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菲】中二少男空的一天

蒙德的清晨總是格外干凈。
無論是街道還是空氣。
自空來到這個光鮮亮麗的世界,已經(jīng)十?dāng)?shù)余年了。
這之間,這座有田野鄉(xiāng)村氣息的城市,發(fā)生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事。
它如以往一般轉(zhuǎn)動著齒輪,
卻似乎又調(diào)整了些角度。
很多人經(jīng)歷了很多事。
……
“是空啊,這是今日的委托,有點(diǎn)危險哦?!?/p>
“無妨,吾乃異世之旅者,小小魔物,不能傷我分毫?!?/p>
“空的意思是,他很厲害的,什么委托都沒關(guān)系的啦。”
金發(fā)的旅人昂這首,十分自信,看起來榮光煥發(fā)。
旁邊的小精靈派蒙忠實(shí)地?fù)?dān)任著翻譯官的職責(zé)。
二人的組合稱得上詭異,又仿佛本該如此,這個世界就應(yīng)該有這樣一對組合,才稱得上完整。
“空,有興趣,讓我和你一起嗎?”
身旁傳來一道清澈的男聲。
“當(dāng)然,班尼特卿,請與我共赴險境,叫群魔授首!”
“空的意思是,好的,班尼特?!?/p>
班尼特站在空面前,臉上有些許笑意。
但似乎又沒有。
班尼特看著空。
如今的班尼特相比與空初遇時,少了份活潑,多了分沉穩(wěn)。
個子也高了不少。
如今他已經(jīng)獲得了冒險家協(xié)會的認(rèn)可,雖然班尼特冒險團(tuán)仍只有一個人。
本來是有三個半的。
“那,走吧,空。”
“好,吾之旅途,且在今日重啟!”
空高聲。
似乎從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不在乎。
……
清泉鎮(zhèn)。
溪流潺潺。
空以華麗的劍術(shù)斬斷了獨(dú)眼小寶的機(jī)核,使其癱瘓。
撫摸著無鋒劍。
如果不是每次斬?fù)糁岸家o平a取一個名字,相信空的效率一定能更高吧。
“罪惡的魔物,為何要擋在吾尋找皇女的道路?與我為敵,無異于尋死!”
“杜拉夫先生,已經(jīng)處理好了?!?/p>
“好的好的,辛苦你了,班尼特,要照顧好空啊。”
明明耳邊的空說著讓人腳趾摳出凈善宮的話語,杜拉夫卻十分平靜,淡定地與班尼特交談。
似乎空做這一切十分正常。
再正常不過。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p>
“班尼特卿,為何躊躇不前!皇女留下了蹤跡,迎領(lǐng)吾去尋訪!”
“好了,杜拉夫先生,我先走了?!?/p>
班尼特接過報酬,擺了擺手。
似乎是因?yàn)榘嗄崽氐某砷L,杜拉夫先生才拜托班尼特去照顧空的。
似乎吧。
……
順著所謂皇女留下的痕跡,也就是雷元素,空什么也沒找到。
只是幾團(tuán)雷史萊姆。
空沒有去處理,甚至沒有一絲絲悲哀,仍興致勃勃,仍心懷遠(yuǎn)方。
“皇女,你設(shè)下重重考驗(yàn),以試探吾的內(nèi)心,放心,吾之道路,一片坦途!”
“那翩翩起舞之信使,不正是你留下的訊息么!”
空看著逐漸飛遠(yuǎn)的晶蝶,追了上去。
派蒙緊隨其后,寸步不離。
班尼特的目光掠過這一片大地。
這一片厚實(shí)的,令人安心的大地。
它孕育了很多故事,不是么?
它也會改變很多人。
跟著晶蝶,空來到了晨曦酒莊。
晶蝶在作物間扇了扇翅膀,便沒了蹤影。
而空沒有絲毫氣餒。
他樂觀,積極,從不服輸。
“空……是你啊?!?/p>
迪盧克看到了空。
他握著酒杯的手驟然攥緊。
“迪盧克卿,為何緊張?”
“不必慌張,等吾尋回皇女,再來護(hù)衛(wèi)!”
