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得

回去的路似乎變的特別長，似乎他走不完也就不用面對這些，這一走他可能會跟無謝形同陌路，也可能會失敗而死于爾虞我詐，若是那樣，千萬不能讓無謝看到他如此難看的樣子，終其所愿，他只希望無謝一切安好。

一顆小石頭扔到他腳邊，傅紅雪站定腳步，陰影里無謝從樹后走了出來。

輕輕咽了一下口水，他有種被抓包的心虛。

無謝看著他皺了皺眉，“大晚上的你跟生生上湖心亭干什么？”

“我……”

無謝疑惑歪了歪頭，又釋然笑了出來，“生生那個膽小鬼，想他也不敢出什么壞主意?！?/p>

“……”

“雪哥哥，我們明日就回去吧。”傅紅雪探聽自己身世時他確實擔心過，可是雪哥哥并沒有讓他失望。

“我……”他的聲音低沉黯淡，“我不回去了。”當這幾個字說出口時，才知道是如此的重。

“你說什么？”無謝瞇了瞇眼，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抬起眼看著無謝，想把這一刻無謝的樣子深深刻在心里，最終又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下定決心，他幾次張嘴卻欲言又止，咬著后槽牙才吐出那幾個字，“我，不回念心閣了?！?/p>

腦中仿佛有驚雷劈過，這幾個字說出口也許會徹底斬斷他們的緣分，也許終身都不得相見，可是，對不起……

他明顯看到無謝的身形晃了一下，他伸手去扶，無謝卻退后一步躲開他，睫毛抖動，眼神都帶上幾分無措，他似乎不確定自己到底聽到了什么，想要確認卻怕開了口就真成了事實。

心口一抽一抽的痛，無謝……

他看著雪哥哥，可卻聚不起視線，他答應過的……

我以少主的身份準你即刻起離開念心閣……

雖然那時這么說只是為了逼他，可是，他說過的。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么？”他又問了一次。

過了很久，傅紅雪重重點下頭。

嘴里充滿苦澀，這就是所謂的現(xiàn)世報么？念兒誠不欺我，話果然不能隨便亂說。

“無謝，”傅紅雪看到無謝的表情很不對，擔心地喚了他一聲，卻看到他將兩手藏在身后。

“好?！边@個字他說得很輕很輕，卻清晰無比。

傅紅雪不可置信看著無謝心頭重重一擊，連呼吸都頓住了，無，無謝，你當真不要我了么？

抬起眼眸，“傅紅雪，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無謝表情嚴肅，甚至不再親昵地叫他哥哥。

“什么？”所以，無謝還是……

“先找個地方安靜地待著，末世結束之后再出來，從今之后，不論發(fā)生何事都不要再與念心閣有任何關系！”先前的語氣還帶著幾分請求，后面卻帶上堅決。

心頭突然閃過不好的預感，傅紅雪緊張地問，“你要做什么！”

他沒有忘記念心閣從不許任何人叛離，若真是堅定如斯，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無謝這是準備自己承擔？

嗯？被他問的無謝一時有些莫名，不是他說要離開么？

“我要回白家！”他徹底闡明自己的決定。

剎時變了臉色，“不行！”

“我離開就是要回白家?！备导t雪再次強調。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只有白家不行！”

“為什么？”他帶著試探看著無謝。

“白家沒有你想要的東西！”無謝卻不肯正面回答他。

“白家有我的親人?！辟€氣地說道。

“親人？”無謝嗤笑了一下，“你莫不是忘了？從你踏入念心閣那天起，前塵往事再與你無任何干系，你如今說要離開，好，我準你，不過白家不行，世家大族的親情根本不會如你所想，念心閣是血腥殘酷，弱肉強食，可是我們憑的是本事，念心閣從來沒有教過你那些蠅營狗茍的勾當，怎么？你打算回白家無師自通地把自己活成一個勾心斗角的陰謀家？”

傅紅雪有一些開心，無謝果然還是處處為了他，所以……

“我一定要回白家！”

“傅紅雪！我說了，白家沒有任何你想要的東西！”眉毛倒豎，語氣嚴厲無比。

傅紅雪沉默不語。

無謝氣的胸口起伏，他定了定呼吸，“我若是不答應，你知道是什么后果?！?/p>

叛門。

這個詞實在是太重了，他們根本付不起這代價，是以誰也不敢將這個詞說出口。

“無謝！”他突然想起先前的預感，“你不要再給我做任何事，我已經(jīng)決定了，不論什么代價我都背的起，什么后果我都可以承擔?！?/p>

“你承擔？你擔不起！”

“我……”傅紅雪咬緊了牙，“無謝，你是念心閣一門之主，你不能偏頗罔私，你，”到底還是頓了一下，“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請閣主大人公事公辦?！绷闷痖L衫跪了下去。

“你！”無謝氣的手指發(fā)抖指著他，“傅紅雪！你會不會太狂妄自大了！”

“……”

“你覺得你變異了，就不再一樣了？”

“不是的。”連聲音都啞了，他抬頭看他。

“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做不了就是做不了！”

“……”

“你現(xiàn)在鐵了心要回白家？”無謝又問了他一次。

傅紅雪動手想去拉無謝，動了幾次，終歸沒有抬起來，“是！”良久他沉聲回答了這一句。

“好，”無謝點了點頭，退后一步，氣的發(fā)抖的身體也停了下來，抬起眼看向傅紅雪的眼睛里不再有任何溫度，“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從今以后，你我二人，死生各計，再不相干！”

瞳孔驟然縮緊。

“以后各安天命吧?！鞭D過身抬步就走。

艾福說無謝他們吵了起來，所以浮生不放心地又返了回來，只不過，無謝已經(jīng)氣走了，他只聽到了最后一句話，看到傅紅雪失落站在原地。

?

