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劉姝賢所料,她的搬家并不順利。

　　周六一整天,劉姝賢都在收拾她的行李物品,最重要的是她的電腦,現(xiàn)在電腦是從她在工作室就已經(jīng)開始用的，三臺顯示器連屏,專業(yè)主機(jī)，用來剪視頻再好不過。

　　如果不是當(dāng)時把它帶了回來,她在家恐怕連電腦都沒得用。

　　現(xiàn)在的劉家只有劉姝賢需要用電腦，這樣的“貴重物品”，是不可能重新購置了，要不是電子產(chǎn)品容易貶值，恐怕她的電腦都會被變賣。

　　當(dāng)初劉父生病的時候，劉姝賢才發(fā)現(xiàn)她家看似花團(tuán)錦簌，實(shí)則是個空殼,除了老人家留下來的積蓄和房產(chǎn)外，沒有一點(diǎn)存款，劉父做生意水平一般，平時就是混個溫飽的水平,劉母卻是擅長花錢的大小姐,還沒出事前，祖產(chǎn)就花掉了不少。

　　劉姝賢從A市急急忙忙趕回來時，才知道她要面對的事比她想象得更可怕。

　　當(dāng)時劉父還住在ICU里,一天兩萬的費(fèi)用很快就燒光了房子和公司,上了生命維持系統(tǒng)后更是花錢如流水,先是燒光了親戚朋友的情分，再將劉姝賢大學(xué)開始攢下的獎金也燒得一干二凈。

　　幸好，他的病情很快就控制住了，轉(zhuǎn)出了ICU，在醫(yī)院調(diào)養(yǎng)了一段時間后，終于可以回家了，只是人已經(jīng)失去了勞動能力，神智也不是很清楚，需要有人24小時陪護(hù)。

　　劉姝賢想起來，還覺得驚險。

　　如果再晚幾天控制住，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籌錢了。

　　劉姝賢先收拾了她的電腦和證件，然后才是那些衣物，一些值錢的首飾和包包早就已經(jīng)賣掉了，現(xiàn)在留下的不過是日常衣服和通勤包。

　　她本以為要收拾很久。但僅僅是周六一個上午，她就將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劉姝賢買了十幾個紙箱，最后用上的只有兩個。

　　加上一只大行李箱，就是她的全部東西。

　　她不禁有點(diǎn)懷疑自己的眼睛，為什么會這樣呢？她在這套房子里生活了二十幾年，即使一路住著寄宿學(xué)校長大，也不至于只有這么點(diǎn)東西吧？

　　她真的有必要叫個搬家公司？

　　劉姝賢覺得這么點(diǎn)東西，她出去打兩趟車就能帶過去了。

　　她這邊收拾東西的動靜，自然是瞞不過劉母的。

　　吃午飯時，劉母問她：“今天怎么想起收東西了？”

　　她冷不丁的發(fā)問，嚇了劉姝賢一跳。

　　劉家的飯桌一向都是沉默的，劉母和劉姝賢兩個人一言不發(fā)的吃飯，桌上的菜是半涼的，因?yàn)樵诔燥堉?，劉母要先去喂劉父，讓他把飯吃完了，才會允許劉姝賢吃飯。

　　劉姝賢正在想明天搬家的事情，八點(diǎn)出發(fā)，搬搬東西，到了那邊九點(diǎn)鐘，再將東西搬上去，打理完這些事后估計就可以準(zhǔn)備午飯了，她簡單吃個午飯，歸置一下東西，等胡曉慧來就好了。

　　她本來心情還不錯，但聽見這句問話，心頓時沉了下去。

　　她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問。

　　劉母倒是沒想過她要搬家，在她的心里，這個女兒雖然沉默內(nèi)向，但一直是特別聽話，當(dāng)初在A市發(fā)展得那么好，還不是叫她回來，她就回來了。

　　劉母給自己夾了一塊排骨，雖然攤上了這么個老公，但女兒好歹是爭氣的，算是心里舒坦了點(diǎn)。

　　她問：“今年怎么這么早收拾東西？儲藏室都快放不下了?！?/p>

　　她語氣里盡是抱怨。劉家每年都有將東西收拾到儲藏室的習(xí)慣，近幾年劉父臥病在床，輪椅氧氣瓶什么的買了不少，用過的她也舍不得扔，全放在儲藏室里，現(xiàn)在擠擠挨挨的，哪有地方給劉姝賢放東西？

　　劉姝賢的筷子頓了一下，淡淡的回答：“我不放儲藏室里?！?/p>

　　“是嗎？”劉母奇怪了，“那你放哪兒？”

