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第三方干預局】[拉普蘭德篇:法蘭克的寶藏] 第十一章 隱瞞

窗外下起暴雨。雨點兒打在房頂?shù)拿┎堇?,聲音被大大削弱了,只能聽到沉悶的敲擊聲?/p>
“說了這么一通,他還是不打算給我們看最重要的部分?!?/p>
“哪部分?”
“那伙人是怎么知道咱們提前到了的,那部分?!?/p>
“你不是有推測了嗎?”
“只是推測而已,沒有證據(jù),那位女士不會相信的。”
“哦......”
“現(xiàn)在現(xiàn)場也被清空了,第一證人都被你給干掉了,想自己查出點什么都沒法子。”
“嗯。”
“我覺得你沒在聽?!?/p>
“我是沒在聽。除非那能提高我的劍術,讓我更方便地宣泄力量——或者,讓扎羅的廢話少一點。”
“最好還是少讓那位大人出來。那你感興趣的是什么?”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份文件最有意思的地方在哪兒,我還以為你很理解我呢。話說,你不覺得這很漂亮嗎?”
拉普蘭德走到博士的床邊,從附件里抽出一張紙,遞給博士。
左上角有一張照片,是一根十字狀的匕首,插在一塊大概是來自于白色襯衣布料上。周圍是放了有些時候的暗紅色血跡。
下方有具體的描述:整個銳器是中空的,一根空腔從鐵桿頭部一直通到手柄尾部。血從心臟通過空腔,流到了體外。
“我看到了,這家伙大概是咱們放跑的那人,還是被維羅娜給滅口了。很巧妙的兇器。一般的匕首插在要害處,會暫時堵住傷口,讓受害者有機會呼救。而被這樣的兵器刺中,任何人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會因為心臟失壓而昏死。”
“安靜,干凈,漂亮?!?/p>
“前兩個詞很客觀,后一個詞很主觀。”
“在你的眼里,恐怕死亡是不會漂亮的。”
“確實不會,但我了解你為什么會這么想?!?/p>
“你不同意?”
“我只知道,死亡是寶貴的,沒有人能死兩次。起碼應該等你做了值得的事,再把這個寶貴的機會用掉。像這樣死掉,真的是太糟踐死亡的價值了?!?/p>
拉普蘭德的尖耳朵朝著博士轉了一下,又很轉回來,好像代替了眼睛的作用一樣。
“唔,這我倒是同意?!?/p>
“現(xiàn)在可以說說,你還看出來啥了吧。”
“你沒看出什么?我以為辦案子的時候,兇器是第一重要的?!?/p>
“如果兇手把這玩意兒忘在這兒,那就可以順藤摸瓜。但你覺得用這樣‘漂亮’的兇器的人,有可能那么冒失嗎?”
“不可能?!?/p>
“兇手故意留下的東西,必定是他保證不會露馬腳的?!?/p>
“是吧,我也這么想。所以他非常確定,這個兇器不會成為他的馬腳......”
“清道夫?或者他自己偽造現(xiàn)場?”
“有可能?”
“讓我想想?!?/p>
博士吃力地從床邊站起來,揉揉有點麻了的雙腿。然后拖著和一身黑嚴重不匹配的黃色塑料拖鞋,來回踱著步。
拉普蘭德坐到博士剛才坐的地方,一只手撐在身體的一邊,把文件丟到枕頭上,安靜地看著眼前沉思的兜帽人。
又過了一會兒,反而是拉普蘭德先開了口。
“那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我說,他自己,或者清道夫幫著偽造現(xiàn)場,都是不可能的?!?/p>
“怎么?”
“別忘了,博士,這是敘拉古?!?/p>
拉普蘭德放松身體,上半個身子躺到床上。寬松的上衣攤開來,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只大號蝙蝠。
“意思是?”
“意思是,在我們這辦案,只要涉及到家族,那什么現(xiàn)場,證據(jù)這些,都不重要。保證追查到最后都會碰壁?!?/p>
“你說的沒錯,這個不完整的檔案就證明了這點。法院甚至都沒把所有的東西都錄進去。”
“所以呢,在這種情況下博士覺得,有偽造現(xiàn)場的必要嗎?”
