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崩壞物語:15
坐在直升機上,狹小的空間里,我和幽蘭黛爾擠在空間本就不多的后座上。
我是因為身高太高,在機艙里直不起身子,所以才嫌擠,至于她,這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武神,則是因為拿著一個大行李箱,擠地挪不動腿。
就這樣和一個不太熟的人擠在狹小空間里實在尷尬。當(dāng)然,現(xiàn)在看來,尷尬的只有我而已。
昨天很晚才回去,今天一大早又比平時早起來兩個小時,搞得我現(xiàn)在直犯困,但聽幽蘭黛爾的口氣,似乎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得不來。明明是周末早上,如果可以的話,就應(yīng)該呆在床上才是。
“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p>
直升機外的景色不斷變化,看起來似乎是已經(jīng)離開了圣芙蕾雅市的區(qū)域。
一離開市區(qū)范圍,外面的景色就開始變得荒蕪。崩壞災(zāi)害的另外一個后遺癥,那就是城市的高度集約化發(fā)展。為了避免崩壞災(zāi)害的侵擾,越來越多的人朝著大城市集聚,這也使得城市以外的地方變得荒廢,人眼稀少。就算是在東部沿海地區(qū),出城不出五十公里也就沒了人煙,有的也只是那些高度自動化的工廠和農(nóng)業(yè)培育基地而已。
崩壞災(zāi)害消滅了將近半數(shù)的人口,直到今日,影響依舊沒有消退。在教科書上看到的文字給人的感受和現(xiàn)實的差別是巨大的,直到自己親眼去看,才能切實感受到這一點。
又飛了十多分鐘,直升機終于降落了。
一下直升機,映入眼簾的就是極其壯觀的陣仗。遠處是白色的巨龍,在陽光的照耀下,鱗片上的反光分外奪目。眼前則是一大群全副武裝的士兵,以及??吭谒闹艿难b甲車和各式武器。
“謝天謝地,您終于來了?!?/p>
一位戴著墨鏡的身著軍裝的男人快步走了出來。看起來年紀三十出頭,正是最健壯的年紀。
“叫我們那些小伙子來這里簡直是胡鬧,那大家伙要是真鬧起來,就是來三倍的人手也攔不住。”
幽蘭黛爾上前同對方握手,然后就轉(zhuǎn)向了我。
“現(xiàn)在天命打算接手這件事,極東支部已經(jīng)準(zhǔn)備朝這邊增派人手了,但,時間不等人,如果我們比輿論發(fā)酵慢了一步,那就沒什么意義了?!?/p>
“這么嚴重嗎?”
“雖然不至于對天命造成威脅,但如果引發(fā)社會恐慌的話就不好辦了。所以,這里需要你的幫助,這大概是只有你能解決的問題。至于其他的,你就放心好了,總部那邊會處理的?!?/p>
***
“該怎么說呢?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市中心的那些崩壞獸,我們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人轉(zhuǎn)化而來的,有多少是真正的崩壞獸,在搞清楚這一點之前,連救助市民都沒辦法做?!?/p>
戴墨鏡的男人一副訴苦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苦惱。
伊歐看著眼前一帳篷的專業(yè)人士,有些愣神。突然被委以大任,被所有人圍在中間的感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要把市民和崩壞獸分開,為了做到這一點,我們需要那家伙的幫助?!?/p>
“那家伙?”
“沒錯?!?/p>
幽蘭黛爾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這份沉默越發(fā)讓伊歐感到緊張。
“我們現(xiàn)在的計劃就是,利用崩壞獸的服從特性,讓更高位的崩壞獸去號令它們,讓它們離開市區(qū),好方便我們分流處理?!?/p>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你說。”
“那些崩壞獸,真的會聽她的話嗎?她只是暫時變成這個樣子,又不是真的崩壞獸?”
“這個嘛,這不就跟動物飼養(yǎng)員差不多嗎?飼養(yǎng)員又不是動物,也不是能讓動物聽話嗎?”
