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漢 《古艷歌》

今天是2023年1月21日，壬寅年臘月三十。這是虎年的最后一天，當(dāng)零點的鐘聲奏響時，我們就講告別兇悍的猛虎，迎來靈動可愛的白兔了。

兔子，一種長期以來都被冠以陰柔和靈巧的小生物。你可能摸過，養(yǎng)過甚至是吃過。反正肯定是沒少見過。長期以來，在自然界中處于食物鏈下段的兔兔們常常是戰(zhàn)斗力地下的代名詞，在今天還被某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拿來陰陽怪氣別人。屬實是家門不幸，實際上，看似柔弱的兔兔們能在紛繁復(fù)雜的自然界繁衍至今并保持著不錯的數(shù)量。證明兔兔們還是一種頗為堅韌的動物，它們能成為華夏人十二生肖中排行第四的卯兔，榮登為華夏國詩壇做出巨大貢獻的漢樂府也證明了在華夏民族的古文化中，這種看似柔弱的小生命也存在著獨到的閃光點。其中有靈動，有機敏，或許，亦是堅韌。

那么，在漫漫的時間長河中，小兔的精神又是以何種模樣展現(xiàn)的呢。

第一章 追逐

約1.25億年前，白堊紀(jì)早期，遼西地區(qū)

（注：本文包含原創(chuàng)物種，請謹慎閱讀）

遼西的冬天很冷，在那個古老的時代也是如此，漫天的飛雪如隨風(fēng)而起的柳絮一般，紛紛揚揚地從空中飄落了下來，將近處的森林和遠處的高山通通裝點成一個銀白色的世界。

“嗖嗖嗖～”森林邊緣的地面上突然雪塵飛揚，一只小獸瘋狂地舞動四肢，穿過重重的雪塵。向著一旁雜樹林的方向疾奔而去。那小獸生得長耳橢頭，一副模樣宛如后世的小兔。姑且稱呼它為“兔形獸”吧。在他身后，一只兩米長的奧氏天宇盜龍正邁動修長的后肢緊追不放。想把這只小獸當(dāng)做一頓年夜飯。

小獸雖然有著兔子的外表，但卻跑不過身高腿長的天宇盜龍。天宇盜龍擁有35厘米長的脛骨，可以說是天生的奔跑健將，它們的奔跑時速可達五十千米--兔形獸靈敏的耳朵捕捉到，身后天宇盜龍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它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

這時，一頭張氏瑞新龍赫然出現(xiàn)在小家伙面前的荒原上，它不知是什么原因脫離了族群，孑然一身行走在白山黑水之間，已然瘦的皮包骨頭。但是這只十二米長的蜥腳類恐龍一只腳掌就和小獸的身體一樣大，所以對于小小的兔形獸來說，吃素的瑞新龍仍是一個及其危險的存在。

前面是龐大的巨獸，身后是危險的掠食者，對于小獸來說，這是進退兩難的危機時刻。

“吱～”小獸四肢一縱。三竄兩跳便到了瑞新龍身前，身子嗖地一聲從瑞新龍的尾巴下面鉆了過去。饑餓的天宇盜龍不不愿放棄到嘴的晚餐。雖然畏懼瑞新龍龐大的身軀，但仍然壯起膽子邁步追去。

話說平地起波瀾，晴天響驚雷，悶雷般的吼叫接著就來，兩頭華麗羽王龍殺氣騰騰踏上冰原。在熱河之王的淫威面前，天宇盜龍再追不能，不得不打道回府。羽王龍從兩個方向朝著瑞新龍逼近，一場新的殺戮即將開始。

小小的兔形獸趴在安全的灌木叢里，它一面休息，一面轉(zhuǎn)動著黑不溜秋的眼睛，到底在想什么呢。

也許，在那個龍族縱橫大地的時代，我們獸族先祖便是用如兔一般的機敏躲過一次次致命的威脅的。

第二章 藏匿

約5500萬年前 始新世早期 內(nèi)蒙古二連盆地

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在生活在這里的生物們前輩的模糊記憶中，一種巨大而怪異的龍鳥曾在這里漫步，如今龍鳥早已經(jīng)化作地下的枯骨。在它們腳下陰影中匍匐的小獸們反而獲得了新生，存活到了今日。

