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改變的與進步的沖突——

?????? 上次淪為戰(zhàn)場的時候，小學(xué)教學(xué)樓的玻璃損失還不太大，然而這一回卻在尖銳的爆音中成片破碎，活像夜空中撒落的鉆石星沙。樓前的空曠地上，田心姬昂首靜立，腳尖與地面之間飄浮著一個橙色發(fā)光體，猶如正在緩緩旋轉(zhuǎn)的蓮花座。隨著神姬堅定的轉(zhuǎn)向，底座上迸出幾十條光尾，劃著弧線向空中延伸，又向遠處一點集中飛去。每一波次的光彈都在改變射擊方向，說明它們的目標也在不斷高速位移，卻從未被擊中——或者命中了也沒有效果。

?????? 光彈攢射的末端，可奈美正用特殊的步法奔跑，速度超過通常的疾走，變向的靈活性也比直來直去的迅移好得多。她緊攥刀柄，時不時蓄力揮向來襲的光球，用實際很精細的砍切動作將它們彈往不同方向。刀刃舞動的白光迅速被光球擊中無關(guān)物體的火焰遮蓋，也將刀使的行蹤掩藏住。田心姬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正面，即使后方的暗夜中零星飛來金黃色的盤狀光，她也絕不回頭，只是從背后射出一道橙光。兩種光線攻擊在空中正面相撞，炸成一朵絢麗的火花?；幕昙г缇蛯⒕找晃淖謩t宗握在手中，卻毫無使用的跡象。

?????? 又一簇光彈從蓮花花瓣的間隙鉆出，鬼火般貼著地滑向可奈美，進入她揮刀的極限范圍之前就紛紛炸裂。橙色火霧中一個少女的身形躍上半空，又立刻消失在迅移的薄光里，連軌跡也被樓房的邊角擋住。田心姬卻立即抬手推出一道細而明亮的光束，向斜上方瞬間穿透了那邊的鋼筋水泥，一團塵煙轟然擴張。她稍微降低下胳膊的高度，又同時射出數(shù)根純黑的硬刺，直到它們鉆入灰色的煙團良久，劃過空氣的嗖嗖聲才清晰可聞。三神中的長女辨認出某種柔軟物體被戳穿的輕微噗噗聲，平靜地問：“汝掛彩了嗎？”

?????? 未散的灰土中央，一個人踩著被光束崩落的墻壁碎塊，吃力地掄起御刀并揮落，清脆的喀鏘聲立即陷入沉悶?！安钜稽c就傷到了！”可奈美若無其事地將千鳥丟換到左手，用別扭的姿勢砍斷將她的衣袖釘在水泥板上的棘刺，“換成自衛(wèi)隊的坦克一定被擊穿，居然還能在不破壞寫的前提下限制我的行動！”她瞟一眼就知道，飛棘的前半段已深深嵌入水泥，拔出來對這場戰(zhàn)斗來說過于費時費力。見對方?jīng)]有進一步追加攻擊，可奈美拍拍衣襟上的灰塵，自然而然地將刀背擱在肩上，慢慢走幾步離開廢墟。

?????? 遠遠看到少女的這副架勢，田心姬閉上了嘴。她很快又開口道：“汝今日之神采果然不同以往，頗有乃母之風。當年吾雖尚未獲得完全獨立的精神，然而對她技藝之精湛已深為贊嘆，未能將之招攬或滅殺實屬遺憾！”可奈美靜靜聽她說完，欣然而無畏地微笑道：“您也打算過和我媽媽成為朋友嗎？我為她感到可惜。不過現(xiàn)在收起打架的脾氣還不晚，市杵島姬大人和紫大人就是這樣做的，您還有機會跟我交朋友！”

??????? “吾的想法終究不如二妹柔軟靈活，但自信比她坦誠直接?！碧镄募У淖旖菑?fù)雜微妙地抖了一下，“吾也不希望兩個世界的三類生靈繼續(xù)殊死相抗，接受吾的統(tǒng)治就能避免無謂的傷痛和死亡。吾等的力量已經(jīng)強化到汝所見所得的程度，屬于汝母那樣的刀使的時代已經(jīng)終結(jié)。珠鋼仍然可以傷吾之身，但汝等依靠寫已經(jīng)保護不了自己，沖不到敵人面前的刀鋒毫無意義。汝性格通達頭腦聰穎，此實為遠勝刀術(shù)的素質(zhì)。再考慮一下吧？”

?????? 可奈美的思考結(jié)束得如此之快，以致她歡快的眼神就像什么都沒想過一樣純粹。女孩慢慢舉刀下肩，悠閑地擺開雙腳，語氣如同跟熟人談天說地：“我最近開始明白，30年前這些孩子降臨到人們身邊以后，時代就已經(jīng)變化了。你說我媽媽落后于時代也沒有大錯，像她一樣優(yōu)秀而老派的獨刀使再也沒出現(xiàn)過。請記住，變強的不是只有荒魂，刀使和隱犬也都在成長和進步。最近也就是您三位再度出世以來，我們所有人和犬都展現(xiàn)出了非凡的力量，這一定是避免美好的世界被破壞的憑借，使人們不用被迫違背心愿！”她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喊道：“如果您還有想說的，不要用言語，用刀劍向我傳達吧！”