“空的意思是,盧老爺不用緊張,空會保護(hù)你的?!?/p>
空一眼便看出此刻的迪盧克有那么些許不適,直白地點(diǎn)出。
迪盧克理了理領(lǐng)帶。
“不好意思啊迪盧克老爺?!?/p>
“給你添麻煩了?!?/p>
班尼特從迪盧克身邊探出。
盧老爺已經(jīng)年近三十,容顏雖不變,仍俊俏可人,但他的眼里,徒然多了份蒼茫。
他遞給班尼特一杯上好的佳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他。
“照顧好空?!?/p>
“我會的?!?/p>
看來班尼特的成長讓大家有目共睹,要求極高的盧老爺也十分認(rèn)可班尼特的能力。
照顧空這一職責(zé),班尼特能勝任。
班尼特將需要細(xì)細(xì)品嘗的紅酒一口飲盡。
痛飲著,思索著。
空又走遠(yuǎn)了,這一次是跟著怎么?
不知道。
跟上吧,跟上空吧。
跟上吧。
……
“空,你好……”
“諾艾爾,謙遜而全能的女仆哦,在兇獸出沒的森林里能與你相逢,吾榮幸至極。”
“完美的女仆,回答我,你看到皇女了嗎?”
“她四處給我留下蹤跡,卻又遲遲不肯見吾,吾心甚憂?!?/p>
“空的意思是,你看見菲謝爾了嗎,諾艾爾,空找了她一天了?!?/p>
“不好意思,我……”
“給你添麻煩了,諾艾爾。”
班尼特總是姍姍來遲。
也是,空總之那么有興致,那么生機(jī)迸發(fā),要追上是很困難的。
“沒事的班尼特,對了,肯讓我,嗯,照顧空嗎?”
班尼特撇過頭去。
似乎是不敢面對諾艾爾。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繼續(xù)等?!?/p>
諾艾爾行了個禮。
看了空一眼。
空仍在四處張望。
與派蒙商談著。
仿佛小孩子一樣,對萬事萬物有無窮的興趣。
“什么時候累了,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會照顧好空。”
“我……不確定……”
明明是問自己同意與否,班尼特卻給出了不確定這一答案。
難道班尼特其實(shí)還沒有那么成熟穩(wěn)重?
他到底能照顧好空么?
不知道。
諾艾爾走遠(yuǎn)了。
帶著一絲絲莫名的心緒。
如今的她亭亭玉立。
也早已是正規(guī)編制的西風(fēng)騎士了。
但她的背影,反而比以前更落寞了。
……
“班尼特卿,此乃何處?”
“摘星崖,空?!?/p>
“摘星崖,皇女即吾之星也!”
“異世之皇女啊,來面見我吧,面見你最忠誠的騎士吧!勿再躲藏!”
“空?!?/p>
有一段時辰了。
盧老爺?shù)木坪芎?,度?shù)不低,后勁極大。
這會,也該是時候了。
“空,你聽我說。”
“班尼特卿,請暢言!”
“菲謝爾已經(jīng)死了,你別再這樣了?!?/p>
“班尼特卿,為何妄言?皇女不過失蹤,等著吾去尋找罷了?!?/p>
“我再說一遍,菲謝爾已經(jīng)死了?!?/p>
“班尼特卿……”
“她死了!幾年前就死了!你親手埋的她!在蒙德教堂后面的草地!空!”
“你他媽的,醒一醒!”
“班尼特!你在說什么?。 ?/p>
派蒙看向班尼特,叫出聲來。
眼里充斥著卑微的祈求。
“就是!皇女明明……”
“她已經(jīng)死了!”
班尼特很清醒,他從未如此清醒過。
他凝聚全身的力量,一拳向空的面龐打去。
打在這個最不清醒的人的臉上。
一下便將他擊倒。
派蒙趕忙去查看空的傷勢。
空沒有還手。
沒有反抗。
仿佛他對生活,對他的人生一樣,沒有反抗。
“已經(jīng),那么多年了……”
“我知道,我們都知道,你很難過,你傷痛欲絕?!?/p>
“諾艾爾攔住了你自殺,跪在地上求你?!?/p>
“她一直很喜歡你,空?!?/p>
“如今,她每天就在等著,等著你能點(diǎn)頭?!?/p>
“菲謝爾已經(jīng)死了,別再想她了,讓諾艾爾照顧你吧,為了諾艾爾,為了你自己,你清醒一點(diǎn)吧,空!”
“我不能清醒!”
“我怎么能清醒!”
“你告訴我!”
“她死了!”
“菲謝爾,我的女朋友,我最愛的,菲謝爾,死了!”
“她他媽的還沒有二十歲!”
