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遠(yuǎn)見。

? ? ? ?消氣之后，我看向沙發(fā)上昏迷不醒的老虎，感到的卻是一股內(nèi)疚。

　　自己這次……好像真的做的過分了點。

　　由于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連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沒搞明白，也不知道是否會離開，所以刻意地與周圍的獸保持距離。

　　畢竟自己……已經(jīng)不想再留下牽掛了。

　　無論是對虎江使出的過肩摔，對其它獸客套而冷淡的態(tài)度，還是那有意戴上的面具以及隨時保持的警惕。

　　甚至很多時候，是自己在無意識中制造著隔閡。

　　因為我以為，只要有了這一層距離，只要我們還是關(guān)系不錯的“陌生人”，那么離別的時候也可以很平淡地?fù)]揮手，不在雙方心里留下足跡和傷痕。

　　這一層距離，很短，卻又宛若天塹，斷絕了我與其他獸的關(guān)系。

　　但仔細(xì)想想，這樣的做法也不過是給自己的自私加上了一層冠冕堂皇的涂層罷了。

　　無論是虎江，秋雨姐，還是田虎，言艾，雖然認(rèn)識不過短短一段時間，但我卻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真誠。

　　保持的這一段距離，真的就能消除離別的不安嗎？

　　我不知道。

　　這不過，是自己逃避的理由吧。

　　自己……還在害怕這個未知的世界，還在眷戀著自己的家。

　　老妹，老媽，老爸，自己同樣喜歡獸人的朋友……

　　他們還在等著自己嗎？

　　故鄉(xiāng)，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卻也是這世上最為頑固而粘人的事物，一旦扎下根來，便再難移開腳步。

　　沒有家人，沒有同伴，孤身一人，甚至連自己的情況都搞不明白。

　　這大概才是自己真正感到害怕的地方吧。

　　但所謂朋友，不正是付出真誠才能成為的嗎？

　　付出，從來都是雙向的。

　　而且，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生老病死，終難逃一劫，區(qū)別只是離別的早晚罷了。

　　帶上面具，既傷害了自己，又刺痛了他人。

　　果然還是做真實的自己最棒了。

　　白狼的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此刻，眾獸都隱約感受到了小狼身上似乎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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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上完廁所的白虎前輩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昏迷在沙發(fā)上的橙色大老虎，原本平靜的表情呈現(xiàn)出一瞬的擔(dān)憂，無奈以及責(zé)怪。

　　“大明……虎江他怎么了？”白虎摸著昏迷虎江的頭，平靜地開口問道。

　　“看樣子只是睡過去了?！蔽掖鸬馈?/p>

　　他們認(rèn)識？

　　我還是頭一次在白虎的臉上看到這樣復(fù)雜的表情，內(nèi)疚之意更濃。

　　既然準(zhǔn)備坦誠，我也就不打算隱瞞：“事情是這樣的…………真的很對不起！”我滿懷歉意地道。

　　眾人疑惑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沒事的啦，這事大貓也有錯?！毖园蛄藗€哈欠。

　　“沒關(guān)系”，白虎面色平靜：“他早就醒了?！?/p>

　　氣氛忽然尷尬下來。

　　橙色的大老虎仍然在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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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白狼好奇地問道：“前輩和虎江哥早就認(rèn)識嗎？”

　　白虎沉默地頷首。

　　————

　　夕陽的大半身形隱于山岳之下，仍掙扎地探出一截身子，將天空炙烤成一幅瑰麗的畫卷，紅與紫色在天際拉扯、交織成一條條長帶，將白色的天臺映照成晦暗的色彩。

　　“砰！”一道脆響在安靜的天臺響起。天臺的門被推開。

　　門后是一只老虎，有著白色的毛發(fā)，看起來相當(dāng)文靜，身形有些瘦弱，微微喘著氣。

　　看到天臺上的那道身影，平靜的神色終于露出了笑意，長舒了一口氣：“你果然在這里。”

　　天臺上的橙虎仍然趴在欄桿上，一動不動，目視著遠(yuǎn)方。

　　白虎走到橙虎身旁，由于逆著光，白虎看不清橙虎的側(cè)臉，但經(jīng)過初中三年的相處，二虎早已親密無間。

　　他此刻，能夠感受到橙虎內(nèi)心的那份苦澀。

　　“小十”，橙虎轉(zhuǎn)過頭來，呼喚他的名字，露出了一雙無神的眼睛，臉上殘留著未干的淚痕。

　　“你說，家……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呢？”橙虎開口道，聲音沙啞，不似從前那般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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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走到別墅的大門，沒有雄獸的吼叫聲，也沒有雌獸的咒罵聲，一片寂靜。

　　橙虎一手抱著籃球，一手握住面前的門把手，微微顫抖著。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不再放學(xué)后第一時間跑回家，享受家人團聚的溫暖呢？

　　是什么時候，自己學(xué)會了裝傻，學(xué)會了用玩樂來逃避，來消磨這段難熬的時間呢？

　　是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已經(jīng)這么害怕推開這扇曾經(jīng)對自己來說無比溫馨的大門呢？

　　無論怎么說，父母現(xiàn)在還在一起，這已經(jīng)是橙虎最大的慰藉了。

　　至于自己，只要扮演好孩子的角色就好了，父母的事情……自己也沒有參與的權(quán)利。

　　上次的那一腳……痛的刻骨銘心。

　　橙虎撈起衣服，露出那塊還未完全消腫的肌肉，痛苦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來，眼角有滲出酸澀的淚水。

