孩兒手里甚至還攥著一串蚯蚓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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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周喆直看了一會兒將平板塞回邁克懷里。
“這是她應(yīng)該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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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其實很想贊揚你的學生，周，你們中國人總這樣，含蓄。”邁克關(guān)了屏幕，將那電子元件組合而成的東西倒扣在桌面，起身走到周喆直的輪椅后面，倒退轉(zhuǎn)圈，將人推出會議室。周喆直在他站起來時就抬手撫上輪椅控制手柄，到底是沒有按下去，轉(zhuǎn)而落在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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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到二樓食堂窗口排隊，人手一份，可以代領(lǐng)，但是必須出示代領(lǐng)那個人的名牌，物資分配制，聯(lián)合政府也不例外，沒有誰能在緊巴巴的日子里過得能超人一等。每個地下城都有“人造太陽”技術(shù)支撐，菜和水果比肉類更好供應(yīng)，但這不是什么全民吃素的時代，蚯蚓干還是非常招人歡迎的，由于一點特殊性，聯(lián)合政府北極基地新址是建立在冰原之上，主樓地上七層，地下還有一層，除了應(yīng)用水電隨需隨取，從前商品化的生活用品都是從外面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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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了個角落，邁克停下輪椅，周喆直將手中的配給飯盒放在餐桌上，一雙筷子適時遞過來，餐桌上甚至還放了兩杯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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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yīng)該沒有忘記今天是什么日子？”周喆直接過筷子，等候?qū)Ψ揭材闷鸬恫婧蟛艅幼髌饋恚瑳]什么稀奇的工作餐，閉著眼睛都能想象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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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情報我都不會隨便忘記。”邁克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叉子：“2075年得到中微子實驗室的情報時我就在等候這一天，‘他們’甚至精確到了幾小時幾分幾秒。”
“2065年我們收到消息后，馬上就能預(yù)演出對應(yīng)的是經(jīng)過木星，而且木星危機也核實了那個時間點，然而眼下這條我們一直沒有定論，它對應(yīng)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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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5年，木星危機的當天，在領(lǐng)航員號空間站還沒有爆炸的時候，DUDE中微子實驗室便上傳了“新消息”到聯(lián)合政府，一串很形象的年月日格式，新加入的數(shù)字組被認為是指代更確切的時間，小時、分與秒。三年來，緊急技術(shù)觀察員們致力于推演新情報下的地球路徑，得出的結(jié)論出奇的一致：在得到木星引力彈弓加速后，那個時間點上地球正離開天王星軌道，除了需要擔心可能的宇宙隕石碎片，流浪旅程是該一帆風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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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共同專注眼前的食物，默然了一會兒，周喆直率先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拽了塊紙巾擦拭著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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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邁克，我有了個不好的設(sh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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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聯(lián)合政府大樓一震，食堂所在的二樓震感強烈，坐在位置上的人驚詫地互相對視，走路摔倒的倒霉蛋們甚至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接著又是一聲巨響，伴著震動。周喆直低頭看看手里的玻璃杯，水花顫了兩顫，蕩出短促的一圈圈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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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了？”邁克扶著桌子晃悠悠站起來，來不及收拾桌上，舉起自己的那杯水一飲而盡，抽了紙巾一抹嘴，急匆匆地繞到周喆直身后推起他的輪椅，跟隨忙亂的人群向門口去。周喆直手里還拿著杯子做思考狀，直到路過餐廳門口才隨手放在回收桌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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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是。”
周喆直話音剛落，長長的襲擊警報聲在整個聯(lián)合政府大樓驟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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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樓西望煙塵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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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這里是UEG北極基地第二機場，目前還并不清楚襲擊者的數(shù)量，他們利用我方裝甲車迷惑地勤人員通過了警戒線，對機場大面積轟炸，機場破壞嚴重，停留在外的運輸機群和戰(zhàn)斗機群大量損失！人員死傷數(shù)量無法計算！襲擊者裝配了防空導(dǎo)彈，我方已墜落四架AH-64EX阿帕奇和卡-52短吻鱷，聚集的裝甲車還在增加，正在向南、向東移動與其他襲擊者接壤，對UEG基地外部進行合圍！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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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G北極基地空中指揮中心收到，正在核實襲擊者來源方向，你方派人盡力突圍，向附近最近的六座地下城發(fā)送求援信號，完畢?！?/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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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極基地主樓天臺向周圍遠眺，戰(zhàn)爭的陰云壓在整片天空。如果從正上方看，北極基地呈現(xiàn)出一個大大的“噐”字，主樓的位置就是中間高高矗立的“工”，樓體主要出口沿著“工”前的坡道到達地面廣場。但現(xiàn)在，外圍棋盤一樣的倉庫頂平面上，由于半個小時前的狂轟濫炸，掀起的雪塵和建筑灰浪久久不散，黑煙彌漫中露出燃燒物原本的顏色，那是沒來得及收入機庫的運輸機、戰(zhàn)斗機、還有剛剛結(jié)束對轟的武裝直升機的殘骸，它們的身上都刷了白黑為主體的UEG涂裝，而天上已經(jīng)沒有飛行物盤旋的身影。向下看，裝載著不同武器的10x10輪式裝甲運兵車黑壓壓從坡道盡頭向主樓攻擊，自動炮塔導(dǎo)彈橫飛，有幾發(fā)突破了防空炮火的封鎖，落在主樓正門前，聯(lián)合政府的徽碑被炸碎只剩底座。再遠一些，冰原上有更多的大面積黑色塊向著北極基地的方向快速移動，從基地出發(fā)的運輸車輛有一些緊急掉頭正在返程，但更多的是留在了原地癱瘓，被黑色塊迎頭趕上，接著被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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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陪著周喆直從電梯上了頂樓，兩人很有不知死活的勇氣到天臺的玻璃全景房中觀看戰(zhàn)況，外面的大平臺上不均勻分布幾個彈坑，廣場中央UEG的旗幟獵獵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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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不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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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就聚集成這樣，可為什么我們沒能提前得到預(yù)警？”
