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貝多芬

一

是維也納的三杰之一，天縱之才，才華橫溢，一如牛頓之于物理的天空，你高高地矗立在音樂的殿堂，供后人仰視？

還是扼住命運喉嚨的斗士，在歷經(jīng)生活的萬般劫難后，依舊鎮(zhèn)定凜然，要在生命的浪尖，閃躍著最明亮的光，一如古希臘神話里的俄狄浦斯王，無論命運如何強大，還是要抗爭到底？

……

你的身影早已消散，但歷史卻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提到你，在你身上加上一層又一層神秘的面紗。你的名字——貝多芬，也由了后人不斷地敘寫，不斷地擦拭，顯得愈加熠熠發(fā)亮，一如璀璨星空最奪目的一顆珍珠。

但拂去如浮云般的繁華，你的本性，你的原來面目又是如何呢？

歷史無法重復，只好在音符里證明你的行跡。那一個個普普通通的音符，在你的心血澆灌下，又變化出了多多少少的名垂千古的篇章。

你的《命運交響曲》，如何讓歷史忘記……

二

一開始，便是這樣急促的鳴奏。仿佛不是在彈奏，而是在控訴，在宣泄?？卦V生命的苦難，宣泄生命的劫難。

劫難，劫難！對于這樣一個高尚的靈魂，卻又為什么這樣青睞呢？

是的，貝多芬的確是不幸的。童年時期，因了你的天賦，有了父親對你的期盼。又因了如此殷切的期盼，瘦弱的肩膀早早地承受了責任的辛酸，稚嫩的心靈在每一次咬緊牙關的堅持訓練中不斷地哭泣著——貝多芬，他是失去了同齡人一般的多姿多彩的童年，而在音樂的跑道上不斷耕耘著。

而后來啊，失戀的痛苦，更是不斷刺痛他滿是傷口的心。一顆經(jīng)歷痛苦的心，是多么希冀有愛情的滋潤，有愛情的撫慰?？善?，偏偏他是貝多芬，注定了一世的孤獨——這樣一顆高尚的靈魂，又有多少人能讀得懂。

但是最要命的還是失聰?shù)拇驌?。命運的折磨，竟剝奪一個作曲家聽音樂的權利，這讓貝多芬如何繼續(xù)生活——音樂是他的全部，他的生命只是音樂。

命運，命運……但貝多芬總是貝多芬，不同于常人，他站起來，毅然地在生命的一條近乎不可能的道上，證明給命運看。他不低頭，他不屈服，一開始他的曲子猶如九天的皓月，高高地掛上了蒼穹。鏗鏘的起調(diào)，一如他舉起的盾牌，高傲地宣布：他還在這里，他還沒打倒……

于是，他在曲子里，用音符將命運的軌跡、人生的奮斗，一同融合在一起。有過小橋流水般的一刻寧靜，但是寧靜中蘊含著狂風怒雨般未曾停歇的力量。一剎那，晴天換了颶風，大路變了坎途，命運的磨難遠遠還未結(jié)束。它不曾離去，在脆弱的人身上玩迷藏似的，耍弄著。因而，在曲子里，片刻寧靜的溫馨之后，立刻又是狂轟濫炸式的磨難，擠壓著你，逼迫著你……

To be or not to be！生存或是死亡，屈膝或是奮起……在命運的最艱難時期，又有更高昂的曲調(diào)橫空出世，睥睨萬物，不可一世。一如堂吉訶德面對風車，不顧一切地一往直前，永不言悔。真正的英雄，在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磨難的沖刷之后，非但不會將自己的意氣和豪情銷蝕殆盡，反而在命運喘氣的空當，又是一句嘹亮的高歌吟唱，響徹宇宙寰宇——他只把劫難當作命運的洗禮。

正是在這種命運與奮斗的不斷博弈中，在音樂不斷向上的激進中，展示了人的抗爭，人的不屈服。奮斗的一往直前，生命的激情宣泄，在《命運交響曲》里的音符里不斷迸發(fā)：命運固然強大，但抗爭從未停止。

直至結(jié)尾，你的意氣依舊風發(fā)，你的對抗從未消失……

三

是生命的一次酣暢淋漓，在這樣一場與命運竭力奮斗的對抗里；

是生命的一次大徹大悟，在這樣一番急迫的感性與理性交織的敘說里；

是生命的繼續(xù)高歌奮進，在這樣一次身心有如醍醐灌頂一般的洗禮后。

命運交響曲，確實給你如此的“享受”。

好的音樂，應是作者自己的流露。每個音符，都竭力將作者生命敞露于前——貝多芬的音樂，恰能讓一顆永不言敗的心靈跳動在我們的身旁。

真正好的音樂，最后剩下的不應是音符。一個對音樂“外行”的人，依舊能有所觸動；在音符之外，有著其他東西——這才是真正的音樂。

同樣，我也不是一個有著音樂細胞的人，我不了解貝多芬被譽為維也納三杰之一的理所應當之處，我不了解交響曲的構成、五線譜的寫法，但我想知道這一串串音符里，蘊含了怎樣的靈魂。

為此，我更愿意把貝多芬看成一個斗士，一個向著命運不?？範幍亩肥?。

后記

許是寫于2011年1月，這應是當年《西方音樂史》課程的期末作業(yè)。其時，教授令吾等學生于課上細聽貝多芬交響曲，并將聽后感落筆成文，以備考核。吾實則于鐘呂曲調(diào)一無所知，課上憑借過往對貝翁的浮光掠影般的認知，草草行文。課未畢，而作業(yè)已成；樂理不通，而“欣欣然若有所得”。今日重觀，無非供觀者一哂矣！

又想起《紅樓夢》的辭句：到頭一夢，萬境皆空。果真，紅塵流水俱流逝，世事大夢迷難醒。再回首時，物已非，境皆遷。往者自不可諫，來者又當何追……

后記寫于2021年7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