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豬
我記得老家灶門前有四口鍋,從小到大像一把角尺排列。有中鍋、耳鍋、邊鍋、還有一口最大的,就是豬食鍋。 母親就蹲坐在木質的小板凳上,左手捏了大把豬草,摁在木板上,右手把馬尾辮甩在背后,拿起豬草刀,就砍了起來。右手邊砍 ,左手邊讓,刀提的很高,有時候把砍碎的草也帶飛了起來,掉在她的頭上。 傍晚很安靜,母親讓我去草樓拿豆草,爬上草樓邊放著的樓梯,看見有個隱藏的雞窩,里面有幾個蛋,伸手去摸還是熱的。聽見老槐樹那邊不知名的鳥叫,拿了兩個蛋扯了一把豆草便抱著回去了。母親拿過豆草,掏出火柴劃燃從下面點燃,豆草便噼啪作響,然后順手就塞進了灶孔。再放幾塊大一些的材,她彎著腰,看著灶孔,火光映在臉上,一閃一閃的。 我坐在灶門前的長板凳上,拿著火鉗,在地上的灰里畫,貓便踩著板凳上來坐在我懷里,然后咕嚕咕嚕作響。等鍋里水燒開,冒出熱氣,母親拿著木撮瓢,在地上的口袋里撮出玉米面,另一個手拿著豬食刮在鍋里攪,邊攪便倒。連倒幾瓢鍋里就安靜了下來。 母親過來拿過火鉗,夾出一些燃著的材,塞進另一個灶孔里,再撿幾塊放進去,另一個鍋一會就熱了,切了一塊肥肉,扔進鍋里,用鍋鏟使勁的反復壓,油便冒了出來,待油全部出來,鏟出油渣倒在灶臺上,還沒等冷,我伸手拈了一個放嘴里,呲呲作響。灶孔里的木頭一端燒的冒出了水泡,也呲呲作響。母親打了雞蛋,做了蛋炒飯。 大鍋里又開始冒泡,冒出大量的熱煙,慢慢的升騰,讓房檐上的蛛網(wǎng)都掛滿了水汽。母親拿了撮箕,把豬草裝進去,往豬食鍋里倒,倒完了,用豬食刮再攪一番。這時候就退火了,把燒不完的材退出來塞進其他不用的灶孔里。我端著碗一邊吃蛋炒飯一邊給貓拈飯里面的雞蛋。 等鍋里稍冷一會,母親拿了瓢,開始往豬食桶里舀,桶是木頭做的很重,外圈用鐵絲箍了起來,桶的一邊一塊木板較長伸出來,然后在木板上裝了一個把,把摸的很光滑。她提起桶要斜著身子,讓桶一邊緊挨著自己,另一個手拿著瓢,把手伸的高高的,小步快速的往豬圈提去,一路上都冒著熱氣。 我家的豬分別住在兩個地方,一個是高圈,一個是地圈,住高圈的就是在草樓下面。高圈上是木板有很多留出的縫隙,木板下就是茅坑。地圈就是簡單的石頭圍起來,上面蓋了石板。還沒提攏,豬就叫了起來,互相擠,都往豬食槽里面踩,母親放下桶,拿起旁邊的長棍就打,邊打邊罵,母親用棒挑出槽里的玉米桿渣子,然后站在地圈臺階上,提桶往石槽里倒,還沒等倒完豬就往前擠,給豬倒了一頭,燙的直叫喚。邊叫喚邊往里擠。 有一回去喂豬,豬在啃圈門,我就說了看,豬在啃圈門,母親就會恨我兩眼,我不知道什么情況。后來她才說喂豬的時候不能亂說,豬能聽得懂人話。你說了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