“他們是反叛者，就是要繞過我們的情報眼睛，”周喆直舉起拐杖，以扇形指向遠方的黑線，和更遠的還在噴射能源的發(fā)動機：“做最壞的預(yù)想，離我們最近的六座地下城很可能陷落成為叛軍的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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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領(lǐng)航員空間站的失去，導(dǎo)致地球通訊切斷了三個月之久，聯(lián)合政府不得已緊急啟用了一份小型衛(wèi)星，作為全人類恢復(fù)通訊的緊急設(shè)備，三年里，那顆衛(wèi)星不斷被完善，成了新的全球通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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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他們求援，大概是得不到回應(yīng)了?！?/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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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聲傳譯器到了北極基地后進行了升級，基站聯(lián)通了三個可設(shè)定的、覆蓋整個基地的范圍廣播，現(xiàn)在全區(qū)域的廣播頻道里，各個聯(lián)合政府快速反應(yīng)部隊的傳令聲、響應(yīng)聲此起彼伏。只要基站沒有被毀，上中下層還是可以盡快傳達消息，邁克仔細捕捉著大區(qū)域內(nèi)的信息，接著換到了自己的直屬頻道上，那是他的情報系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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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長官！空中指揮中心報告，第一機場被定點轟炸，升降機毀壞，機庫殉爆！唯一還能運作的第二機場也在遭受襲擊者炮火攻擊，他們的最后一支聯(lián)合編隊即將升空！完畢！”
“收到，盡快排查襲擊者的身份，告知地面反應(yīng)部隊將外部樓體中的文職人員撤向基地主樓區(qū)域?！?/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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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編隊起飛了?！?/p>
邁克低聲說，隨著他的話音，玻璃房發(fā)出轟鳴異響，側(cè)后方低空呼嘯而過一群以戰(zhàn)斗機、武裝直升機為首，運輸機殿后的編隊，前兩者直撲正在靠近北極基地的黑色塊們，后面的則向更遠方的行星發(fā)動機飛馳，從地面升起許多條射線在它們身后追逐，那是叛軍的追蹤導(dǎo)彈，一枚接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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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軍是想徹底切斷基地和外部的聯(lián)系，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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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喆直皺了皺眉，捏著拐杖的手越發(fā)用力，三年以來，他思考的問題全貌愈發(fā)成形，思緒串聯(lián)起一件又一件事，原因，原因是什么？木星危機之后的種種謎團理順出線頭，有個答案答案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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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基地上空絢爛得一塌糊涂，直升機被鎖定做緊急閃避，戰(zhàn)斗機同樣拉升高度，但這樣無法保護后面試圖突圍的運輸機，于是前兩者回轉(zhuǎn)機體，迎頭撞上尾隨物為運輸機爭取脫身機會。但追蹤導(dǎo)彈數(shù)量實在太多了，一波過去還有一波，導(dǎo)彈與機體相撞產(chǎn)生爆炸，如同半個世紀前的煙火隔世重現(xiàn)，令人只可惜白天無法欣賞如此盛景，爆炸的位置落下大塊的飛機殘骸，沒有一件降落傘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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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長官......”
邁克的耳機中再次傳來呼叫。
“空中指揮中心傳來消息，第二機場失去了整個編隊的聯(lián)絡(luò)，我們沒有再能起飛的飛機了......失去制空權(quán)，完畢?！?/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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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已合數(shù)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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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G，這里是US03-04小隊，所在位置主樓正門，有一輛裝甲車沖破封鎖線回到了基地，核實身份，編號車輛從屬CN04-08，唯一存活的駕駛員請求與中方代表周先生見面，完畢?！?/strong>
“收到，是否已經(jīng)確定對方?jīng)]有危險性？完畢?！?/strong>
“UEG，確定駕駛員沒有危險性，他的個人配槍彈夾已經(jīng)打空，完畢?！?/strong>
“US03-04，請將人送到主樓頂層，會有特工人員與你交接，完畢?！?/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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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有人要見你?！边~克仔細聽著通訊另一頭的聲音，拍了拍周喆直的肩膀。五分鐘后，有人在門口大聲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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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首長！”
站在那里的是一位身穿黑色全身外骨骼防護服的男人，不，不能稱之為“全身”，他整條右胳膊的外骨骼呈現(xiàn)出一種崩碎狀，所有的接口處斷裂，耷拉著氣密管，右臂黑色的防護服潮乎乎的向下滴血，他甚至是抬起左手敬了禮。
“CN04-08小隊副隊長陳冰少尉向您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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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冰同志，辛苦了?！?/p>
周喆直滑著輪椅過去，遠遠便向這位浴血而歸的戰(zhàn)士伸出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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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長，”感謝于一些中國人式的體貼，來不及顧及其他，陳冰少尉只想將他一路上記掛的、許多如他的小隊一樣犧牲殆盡、卻拼死還在互相傳達的情報全部說出來：
“朗伊爾城三號地下城、阿勒特地下城、格陵蘭島皮里地一號地下城、諾爾地下城、斯瓦爾巴群島一號、二號地下城全部發(fā)生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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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傷的戰(zhàn)士被送下去緊急治療，玻璃房里又恢復(fù)成兩個人的樣子，只是空氣中的血腥味一時半會散不開，外面坡道廣場依舊在上演炮彈橫飛，碎開的建筑渣口一個挨著一個，似乎這樣做就能將聯(lián)合政府炸上天去，坡道上已經(jīng)有一些國家的旗桿歪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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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面對的不只是那六個地下城中被唆使的反叛者，這樣聲勢浩大又急又快，非一日可為，我假定，慰問月就是個陷阱，叛軍反過來利用了北極基地的空虛，想要推平這里?！?/p>
“再向外，也許全世界都反叛了?！敝軉粗闭Z氣淡淡，他身邊的邁克低氣壓快要具象化：
“Son of bitch！該死的......斬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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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想到這個詞會落到自己身上吧?！庇霉照却亮舜恋孛?，周喆直的話里毫無笑意：“猜得沒錯的話，他們從2075就開始策劃這場暴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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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意義，”邁克俯視著被炸出一片片彈坑的廣場，他的語氣毫無暖意：“最后一隊慰問團昨天已經(jīng)到達紐約，我們的年輕人已經(jīng)飛出了這里，基地里除了一群老弱病殘沒有任何戰(zhàn)略奪取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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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周喆直抽出自己的拐杖，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將邁克身上的沖鋒衣抽擊得乒乓作響。