如今，這個世界溫暖而濕潤。一個普通的清晨，陽光明媚，空氣清新。溫暖的陽光曬干了荒原灌木葉片上的露珠。隨著太陽照射到附近的丘陵，一只只小小的腦袋便如同雨后的蘑菇，一個個全探了出來。這是一群可愛的小生命，它生著圓圓的小耳朵和短短的尾巴，活像老鼠和兔子的混合體。

這些是遠古道森兔，它們是已知最古老的兔類成員?？胺Q兔子們的“老祖宗”。但是比起大家熟悉的小白兔。他們的外貌更加類似今天生長在高原的鼠兔，此時道森兔們的繁殖季剛剛過去，每只兔媽媽身后都跟著四到五只兔寶寶，這些三個月大的孩子們緊緊的跟隨著媽媽，再各自的洞穴外覓食，活動。一寸也不敢遠離。在朝陽的照耀著山坡上的兔群。他們棕褐色的兔毛被鑲上了一道金邊，真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春日景象。

一股陰風(fēng)突然竄上山坡，“吱吱～吱吱～”的急促叫聲接著就來，所有正在覓食玩耍的道森兔們立刻四散奔逃，紛紛鉆進臨近的洞穴，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山坡上的十幾只道森兔就逃的一干二凈。

對于孱弱的小兔來說，處處有天敵，時時要小心。遇到風(fēng)吹草動便施展三十六計中的走為上，在我們看來或許有些窩囊，但是在兇險的荒野之中，這也不失為一種生存的智慧。

第三章 脫兔

約3000年前 西周初期 曲沃城郊外

一只矯健的草原雕張開雙翅，朝著一只正在奔逃的草兔疾速飛去。

對于地上的草兔來說，天上飛的猛禽是十分危險的天敵。作為繼承恐龍家族血脈的獵手，猛禽憑借敏銳的視覺從很遠高空發(fā)現(xiàn)在地上活動草兔。就算草兔發(fā)現(xiàn)了危險想要逃跑，他們也只能靠四條腿跳躍，猛禽卻有兩只翅膀可以飛翔。飛怎么說也要比跑更快。所以在速度方面，兔子無論如何也逃不過猛禽的追捕。

眼下草原雕已飛臨草兔頭頂，銳利的雕爪瞄準(zhǔn)兔子銀白色的胡須，雙翼倏忽間收斂，身體如同一片碩大的枯葉，安靜而迅速地俯沖下來。

草原雕的攻擊拉開了序幕，按照刻板印象里的思維，過不了多久，雕爪就會刺穿草兔的脊背，再強壯的兔子都會像稀泥一樣癱倒在大雕爪下，成為一頓美餐。

但是在生死攸關(guān)的生存之戰(zhàn)中，任何生物都會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雕爪觸到兔背的一瞬間，那草兔突然四腿一蹬朝著相反的方向凌空跳起，旱地拔蔥似的竄出數(shù)米高，草原雕哪里料到草兔會使出這一手，它的爪子因著慣性直接伸到前方的泥土中，腦袋也跟磕頭一樣磕在地面上，兔肉沒吃到反而吃了一嘴泥巴。

旱地拔蔥后的草兔絲毫也不耽擱，撒腿就跑。草原雕急于擺脫摔落在地的尷尬，兩只翅膀急遽扇動要讓自己再度升到空中再次捕捉逃跑的獵物，但是草兔卻沒有給他機會。待到草原雕飛上天空，草兔早就鉆到旁邊茂密的灌木叢里去了。

“嘰嘰～”草原雕惺惺的嘯叫幾聲，拍拍翅膀飛走了。

一架駟馬軺車靜靜地停在遠處的山原上，那位銅胄銅甲的武士雖已是一方諸侯，但也被這鷹飛兔走的景象驚地目瞪口呆。自己印象中膽小懦弱的野兔，怎么會戲弄老雕于股掌之間，在老雕落在自己身上的一瞬間拔地而起逃出生天呢。也許是自己平日里疏忽了，小小的野兔身上，竟然藏著如此智慧。