“好吧,沒有完整的刑偵體系的話,這確實沒什么必要??涩F(xiàn)在,兇器確實是落到了法院手里。這么有特色的一把武器,恐怕就很好查了吧?!?/p>
“瞧,你自己都把答案說出來了?!?/p>
博士停止了溜達,站定在原地,身體的朝向卻沒有動。仿佛是感受到他的情緒,一塊破木板的另一頭兒不合時宜地翹了起來。
“兇手處理兇器的地方,就是法院本身?!?/p>
比起自己呆著一把中空還帶血的匕首到處亂跑,那確實是一個最安全的地方。假如能保證,自己在內部“有人”的話。
安靜,干凈......漂亮。
“維羅娜的人和法院聯(lián)系在一起了。有意思?!?/p>
“對吧?我還記得你說過,這房子是跟那位女士租的,法院負責保護這里?”
“嗯,我剛才也想到了。這里的地址可能壓根就是法院,而不是某個想象出來的幽靈,泄露給維羅娜的?!?/p>
“在我看來,這所謂西西里夫人的意志的代表,其實也不那么忠于它的主子。”
“假如我們能證明這一點的話。假如我們能拿到兇器?!?/p>
“你要是這么去要求,那我覺得他們會說:那玩意兒放在證物陳列室里,只是正常的保存程序?!?/p>
“證物陳列室?我看你在逛法院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什么吧。”
“發(fā)現(xiàn)什么?”
“你又在裝傻?!?/p>
拉普蘭德躺著,把灰白色的狼頭歪向博士,閉上一只眼。
“明察秋毫,博士,你總是能戳中要害,我欣賞你這點。你注意過那座建筑的情況嗎?”
“你說裝修風格和歷史什么的?”
“很簡單的事,它的‘尺寸’?!?/p>
“怎么說?”
“在外面的時候,我粗略看過,這個正義法院是個相當長的建筑。但一進去,你也看到,里面的空間并沒有那么大的縱深。于是通過旁邊的一扇窗戶,我確定了街上的一叢灌木,作為我的參照物。去咖啡館的路上,我再次看到那叢灌木......”
“發(fā)現(xiàn)灌木相對于建筑物末端的距離,比窗戶與走廊盡頭之間的距離短了一些?!?/p>
“短了六米左右。”
“墻后面有夾層,很經典的手法。見不得人的東西,估計都藏在那里?!?/p>
拉普蘭德又坐起來。映著燭光,她蒼白的面頰顯得立體了些,做出一副像是在思考的表情。
“真奇怪?!?/p>
“怎么?”
“往常的話,你肯定會夸夸我,建議去咖啡館而去查看灌木,這是個很巧妙的主意?!?/p>
“你需要我夸嗎?”
“這還用問?女孩子都需要贊美嘛,就算是一個殺手也一樣?!?/p>
博士終于轉過身來,直面這位心不在焉的助理。
“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因為你總給我一種感覺,就是你知道的太多了,從一開始就想到了結尾??赡憔脱b的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樣,還在欣賞別人冥思苦想的樣子。”
“有這樣的事嗎?”
“這是很多干員給我的反映。你確實是在交朋友,但他們并沒有覺得,自己成了你的朋友。那感覺更像是......”
“像是什么?”
“......獵物?!?/p>
聽到這個形容,拉普蘭德愣了一下子。然后仰起頭來,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說得很好,獵物!他們挺有文學天賦的嘛。什么時候我們聚在一起,開一個讀書鑒賞會,也許就成為朋友了?!?/p>
“你別開玩笑,這不只是個觀感問題。到現(xiàn)在為止,任務的進展還算不錯,但你似乎并不感興趣。你到底在注意些什么呢?”
“你知道我,我對刑偵和政治本來就沒有興趣。我只是想當好這個助理而已,這不是很正常嗎?”