有些無語地,伊歐看著眼前這個大叔,他真的有些懷疑,這個人真的有好好思考過嗎?還是說實在沒有辦法了呢?
“那,我要做什么?”
“當(dāng)然是負責(zé)和她交流啦,畢竟她根本不讓其他人靠近。”
戴墨鏡的男人撓了撓頭,干笑了幾聲,似乎在掩飾什么。
幽蘭黛爾依舊一言不發(fā),帳篷里的人們的視線似乎也都集中在伊歐身上。但伊歐還是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那個在長官身后開小差的士兵身上。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那,我試試?”
有些沒底地我還是走出了帳篷。說到底,露西不讓這些人靠近的原因,要么是這些人心里有鬼,另有所圖,要么就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把她惹毛了。對于這一點,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
***
走在市中心的街道上,這個地方,對于現(xiàn)在的我來說,似乎有些過分狹窄了。
以巨龍的姿態(tài)行走在圣芙蕾雅市中心,每一個動作都必須小心翼翼。感覺稍有不慎,我就會弄壞些什么。
之前我度過了一個非常不愉快的夜晚。
本來想著為了避免騷動,就直接離開了市區(qū),挑了一個臨海的僻靜地方過夜。結(jié)果睡到一半,一群看起來根本不像軍人的人全副武裝地趕過來,在我身旁扎下營地,還動用各種儀器對我上上下下一頓掃描,不知在做些什么。擾得我不得安寧不說,還總是試圖對我動手動腳。我的確恨不得把這些人全都踩成肉餅,但想到這么做的后果,最后還是放棄了。
幸運的是,幽蘭黛爾一早就同伊歐一道來把我?guī)ё吡恕?/p>
載著兩人重新回到市中心為的就是處理之前事件的余波,但我對此并沒有信心。指望我叫那些真的崩壞獸乖乖聽話什么的,這也太玄乎了吧。
啪塔!
好像有什么東西落在了背上。轉(zhuǎn)過脖子往后看去,似乎是一盆花,被我的翅膀碰到,掉到身上摔碎了。有些抱歉地看向走在前面的幽蘭黛爾,自己又打壞了東西,后面收拾起來應(yīng)該會很麻煩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幽蘭黛爾轉(zhuǎn)頭對我笑了笑,似乎是讓我不要在意。
冬日的早晨依舊是寒冷的,跟在一旁的伊歐似乎不太對勁,看起來好像是沒睡醒,有些迷迷糊糊的,步伐有些搖晃。
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仔細一想,要是我一爪子排上去,恐怕會出大事。小心翼翼地,我也只好用腦袋輕輕碰他一下。一湊近,他身上的味道就涌入鼻子,讓我忍不住鼻子癢癢起來。
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打了出來。巨大的氣流差點就把伊歐掀翻在地。
若是換做平時,還好拿手遮擋一下,而現(xiàn)在,我連自己的鼻子都夠不著,實在有些尷尬。
看到伊歐的狼狽樣,幽蘭黛爾也忍不住要笑出來,然而未等她笑出來,前面的腳步聲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為那是其他崩壞獸的腳步聲。
從街角探出頭,左右張望一番發(fā)現(xiàn),前面的崩壞獸似乎異常得多。
接下來就是我的工作了,隨行的兩人知趣地退下,以免節(jié)外生枝。雖說真正的崩壞獸襲人的特點也是區(qū)分的特點,但考慮到可能引起的麻煩,還是放棄了那個方法。
面對如潮水一般的崩壞獸,我深吸了一口氣,雖說現(xiàn)在自己就是以崩壞獸的姿態(tài)存在,但本能依舊讓我在面對它們的時候感到恐懼。總之,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要試一試。
***
鏡頭在晃動,同樣晃動的還有腳下的地面。
此時的圣芙蕾雅市中心地動山搖。身著防護裝備的電視臺攝制組一行人不知通過何種手段,突破了封鎖,來到了這里。似乎在他們看來,獲取第一手的新聞有時比性命安全更重要。在媒體早就不再以傳遞真實為宗旨的當(dāng)下,這樣的行為到底還是非??少F的。
“我們已經(jīng)到達了市中心,這里...就是之前發(fā)生空間異常事件的地點,我們可以看到,這里的街道上已經(jīng)沒有了居民,地面也搖晃得非常厲害...”