“再說一遍，老弱病殘？”
“誰老弱病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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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依然沒有意義??！”邁克象征意義地躲了幾下，一把子繳械了周喆直揮舞著的拐杖，制止了對方繼續(xù)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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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人類消減計劃么？”周喆直問。
那是半個世紀之前的一部電影，屬于黃金時代人的一種默契，邁克點點頭，將拐杖還給他：“篩選優(yōu)秀的基因作為人類的延續(xù)，一個達爾文主義背景下的笑話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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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得我們現(xiàn)在就很像嗎？”
一顆炮彈飛上了天臺，正落在玻璃房前，崩開的建筑碎塊打在厚玻璃上，發(fā)出一片沉悶的響聲，周喆直面不改色，繼續(xù)說道：
“一群垂垂老矣的人依然在把持著聯(lián)合政府的喉舌，對廣大人民的需求視而不見。叛軍正是要反客為主，利用死掉的聯(lián)合政府首腦逼迫孩子們就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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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ck?Me！！別拿一群白癡開玩笑！沒有意思，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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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喆直干笑兩聲，把老同事的葷話輕輕避了過去。
“老邁克，你說他們?yōu)槭裁粗北悸?lián)合政府的基地，而不是到所在地下城頭頂?shù)男行前l(fā)動機控制室里，將他們痛恨已久的東西停下來，或者轉(zhuǎn)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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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8年，七千座行星發(fā)動機共同開啟是因為全球聯(lián)網(wǎng)，之后的三千座行星發(fā)動機如此迅速在七年間完成，也是因為聯(lián)網(wǎng)自動化?！?/p>
周喆直停頓了一下，注意到身邊的邁克沉聲不語，他沒有停頓：“木星危機是發(fā)動機第一次停轉(zhuǎn)，我們選擇恢復(fù)的方式也很特別，全球馳援，逐個修復(f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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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說，行星發(fā)動機是可以單獨停下來的。”邁克抓住了重點，但還在思考些什么：“這群白癡直奔北極基地只是為了泄憤嗎？周，難道這里有什么讓反叛者感興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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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反叛者感興趣，是有東西引導(dǎo)了反叛者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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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離計劃的提議者和推行者對視，后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灰藍色雙眼。
“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邁克，就是那樣。”周喆直用拐杖點著地面，深深嘆了一口氣：“因為他們天真地認為發(fā)動機總控權(quán)在我們手上，隔離計劃在木星危機以后就已經(jīng)失效了，AI的眼睛再次回到了地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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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煙落日孤城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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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G！這里是RU01-06小隊，所在位置主樓東門，正在撤離外圍人員回到主樓，我們注意到正門的攻擊停了下來，是否需要支援？完畢！”
“UEG！這里是GER01-02小隊，所在位置主樓西門，我部與友方小隊FR03-07、FR03-08將外部還能撤回的文職人員悉數(shù)送回主樓！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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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02-03小隊匯報情況，一分鐘前，西門已經(jīng)落閘，完畢！”
“UEG！這里是UK02-09小隊，所在位置主樓正門外的黑曜石廣場，我看到還有一支小隊正從東面撤回大樓方向，叛軍停下了轟炸，先頭車輛已經(jīng)從壩體大橋行駛上了正方體平面！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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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UEG北極基地快速反應(yīng)部隊指揮中心，各小隊務(wù)必在十分鐘之內(nèi)全部撤回至總部大樓，重復(fù)，務(wù)必在十分鐘之內(nèi)撤回總部大樓，倒計時開始?！?/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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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你們不該在這里呆著，炮彈是不長眼睛的。”
玻璃房門口走進來一位搭配外骨骼的黑色防護服軍人，他一邊肩膀上扛著RPG-30的管子，一邊肩膀倒掛著Kord重機槍的槍身，手中提著把AK-205，沒有帶防護服頭盔，說著一口西伯利亞寒風的俄語，到了緊要關(guān)頭，北極基地快速反應(yīng)部隊總指揮，這位聯(lián)合政府俄方代表還是恢復(fù)了自己上將軍銜的戰(zhàn)士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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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指揮先生?！?/p>
周喆直同對方握手，剛要說什么，卻看到后面魚貫而入的一大堆來人，驚訝道：“都來了?。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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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lián)合政府的Chairman先生來自以色列，木星危機時刻正是他出面做代表與空間站聯(lián)系，也是“火種計劃”的批準人和最高負責人。兩位來自古巴和摩洛哥的Vice Chairwoman也走了進來，還有許許多多的代表們，經(jīng)歷了聯(lián)合政府建立伊始以來所有的風風雨雨，他們中不泛有頭發(fā)花白，老態(tài)龍鐘者，為了人類的未來，為了地球的生存，他們吵過架，意見不合；也曾通力合作制訂一條條提案，懷著希望選擇與母星共存。他們的臉上沒有慌亂，沒有恐懼，只有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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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p>
“威爾遜先生?！?/p>
大家挨個與周喆直和邁克握手，圍在一起看著遠方逼近基地正門坡道的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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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決策層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選擇在自己的崗位待命，他們是各個國家的最高代表，”Chairman先生輕聲道：“因為是慰問月，孩子們?nèi)疾辉?，都是我們一堆老人了，再年輕些的，還有基地的戰(zhàn)士和緊急技術(shù)員們。”
“沒有人打開正門，或者跑出去與反叛者會合，對于我們已經(jīng)是萬幸了?！庇腥嗽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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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去突圍的小隊全部失聯(lián)，十分鐘后，我們所在的大樓就會成為孤島，但只要不停地向我們外面的人員呼叫，新的衛(wèi)星基站還能夠把我們的消息發(fā)送出去，除非叛軍控制了那顆衛(wèi)星。”