　　劉姝賢深吸一口氣，抬起眼皮看著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買了套房子，明天搬出去?！?/p>

　　劉母手一抖，差點(diǎn)失手把碗打翻，叫道：“你買了套房子？！”

　　她哪里來的錢？！

　　劉姝賢每個月交給家里的錢不少，劉母拿著她的工資卡，將她的工資全數(shù)扣下，她怎么會有錢買一套房子？

　　劉母勃然大怒，問：“你做什么事了？！”

　　劉姝賢一聽，就知道她是想岔了，淡淡的說：“沒偷沒搶沒賣，不用這么擔(dān)心。”

　　劉母的眼淚一下就下來了，說：“好?。∧氵@就要丟下我和你爸爸了？！我們辛辛苦苦養(yǎng)你這么大，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劉姝賢安靜的聽她說完，將碗收拾進(jìn)廚房，站在餐桌前，說：“倒也不必這么說，我只是搬個家，又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p>

　　劉母還想說什么，但劉姝賢身上的氣息讓她止住了話頭。

　　她從未見過劉姝賢這樣的狀態(tài)，劉姝賢的身上好似籠罩著一團(tuán)霧氣，讓她看不透她的女兒，她不知道劉姝賢是從什么時候起攢下錢的，不知道劉姝賢的房子買在哪里，不知道劉姝賢為什么要搬家，巨大的失控感籠罩了她，讓她的心幾欲瘋狂，想抓住劉姝賢，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

　　劉姝賢回到房間，將門鎖上，整個人陷在椅子里，不想再說一句話。

　　她不想去理外面的人是什么想法，巨大的、濃重的失望包圍了她，讓她渾身都沒有力氣。

　　劉姝賢一直覺得，這套房子是一個冰冷的墳?zāi)?，住在這里的人早已經(jīng)沒有了心，只是互相折磨，吸取著彼此的生命力，連空氣都沒有了溫度。

　　她馬上就可以脫離這個地方了。

　　劉姝賢忍不住想笑，一種雀躍的心情漸漸包圍了她，她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看見了希望。

　　晚上，劉母過來敲門，她沒有開。

　　劉母在門口問她，語氣里竟然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真的要搬么？”

　　她不知道劉姝賢走了之后，她該怎么辦，每天就坐在家里，對著一個說話都說不清的活死人么？

　　劉姝賢靠在門板，說：“錢我會照樣打給你。”

　　她已經(jīng)掛失了那張工資卡，過幾天劉母手上的卡就會失效，她以后會把錢直接打到她的卡里，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她不會逃避。

　　劉母說：“不是錢的問題……”

　　她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劉姝賢在家里不是住得好好的么？寬敞舒適的房子，一塵不染的家具，家里連一點(diǎn)多余的東西都沒有，永遠(yuǎn)漂亮得像是樣板間，還有人給她做三餐飯，她還有什么不滿意？

　　劉母的聲音里不禁帶上了怨懟：“好好的為什么要搬走？”

　　劉姝賢聽到這句話，火氣一下躥了上來，又被她強(qiáng)壓下去，她不想這個時候跟劉母爭吵，沒有什么好吵的，她難道還不明白么？

　　他們這一家人，說話的頻率從來不在一起，永遠(yuǎn)無法互相理解。

　　劉姝賢倚著門板，等到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后，說：“錢我會打給你的，不用擔(dān)心。”

　　她避而不談，劉母更是怒不可遏，但她聽到這句話后，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她拿劉姝賢是沒有辦法的。

　　現(xiàn)在，劉姝賢才是那個賺錢的人，要是劉姝賢不打錢，他們兩個人無法生活。

　　劉母將手里的果盤往地上一砸，瓷器應(yīng)聲而碎。

　　劉姝賢嘆息了一聲，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想過挽留她，只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控制欲罷了。

　　她最后一次確認(rèn)了自己的行李，爬上.床去睡覺了。

　　新的生活，馬上就要開始了。

　　周日一早上，搬家公司就給她打電話了。

　　劉姝賢預(yù)約的搬家公司是最早的，七點(diǎn)鐘已經(jīng)在樓下等了。

　　她起了床，換好衣服，請搬家?guī)煾颠M(jìn)來扛走了她的行李，看都沒有看一眼落在她門口的果盤碎片，任由它們在那里放著，紅色的西瓜汁滲了一地，看起來像是稀釋后的血。

　　早晨的城市還在沉睡，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零零星星幾個老大爺提著鳥籠走過，貨車一路開到了望月湖，劉姝賢下車買了一袋早餐，才和幾個搬家?guī)煾狄黄?，將東西搬進(jìn)她的公寓。

