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響·肆》(碧藍(lán)/宅勝)第十六章

? ? ? 在阿爾塔峽灣的日子是相當(dāng)漫長的,早些時候只有從特隆納姆運(yùn)來的設(shè)備和補(bǔ)給才能讓這個港口熱鬧一段時間。
? ? ? 提爾比茨很清楚,皇家人一時無法消滅她,便只能像訓(xùn)鷹一樣慢慢熬去她的生命,一點點的摧折,直到他們找到可以一口咬死自己的最佳時機(jī)。
? ? ? ?但如今就快結(jié)束了。
? ? ? ?推開門,打開燈,放下帽子,慢慢坐在沙發(fā)上。
? ? ? ?疼痛還有疲憊,她真的沒有多少呻吟的力氣了,雖然魔方會幫她們把傷口以恐怖的速度愈合,但是該吃的苦頭倒是一分也不會少。
? ? ? ?新肉長出來是發(fā)癢的,骨頭斷掉是很痛的,內(nèi)臟傷更是想給太陽穴來一槍。
? ? ? ?但她不能死,或者說,她不愿意死在今天。
? ? ? ?為了好受些她的酒量越來越大,但是改造過的肝臟解酒的能力太過優(yōu)秀,常人宿醉難醒的酒精不過讓她平靜三四個小時就又面對著排山倒海的疼痛,而日漸增長的酒量又讓麻醉劑對自己的作用越來越輕,惡性循環(huán)中間她甚至想過動用嗎·Fei。
? ? ??
? ? ? 桌子上是勝利買回來的香爐,黃銅的獅子造型,是她無用的小玩意兒中間的一件,被自己洗的干干凈凈,從幾百公里外帶了過來,只可惜太忙了連點個香片都想不起來。
? ? ? ?可能也不是忙,是她不會生活,那個人在的時候就算是窩在家的陰雨天都要過得有聲有色,打擾自己讀書也好,逼著自己跟她跳舞也好,總要弄一點動靜。她把留聲機(jī)聲音放的很大,黑管悠久的聲音還有她翻飛的裙角,都讓自己覺得很高興。
? ? ? ?然而把她送走卻是花了大力氣。
? ? ? ?她還在半夜就把勝利叫了起來。
? ? ? ?刺耳朵的電話鈴在黑黢黢的房間里撕心裂肺,提爾比茨剛剛睡下便被吵醒不由得心中一冷。這是她的私人電話,少數(shù)能聯(lián)系上的人沒有大事不會在這種時候打擾自己。
? ? ? ?看起來要命。
? ? ? ?勝利被推醒的時候很迷茫,還下意識的投進(jìn)白狼的懷里,企圖重復(fù)她們每一次起床的小把戲。
? ? ? ?但鐵血人急切又兇猛的吻強(qiáng)迫她清醒起來。
? ? ? ? “我必須馬上把你送走?!扁捤{(lán)的眼睛嚴(yán)肅正視著自己,溫柔捧著她的手如今緊緊扶住她的肩,大力的都沒有注意到弄疼了自己。
? ? ? ?哽咽一下子從涌到喉頭壓的她窒息,眼睛變得干變得酸澀,方才還懵懂不經(jīng)意就被痛苦掩埋得黯淡。
? ? ? “就現(xiàn)在?”
? ? ? “就現(xiàn)在?!?/p>
? ? ? “……”
? ? ? “Vicky!”
? ? ? “等我10分鐘?!眲倮犚娮约哼@樣說。
? ? ?
? ? ? 提爾比茨驚異的看著她的女孩子沉穩(wěn)的走出房間,高效而有序打包著她的行李,一言不發(fā)也不再看她,沒有半點多余動作。
? ? ? ?證件和過關(guān)文書都早早的被收拾整齊,疊好的便裝掛在衣柜里,梳妝臺的柜子里是她沒收又被還回去的防身刀,一切都等待著主人突然的離去。
? ? ? ?這種時候鐵血人才猛然驚醒,她面對的不是躲在莊園深處讀詩寫歌的女孩子,是從沃克來的光輝級的二小姐,一柄即將在海上傾瀉炮火在敵人頭上投下死亡陰影的皇家人的利刃,刀尖總有一天會指向她自己。
? ? ? “Vicky,不用這么……”不用這么急嗎?那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命令一簽發(fā)就不知道會有多少輛車從四面八方往這座小城趕,到時候滿大街的暗探,她總不可能把皇家人藏在房子里一輩子。
? ? ? ?只有行動起來,用最快的時間收拾好自己,搶在那些飛速轉(zhuǎn)動的車輪前頭。
? ? ? ?亨利希剛到,就看見夜幕中推門而出了兩個人影閃進(jìn)了車廂。
? ? ? ?由不得他疑惑,他行動迅速的上司已經(jīng)告訴他事情的緊迫性了。
? ? ? ?“閣下?”
? ? ? ?“周邊城市的秘密警察正在往我們這趕?!?/p>
? ? ? ?“他們要清算您嗎?”