總指揮扛起了自己的AK-205，話語里聽不出失落，反倒是興奮和躍躍欲試，他轉(zhuǎn)而對邁克繼續(xù)：“目前能回到基地的部隊整合在一起共有六個中隊的編制，加上閣下的情報所屬人員，湊出一千人以內(nèi)的隊伍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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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冷哼，上前一步，氣勢不低：
“北極熊先生，請你先冷靜，看看這一屋子的老弱病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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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坐以待斃，聯(lián)合政府不可能坐以待斃！”
“我們不該將有生力量浪費在樓下那群白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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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喆直沒好氣地又扽出拐杖抽了老同事一下，成功將即將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注意力轉(zhuǎn)到自己身上：“都停一停，現(xiàn)在不是爭論這些事兒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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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的廣場一聲爆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從紐約運送而來的“打結(jié)的手槍”雕塑被一發(fā)炮彈轟成了碎片，接著那五塊純黑色石碑也被逐個擊破，這個目視距離下，已經(jīng)能看到叛軍最前方的裝甲車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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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還有人員在大樓外？”
“正門落閘倒計時最后十秒！”
“十?！薄熬?。”——“重復(fù)！是否還有人員在大樓外！”
“八?！薄捌摺！薄傲！薄拔濉！薄癠EG！US01-15全員順利撤回基地大樓，已確定我們是最后一支小隊！完畢！”
“四?！薄笆盏?。”
“三。”
“二?！?/strong>
“一?！?/strong>
“St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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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的巨響從腳底傳來，那是基地真正的大門落下的聲音，但實際上，在場的人都清楚，這座基地并非真正的固若金湯，它禁不住一輪又一輪無休止的轟炸，而失去補給，救援信號傳訊緩慢，里面的人總有彈盡糧絕的時候，到那時，才是真正的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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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裝甲車停在坡道廣場上，面對著正門排開陣列，車身上還涂刷著屬于聯(lián)合政府的UEG白黑色標識，叛軍將車載武器對準了基地廣闊的大門，齊齊將廣播喇叭支高，對著前方的建筑體發(fā)出強烈的呼喚：
“堡壘里的獨裁者們！龜縮著的衣冠禽獸們！你們欺騙了所有的地球公民！這個騙局之巨大可怕，連上帝都會為之休克！你們明明知道太陽還是原來的太陽，它不會爆發(fā)，過去現(xiàn)在將來都不會，它是永恒的象征！你們編造了一切只是為了滿足掌控地球的野心！你們是毀滅人類文明的罪人！基地中的戰(zhàn)士們??！你們是在出賣自己的靈魂，你們不該為那個獨裁帝國賣命！加入我們吧！推翻這個騙子組成的聯(lián)|合|政|府！找出控制行星發(fā)動機的開關(guān)！把我們的星球從這寒冷的外太空開回原來的軌道！開回我們的太陽溫暖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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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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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落日斗兵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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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星發(fā)動機的開關(guān)？”
“基地里有這個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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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有就有吧，為了泄憤而尋找的借口而已?！?/strong>
“我們的頭頂甚至沒有發(fā)動機?！?/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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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01-02、03、04、05小隊到達指定位置！完畢?！?/strong>
“這里是FR03-04，正在將我方文職人員疏散至三樓以上，完畢?！?/strong>
“RU03-05，這里是CN01-08，你方隊員在我的開火射程范圍內(nèi)，請整體轉(zhuǎn)移至你方九點鐘方向的拐角處，完畢。”
“正門損毀度15%?！?/strong>
“這里是UK02-06，一樓整體疏散清空，完畢?！?/strong>
“正門損毀度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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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呼叫了近十分鐘后，基地從外部看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叛軍們失去了興趣，再次對著基地大門展開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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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irman先生，”周喆直抓住聯(lián)合政府最高首腦的手臂，在大樓發(fā)出的哀鳴聲中，他厲聲道：“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我向您請示，撤消隔離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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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這個計劃你最有發(fā)言權(quán)和領(lǐng)導(dǎo)權(quán)，只是現(xiàn)在安理會上下來不及與會研討——你是打算用那個AI來幫助我們渡過難關(guān)嗎？”
“不是幫助我們，是幫助整個人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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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最高首腦反握住周喆直的手，真摯地說道：“火種計劃陪葬在了木星危機，至此我們一直沒能拿出新的應(yīng)對辦法，這樣的情況下安理會也是無效的，以我個人，我相信你的判斷，周先生，你需要爭取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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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來得及，也許......很長。”周喆直皺了皺眉，而最高首腦讀懂了他的神色。
“我明白了，必要的時候，我會去同反叛者談判，甚至投降，為你們獲取更多的時間。”
他又向周喆直身邊的邁克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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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請不要做無謂的犧牲。”邁克回握了，最高首腦的話語被所有人聽到，他注意到代表們都朝這位Chairman先生的身邊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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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保護他們的。”總指揮走了上來，黑色外骨骼防護服的作用下顯得他比所有人大了一圈，單手扛著AK，對邁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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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周到地下去，去把那些個落灰的AI摳出來，有我自己的特工人員跟隨，地面部隊交給你指揮，北極熊，你最好能活下來。”
“當然，‘山姆大叔’威爾遜先生，希望你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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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ve me my gun.”