沒過多久，在諸侯大宴賓客的典禮上，一只青銅兔尊被置在大案之上。那兔匍匐于地，鮮艷亮麗，靈動異常，仿佛只要用手一戳便會隨之一躍。這是華夏先民對小兔智慧與活力的認可，兔尊上躍躍欲試的形象，亦是先民對于未來蒸蒸日上的美好展望。

第四章 教誨

約2300年前，戰(zhàn)國后期，宋國境內(nèi)

一只野兔沒命的奔逃著，剛才它在吃草的時候，敏銳的大耳朵突然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后便聞到了一股狐騷味，赤狐是兔子危險的敵人，受驚的兔子一下子從草甸上跳了起來，拔腿就跑。

也許那只狐貍只是路過，并沒有捕食的欲望，但是對于食草動物來說，離自己的天敵終歸是越遠越好。

“咚～”地一聲悶響，野兔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隨即便感到天旋地轉(zhuǎn)，一頭栽倒在地上，蹬蹬腿便魂歸西天了。

唉，也怪兔子的眼睛長在腦袋兩側(cè)，這種配置雖然能獲得更廣闊的視野，但是有時候卻看不清正前方的東西，這不跑的太急，自己撞到樹樁上去了。

“今天的運氣真好，白白收獲了一只兔子啊！”一位農(nóng)夫走到樹樁旁拎起半死不活的野兔，得意地笑了笑。

“今天有兔子裝死在這兒，那明天肯定也會有兔子來，要是我每天都在這里等著收獲一只兔子，那還費盡心思種田做什么?！鞭r(nóng)夫一邊拎著兔子往家走，一邊得意揚揚地想著。

于是，從第二天開始，那位農(nóng)夫放下了鋤頭，每天守在樹樁的旁邊等著野兔跑過來撞死在樹樁上。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野兔并沒有來，他的田地里卻長滿了野草，早已荒蕪不堪……

如今，這只不幸撞死在樹樁上的兔子已經(jīng)是我們語文課本里的?？土耍慨?dāng)我們心存僥幸，只想得到意外收獲的時候，這只兔子便會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為我們找到正確的方向。

第五章 邊疆

約1500年前 南北朝時期 陰山山脈。

古老邊塞烽火燃燒熊熊，黑山那頭胡騎鳴唱啾啾。

一個身影極目遠眺，注視著茫茫大漠。巍巍黑山，那是一個身著裲襠甲的軍士，面容清秀，握著一把因邊塞黃沙變得坑洼不平的環(huán)首刀望著遠方。

在彌漫著鮮血、悲傷和絕望的邊關(guān)，戍邊的戰(zhàn)士不知道度過了多少個無眠之夜，思念也從四面八方涌來，死死地糾纏著每個人，在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中，軍士曾經(jīng)多次問過自己

“這值得嗎？”

畢竟，她曾是一個被爹娘寵愛的女子，但在這里，一匹瘦馬、一個包裹和一把長刀就是她的全部行囊--因為柔然大軍的入侵，為了不讓年邁的父親死在戰(zhàn)場上。一個曾經(jīng)坐在織機旁的柔弱女子就這樣喝過黃河的水，看過黑山的落日，跋山涉水來到邊關(guān)，只為替父從軍。木蘭這個名字，也被她從千里之外帶到了這里。

木蘭緩緩地攤開手，點點星火從四周聚攏過來，在手心里折射成無數(shù)個世界，那一次，她一邊看見坐在門外盼望她歸來的爹娘，看見對著她的紅裝暗自垂淚的阿姐。一邊聽到了轟隆的戰(zhàn)鼓聲，戰(zhàn)馬的嘶鳴和弓弦霹靂般的響聲。那些聲響自四面八方而來，是柔然兵南侵時的呼嘯。