“我們相遇時,她才十四歲啊……”
“她明明,才那么點(diǎn)大……”
“為什么……為什么……她為什么會死,她怎么會死,她不該死,死的不該是她,她還這么年輕……”
“為什么……”
如注般的血從空被打歪的鼻梁骨里流出。
空失聲痛哭。
不是因?yàn)橥础?/p>
但也是因?yàn)橥础?/p>
徹徹底底的痛。
不知從哪天起,空不再整日流淚,而是說起菲謝爾說的話,做起菲謝爾做的事。
他堅(jiān)信菲謝爾沒有死,一直尋找著她。
走遍整個世界,一遍又一遍。
空就這么,麻痹著自己。
一次又一次。
菲謝爾還在,她只是在等我。
只是在等我。
蒙德每個人都知道空的境遇,卻無能為力。
有的只有藏在心里的痛。
空,著魔了。
但誰忍心去叫醒他呢?
誰忍心讓他想起,讓他面對,菲謝爾已死,他最愛的人已死這件事呢?
萬一他又要尋死怎么辦?
更不要說讓他去找別人再婚。
除了班尼特,沒人敢這么做。
“我也,很想念菲謝爾啊……”
“我們原本的冒險團(tuán),那個你們可憐我,加入的冒險團(tuán),已經(jīng)散地不能再散了……”
“你,菲謝爾,派蒙,我們四個,你常笑著說三個半……”
“我們明明……”
“菲謝爾已經(jīng)死了,我不能再看著你,就這么一天天地沉淪下去?!?/p>
“就讓我做這個惡人叫醒你!”
“空,菲謝爾不會希望你這個樣子的,你醒醒吧,我求求你,空!”
“我求求你……”
班尼特跪在地上,重重地磕著頭。
他只希望,這個曾經(jīng)的伙伴,能恢復(fù)如初。
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希望空能變回原來的樣子。
空側(cè)趴在地上,泣不成聲。
派蒙摟著空的脖子,哭的同樣痛苦。
他們本只歡笑。
無論面對什么險境,什么敵人,什么未來,都只歡笑。
而如今。
如今。
夢破裂了,醒了。
班尼特還是辜負(fù)了大家的期望,沒有照顧好空。
他知道,倒霉透頂?shù)乃龀龅倪x擇往往是錯誤的。
但這次,他一意孤行。
突然。
空站起身,抱著派蒙。
他一步一步地,走著。
走到班尼特身旁。
班尼特的額頭已是血滿。
空拎著班尼特的衣襟,輕而易舉地將他提起來。
“替我和諾艾爾道歉?!?/p>
“讓她別等了,找個好男人。”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菲謝爾的?!?/p>
“我,只愛她,無論她在哪?!?/p>
空一腳又踹倒了班尼特。
用的勁很巧,班尼特難以爬起身。
轉(zhuǎn)身離去。
班尼特伏在地上,流著血淚,不止地捶著大地,這該死的大地。
這片大地……
吃人的時候,從來不吐骨頭。
空走到摘星涯頂尖。
派蒙死死地抱著空。
“空,別,我求求你,空,別留下我一個人……”
“空!求求你!”
派蒙拽住空的腿。
“你要死的話,就帶上我一起吧!”
“當(dāng)年,你要自殺,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不知所措了……”
“如今,你再選擇死在我面前,我真的,也活不下去了……”
“空,別死……”
“為了我,為了班尼特,為了蒙德,為了你,為了菲謝爾!”
“別死!”
派蒙撕心裂肺。
“派蒙,別哭了,我不想自殺?!?/p>
“我只是想,看看月亮?!?/p>
空坐了下來。
抱緊了小小的派蒙。
月光很溫柔。
它輕輕撫著這位失去心上人的少年的臉。
它似乎在低語著什么。
空在聽。
細(xì)細(xì)聽著。
摘星崖下,突然有一柱狂風(fēng),縱使空要一躍而下,也會被穩(wěn)穩(wěn)接住。
空不知道。
空只是坐了下來,看著月亮。
“菲謝爾,對不起?!?/p>
“你以前和我說過,就算我保護(hù)不了你,也要保護(hù)好我自己?!?/p>
“我,兩樣都沒做到。”
“我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男朋友了吧?!?/p>
“陪了你那么久,卻什么都沒做到?!?/p>
“我真的,很對不起?!?/p>
“我能做到的唯一事情,就是一直愛著你,無論何時何地?!?/p>
“無論我在哪里,無論你在哪里?!?/p>
“對不起,我很懦弱,接受不了這個沒有你的世界?!?/p>
“你大概會嘲笑我吧?!?/p>
“對不起?!?/p>
“我真的,很對不起……”
“對不起……”
空絮絮地說著對不起。
似乎再無他物可言。
流著流不盡的淚,等著沒有明天的明天。
夜晚寂靜而悠長。
我提起筆,沾兩份月光。
寫出來的,卻只有款款情愁。
這就是,空的一天。
特殊,而又平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