直梯下落，邁克從身邊的特工拿回自己的Glock G23并兩支滿彈夾，將配槍別到?jīng)_鋒衣下的后腰，周喆直默然看著他一套熟練的動作，從踏進直梯，這位隔離計劃的推行者還沒有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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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尋找隔離計劃實驗室的技術(shù)員到這里來，告訴我們的人，一部分在一樓跟隨地面反應(yīng)部隊并幫助他們，一部分在進入地下的走廊處把守，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能下去，直梯在我離開后破壞掉，你們可以選擇炸塌整個橋箱?！?/p>
“Yes 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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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落下，踏出門，入眼的是一間中轉(zhuǎn)室，因為電梯間緊挨樓梯間，來自樓上的爆炸聲一陣一陣地傳來。有兩位特工又乘坐電梯回到樓上，跟在周喆直和邁克身邊的還剩六人，其中有一位是周喆直的專屬保鏢。推開中轉(zhuǎn)室的雙開門是一條十米有余的走廊，兩邊四道房門都緊緊關(guān)閉著，那里儲存著隔離計劃所有登記在冊的機器人信息，而它們的實體正保存在基地大樓外圍那些如圍棋棋盤的格子倉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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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邁克，我需要你答應(yīng)一件事兒?！?/p>
周喆直的聲音很低，如果不是離他很近，甚至不能捕捉他的話語。特工人員們都聚在前方走廊盡頭的灰色大鐵門前，他們都拔出配槍來，互相比劃著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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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邁克拉住周喆直輪椅的靠背，讓他在距離鐵門還有五六步的位置停下，特工們準備突門而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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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到了最后關(guān)頭，得麻煩你送我去見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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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轟隆一聲被直接踹開了門鎖，特工們舉槍警戒，快速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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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么？”
邁克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喆直，這個話題讓兩個人停在當場，他看著對方沉穩(wěn)冷峻的面容，懷疑自己聽錯了話。
“周，你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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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聽錯，老邁克。如果我們沒能解開AI的封印，以外面那群人的速度，打進來是遲早的事兒，那時候我們面對的會是什么？”
周喆直轉(zhuǎn)頭直視他，銳利的目光從鏡片之后刺射而出。自從2065后，邁克只有兩次見到過這位老同事鷹隼一樣的神情，木星危機一次，現(xiàn)在一次。通訊頻道里，上層的部隊還在集結(jié)，播報正門損毀度，數(shù)值越來越大，他心頭縈繞的緊張感也越發(fā)強烈。
說到底，他們是一類人，聯(lián)合政府決策層身上都有一份存留的傲氣，誰都不想把自己留給那群叛軍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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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我答應(yīng)你?！?/p>
“謝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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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房間一切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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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房間寬敞許多，門牌上寫著【隔離計劃第一實驗室】，直行是通道，盡頭又是一扇灰色大鐵門，左手邊是辦公區(qū)域，但機位桌子上已經(jīng)沒有電子設(shè)備擺放，覆著一層灰——這里曾經(jīng)是計劃初期用于歸檔資料的實驗室，因為庫存的機器人與自動化武器的增長，所需要歸檔的資料也越來越少，原本的兩個實驗室折合成了一個核心實驗室，而周喆直與邁克所去的地方，就是直行通道對面的那間鐵門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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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接近鐵門，門后有聲音傳出來，似乎有人在說話，被全部疏散的這個時候，地下為什么還有人存在？護衛(wèi)在兩位首腦身邊的特工們緊張起來，將他們帶到側(cè)后方一處辦公單人桌擋板以后，互相示意，幾秒鐘后，為首的特工對著門鎖來了兩槍，接著一個踹門——
“Stop！”
“Hands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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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喆直和邁克在外面等待了一會兒，接著從頻道內(nèi)傳出聲音：
“長官，不用找了，他們就在這兒?！?/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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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比前一個房間寬敞明亮，是地下唯一一個開著暖氣的房間，在一排排工作的電腦桌前站著十來個膚色各異的人，穿著白色大褂制服，胸前掛著身份名牌，只是都舉著手，他們腳邊的地上躺著各式各樣的物品：密封袋、橫七豎八的文件夾、甚至還有淌著水的杯子。人們驚恐地看著持槍指向自己的特工，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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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別緊張。”周喆直與邁克并肩進來，前者對在場的技術(shù)員們招手，后者則是制止了手下的行為。
“到樓上去，守好這里?！?/p>
邁克向他的手下傳達命令，周喆直對自己的保鏢點點頭，那個年輕人向他敬了軍禮轉(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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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么沒有疏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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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師，威爾遜先生?！钡谝粋€走來的是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國女性，她剛剛撿起地上離自己最近的文件夾，同兩位代表握手，在她的帶領(lǐng)下，技術(shù)員們都走了上來。
“實驗室的年輕人上樓了，我們......我們這個樣子，上不上去都無所謂，大家是自愿留在這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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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喆直沉吟一聲，接受了這個說法，他看向眼前女性的身份名牌：“田思思，好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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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首長?！碧锼妓夹α诵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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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實驗室最高管理者是哪一位？”
“是瑪?shù)铝詹┦浚贿^暫時由我暫代——瑪?shù)铝詹┦吭谖逄烨盎氐搅税屠杩仫w中心，做數(shù)據(jù)檢測和檢修?！碧锼妓紝χ鴥晌唤忉尩溃骸案綦x計劃成功后，我們的日常工作也是在基地、或者到處跑，為行星發(fā)動機檢測數(shù)據(jù)和定期做系統(tǒng)維護，領(lǐng)航員空間站還在的時候工作量比較大，木星危機后的這三年有許多技術(shù)員們離開了這里，緊急填充到了新衛(wèi)星數(shù)據(jù)中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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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的堅守，田思思同志，現(xiàn)在我們要在各位的幫助下，解除隔離計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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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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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大門損毀度80%！”
“第一梯隊部隊一級戒備！做好第一波防護！將傷亡盡量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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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02-06、07、08小隊就位第二梯隊！”