?????? 略微抬起蒙著外殼的雙眼，神姬的話聲泠然卻并無殺意：“如此，只有動用絕對的力量本身幫汝明白統(tǒng)治的真諦了！”蓮花座驟然向外推出一道光圈，來不及命中拔腳沖鋒的可奈美，也沒有碰到它本想威懾的對象。田心姬身后的空中，十兵衛(wèi)蹦起老高，將口銜的光團用力丟出?；癁榄h(huán)形的發(fā)光能量體邊緣可見明顯的鋸齒狀凹凸，向心旋轉(zhuǎn)著直逼人頭的高度，卻在離田心姬不遠處撞上一道半透明的光墻，碎成一片不規(guī)則的水晶。被襲擊者卻只防備正面，眼看軌跡呈蛇形的可奈美越逼越近，不斷避開彈道彎曲的光彈。她陡然從底座上躍起，一手繼續(xù)噴射各種遠程攻擊，另一手掄起更長的御刀劈向少女的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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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衣感到一股潛藏的力量正在與她的另一只手較量，不得不拿下捂住臉的那只手，雙手緊握刀柄試圖壓住如來景光抬起的躁動。她眼中的夜色一片模糊，唯獨沙耶香的面孔清晰可辨，每多看一瞬，心中就多出一道疼痛的劃痕。“……這不是你來車站接我就能手拉手出去那么簡單的事。”女孩耐心的話有些吃力，“沙耶香知不知道，我犯下了身為刀使駭人聽聞的過錯？就算你能覺得這跟你毫無關(guān)系，其他人會用什么樣的眼光看我？我又該用什么樣的表情面對大家？與此相比，任何對我人身的處置都不算什么！”

?????? 白發(fā)少女起初滿臉似懂非懂，很快如同舞衣揣測的那樣放聲說：“不要擔心，我會一直和舞衣在一起的！舞衣不也是不愿意這樣做的嗎？大家一定能明白舞衣的！那把刀的光很奇怪，把舞衣身上照得很壞，放下那把刀，舞衣一定可以變回平常的舞衣！放手吧，我也來幫你——”她看似沉穩(wěn)的腔調(diào)還是不可避免地暴露出焦急，開始邁步靠近對面。

?????? 一切努力只是徒勞，舞衣在心里如此確認的同時，胳膊不自主地抬起，將散發(fā)著詭異輝光的刀尖指向沙耶香白凈的臉。她尷尬地不放開按住持刀臂的手，吐字的神態(tài)越來越激動：“可你還是不明白我到底干了什么。我用握住這把刀的手傷害了跟你我一樣的女孩子，害她們像動物一樣被關(guān)起來！我還用同一雙手制造出數(shù)不清的強力荒魂，現(xiàn)在正和跟你一起來的刀使們戰(zhàn)斗，肯定會讓她們流血乃至……”舞衣強行掐斷喉嚨里的聲音，大口喘著氣。沙耶香的眼神流露出悲戚的同情，是她此刻最想躲開不看的事物。

?????? “除了以上做過的，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更加可怕！”她扭著僵硬的脖子，按照突如其來的想法將心中混著焦慮的恐懼和盤托出：“我會傷害你，連同Kasper一起傷害！你不但身體會受傷，而且一定會很傷心，對我完全失望——其實那樣也好，我本來就不是心靈多么美好的人，更不是你的救世主之類。你還有機會和時間遠離我，讓其他人來對付我吧！”這樣就好，她默默說服自己，并因坦誠地傷人感情產(chǎn)生了一些爽快。

?????? 沙耶香在靜靜聆聽這段發(fā)言時停止了動作，等舞衣沉默下來，又毅然前進一步。少許迷惘從她的瞳中散盡，嬌小少女的身姿和語言同時充滿力度：“我不害怕舞衣會讓我失望，所以舞衣也不要害怕辜負我。我明白心靈受到控制有多難受，但那絕不是無法逃離的困難，這就是舞衣教會我的事情！現(xiàn)在，輪到我?guī)椭枰码x開了！”一邊說，她一邊邁開越來越大的步子，張開不帶武器的雙臂，向舞衣的刀鋒展露胸襟。

?????? “不要再靠近我了！”藍發(fā)少女在意識中大聲疾呼，費了八幡力才握緊手中的刀，沒讓它帶著沖向前方。不斷抖動的謎之御刀以近似脈搏的形式變換散發(fā)的光彩，讓舞衣更確信它擁有自己的生命活性。忽明忽暗的閃光中，幾條光球拖著蜿蜒的尾跡脫離刀背刀腹，冰雹似地往地面上砸去。落地點迅速升騰起幾根火柱，光焰的中心有不規(guī)則的物體快速成型。但它們好像還嫌不夠快，未完成生長就沖出火柱，張牙舞爪撲向沙耶香。舞衣凝視著這些被灌入能量而實體化的荒魂，一時間頭腦空白，只想起如來景光被交托于手中時她聽到的話。謎刀雖是感應(yīng)到威脅才主動充當觸媒，但歸根結(jié)底是回應(yīng)了舞衣不愿正視的某些心愿。那么如果按照自己潛藏的想法，將戰(zhàn)斗的主導(dǎo)權(quán)交給御刀，是不是就不用承受傷害至愛親朋的痛苦呢？舞衣的想法剛觸到這一層，就體會到一股強大而致命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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