　　兩只大紙箱和一個行李箱搬進(jìn)客廳，依舊顯得空空蕩蕩的，劉姝賢看了一眼她的小客廳，卻覺得心里滿滿的。

　　劉姝賢簽了單子付了錢，才將手里那袋早餐遞給搬家?guī)煾?，道：“幾位辛苦了，大早上幫我搬家，買了點(diǎn)早餐你們路上吃。”

　　幾個搬家?guī)煾涤煮@又喜，連連擺手說著不用，她將早餐袋一把塞進(jìn)他們手里，說：“一點(diǎn)包子饅頭，不值什么錢，就是個心意?！?/p>

　　她打開袋子，給師傅們看了，確實(shí)是幾杯甜豆?jié){，三盒柳葉蒸餃，三個豆角包，還有幾個白生生的花卷，熱氣騰騰的，看了叫人分外有食欲。

　　幾個師傅確實(shí)沒吃早餐，這才接了，一疊聲的說著謝謝走了。

　　劉姝賢在沙發(fā)里坐下，心里暗嘆了一句，陌生人尚且會為了她的好意說謝謝，家人卻將她的付出當(dāng)初理所當(dāng)然。

　　所幸，以后一切都會慢慢變好。

　　劉姝賢休息了一會兒，站起來洗了個手，準(zhǔn)備去樓下吃碗酸辣粉，再回來收拾東西。

　　她上次過來的時候，看見樓下有一家酸辣粉店，鋪面不大，里面兩張桌子，外頭卻擺著五張桌子，坐滿了吃粉的人，個個吃得滿頭大汗，酸辣粉的香味就從他們的碗里飄出來，聞起來霸道又正宗，引得她心里蠢蠢欲動。

　　平時不敢吃辣，今天這是搬家的大喜日子，吃一次慶祝一下也未嘗不可。

　　劉姝賢心情不錯，哼著歌兒出了門。

　　她剛一打開門，對面的門也跟著開了。

　　胡曉慧穿著睡裙，揉著眼睛看著她，問：“搬好家了？”

　　劉姝賢倒退一步：“？？”

　　胡曉慧怎么會在這里？！

　　現(xiàn)在這個時間,她不是應(yīng)該在家里,吃著李阿姨做的飯,跟家里人聊聊天,等下午再過來找她嗎？

　　怎么會出現(xiàn)在對門，還穿著睡裙？

　　劉姝賢整個人都被震住了,完全無法保持淡定。

　　無數(shù)個問題在她的腦子里躥來躥去，得不到解答,她的眼睛又被胡曉慧身上的睡裙吸引，白色的帝政風(fēng)格紗質(zhì)睡裙，除了肩膀處是吊帶外，其他地方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只露出一截細(xì)白的腳踝，腳上踩著一雙毛絨絨的粉色拖鞋。

　　又可愛又清純。

　　偏偏這種清純是致命的清純，清純到了極致就是一種性.感。

　　劉姝賢后知后覺的低下頭,不再看胡曉慧，低聲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她耳根有點(diǎn)發(fā)熱，她從來沒想過會看到胡曉慧穿睡裙的樣子，偏偏是這么可愛的睡裙,只是一眼而已,就仿佛刻在了她心里。

　　胡曉慧奇怪的打量了她一眼，說：“這是我家??？”

　　劉姝賢：“……”

　　她倒是也沒說錯。

　　沒人說胡曉慧不能搬家。

　　胡曉慧覺得今天的劉姝賢有點(diǎn)怪怪的，是剛搬了家不適應(yīng)么？

　　她向前踏出一步,想去拉劉姝賢的手,讓她先進(jìn)屋里等她一下,一會兒一起去吃早餐。

　　沒想到，她剛一動，劉姝賢就說：“等等！”

　　劉姝賢一把將她按回了屋里，說：“走廊上有監(jiān)控?！?/p>

　　胡曉慧：“？？”

　　她整個人都被劉姝賢抱住了，她的后背抵在玄關(guān)的柜子上，冰涼的感覺讓她的手臂微微發(fā)麻，她的腦子一時不能思考，劉姝賢的手臂是溫?zé)岬?，環(huán)著她的腰，熱度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過來，讓她臉紅。