“UK01-03、05小隊就位第二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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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急告知基地全體人員，電梯通道已破壞完畢?！?/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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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師，這里就是550W的‘黑匣子’房間了，它的所有硬件設(shè)備我們都儲存了一份在這兒，2065年隔離計劃結(jié)束時，上一任實驗室管理員亨德勒博士將550W做了集線處理，就是這個開關(guān)，它鏈接了AI的所有遙控收發(fā)，按下這個開關(guān)，就能做到550W的一鍵開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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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房間里，只有一束熾白燈光照射在桌子上，桌上很有儀式感地放著一本全手寫的550W手冊，純黑方塊殼子從天花板垂伸，空洞的攝像頭對準下方，周喆直將輪椅停在桌前，手里抓著那個被銀白色膠帶纏繞集線的小小開關(guān)，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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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遜先生，開關(guān)一旦按下，我們需要輔助550W通過所有的封閉庫防火墻，才能喚醒那些武器?！?/p>
田思思囑咐完，離開了黑匣子房間，開關(guān)開啟后，她和其他的技術(shù)員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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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其實并不想按下那個開關(guān)，周喆直。”
邁克一反常態(tài)地說出了老同事的名字，點破了對方的心事，他們都是隔離計劃的負責人，如今卻要親手撤掉整個計劃，這不失為一種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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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外面等你，周，時間不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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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開手寫冊子上的灰塵，輕輕翻開，扉頁是用各種筆體寫下的550W四個字，隨手打開一頁，紙張上以極為規(guī)整的字寫著智能量子計算機的各種數(shù)據(jù)，有中文，有英文，再一翻，內(nèi)容變?yōu)榱?50W與各類機器人聯(lián)通后所產(chǎn)生的反應(yīng)介紹，語言又變成了法文。
周喆直一張張翻下去，心頭波濤洶涌，從2058年開始他注意到AI異樣的存在，隔離計劃在他腦中成型了七年之久，人工智能的自動化所帶來的方便快捷，讓人們忘記了它的天平上弊害的地方。而計劃成功的十年，“還我陽光”的聲音第一次在地下城出現(xiàn)正是在木星危機——太巧了，太巧了，為什么偏偏在領(lǐng)航員號空間站炸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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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冊散得不成樣子，一只手攏不住，周喆直另一只手還牢牢地握著集線開關(guān)，一些掉了的紙頁就隨意地在桌子上鋪著，他翻到結(jié)尾部分，倒數(shù)第二頁上，是用中文寫的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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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系列迭代至550W，在它的所有數(shù)據(jù)更新完畢的現(xiàn)在，是否產(chǎn)生了自我意識還未可知?！?/strong>
“但現(xiàn)在，它是完美的——馬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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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頁訂封了一張泛黃的筆記紙，上面的字跡與上頁一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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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延續(xù)人類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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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壓過了無奈，不甘沖破了怨懟，周喆直用力將那張筆記紙撕下來死死攥在手里，瞪著通紅雙眼直視前方，550W的單眼攝像頭空洞地面對著他，好似無聲地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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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然頭發(fā)全白的年齡，見過太多陰謀陽謀策劃詭計，2044、2058、2075的節(jié)點，樁樁件件的記憶爬上大腦，如果550W有實體存在，周喆直很想放下自己的冷靜自持對著它破口大罵：你看看你都守護了些什么？！這就是你選擇守護的一切！？
他知道550W在看著自己，這個AI明明沒有開機，卻無處不在。成了精的AI將他、將整個聯(lián)合政府逼迫到如此境地，只為了名正言順地借他人之手解開封條，并且最好還是制定計劃的人來做！周喆直想到中午那個福至心靈、令他如墜冰窖的想法，2075的預(yù)言是誰做的，是AI嗎？提前告知答案然后才設(shè)計題目，熱鬧的叛軍，只是它慶祝自己回到人類世界的一顆棋子？那么2065的預(yù)言呢？2058的預(yù)言呢？2044的語言呢？提前布控了這一切的“人”，如果真的是那成了精的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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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喆直想不下去了，又忽然覺得悲哀，人類往后2500年的旅程，真的要交給一個智能量子計算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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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樓震動了一下，不用去想，正門已經(jīng)被炸開，區(qū)域頻道里，地面反應(yīng)部隊已然接敵，與叛軍交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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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是它的選擇，周喆直抽動嘴角，可悲的笑意浮現(xiàn)在他的臉上。
他用力按下了開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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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W黑色方塊殼子的單眼攝像頭驟然亮起，底部的紅色指示燈一閃一亮，仿若人類的呼吸。
門口人影一閃，田思思扒著門框大喊道：
“周老師??！550W開機了！請允許我們將550W與所有的封閉庫對接數(shù)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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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做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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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yù)計多久能示現(xiàn)全部對接？”邁克在門口等著周喆直緩緩駕駛輪椅出來，臉色凝重：“上層已經(jīng)交火了，叛軍轟開了大門，他們的彈藥后續(xù)源源不斷，我們的第一梯隊剛一交手就沒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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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不知道......面板數(shù)據(jù)顯示，550W正在傳輸，也可能是幾分鐘，也可能......但請首長放心，這道程序一旦接上，就不會有撤銷的可能?！碧锼妓季o張地看著電腦屏幕，她的同事們快速地穿插在各個電腦前觀測著數(shù)據(jù)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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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給孩子們壓力了，我們出去等?！?/p>
周喆直向田思思揮手，先行向門口過去，邁克見到了，心領(lǐng)神會地跟在他身后推起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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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長！外面危險！您和威爾遜先生還是......”田思思緊張地站起來，不知道該不該抬腳追出去。
“不用擔心我們，繼續(xù)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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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帶上了鐵門，邁克將輪椅停在一處長辦公桌前，自己則尋了一把轉(zhuǎn)椅坐下。
“你想起自己的學生了，對不對？看年齡，她們非常相似?！?/p>