“這話從地靈干員嘴里說出來,我也許會相信,因為她就是那么個人。但你,你總有自己的想法,對我,甚至德克薩斯,你都不是完全真誠的?!?/p>
拉普蘭德不慌不忙地站起來,拍了拍坐過的那部分床單,讓它平整一點。然后走到離博士很近的距離,口中的哈氣幾乎能呼到對方臉上。博士也沒有后退,不為所動地站著。
“你提到了真誠,好啊,那我們就聊一聊真誠?!?/p>
“悉聽尊便。”
“對于那法院的夾層,你打算怎么辦?”
“唔......你說這個,我知道,你想自己破墻進去。”
“我還知道你會說,別這么干。你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如果我執(zhí)意要去,這就會妨礙我們的任務。我的預測怎么樣啊,是不是都說中了呢?不錯,你是沒有表情,但你也沒反駁,那說明我猜的真準呢?!?/p>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一道閃電劈下來,把整個屋里變得煞白。幾秒種后,隆隆的雷聲接踵而至。從窗戶縫吹進來一陣大風,蠟燭上的火焰不住地顫抖起來。
“你明知道,我一個人更自在,砍起東西來更順手。但你還是不讓我自個兒行動,老要在我身邊?!?/p>
“我考慮了你的安全,還有任務。”
“哈,那我應該說:我親愛的博士,你可真貼心!”
拉普蘭德轉了一個圈,用舞步一樣的步伐走到床尾,扯掉黑色的破布,露出里面銀色的劍柄。她拿起自己的武器,把劍背放在手里,掂了掂。
剛才的大笑變成凝固的微笑,別扭地掛在她的嘴角上。
“我們最初去法院是干什么去的?哦,是去尋寶,去找那桿權杖?,F(xiàn)在你又要找兇器。不,你的目標變得太快了——那就讓我們更快一些,直接說到底。你要通過兇器,把咱們當成誘餌,找到那個‘幽靈’。你要找的是兇手?!?/p>
“拉普蘭德,你別想的那么遠......”
“你在害怕,我‘一個人’到了那個地方,做出什么脫離你掌控的反應。你說我早就知曉一切,卻還在玩弄獵物?確實如此,可實際上,搭檔,你又有什么資格說我呢?”
博士還站在原地。搖曳的燭光在半光滑的面罩上游動著,像一顆游離的星星。
“就算你說的都正中事實,我還是建議,你不要單獨前往。即使不再相信我,也應該考慮自己的實力。我說過,你是很強,但你沒法對抗整個敘拉古?!?/p>
“你覺得我這么想?真讓人傷心啊。無論你如何隱瞞,我都會相信你。因為不管過程如何,我都知道,你會保證結果是好的?!?/p>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如此?”
“你隱瞞也好,我相信也罷,我都無所謂。但是,如果你能騰出點時間,對比一下自己和德克薩斯,你就能得到答案?!?/p>
“她也不見得什么都告訴你。”
“事實上,她告訴我的比你還少,少得多??墒牵粫桓睂ξ液翢o保留的樣子,還要求對等的態(tài)度。也就是說,如果用讓你能聽懂的詞,她不會試圖和我做‘朋友’,因為我們都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p>
“讓你這么想,我很抱歉?!?/p>
拉普蘭德抬起頭來,用戴著灰色半指手套的手捂住右半邊臉。她又笑了起來,笑聲卻顯得有些沙啞。
“你問過我,是否愿意為你收起我的劍,擦亮我的眼。我多么想做到!可是你的面罩下面,究竟是一副怎么樣的面孔?你......呵呵。如果連你的真面目都看不清,我的眼睛豈不是成了個天大的笑話......”
她一下子吐完這些少見的肺腑之言,收斂起笑容,還是留下了一句。
“......別跟來了?!?/p>
然后拿上她全部的家當:那兩把有點東方風格的劍,轉下門把手,徑直走入雷雨之中。
博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忘了關門,任憑漏進來的雨澆到自己的襪子上,就在門口打開終端,按下?lián)芴枴?/p>
“你找到了嗎......是嗎......好的。我知道,我可以相信你的能力。那好,你出發(fā)吧。盡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