　　劉姝賢的身上有好聞的香味，是一種特別的冷香，讓她想起冬日里盛開的花朵，上面掛著盈盈露水，嬌艷欲滴中帶著絲冷漠。

　　她一時不忍心推開劉姝賢，卻又覺得這姿勢有些奇怪，她的小腿微微發(fā)軟，幾乎不能靠在柜子上，全靠劉姝賢扶著她的腰，才讓她能站穩(wěn)。

　　劉姝賢滿懷溫香軟玉，幾乎要克制不住自己，低頭親親她的頭發(fā)。

　　胡曉慧剛剛起床，頭上還翹著幾根呆毛，身上滿是好聞的奶香味。

　　懵懵懂懂的樣子，讓她有點(diǎn)罪惡感，又覺得她實(shí)在可愛。

　　她的心怦怦直跳，渾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腦，讓她面紅耳赤，舍不得放開這只可愛的小兔子。

　　不知過了多久，胡曉慧才小聲問她：“監(jiān)控……怎么了？”

　　劉姝賢放開她，順手扶了一把她的手臂，無視自己瘋狂的心跳，淡淡的說：“走廊有監(jiān)控，你穿著睡衣?！?/p>

　　胡曉慧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這睡衣是長裙，除了露一點(diǎn)手臂，包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哪怕出去買菜也沒問題，有監(jiān)控就有監(jiān)控唄？

　　她一臉迷茫的看著劉姝賢，說：“這睡衣不是很普通嗎？”

　　劉姝賢的腦子頓時炸了，她還有不普通的睡衣？！

　　或許是劉姝賢的眼神太過驚悚，最近補(bǔ)了不少課的胡曉慧也看懂了，她的臉一下就紅了，連連擺手，說：“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劉姝賢看她這幅樣子，反倒平靜下來，問：“我想的哪樣？”

　　胡曉慧說：“你是不是在腦補(bǔ)什么不可描述的東西？”

　　劉姝賢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她，一臉驚訝：“怎么會呢？！”

　　胡曉慧都知道不可描述的東西了，這一天到晚在看什么呢？劉姝賢在心里皺起了眉頭，她現(xiàn)在開始有點(diǎn)擔(dān)憂了。

　　她要是再這么沒事逗逗胡曉慧，不好好追求她的話，她會不會跟別人跑了？

　　人啊，一旦開了竅，那是很容易春心萌動，喜歡上什么人就不好說了。

　　胡曉慧生怕劉姝賢誤會，連聲說：“那就好那就好，你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去吃早餐。”

　　她從鞋柜里給劉姝賢拿了雙拖鞋，讓她在客廳等她一會兒，先去洗漱換衣服了。

　　胡曉慧一邊刷牙，一邊覺得有點(diǎn)心虛。

　　劉姝賢腦補(bǔ)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倒是腦補(bǔ)了挺多的。

　　她最近補(bǔ)了不少課，易靜雨那個小天才，教材的種類豐富到把她嚇了一跳，她鑒于劉姝賢是女孩子，直接就把男女和男男的跳過了，只補(bǔ)習(xí)了女女的部分，僅僅只是這么一部分，也讓她大開眼界了。

　　……原來要這樣那樣再這樣操作！她學(xué)會了！

　　但是穿著睡衣出現(xiàn)在對方面前，這個開頭不對！應(yīng)該是劉姝賢穿著睡衣出現(xiàn)在她面前才對！

　　胡曉慧一邊換衣服，一邊對剛剛的情景做出了合理的推翻與解釋，這才扎了個馬尾，出去客廳找劉姝賢。

　　劉姝賢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她沒有說，她就連電視機(jī)都沒有打開，乖得令人心疼。

　　胡曉慧想起媽媽形容劉姝賢，聽話又乖巧，心里就是軟軟的一片。

　　“走吧，”胡曉慧對劉姝賢說，“我們下樓吃早餐?！?/p>

　　劉姝賢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說：“好?！?/p>

　　胡曉慧今天穿得簡單，一件衛(wèi)衣一條牛仔褲，長發(fā)扎成馬尾，一副大學(xué)生的模樣，卻顯得她明眸皓齒，青春活潑。

　　劉姝賢走在她的身邊，硬是覺得自己被她襯成了老阿姨，明明也就比胡曉慧大兩歲而已，怎么自己就覺得她是個小朋友呢？

　　胡曉慧站在電梯里，興致勃勃的問：“你想吃什么？我昨天看了一圈，樓下有生煎包，油條，還有陽春面和蛋炒飯，這都是早飯，中午還有更多店呢，感覺能吃好久?！?/p>

　　她在A國忙于讀書，外面的中餐館手藝成謎，居家的廚師不僅又貴又少，做的菜也不好吃，索性自己做飯，回國之后住在家里，李阿姨做的飯那么好吃，她壓根就不想出去吃，和劉姝賢一起吃的也大多是烤肉火鍋這一類，猛然看見這些小時候吃過的小吃店，覺得新鮮極了。