來自神州中央電視臺的一行人顯然對于之前的一無所獲非常不滿,就算是搭上性命,他們也絕對不想空手而歸。
響徹天際的咆哮為所有人都帶來了驚嚇。
攝像師跟著記者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狂奔。轉(zhuǎn)過數(shù)個街角,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是極其壯觀的景象。
難以計數(shù)的崩壞獸群正在朝著一個方向涌去。有些停在原地,而更多的則是爭先恐后地跑向同一個方向,為了趕路不惜摧毀路上一切阻擋它們的東西。
“這里聚集了相當(dāng)多的崩壞獸,天命方面表示,已經(jīng)將向本地區(qū)增派女武神部隊?,F(xiàn)在,市中心區(qū)域依舊處于混亂當(dāng)中......”
一只崩壞獸發(fā)現(xiàn)了他們,詭異的響動過后,一頭突進級崩壞獸突然出現(xiàn)在了攝制組后方。
慌亂之中,拍攝的鏡頭也無法保持穩(wěn)定。喘氣聲,腳步聲,以及周圍瓦礫落下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叫人搞不清東南西北。正當(dāng)他們要慘遭毒手的時候,一把巨大的斬刀從天而降,插在了追他們的崩壞獸的腦門上將其一斬兩半。
緊接著,是一道利落的身影,猛地落下,擋在了攝制組和追擊而來的崩壞獸之間。
“你們不要命了嗎?到這種地方來!”
一把從地上拔出武器,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艾瑪氣沖沖地看著攝制組的眾人。
一時間,雙方都不說話,周圍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崩壞獸并沒有給予他們猶豫的機會。稍一停頓,崩壞獸就圍了上來。
一頭弩炮級崩壞獸,從遠處射來爆炸性的巨卵,想都不想,艾瑪使勁揮刀,像打棒球一樣將它拍飛了出去??粗菛|西越飛越高,艾瑪?shù)男奶岬搅松ぷ友?,尤其是在她要護著身后這么一群人的時候,她越發(fā)不敢大意。
“快跑!跑??!愣著做什么!”
在她的催促下,攝制組的眾人著急忙慌地跑了起來。眼看著巨卵要往回落下,艾瑪暗地叫苦,要是真爆炸了,后果她可承擔(dān)不了。
弩炮級崩壞獸之所以致命倒不是因為它投出的巨卵造成的爆炸有多致命,而是因為,你從來都不知道它會何時爆炸。為了應(yīng)對這一點,女武神們大多選擇將其打飛,然后迅速轉(zhuǎn)移。如果來不及,那就用武器破壞,雖然要承受一定爆炸,但并不足以擊穿防護。然而現(xiàn)在,艾瑪面對的是一個兩難的局面,躲開肯定是不可能的,而剩下的選項必定會造成犧牲,唯一的懸念就是,到底有多少人會因此而受傷。
地面猛地一震,如同炮彈出膛一般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眼睛隨著騰空而起的龐然大物移動,而眾人是思維卻早已被拋在了九霄云外。時間變慢的錯覺讓他們無法呼吸,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空中的龐然大物做出難以置信的動作。
純白色的巨龍騰空而起,身體翻轉(zhuǎn),將長長的尾巴猛地甩出,像是棒球棍一樣打在爆炸性的巨卵上。騰空而起的巨大球體直奔天際,如果仔細看的話,甚至可以看到它周圍的空氣變得灼熱扭曲的樣子.....直到它發(fā)燙發(fā)熱,最后炸開,變成了天邊的絢爛焰火。
又是一聲巨響,白色的巨龍轟然落地,低下頭看著已經(jīng)被嚇楞的眾人。
艾瑪狠狠將刀身拍在巨龍的腦袋上,看起來非常憤怒。
“你想害死我們嗎?蠢貨!你知道不知道這些人差點被你踩成肉泥?要是稍微差一點,我看你事后怎么交代。”
攝制組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皮膚黝黑的健壯女武神像是訓(xùn)小狗一樣狠狠教訓(xùn)著比她大幾十倍的巨龍。怎么看這都是只會在夢里才會發(fā)生的情形。
“請問,你和它的關(guān)系是?”