? ? ? ?“名義上他們是要在陰謀里保衛(wèi)我?!?/p>
? ? ? ?盧卡斯還是找到了向柏林報告的好理由,一場針對公國海軍最高級軍事將領(lǐng)的暗殺陰謀,幾乎立刻被送上了那個金發(fā)惡魔彌勒的辦公桌,行動沒有阻礙的被批準(zhǔn),半個小時前的電波喚醒了整個半島上的爪牙。
? ? ? ?
? ? ? ? ?副官在后視鏡里看著身后那輛載滿了他臨時喚醒的警衛(wèi)排的卡車,突然間很慶幸自己看似多余的舉動,如果他們在路上就被攔截,這時候槍桿比嘴皮管用的多。
? ? ? ?提爾比茨把勝利的皮箱放在她自己的腳邊,緊緊握住她的手,命令到:“直接去我們管制的1號碼頭,不要管任何盤查崗位?!?/p>
? ? ? ?她摸了摸自己腰側(cè)放著的那柄手槍,盯緊了窗外的黑天:“我賦予你和警衛(wèi)排自由開火權(quán)?!?/p>
? ? ? ?小城足夠小,夜半時刻除了稀稀拉拉的路燈看不到多余的光亮,勝利只能借著后面卡車映照的慘白的光,抓緊時間記住這張臉。
? ? ? ?她嚴(yán)肅冷酷,強(qiáng)硬堅定,依然好看的臉。她很想摸一摸,撫平緊皺的眉頭,咬緊的雙頰和高挺的鼻梁,也想出聲安慰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她自己的哽咽還沒能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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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勝利的身份并不被當(dāng)?shù)氐慕M織所知曉,那些人只是知道她身份關(guān)鍵。在北方的這些日子仿佛是個黑箱,隨著抵抗組織的覆滅她本就不能見光的經(jīng)歷也像是封禁到鐵棺材再沉入海底,提心吊膽的家人們只是慶幸她失而復(fù)得的消息,對她一敗涂地的特使任務(wù)從不追究。
? ? ? ?她從來閉口不提,深夜里硝煙彌漫的對峙,提爾比茨拔槍射殺攔在入口的軍官,幾百個海軍在街道筑起街壘架著機(jī)槍擋住了就要沖進(jìn)來的幾十輛車。
? ? ? ?只有她還清楚的記得,面對空蕩蕩的碼頭,提爾比茨面色嚴(yán)峻的說:“被算計了?!彼剡^頭來朝著士兵們說:“去2號碼頭,征用一條船來,給你們15分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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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隔著幾百米都能聽見大作的槍聲,若隱若現(xiàn)的閃光點亮了遠(yuǎn)處的平臺,氣急敗壞的油門越來越激烈,提爾比茨又開了槍,這次沒有濺一地的血,卻報銷了排頭幾輛車結(jié)實的輪胎。
? ? ? ?為首的那個中年人盯著自己的眼睛可怖的像是要把自己吞噬干凈,他大吼著,可恥的背叛!
? ?
? ? ? ? 軍人穿著她很少動用的黑色風(fēng)衣,像是一桿瘦削的騎槍,矗立在千軍萬馬之前,迎著盛大的光芒和世人的注目,用她自己筑成牢不可破的防線。
? ? ? ?她掏出手絹,擦一擦自己魯格發(fā)燙的槍口,換上了新的彈夾,慢條斯理的舉槍瞄準(zhǔn),扣動扳機(jī)。
? ? ? ? 盧卡斯身邊的車燈應(yīng)聲而滅。
? ? ? ? “你們是在瞄準(zhǔn)我嗎?”
? ? ? ? 又是一槍。
? ? ? ? “誰準(zhǔn)許?”
? ? ? ? 又一盞燈。
? ? ? ? “誰膽敢?”
? ? ? ? 她質(zhì)問著,冷靜的開火,沒有造成任何傷亡,在客船啟動的汽笛聲里丟下了幾百雙眼睛,走向躲在暗處的自己。
? ??
? ? ? ?提爾比茨看著今夜異常冷靜的,鎮(zhèn)定的有點像自己的她,又一次失語了,舷梯在魯?shù)婪蚴窒氯说呐ο卤煌屏诉^來,海浪在船和岸之間張揚(yáng)的拍擊,帶起的風(fēng)把她們的頭發(fā)都掀弄著。
? ? ? ?勝利咬著下唇,踟躕片刻,輕聲說:“我房間的那盆三葉草,記得幫我澆水。”
? ? ? ?提爾比茨有瞬間的恍惚,深深地看著她,松了肩膀,垂下了眼不再直視:
? ? ? “你不要……再來見我了?!?/p>
? ? ? ?說的很小聲,很沒有精神。
? ? ? ?勝利點點頭,雖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違約反悔,但她也只有點點頭。
? ? ? ?上船前她最后一次投懷送抱,發(fā)狠的緊緊相擁,努力卻體會不到一點溫暖。
? ? ? ?提爾比茨小心翼翼的吻住了她,很快的退了一步,拉開間距試圖逃離。
? ? ? ?大船夸張的送走了唯一的客人。
? ? ? ?在夸張的送別的注目中。
(圖片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