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之痛


? ? ? ?“您是拉普蘭德小姐,對吧?”?
?? ? ? “把‘小姐’去掉,弄得跟大家閨秀似的?!?/p>
?? ? ? 人力資源處,梓蘭擺弄著拉普蘭德的資料。她看看紙面介紹,再看看眼前的干員,像是剛從山溝里撿出來的熊孩子。拉普蘭德癱在沙發(fā)上,雙腿橫過地面,手里還搗鼓著一盒煙,令人好不順暢。
?? ? ? “請問,檔案真是你寫的?”
?? ? ? “還能是假的?”
?? ? ? 梓蘭再將眼光掃回到資料上。雖是手寫版,無論在字體還是文采上,都無可挑剔。仔細審視內(nèi)容,眼前的野狼竟是個高材生,卻擺不出讀書人的“架子”。
?? ? ? “羅德島允許干員不提及自己的過去,需要的,是你的信任。若這份檔案與您相差過多,我們不會錄用您的?!?/p>
?? ? ? “???事兒還挺多?!?/p>
?? ? ? 拉普蘭德把煙放回口袋,稍微坐直了些。眼光掃過梓蘭,像是驗鈔機的光線。
?? ? ? “你的名字?”
?? ? ? “梓蘭?!?/p>
?? ? ? “哦,梓蘭小姐?!?/p>
?? ? ? 拉普蘭德又掛上了笑容,一手按在桌子上,發(fā)出細碎的響聲。她的頭是微微下沉的,肩膀也聳立起開,這是狼捕獵時模樣。
?? ? ? “梓蘭小姐,西服可真不錯,潮牌啊?!?/p>
?? ? ? “額,算是吧,前些年買的…”
?? ? ? “你前夫買的,對不對?”
?? ? ? 驚天霹靂將梓蘭劈成兩瓣,眼中的光停滯了,在怒火熄滅時暗淡下來。她本以為,再也聽不到,那只狗的名字了。每回憶起來,只會令人作嘔。
?? ? ? “您可能不知道,畢竟您的衣服應(yīng)該多的是,這種款式也有許多。不過,在我上學(xué)時,總有那么幾個礙眼的家伙,拿著這套去糊弄小女孩,成功率也往往高得驚人。可謂是人渣必備了。”
?? ? ? “才…才不是呢!都三十好幾了,怎么可能…況且這和檔案沒關(guān)系吧!”
?? ? ? 梓蘭炸毛了,鑲著藍邊的白發(fā)支棱起來,眼鏡歪扭下去,框著漲紅的臉頰。閑暇之余,狼會撩起爪子,挑逗幾下半空的禽鳥。鳥兒們自然惶恐不安,可悠哉的狼便饒有興致了。
?? ? ? “如果是什么殺手,做黑活兒的,沒道理知曉這些無聊透頂?shù)臇|西吧?我本來也不想提的,不過梓蘭小姐真的很可憐呢,明明美貌、天賦、努力一樣不差,竟攤上那么個狗東西。朝五晚九的工作,好不容易回家了,還得料理家事。最可氣的,自己做好一桌的飯菜,癡癡地等待丈夫回家,最終只收到了潦草的電話。說是開會,因公作脫不開身,其實讓他脫不開身的,是只風(fēng)華正茂的狐貍精…”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杨^縮回去?。?!從現(xiàn)在開始,這個房間里不能有狼的聲音?。。 ?/p>
?? ? ? 嘶吼聲響徹云霄,玻璃被那惡意貫穿,整座羅德島都隨之震蕩起來。不再是紅色,青筋暴起,再憋得發(fā)紫,頭上還隱約透著些蔥綠,梓蘭已變成塊調(diào)色板了。
?? ? ? “放心,惡有惡報,那家伙的下場很難看吧?這些小技巧,不僅是先天,只要混過城市環(huán)境的人,見過些世面,都能看出個一二。你說對不對,那邊的小姐?”