記者舉著話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
“這家伙是我的前輩,其余的稍后再說,先把你們帶出去再說?!?/p>
身后的巨龍使勁搖了搖頭。
“哈?你難道還想著要帶著這幫拖油瓶的不成?”
巨龍趴在地上,低下腦袋,似乎是在示意眾人爬上她的背脊。
攝制組的眾人大眼瞪小眼,但也只是猶豫了片刻,他們就同艾瑪一道爬了上去。
“哼,指望我保護這些人,我看是你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是你那樣的爛好人?!?/p>
嘴上依舊鬧著別扭,艾瑪還是老老實實提刀站在在眾人身邊。此刻艾瑪也非常清楚,攝制組的亂入已經(jīng)讓原來的計劃徹底作廢,就算有身為上位種崩壞獸的露西震懾,這些崩壞的化身依舊無法戰(zhàn)勝它們襲人的原始沖動。也就是說,現(xiàn)在將這些人安全護送離開和徹底殲滅此地的崩壞獸,篩選出變成崩壞獸的市民變成了同一件事。所以讓攝制組同她們一道行動成了此時最佳的選擇。
巨龍帶著眾人騰空而起從低空在高樓大廈間掠過,用嘴里噴吐而出的純粹能量消滅著從地面朝她追來的崩壞獸。偶爾有漏網(wǎng)的也都由艾瑪挨個斬殺,一個不留。這配合的默契讓終于有了繼續(xù)拍攝的閑暇的攝制組感到驚嘆。雖然他們依舊不知道此時載著他們的巨龍到底是什么來頭,但眼下她們在保護自己的事實卻是讓他們感到安心。
他們現(xiàn)在所拍攝的東西,可能真的會成為顛覆世界的東西吧。這些東西可能會為他們帶來榮耀和財富,但這些對現(xiàn)在的他們來說并不重要,因為他們正在經(jīng)歷的,是一生一次絕無僅有的冒險,也是他們作為新聞人絕無僅有的貫徹自身尋求真相的職責(zé)的機會。他們所觸碰到的,是屬于天命的黑暗,也是屬于這個世界的黑暗。就算為此要付出一切,也是值得的。
***
地球的另一頭,又是一個熟悉的凌晨。
難得早睡的主教德莉莎在睡夢中被驚醒。摸索著打開房間的燈,
桌子上的電腦屏幕閃著光,看來是有通訊接入。能接入到她的個人電腦的人就那么幾個,不用問,大概又是出事了,要不然也不用在這種時候來找她。
“主教大人。打擾到您的休息十分抱歉?!?/p>
“沒事的,席爾馮,有什么事就快說吧?!?/p>
“是,主教大人,之前您指示我們調(diào)查的紐倫堡事件,其中的主犯之一的蒂姆. 沃森剛剛在圣芙蕾雅被捕了?!?/p>
揉搓著惺忪的睡眼,德莉莎為幾個月來難得的好消息感到高興。
“那么那邊的狀況呢?”
“那個,主教大人......也許您看新聞會更快一些?!?/p>
尋找了一番,德莉莎終于在床頭柜上的一堆雜物里找到了電視機遙控。按下開關(guān),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電視臺緊急插播的消息。
“天命的秘密武器:疑似實驗品投入圣芙蕾雅市的亂局......”