周喆直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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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接時間全看那個AI自己，我也在賭，賭是不是只有我死了，AI才會上線?！?/p>
“啊，那簡單，”邁克皺著眉頭，全然不把周喆直的話當人話聽：“現(xiàn)在給你來一發(fā)子彈，是不是封閉庫就能全部解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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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p>
“別他媽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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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低吼了一聲，他們的樓上，大片大片子彈落在地上的聲音在隆隆的炮彈爆炸聲中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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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曠天清無戰(zhàn)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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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傷員送到三樓大平臺上去！”
“第一梯隊還能動的，從主樓梯朝二樓撤！叛軍要開著裝甲車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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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我看到了特工？他們不是應(yīng)該作為最后一道防線被安排在樓上嗎？？”
“God Damn！既然來了也是一份力量，他們的槍法好著呢?！?/strong>
“你說我槍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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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這么找罵的！你丫哪兒的人！”
“Bloody Hell！小爺中英混血！”
“你先躲開！Fuck！R—U—N?。 ?/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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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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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CN01-09小隊，我是隊長李明，一樓大廳已經(jīng)失守，叛軍正在從主樓梯向二樓平臺猛攻......十分鐘前我部與堅守一樓東面走廊的US01-08、RU01-07兩個小隊失聯(lián)，一群特工接應(yīng)了我們，并請求我們務(wù)必守住副樓梯間向地下的部分，那里還有隔離計劃實驗室的技術(shù)員......我部已堅守到最后一人，如果有人還在地下，請拿起武器自衛(wèi)，這一刻起，到達地下的任何人都不是友軍......今生有幸同袍，來世再見?！?/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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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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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荒誕，”周喆直摩挲著拐杖，低聲在笑：“我聞到了宿命的味道?！?/p>
“你是無神論者，也會對命運感興趣嗎。”邁克閃掉了自己的大衣外套，甩了甩兩只胳膊，右手拔槍上膛，笑著搖頭：“真奇怪，我好像又回到了年輕時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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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空降到CIA的么？國務(wù)卿的小少爺也要親自去出任務(wù)？”周喆直有學有樣，脫下自己的大衣，撫過自己西裝胸前的國旗，戳著拐杖一使勁站了起來，移動著雙腿朝鐵門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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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履歷......God！你怎么站起來的？”
邁克上前，一把扶住周喆直的胳膊，震驚地看著對方邁步前進。
“我問你，你用什么走路？”周喆直在他的攙扶下敲了敲他的下半身：“膝蓋？大腿？小腿？”
“我用腳走路。”
“腰??！腰！用腰走路才是最省力最舒服的方式，算了，這是我們家獨有的中醫(yī)學術(shù)知識，你不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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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躍過了第一道鐵門，再向前的那道門之后就是未知地帶了，周喆直與邁克一左一右站在門前，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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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多的老頭子了，還要出來打架，說不清到底哪邊更廢物?！?/p>
“別貧了，記住你答應(yīng)了我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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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冷臉看著他，語氣卻是緩和得多：“抱歉，不能帶你去夏威夷了?！?/p>
“去夏威夷？看冰封太平洋??？亞利桑那都成冰雕了！”周喆直有種舉拐杖敲對方腦殼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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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一點兒都不懂浪漫？！”
“噓——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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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后傳出了腳步聲，來人徘徊了一陣，對著門鎖開了一槍，接著拉開了單側(cè)門。
周喆直扭轉(zhuǎn)腰力，揚起拐杖，在來人探頭進來時朝著頭盔重重一砸，氣力之大頭盔應(yīng)聲而碎，他對面的邁克抬手對著那人的面門，砰砰就是兩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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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戰(zhàn)告捷?！?/p>
邁克將配槍收到腰后，撿起死人橫在身上來不及開火的M4卡賓，跨在自己身上，將人拖進門來，然后兩個人又恢復(fù)成剛才站立門側(c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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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們這樣能堅持幾輪？”周喆直看向頭盔破裂的死者，那是個很年輕的白人面孔，身上是一件紅色防護服，他剛才用勁兒不小，又或者，這個孩子的防護頭盔早就出現(xiàn)裂紋了，才能被他得手。
“如果他們一直發(fā)現(xiàn)不了，我們就可以將這間走廊塞滿。然后到下個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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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后再次傳來腳步聲，兩人沉默，周喆直再次舉起了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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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運氣差得多，是個穿黑色外骨骼防護服的正牌叛軍，周喆直一擊沒能敲碎對方的頭盔，還是反應(yīng)極快的邁克連續(xù)開了幾梭子，擊碎了對方的頭盔，連著他的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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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又背了一桿Noveske N4，查找對方身上有用的武器，轉(zhuǎn)回頭一看，周喆直已經(jīng)在走廊另一頭的鐵門前等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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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550W開機已經(jīng)過去......半個小時了。”
“我就說那個AI是故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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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任務(wù)完成了?！敝軉粗眹@了一聲，靠著一張桌子站立，盯著另一頭的鐵門，那是最后一道防線，兩個老頭子沒什么新的法子，只好推桌子堵門——邁克一個人做的，至少能為里面的十來個孩子擋一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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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意義上，我也是，這樣一鬧之后，我苦心經(jīng)營的情報系統(tǒng)全軍覆沒了，他們都是我從紐約帶來的小伙子。”