?? ? ? “哎?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誰會無聊到無聊到這種地步…”
?? ? ? 宴平日并不活躍的,只是在梓蘭工作時打個下手,其余時間用在摸魚上。但由于種族特性,她可以窺視他人的內(nèi)心,當某些思緒有看頭了,固然會猥瑣地,把整篇故事揪出來爽個夠。當然,拉普蘭德沒有這種怪癖,以前不經(jīng)意訓(xùn)練出來的。
?? ? ? “宴!快帶她走,去宿舍!最好交給嘉維爾治治嘴巴!還有,你不許再進這個房間,有我準許時才能進!”
?? ? ? “誒誒,這就把她趕走…”
?? ? ? 宴躡手躡腳地,抓著拉普蘭德出了門。那猖狂的嘴角,依舊刻在梓蘭的心中,揮之不去。頭頂上冒出一朵烏云,大雨傾盆而下,滲進大腦里,仿佛再揮之不去了。
?? ? ? “新人,過分了昂,梓蘭小姐從沒受過這么大的氣?!?/p>
?? ? ? “過分?我倒覺得,她會有個很好的收尾哦?!?/p>
?? ? ? “喲,梓蘭小姐。博士聽到奇怪的聲音,叫我過來看看,您…哎?”
?? ? ? 月見夜第一個沖進了辦公室,桌上竟空無一人。他環(huán)顧四周,一個陰暗的小角落里,梓蘭正蜷縮著身子,擠進黑暗的夾縫中。
?? ? ? “哦,Lady,這是怎么回事?您可不能待在那個地方,怪可憐的?!?/p>
?? ? ? 他臉上的微笑依舊,打算凝聚起陽光,驅(qū)散黑壓壓的愁云。月見夜走上前去,驅(qū)上身,輕輕將梓蘭牽了起來。
?? ? ? “呃,我一定是看錯了…”
?? ? ? 更令人吃驚的一幕,梓蘭本是強忍著的,月見夜一來,是徹底禁不住了。淚水不停地打旋,從眼角漫出來。肩膀在月見夜懷里顫抖,聲音也被潤濕了,不時地抽噎著。
?? ? ? “你也就…這會兒能占便宜………”
?? ? ? 宛若雨中受傷的貓咪,月見夜被這種感覺融化了。他能聽見,彼此的心跳,正在互相依偎。閃了一下,心中也隨之感傷了。
?? ? ? “這可不像您,是誰把我們的女王弄哭的?請告訴我,至少,我得讓您笑出來?!?/p>
?? ? ? 月見夜掏出紙巾,抹去了她眼邊的淚痕。梓蘭能夠聞到,紙里薰衣草的氣息,一股寧靜的清香洗滌著心靈。月見夜抱得有些緊了,只有這樣,梓蘭才能切實感受到溫暖,來自于他的關(guān)懷。
?? ? ? 梓蘭將小腦袋縮起來,貼在月見夜的胸部,雙手也輕撫著。她并不是這樣弱小的,或許是有些真的刺痛了心,或許是為了某人的特殊表現(xiàn)。
?? ? ? 有那么一瞬間,梓蘭享受著,不大想起來了。只是單純地感受,并把它化作永恒。
?? ? ? “微不足道的事罷了。”
?? ? ? “不愧是梓蘭小姐,恢復(fù)能力還是出乎意料的快。但是,作為您的騎士,我有義務(wù)保護您的身心。讓女王受傷,更是殺頭的大罪。請問,我該如何彌補這過錯呢?”
?? ? ? 梓蘭不再享受,靜下心,好好站了起來。畢竟,眼前的可不是普通男人,亦不是簡單的牛郎,而是被稱為“東方夜魔王”、“女性收割機”的月見夜。
?? ? ? “別肉麻了,我對這套早免疫了。不過——倒有件事,你可以幫我?!?/p>
?? ? ? “榮幸至極?!?/p>
?? ? ? 梓蘭頓了一下,又瞟一眼月見夜,終是說出口來。
?? ? ? “你,給我買件衣服?!?/p>
?? ? ? “哦,這可真是……?。俊?/p>
?? ? ? 今天的羅德島,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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