“哦,該死的?!?/p>
為什么事情總是會朝著更糟糕的方向發(fā)展,德莉莎想不通,如果她現(xiàn)在不站出來滅火,那些沒良心的媒體恐怕真的會把輿論攪個天翻地覆。
自己明明那么辛苦,麻煩事卻一件都不少。感嘆自己命苦的德莉莎果斷放棄了剩下來的睡眠,果斷撥通了幽蘭黛爾的電話。
***
艾瑪.幸村,來自與神州隔海相望的日本列島的女武神。
這位出身北海道的女武神最初的樣貌和如今完全不同。在天氣寒冷的北海道,沒有炙熱的陽光,也沒有足以將人烤熟的炎熱。
艾瑪出身于一個官宦家庭,父親是當(dāng)?shù)赜忻恼?,而母親則是一個極度平凡的家庭婦女。父親曾經(jīng)一度擔(dān)任議員,因此也經(jīng)常不在家,母親則是在家照料孩子,以及家里數(shù)量不多的田地和牲口。幼年的艾瑪就是在這樣一個相對閉塞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在這個時候,她的內(nèi)心和北海道的雪一樣,還是潔白的顏色。
崩壞早就爆發(fā)了,外面的世界也已經(jīng)亂作一團,但對此時的艾瑪來說,那也只是電視上會播放的新聞而已。
“媽媽?為什么外面每天都在死人呢?”
年幼的艾瑪如此向她的母親發(fā)問。
“因為有人不守規(guī)矩啊,我的好孩子,這種事情總是有的,所以,你要聽媽媽的話,好嗎?”
小艾瑪使勁點頭,臉上還有著笑容。當(dāng)時的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未來的她,會為她母親的這句話付出多少代價。
又是一個風(fēng)雪交加的冬日,北海道的積雪已經(jīng)有了一人高。被雪困在家里的小艾瑪躲在被爐里懶懶地看著電視。這小小的屏幕就是她了解外界的唯一途徑。
電視上出現(xiàn)了父親的身影。小艾瑪高興地起身。她已經(jīng)有半年沒見過父親了。然而電視上接下來的內(nèi)容讓她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
“......昨日,國會眾議院的幸村議院以叛國罪的罪名遭到逮捕,中央法院表示將對其進行臨時關(guān)押......”
“媽媽?爸爸他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要被抓起來?”
母親并沒有回答,只是一言不發(fā)地關(guān)掉電視,把艾瑪趕回了房間。
作為一個聽話的好孩子,艾瑪并沒有多少怨言,只是她依舊在擔(dān)心她父親的安危。
又過了幾年,小艾瑪長大了一些。好動的她參加了學(xué)校的空手道社團,成了小有名氣的空手道達人。有其他家長問她母親,到底是怎樣培養(yǎng)出如此優(yōu)秀的孩子的時候,她就會自滿地同他們說起,自己的孩子是多么乖巧懂事。
又是一天夜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來人是兩個戴著墨鏡的男人。說是要來商量些事情。
有些不放心的小艾瑪隔著屏風(fēng)默默地看著隔壁房間里發(fā)生的一切。
隔壁房間里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聲音之大,把艾瑪嚇得發(fā)抖,不敢動彈。
一聲槍響過后,艾瑪隔著屏風(fēng)看到母親倒在了榻榻米上。顫抖的小艾瑪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力量戰(zhàn)勝了恐懼。她的旁邊是存放父親留下的武士刀的刀架。艾瑪伸手抓起刀,將它抽出,擺好了架勢,準(zhǔn)備一掀開屏風(fēng)就將刀刃砍進對方的脖頸。