邁克看著手里的Noveske N4，卸下彈夾，數(shù)了數(shù)子彈，繼續(xù)道：“Damn——看來有不少地面反應(yīng)部隊也加入了反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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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的門口踢踢踏踏出現(xiàn)了腳步聲，邁克抬頭，看向周喆直身后的鐵門，心里涌起一陣不安，他吼了出來：“GET OUT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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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個紅色防護服的叛軍同時推開門，舉起槍朝屋里掃射，在邁克的視線里，周喆直不是避開而是摔了下去。他急了，一手抄起M4卡賓，一手提過Noveske N4，無視后座力同時開火，壓制住了來人不敢近前，退出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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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 边~克矮身到了門前，在腎上腺素的作祟下勉力扯來一張桌子頂在門前，接著奔到周喆直身前。
周喆直臉色很白，平靜地仰面躺著，拐杖飛到幾步外，他睜眼看著天花板，視野里出現(xiàn)邁克焦急的面容后，他短促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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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傷了?！边~克看著周喆直脖頸處探出西裝的白色襯衫，右側(cè)一截領(lǐng)口的血點染如一朵朵碎花，紅白掩映得刺目，連右側(cè)眼鏡上都掛了血滴，小心翼翼解開他的西裝外套，邁克看到右肩下方那里開了個圓洞，汨汨流著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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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喆直咳了一聲，邁克連忙將他的上半身撈起，拖到桌子的擋板下靠著，他到處翻找起來，試圖尋覓醫(yī)療箱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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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忙了......”周喆直側(cè)頭看著邁克動作，因為嗆血，他說話很是費力。
“你傷到了肺，先別說話，保存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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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救的......你答應(yīng)我了?！?/p>
邁克一怔，翻找的身形也停了下來，但他不敢與周喆直對視，他不想去看周喆直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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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美國人這么不講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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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終于緩緩從后腰掏出配槍，蹭到了周喆直身邊，蹲下來，低頭默然，他知道周喆直正期冀地看著他動作。
他終于拉栓上膛，將槍口頂在面前人的心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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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抖啊......你可是最后的CIA老大?！敝軉粗碧ё笫郑鲎×诉~克執(zhí)槍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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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將槍口對準朋友?！?/p>
“嗬......你搞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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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偏頭，閉上自己的眼睛扣下了扳機。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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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在邁克手臂上的那只手的觸感不見了，他感覺到自己的側(cè)臉有溫熱的血噴灑在上，半響，邁克才轉(zhuǎn)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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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依舊帶著笑，那雙蘊含無限力量、內(nèi)秀而睿智的眼睛卻不會再睜開。
周喆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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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將功成萬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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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站起來，一股無言的悲傷擊中了他，酸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撫過自己的面頰，他看著手上的血，不可自抑地顫抖。在聯(lián)合政府上下周旋，三大計劃、月球危機、隔離計劃、邁克已數(shù)次選擇支持周喆直，許多難以言明的默契下，他早將周喆直視作自己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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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過屬于周喆直的大衣蓋在睡熟的人身上，他低頭，為老朋友默哀。
聯(lián)合政府至此失去了一位優(yōu)秀的領(lǐng)導(dǎo)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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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爆炸聲將他拉回現(xiàn)實，叛軍在突門，來源于骨子里的美國式狂傲讓邁克轉(zhuǎn)身撈起地上的兩桿槍支，他肅立著，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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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沒什么可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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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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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二樓全部失守！”
“三樓務(wù)必要堅守住！第三梯隊到了！”
“第一梯隊全部失聯(lián)！第二梯隊還有活著的沒有！回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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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被拖出地下時已經(jīng)奄奄一息，他身上的兩個洞還能允許他喘氣似乎是一種奇跡，有叛軍認出了他的身份是“數(shù)字生命的鐮刀”、“抗議者的死神”，于是要把他拉出去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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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jīng)無法站立，木然地被拖出正門時也不能動作了，外面的寒冷空氣將他包裹，事實上，因為失血過多，他的身體已然失溫。被扔出門后，邁克隱約看到外面已然出現(xiàn)了一些冰人，大概是先他一步被拉出來或者被逼迫著走出來凍死的人。世界的色彩倒影在他的眼中褪去，在意識徹底消散的最后，邁克渾渾噩噩地只有一個念頭：
“周，你賭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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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W已上線。”
從北極基地棋盤一樣的四角，有東西從正方形的倉庫破開沖出，接著，棋盤上一個接一個的方口被打開，無數(shù)的無人機、智能機器人朝基地主樓的方向撲來，它們飛進棋盤中央，圍繞著基地主樓的裝甲車全部停止了進攻，像是聽到了什么號令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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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廣場上歡呼著抱著武器要突入大樓的叛軍也停了下來，一些異樣發(fā)生在他們的頭頂，人們抬頭看去，眼睛卻什么都看不到，整個天空被攏在一片強烈的白光中，世界被強光溶化，那光刺穿了宇宙，幾秒鐘后，人們的視線才慢慢恢復(fù)，那道強光還在，但它變得可視了，就在人們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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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氦閃爆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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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世界在這一刻徹底死亡消逝，永不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