　　至于那家酸辣粉店，自然是被她直接排除了，劉姝賢又不能吃辣，和她們有什么關(guān)系？

　　劉姝賢沉默了幾秒，回答道：“……我想吃酸辣粉。”

　　胡曉慧：“？”

　　她剛剛聽見了什么？劉姝賢想吃酸辣粉？聽錯了吧？

　　劉姝賢看著胡曉慧那一臉驚訝到難以置信的表情，聲音都弱了幾分，說：“……那個，搬家，特別的日子吃點(diǎn)辣的也沒事吧……”

　　說實(shí)話，她有點(diǎn)怕胡曉慧生氣。

　　胡曉慧每天給她帶湯，帶的菜也有不少是清淡養(yǎng)胃的，明擺著就是為了她做的，她平時吃得好好的，今天剛一搬過來，沒打算跟她去吃飯，就偷偷跑去吃酸辣粉，胡曉慧會不會覺得自己一片好心扔水里?。?/p>

　　胡曉慧完全沒想到這些，事實(shí)上，劉姝賢的這些擔(dān)心一秒鐘都沒出現(xiàn)在她的腦子里，她平時就很想和劉姝賢一起吃辣菜，只不過是因?yàn)閯㈡t胃不好，才一直忍著而已，今天劉姝賢不是都說了么？因?yàn)榘峒已?，那慶祝一下也沒問題。

　　胡曉慧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她，說：“可以呀，那個我也好想吃！你等會少放點(diǎn)辣椒，注意別辣到胃就好了。”

　　劉姝賢：“？”

　　她不生氣？

　　劉姝賢詫異的表情看得胡曉慧也疑惑了，她上下打量一遍自己，今天的穿著沒什么問題??？

　　她問：“你怎么了？”

　　劉姝賢聽她問了，心里掙扎了一下，還是直接問她：“你不生氣？”

　　胡曉慧笑了，笑得前俯后仰，問：“你吃碗酸辣粉而已，我有什么好生氣的?。?！”

　　劉姝賢滿是猶豫，她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可是，你平時給我?guī)敲炊囵B(yǎng)胃的東西，我今天卻要去吃酸辣粉，你不生氣嗎？”

　　胡曉慧愣住了，她沒想到劉姝賢是這樣想的，難道劉姝賢平時吃那些東西，是覺得在為了她嗎？是她想讓她把胃養(yǎng)好，所以她才吃的嗎？她剛剛確實(shí)不生氣，但現(xiàn)在卻有點(diǎn)氣了。

　　她問：“我有什么好氣的？你的身體是你的身體，你不需要對我負(fù)責(zé)，我只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如果吃酸辣粉能讓你開心，那我肯定會愿意讓你吃啊?！?/p>

　　劉姝賢的心里忽然一沉，從未有人這樣對她說過，她在父母那里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你要這樣做，或者是那樣做，因?yàn)檫@都是為你好，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她的一切只是屬于她自己，而不是屬于別人。

　　劉姝賢忍不住牽住她的手，輕聲說：“我知道了?！?/p>

　　胡曉慧：“？”

　　我在生氣哎！我在發(fā)脾氣哎！你怎么還感動上了？你這是什么表情？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一樓，胡曉慧忍不住了，問：“你平時吃那些清淡的，是不是很不情愿？”

　　要是劉姝賢敢說半個不字，她現(xiàn)在就能甩開劉姝賢的手，叫李叔來接她回家。

　　劉姝賢看著她的眼睛，認(rèn)真的搖了搖頭，她說：“怎么會呢？我很喜歡，每個菜都很好吃?！?/p>

　　她知道那都是胡曉慧的心意，雖然不是胡曉慧親手做的菜，但其中所蘊(yùn)含的心意，是一樣的可貴。

　　胡曉慧得到這個答案，卻還有些不依不饒，問她：“那你干嘛問我會不會生氣？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我才吃的。”

　　“因?yàn)槲遗履阏`會，怕你覺得我這個人不識好歹呀，”劉姝賢捏捏她的手，胡曉慧的手軟得像是一片云，“我不想你對我有一點(diǎn)點(diǎn)誤會，我很喜歡你給我?guī)У牟?，也很感動你剛剛跟我說的話?！?/p>

　　胡曉慧剛剛在發(fā)脾氣，完全不知道她在感動什么，茫然的說：“我剛剛說了什么讓你感動的話么……”

　　劉姝賢看著她的眼睛，話語里盡是溫柔：“有呀?！?/p>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是真的只是對她好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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