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接受，不可思議，結(jié)束的太突然了。”

“我還能接受，我感覺還算自然?！?/p>

女孩很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似乎對我的故事有疑問，但是至于是懷疑故事本身的真實性，還是懷疑我這個人是真實性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許故事是真的，只不過在她面前講故事的這個人是被編造出來的。

“你就一點波動沒有嗎？比如……比如哭了好幾天，或者不斷聯(lián)系她、嘗試著挽回她？”

“沒有，可能是我感覺到了，做什么都是沒有用的，所以便不再計較這件事情了。與其斤斤計較，倒不如就把它拋開不再想，繼續(xù)過我的生活也沒有什么不好。必經(jīng)那段偷來的時光也算是上天對我的眷顧了。”

“確實不可思議，更不可思議的是你還信‘上天的眷顧’這樣的事情了。在我這里你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的?！蔽ㄎ镏髁x者有時也會拿出上帝來，看起來這是種對唯物主義的背叛，如同基督教徒咒罵耶穌一樣。相比唯物主義，我更加像一個懷疑論者，那類錯得徹底的人。

“你才認(rèn)識我多久，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全部。就連你所知道的我的一切也不過是我講給你的，你也不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只是單純的聽了并且接受了我說的這些話，把這些當(dāng)作確實發(fā)生過的。而且像我這樣能編故事的人，你怎么能分清楚我講的是真是假。你所認(rèn)識的我，不過是我想讓你看到、認(rèn)識的我，不是真正的我?！?/p>

“這些沒關(guān)系，不管是發(fā)生過還是沒有發(fā)生過，只要我相信了，從那一刻開始，這些事情就是真實的，就是發(fā)生過的?！?/p>

她的回答比起我的話更加怪，起點一旦是相信，那一切便順理成章了。我不再解釋，用幾句詭辯推倒根深蒂固的相信，如同蚍蜉撼大樹。其實說到底是我自己不愿意相信我那戲劇般的人生，我怕有人對此深信不疑，我怕有人通過我的生活看透我。即便是那個時候的她，我也沒有完完全全把自己抖摟出去，對每個人，我都想保留一些東西，那種曝曬在陽光下難以呼吸的感覺我不想有。真實與偽裝不過是別人的評價，自己不過是在選擇性的表現(xiàn)自己而已。

“算了，你這故事不太美妙，一個無趣的故事罷了。我最是討厭這樣的因為一個人的無情和懦弱而結(jié)束的愛情故事?！?/p>

不知為何她在沉思片刻便對我所講的話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或許真的是從中看出了什么端倪，或許只是突然聯(lián)想到了自己的一些往事。

“你還是耐心聽完了。”

“只是出于尊重。”

“但從你的話里——你說是‘一個無趣的故事’——似乎我并不值得你這樣尊重。”

“我尊重的是故事本身，每一個故事都應(yīng)當(dāng)被尊重，即便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故事，再爛的情節(jié)都無所謂。我對故事是這樣的?！彼舷麓蛄恐遥澳愦_實不值得，我也從沒有想過要尊重你，在我這里你就是一個無趣的人——又怪又普通的人?！?/p>

“謝謝——替故事對你說的感謝——我想我還是有這個資格的——作為故事的主人公和講述故事的人?！蔽液芾щy地把這些話講出來。

“好了，該回去了，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說這么長時間，回去吧。”

夜已深，很深，從沒有在這么深的夜里動腦思考。對我而言，這個夜晚似乎不是體驗，而是考驗。對話到此已經(jīng)難以進行下去了，我也希望此后是無盡的沉默，知道太陽升起，然后各自回到各自的家里繼續(xù)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我記得清楚來時的路，但我太累了，不想去回想這些沒用的東西了——可是我不知道她要不要騎車，我不想變得尷尬，也不想再多說一句話了。我很熟練地騎上車，我回頭看了她一眼確定她坐好了便出發(fā)了。我忽而發(fā)現(xiàn)，她似乎有些改變，同我初見她時全然不同了——那時的她更像是一個少言的怪人，現(xiàn)在她卻對我開始指指點點。我不清楚是因為我的緣故還是她本身就是一個熟悉后就會對別人指指點點的人，但總歸是變了。

后來的路變得模糊了，我?guī)缀跏浅鲇诒灸馨堰@所有的路走完的，我這才知道，原來講述一個故事是這樣的累。但我講的時候從不覺得需要在什么地方要停下來，而是一口氣全部講到結(jié)束。我的漸漸沉入一個黑色的漩渦里，然后無限地下墜。

我醒來了，昨晚湖邊的空氣似乎還在我的周圍籠罩，以至于我在朦朧時居然感覺睡在了湖邊。不過我隨著我漸漸清醒，我真切的感受到這確實是我的家里，但卻充斥著一種陌生的感覺，好像有什么重要東西逃跑了——丟了大腦中一種可以認(rèn)出我的家的東西，亂亂的，一些畫面在腦子里不斷閃回，有幾年前的，有昨天的，他們交替出現(xiàn)，我還沒來得及整理這些東西便都又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消失不見，我經(jīng)常使用這個詞來描述我的記憶，不是被什么偷走了，更不是我故意不想，也不是起藏起來，僅僅是消失不見了，像似遁入了空洞的虛無之中。

昨天全然是一場夢，對今天毫無改變的一場夢。我需要做什么，洗臉?biāo)⒀溃{(diào)查失竊的圖書，以及云貓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