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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瑞×高一金

“喂大學霸，你到底走不走??？”凱莉叼著棒棒糖坐在了格瑞前桌，回過身把胳膊肘撐在人桌上。

格瑞沒抬頭，金屬自動筆的筆尖在攤開的習題冊上一道幾何題上勾勾畫畫發(fā)出悅耳的沙沙聲，題已經被標記和輔助線畫得密密麻麻而險些看不出原題來，凱莉驚覺是丹尼爾老師早上指給大家的一道題說難度很高有些越級，有興趣的可以嘗試一下。

凱莉正欲再叫他一句，卻見格瑞將筆尖新按出的一截鉛芯也用完，皺著眉抬起手又按出一截，不料筆身正反射了一束夕陽進凱莉眼里，刺得凱莉“嘖”一聲連手帶筆把他要寫題的右手按下去，喀地咬碎了糖。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凱莉忍著想把紙棍吐這人一臉的沖動，“金已經等你很久了！”

“……”格瑞終于抬起頭看了凱莉一眼，似乎是在考慮說辭。

凱莉等著人張口，這人卻先利索地把手從凱莉手下抽出來甩了兩下，又低頭寫題。

凱莉終于忍不住就打算吐他紙棍，結果棍子還差0.000001米就要脫離牙齒的時候格瑞悶悶來了一句：“……沒想好。”

……我呸!!!!!!!!

凱莉想，她剛剛就不應該把棍子又咬住。

“……金？”

金舉著兩盒香菇在堆滿蔬菜的冷柜前發(fā)呆，聞言一個激靈，一盒蘑菇掉進了購物車，另一盒卻是從他手中起飛，減速暫停后又被重力拉回地面。金手忙腳亂去接，沒接住但是將盒子二次擊飛，他又去接，反復上述步驟幾次它還是掉在了地上。

“啊哈哈哈……”

金滿臉尷尬地撿起來，格瑞十分自然地接過，簡單比對了一下兩盒香菇，然后把手里那盒塞回冷柜，另一手的味噌放在購物車那盒旁邊。

“哇，真不愧是格瑞??！”金笑了笑，格瑞知道他不擅長挑選蔬菜，所以這種眼力活一般格瑞來做。

他們緩緩離開蔬菜區(qū)，金推著車，兩只腳又踩上了車身下懸空的橫桿，猛地高出格瑞小半頭來。

格瑞加緊兩步過去一把拉住扶手邊緣的部分，金就笑著回了頭：“格瑞格瑞，推一下我吧！”

“不行。撞人怎么辦？”

“噢?！?/p>

金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剛低了頭就看見格瑞換了只手抓，左手抓住左邊緣，那右手呢……

金還沒來得及思考，只感覺格瑞的胸口抵住了自己胸椎骨的部分，右手抓住了扶手剩余的右邊緣，倒像是他把自己圈起來，這奇怪的姿勢。

金沒來得及多想，格瑞忽然就這這個姿勢開始往前走，金意識到他這是在推自己玩車。

“噗?！?/p>

“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忽然大聲地在前面笑，“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格瑞哈哈哈哈哈！”

金忽然想看看格瑞什么表情，扭頭沒看到臉，卻看到一只通紅的耳朵。

不得不承認格瑞從小就沒怎么見過父母，在金家里呆得很舒服，秋和金都為人善良，待他如親兄弟一般好。

可是沒來由的殘缺感一度讓他發(fā)誓要出國只身和父母會合，幼時身邊孩童的嘲笑讓他產生了對團圓的渴望、對合聚的追求。

秋是大人，善解人意地對此沒發(fā)表太多的干擾，可年幼的金竟是果斷打碎自己來填補他的空處，生生將他堅決的念頭揉爛，化在金天空一般的眼睛和笑窩里。

格瑞自詡不會為了一個人而改變自己的決心。

但是他一遍遍這么告訴自己的時候聽到什么碎了，于是話就說不出口了。怎么金填補這東西的時候就顯得那么簡單？

“那個……你決定好了嗎？”

“還沒。金。”

購物車載上了一個金便顯得有些沉重，小輪子的咕嚕咕嚕聲中金發(fā)覺格瑞跟他對話時偶爾會在話的后面加上他的名字，而格瑞叫他名字時語調一如既往地很沉，聽起來很堅定，很莊重，很用心，恍惚里金以為格瑞像某部狗血電視劇里那樣跟他求婚。

“啊我可沒催你的意思啊，只是有點好奇你怎么想……然后的話早點決定也有很多好處嘛?！?/p>

“嗯?！?/p>

“呃，你就放心做自己的決定好啦！不用擔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金糊里糊涂地說，手摳緊了扶手，“凱莉絕對是恐嚇你說我會跟你變陌生了是吧，哪有的事！我明明跟格瑞好幾年了……”

格瑞沒應他，金才覺得自己是在自言自語，于是糊弄著發(fā)了幾個不清不楚的音節(jié)就安靜了。

“凱莉跟你說了什么嗎？”

格瑞在他背后說，金嚴重懷疑格瑞往前傾了一點，否則他的背也不會隨著格瑞說話發(fā)癢，金簡直想伸手擋一下。

“沒?！苯饝c幸自己沒面對著格瑞的臉，“……她沒跟你說什么就好了?！?/p>

格瑞又沒回答他。

格瑞以前說過要走，雖然是很久以前卻再沒堅定地表態(tài)說過要留，所以金心底發(fā)酵的情緒早就膨脹著塞滿他整個人了，格瑞很快要畢業(yè)了，也許一個國外的大學對他來說更好。

一開始金是拒絕談這件事的，到后來情緒塞得太滿了反而往出溢，結果現(xiàn)在是金不斷地問他怎么樣，不管這以前的情緒多不穩(wěn)定，最后他總會態(tài)度堅決地附上自己會支持他的任何決定的觀點，如果格瑞能看見他，他會再給格瑞一個笑容。

每每這時格瑞會很想親他，把他那張嘴堵住，叫他別再隨便說出那些不負責任的話。

格瑞很厭惡自己從角落里滋生的猶豫和不安，卻又受此束縛無法一刀兩斷，如果能，他希望親手掰開金的心門，聽里面到底是如何說，如果金不要他走。

如果金想要他留下。

那他就會留下嗎？

格瑞竟然無法輕松給出一個結論，像他面對那些苦澀難懂的數(shù)學題一樣。

格瑞要畢業(yè)了，氣溫計里紅色的液面每天都在緩緩爬升，金感嘆了一句商場里的冷風比教室里吱吱呀呀讓人擔心著它下一秒就會掉下來削頭的風扇好多了，只感覺周身不安躁動的空氣也冷靜下來。

格瑞將車推到收銀臺排隊，金忘了打招呼就跳了下來，沒踩著格瑞的鞋而差點撞進人懷里。

他張開一條胳膊放金出去，隊伍在往前走，金和格瑞也在往前走，向前，心底所有的答案只等一個夏天。

但路沒有盡頭，他堅信和格瑞不會就此停止，而是繼續(xù)，繼續(xù)向前，走完以后的每一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