　　但老師上課講過，快樂是會傳染的！

　　想到這里，橙虎的四肢又涌出一股希望。

　　是啊，自己也可以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希望這樣能讓他們好受一點吧……

　　橙虎整了整衣領(lǐng)，把身上蹭到的灰都拍掉，努力擺出一副招牌的笑容。

　　深吸一口氣，橙虎打開了別墅門。

　　不同于以往的一片狼藉，沒有尖銳的瓷器碎片掉落在地，家里各處都被收拾得干干凈凈。就像……

　　就像以前一樣。

　　橙虎不由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是自己的努力……起到了效果嗎？

　　坐在沙發(fā)上的高大老虎獸人見他回來了，放下了手中的報紙，走向橙虎。

　　面前的高大老虎蹲下身來，露出和藹的笑容：“明明啊，這幾個月來你每天都這么晚回家，是在做什么呢？”

　　橙虎偷瞥了一眼父親，怯生生地說道：“我……去和同學(xué)打球了?！?/p>

　　父親的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時的冷漠和憤怒，一把搶過他手里的籃球，對著橙虎砸過去。

　　橙虎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像云一樣，接著腦后傳來一陣劇痛。

　　溫?zé)岬囊后w順著后腦流下。

　　“你以為我和你媽整天辛苦工作掙錢是為了誰，難道是為了我們自己嗎？”

　　父親的眼睛赤紅，嘴里飄出濃烈的煙味和酒味。

　　“而你呢？整天就知道玩玩玩！”

　　“自己生活條件那么好，每次考試就拿那點鬼成績？”

　　“蠢死了，當(dāng)初就不該要你，廢物一個！”

　　“…………”

　　橙虎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現(xiàn)在說話只會把事情變得更糟。

　　最后，父親似乎解氣了，在他腹部狠踹一腳，冷笑道：“滾去學(xué)習(xí)吧！”

　　那里……是之前被踹過的地方。

　　橙虎在地上滾了幾圈，眼角流下了無聲的淚水。

　　奇怪，怎么一點都不疼？橙虎渾身不住地抽搐著，卻沒再感到一絲疼痛。

　　似乎疼痛這種感覺已經(jīng)離他遠(yuǎn)去。

　　但如果這樣的話，父親和母親就能夠放心地把怒氣宣泄在自己身上，以前那個家，也會再回來的吧……

　　與此同時，視覺、聽覺、嗅覺……都在離他而去，橙虎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

　　好黑……眼睛睜不開。

　　身體……也動不了。

　　只有耳朵能依稀聽到一些聲音。

　　“……超出疼痛承受限度……ICU……搶救……家暴……需要住院……”

　　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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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漆黑一片。

　　“請你不要睜開眼，視覺神經(jīng)需要時間來恢復(fù)?！倍蟼鱽硪魂嚋厝岬穆曇?，應(yīng)該是一位女性護士。

　　“你的父母存在虐待嫌疑，法律會在一周后剝奪他們對你的撫養(yǎng)權(quán)。”

　　“剛剛有一位白虎小朋友和一位犬獸女孩想來看望你，但這一周內(nèi)你最好靜養(yǎng)，不適合跟別的獸見面。”

　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還記得小時候，一家人擠在一間小小的出租屋，父親將自己送上手工制作的秋千，母親端來熱氣騰騰，漂著少許油星的蔬菜湯……

　　一家人過得并不富裕，卻也其樂融融，不是嗎？

　　然后……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父母離開了自己。等到他們再回來時，橙虎能明顯的感受到，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的爸爸和媽媽了。

　　從出租屋搬到公寓，從公寓搬到套房，從套房搬到別墅……

　　一切都順理成章。

　　但家，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家了。

　　爸爸媽媽這樣親昵的稱呼，也再也叫不出口了。

　　或許都是因為自己吧。

　　如果不是自己，爸爸媽媽也就不用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太貪玩，不愛學(xué)習(xí)，就不會被父親拳打腳踢。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太懶，沒有自理能力，不會做飯，就不用忍受母親的咒罵和鄙視。

　　都是因為自己太沒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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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就到了分別的日子了。

　　天空一片漆黑，看不到半點星光。路燈晦暗的光把寂靜的影子無限拉長。

　　拉開別墅的門，里面漆黑一片，沒有獸在家。

　　打開了燈，橙虎走到了廚房。

　　打掃的這么干凈，是為了賣出一個好價錢吧。

　　但也已經(jīng)和我沒關(guān)系了。

　　橙虎拿起了手中的菜刀……

　　留了這么多淚，都不用放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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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樓里，老虎獸人舉杯暢飲，山珍海味，盡享奢靡之樂。

　　一旁的官場上，虎太太擺弄著騷姿，媚態(tài)盡顯，獨領(lǐng)風(fēng)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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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腐敗的歡樂場，二人默契地沒有再說一句話，搭上了回程的出租車。

　　下車后，虎太太看著面前亮著燈的別墅，冷哼一聲：“這就是你買的別墅？治安差成這樣，小偷都進家里了?！?/p>

　　虎先生沒有說話，只是面色越發(fā)陰沉。

　　“算了，反正也沒什么好偷的。”

　　推開房門，一張圓形的桌子映入眼簾，三張椅子圍著桌子擺放。

　　中間的椅子上，擺著一只泰迪熊。

　　昏黃的燈光下，一切顯得那么溫馨。

　　左邊的桌子上擺著他最喜歡的牛奶，右邊桌子上有一個陳舊的收音機，播放著她最愛的音樂。

　　拉開桌子上的保溫蓋，碗里盛放著相當(dāng)普通的蔬菜湯，上面依稀漂著幾抹油星，處理的手法看得出來還有些笨拙。

　　二獸沉默地喝完了桌上的湯。

　　泰迪熊的身下，壓著一張字條：

　　“謝謝你們，爸爸，媽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