收起戰(zhàn)刀，木蘭跨上戰(zhàn)馬，向著軍營的方向疾馳而去，這個問題在她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在她看來，這一切是值得的，她代父從軍，也為自己從軍，在戰(zhàn)場上歷過十載春秋，直面過廝殺，也埋葬過摯友，最終走到這里。為的是什么？為的是平定戰(zhàn)亂，為的是家國永安！

“萬里赴戎機，關(guān)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zhàn)死，壯士十年歸”

木蘭從軍早已經(jīng)是膾炙人口的民間故事，盡管它的真實性一直有待考證。不過今天，這些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因為木蘭已然成為一種精神，一個縮影。一個英勇巾幗的代表。當(dāng)家國危難之時，平日里梳理青絲，涂抹粉黛，如小白兔一樣柔弱的華夏巾幗亦可提起刀劍，跨上戰(zhàn)馬。揮斥方遒，護佑江山！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六章 星辰

10年前（公元2013年） 現(xiàn)代 月球

這里距離地球三十八萬公里，是地球唯一的天然衛(wèi)星，它的名字叫做月球。是無數(shù)文明神話中浪漫傳說的來源。在那些浪漫的傳說中，這里有金蟾在搗藥，有白兔在游玩。

但是和浪漫傳說大相徑庭，這里沒有美麗的宮殿。只有裸露的巖石和環(huán)形山的側(cè)影，上面覆蓋著一層碎石粒和浮土。這里也沒有大氣層，因此不可能有氧氣，幾乎沒有什么生命可以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存活，也斷然不會有靈動的白兔。這里的溫度也及其嚴苛，白天的正午時分，溫度可以達到150攝氏度，夜晚則會驟降到零下180攝氏度--如此可怕的煉獄，恐怕不會有什么客人會到這樣冰火兩重天的地方做客。

但是，月球上的巖石與環(huán)形山卻記得那些遠道而來的客人。那天，光芒劃破了虹灣上空的寒夜，從光芒中走出的是身著金袍的仙女，她衣袂飄飄，冰清玉骨，以優(yōu)雅姿態(tài)落于月面，她是月球的客人，地球上的人們說，她是奔月的嫦娥。

嫦娥輕抬素手，一只銀白色的玉兔被緩緩放在月面之上。玉兔睜著大眼睛望了望嫦娥，嫦娥向玉兔揮了揮手。

“去玩吧，看看這廣寒宮中的模樣。看看金蟾搗藥的蟾宮，看看吳剛伐過的月桂?！?/p>

“嗯”玉兔應(yīng)了一聲，撒開四肢向著寬闊的月海走去，她緩緩地走著，一步一個腳印。走得很慢，很穩(wěn)。她睜大了眼睛，謹慎地注視著周圍，生怕錯過了什么暗處的細節(jié)，因為她是一位先驅(qū)，在她身上裝載的……是一個民族幾千年來的飛天夢！

她是嫦娥家族中的三姐，她是第一只玉兔。剛才她們的所作所為，是月球上首次留下三十八萬公里之外華夏人的足跡。

嫦娥奔月故鄉(xiāng)還，落戶虹灣人不眠。昊昊青冥馳玉兔，茫茫赤野鎖金仙。歷經(jīng)五千年風(fēng)雨的華夏民族早已在新的時代迸發(fā)出新的活力。無論是深淵之下還是星辰之間，華夏人的足跡都曾存在過，那些神話中的名字也終將隨著英雄們的征途，走向未知而渺遠的未來。

新的一年，征途仍是星辰大海?

過了今天，就是兔年，那就祝愿所有的小朋友能像小白兔一樣機靈可愛，所有的大朋友能夠宏“兔”大展，揚眉“兔”氣。征“兔”順利，同時，如果不想讓自己陷入狼奔兔脫的窘境，在新的一年里也不要做做守株待兔的蠢事哦。

兔年吉祥！

寫作靈感來源

沈石溪小說《兔王圓點點》

忘川風(fēng)華錄 木蘭行

博物雜志

感謝

大清神龍

為本文提供資料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