殺人的幻想一遍又一遍在腦子里回放,艾瑪卻始終沒有下手。她終究沒有戰(zhàn)勝膽怯,也沒有違反母親對她的教導(dǎo)。
當(dāng)兇手離開,她準(zhǔn)備提刀去追的時候,躺在地上的母親卻拽住她的腳踝,口里還喃喃著要聽話之類的東西。
數(shù)年之后,父親被赦免出獄,而母親則是死在了病床上。直到這里,艾瑪?shù)娜松壽E都還沒有做出轉(zhuǎn)折,直到她了解了當(dāng)年一系列事件的真相。
她的父親當(dāng)年并沒有犯下任何罪過,然而他為了顧全大局,主動擔(dān)下了罪責(zé),以此保全了自己的部下和他們多年的努力,因為他必須遵守規(guī)則。她的母親則是則是為了替她丈夫求情,找到父親曾經(jīng)的部下,然而對方卻不念舊恩,覺得母親多管閑事,會讓他們引火上身,因為他們想要當(dāng)一個守規(guī)則的人。
一系列在絕對的規(guī)則之下誕生的丑惡行徑并沒有讓艾瑪成為離經(jīng)叛道的人,反倒是讓她對規(guī)則有了偏執(zhí)的追求。在無形之中,她依舊相信母親說的話,當(dāng)一個守規(guī)則的正直之人,那么一切都會沒事。
直到她成為女武神,遇到了那位令她無比痛恨的露西前輩??粗淮斡忠淮巫龅阶约鹤霾坏降氖虑椋驮桨l(fā)惱火,越發(fā)矛盾。一方面她羨慕露西過人的能力和堅韌,一方面她又對露西懶散放縱的行為感到困惑和憤怒。
為什么,像自己這樣嚴守規(guī)則的人要有那般苦難,為什么像露西這樣極度散漫的人卻能擁有眾人艷羨的生活?這種不公平越發(fā)點燃了她的怒火。當(dāng)然,這種怒火也僅限于工作方面,畢竟在私下里,露西也幫了她很多。
生活就是如此不公平,時至今日,艾瑪也并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但生活依舊在繼續(xù),終有一天,她會為過去的一切感到釋懷,但那是未來的事情了。未來會發(fā)生什么,現(xiàn)在沒有人知道。
***
圣芙蕾雅市外的灘涂上,眾人終于有了放松的機會。
攝制組的眾人紛紛摘下防護服的頭套,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一直保護著眾人的艾瑪依靠著插在地上的武器一邊保持警惕,一邊休息。純白色的巨龍將兩只前爪踏進水里,低下頭大口喝著水。
休息好了起身,艾瑪拔出地上的刀,甩掉刀身上的沙子,將其重新叉回了鞘里。
身后傳來濕漉漉的觸感。有些不耐煩地艾瑪轉(zhuǎn)身怒視著身后的大家伙。
“你又不是小狗?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找我?”
大家伙看起來很著急,然而艾瑪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見狀,女記者悄悄湊過來,對著艾瑪?shù)亩湔f道:
“會不會是她想上廁所了?”
“哈?”
沒等她多說什么,女記者就已經(jīng)開始招呼在場的男性趕緊轉(zhuǎn)過身去。
撲通一聲,巨龍鉆進了水里。
有些無語的艾瑪真的不禁開始懷疑她的前輩是不是真的屬狗。
隨后是更小的水聲,以及冒出水面的泡沫。
半龍半人的少女從水中探出頭來,羞澀地看著她的后輩。
目瞪口呆的艾瑪看著滿臉通紅的露西,感到不知所措。
艾瑪從隨身的袋子里拿出一套衣服丟給露西。嘩啦一聲,露西像魚一樣躍出水面,接住了衣服。沒等她站穩(wěn),一塊毛巾就劈頭蓋臉地丟了過來。
“這是幽蘭黛爾給我的,你要謝就去謝她去吧?!?/p>
艾瑪扭過頭,似乎是在鬧別扭。
至少現(xiàn)在,艾瑪依舊無法在露西面前保持坦率,這對冤家的關(guān)系大概還會維持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