他一直看著無謝走掉的方向，對不起，無謝……

輕咳一聲，浮生走了出來，“你真的想好了？”

?

牽手來 空手去 寂寞的天和地

流下第一滴淚 是分離

茫茫的 人海里 我只為你悲喜

為你擋下 人間鋒利

再多傷 也要重遇

?

對不起，無謝，我……

浮生想再開口，可是月色下他看清傅紅雪的臉時，又止住了聲音，無奈地嘆一口氣，“明天早上，我會安排飛機送你離開?！?/p>

?

這次的無謝很好找，艾福說他一直在湖心亭，浮生到的時候無謝就站在亭中。

無謝一直的衣衫雖然花樣多顏色鮮艷，但都是些小少年喜歡的粉嫩的顏色，如今卻穿了一身落霞般的大紅色，即使外面又搭了一件白色的紗衣，也遮不住紅色的耀眼，配合衣服一樣紅白相間的腰封，墜著玉佩上的瓔珞也是紅色的，他頭發(fā)全都束了起來，梳了一個學士的發(fā)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雪白的玉頸，垂下紅色的發(fā)帶在風中飄舞，手上雖拿著長蕭，卻是背在身后。

浮生看到無謝多少還是有點心虛，他決定態(tài)度好點先認錯。

“對不起……”

無謝并沒有回頭看他，“把人送走了才來道歉，你不覺得太遲了么？”

“……”果然很理虧。

“羅浮生，你越界了。”無謝轉過身冷冷地說。

“可是……”他還是有點不服氣，“傅紅雪也是想幫你。”

“所以你就縱容他回到白家？羅浮生，你不是那么天真吧，那些鐘鳴鼎食之家是什么樣子，你應該很清楚吧？我念心閣是冷血殘酷，弱肉強食，可我們憑的是本事，念心閣最不能容忍居心叵測，心術不正之人，什么時候你覺得傅紅雪還在這方面有過人的天分了？萬一他的身份暴露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我……”浮生眨了眨眼，“我跟他說過了?！?/p>

“說過了？”無謝嗤笑一聲，一句“說過了”就可以了？浮生這天真還真是天生的。

“花花，傅紅雪這么做也是想幫你。”

“我不需要！”

“花花你這樣不公平，念心閣的傳承是什么外人無權置啄，所以你準備在心里藏多少秘密？”

“我沒有！”無謝冷硬扭過頭倔強否認。

“你有！你甚至已經(jīng)習慣了欺騙自己，可是我告訴你花無謝，除非你真的有本事永遠把它們捂在肚子里直到它徹底爛透了！否則這世上沒有什么秘密會沒有大白天下的那一天?！?/p>

“……”

“你說傅紅雪背不起來，那你就可以么？”

“我可以！”

“哦，”浮生一臉吊兒郎當，“心理暗示學的不錯?！?/p>

“你！”

“花花，你放松一些，這些難道不是傅紅雪的本分么？于公，傅紅雪是念心閣的人，念心閣現(xiàn)在有難，他憑什么袖手旁觀？于私，他怎么能看著你如此為難？”浮生諄諄善誘又轉了回來。

只可惜無謝絲毫不被打動，仍是冷硬的說，“念心閣的殺手職業(yè)并不包含這個，我是念心閣一門之主，我不過是在做念心閣的事情，也沒有什么為難不為難?！?/p>

“怎么能這么說呢，你這樣太自私了?！?/p>

“我自私？”他簡直讓浮生氣笑了。

“對！你就是太自私了！”浮生突然變得理直氣壯起來，“你與傅紅雪一起在念心閣長大，相依相伴，那里是你們的家，你初接念心閣，內憂未平，外面現(xiàn)在又是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去試探念心閣，末世之始，你偏偏是這個時候接了這個閣主之位，內憂外患，前途堪憂，如此艱難，你要傅紅雪如何能看得下去？好，撇去這些大公大義，傅紅雪都可以袖手旁觀，那念心閣的傳承呢？”

傳承……

“你跟我說過的，殺手的生命很短，傅紅雪本來跟你是一樣的，可是他中了喪尸病毒本應該結束了，可你卻堅持要為他逆天改命，傅紅雪這條命是你換回來的，即使你將來不在了，這條命也是你給他的，可是你與他從小就一直在一起，就連呼吸都是彼此，傅紅雪和我說，他不會讓你做任何選擇，不論你想做什么他都會支持你，所以你一句完成念心閣的傳承是你的使命，一句‘緣聚緣散，猶如云煙，生死離別，天道自然’，就留下他一個人，就逼他放下，那些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對他來說是怎樣的利刃？你都有想過么？”浮生越說越氣，“時間是可以帶走一切，可是有些傷痛是時間也撫不平的，那些回憶會成為他僅剩的最寶貴的，卻也要日日夜夜的折磨于他。生不得，死不得，忘不得，也記不得，這就是你給傅紅雪選擇的路……”

“不，我沒有，”無謝踉蹌退后一步，“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想讓他好好的，哪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哪怕他喜歡了別人娶妻生子，他也只是想讓他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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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今天只是湊熱鬧更新，不是什么生賀，（捂臉）生賀本來是一篇巍生，可是落落沒寫完

花花：也是，不然你肯定得被打死

生生：別攔我，現(xiàn)在至少也要打個半死

巍?。海ㄗе┞渎洌恢軌蛎?？

花花：好的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