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聯(lián)盟「荒漠屠夫·雷克頓」短篇故事

木柴在沙漠里是很珍貴的,但維考拉的煙黑廢墟提供了許多焦炭,可以大手大腳地添進篝火。當(dāng)抽沙幫穿過城墻的斷壁,這座城就已是殘破廢墟,街道荒涼,空無一人。
沒人敢說究竟是誰夷平了這里,但他們在髓印商路上劫的俘虜講述了一些關(guān)于那些舊神的故事,說是他們的怒火把這座城市燒成了灰燼和琉璃。
拉茲?血須并沒有相信那些話,只是隨便聽聽。
在恕瑞瑪,故事能在綠洲里買東西,能換取篝火邊的棲身之位——故事是會成長的活物,每一次講述都伴隨著變化和扭曲。在口口相傳的途中,沒有哪個故事能免除細(xì)枝末節(jié)上的添油加醋,因為一個故事稍加夸張,就成了某個說故事人的獨創(chuàng)。
行走于黃沙之上的,沒有神,只有人和怪物。
抽沙幫既有點像人也有點像怪物。
他們是一群嗜血的戰(zhàn)士,騎著巨大的沙虎蜥蜴殺人越貨,可哈利塞的條條沙路是他們橫行斂財?shù)娜ヌ?,獵殺吟歌谷中的沙喀爾強盜團是他們的消遣。目前南邊開始降溫,他們的領(lǐng)騎獵手,蘇薩塞,已經(jīng)帶領(lǐng)這支強盜團來到更暖和的北方,他們的獵物是那些前往大漠腹地尋找那座嶄新都城的商旅車隊。
這樣的商隊全都脂滿膏肥,商人、牧師、亡命徒、受騙之人列隊待宰。那些都是愚不可及的蠢貨,寧愿相信有某位古代皇帝揭棺而起,要奪回遺落的故國,也不愿承認(rèn)那只是一場地震讓一座深埋地下的城市重見天日。
送上門的肥肉。
抽沙幫是擅長埋伏的掠食者,他們借著沙暴的掩護破空而出,在狂咬的利齒和亂刺的長槍中強取劫掠。任何反擊的人都會被大卸八塊,而束手就擒的人則會被投喂給他們饑腸轆轆的坐騎。
拉茲咧嘴笑著看向火光照亮的最遠(yuǎn)處,那些被拴住的沙虎正在咂嘴、低吼。這種巨大的爬行類走獸滿口都是又長又鋒利的牙齒,身體兩側(cè)披著風(fēng)吹日曬的堅硬鱗片。它們隆起的肚子幾乎垂到地面,飽經(jīng)風(fēng)沙侵蝕,一條條尾巴不停地掃來掃去,激起這座詛咒之城中堆積的塵埃。
廢墟里到處都潛藏著鬼魂,瀕死之人的殘響借著冷風(fēng)飄過四散的碎石,墻上烙印的輪廓如同把影子畫在了上面。
這個地方出過事,而且不是好事。
蘇薩塞把一段屋頂梁丟進主篝火。一團火星騰上夜空,像一群螢火蟲一般,在強盜團首領(lǐng)面前盤旋飛舞。拉茲是個壯漢,但即使是他也很難舉起那根木梁。但那個帶著骷髏面具的瓦斯塔亞丟木梁就像扔樹杈一樣,偌大的重量對他非人類的體格來說不值一提。
拉茲望著那團火星,搖曳了片刻后隨即消失在黑暗中,似乎有一種壓迫感,就懸在不遠(yuǎn)處。
“你往天上瞅什么呢?”阿奴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她身披厚重的鱗甲片,每邁一步都發(fā)出刮擦聲,她頭上頂著一撮緋紅色的長發(fā),雙鬢剃得精光,汗珠粒??梢姟S持S的篝火,她臉上的刺青反射出森森白骨般的光。
“飛舞的火星,”他說,“燃燒得如此閃耀,眨眼間就蕩然無存。”
“然后呢?”
他聳聳肩?!皼]了。我只是覺得有點壯觀。像是在啟發(fā)我們?!?/p>
“你這是變成賢者啦?跟恩戈齊似的?”
“沒,”拉茲說,“我哪能和他比。只是,你看這一團團火星,活了,燃燒了,然后消失了。就像我們,就像生命。我們就是火星?!?/p>
阿奴塔放聲大笑,兩枚象牙耳環(huán)搖擺得像兩輪醉酒的月亮?!澳愦_實不能和恩戈齊相比。他是真的聰明。你只是個笨蛋話癆?!?/p>
憤怒讓拉茲滿面紅光,阿奴塔的表情顯然是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低下頭,單膝跪地,雙手在胸前交叉,兩根拇指貼在掌心。
“請贖罪,拉茲?血須?!彼?,作為蘇薩塞的二把手,拉茲剛才就可以把她扔進沙虎群,面對長牙和巨口。
或者更慘,單獨喂給馬卡拉——蘇薩塞專屬的頭領(lǐng)坐騎。
那只沙虎是個龐然大物,身長四十尺,從三個頭到一條尾巴全都覆蓋著邊緣鋒利的鱗片。巨顱長吻,滿口彎鉤尖牙,能一口吞下一匹馬。
“明天要狩獵?!崩澱f,“所以今晚,只死一些走肉就夠了。別讓我改掉這個習(xí)俗。”
阿奴卡點點頭站起身,轉(zhuǎn)身走向一座谷倉的殘骸,他們最新抓的俘虜正蜷縮在里面。他們都是從北通肯內(nèi)瑟的沙丘路上抓的,里面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說是要去南邊朝圣,去拜見新皇帝。其中四個人已經(jīng)被沙虎吃了,剩下五個人都骨瘦如柴,只夠給那些大家伙塞牙縫的。準(zhǔn)確的說,其中四個人骨瘦如柴,而第五個老頭兒皮膚光潔,滿口白牙,一副城市居民的模樣,看腰圍就知道,他一頓飯都沒落下過。
“那邊那個。”他說道,于是阿奴塔提著那個老人站起來。他面無血色,拉茲看到其他俘虜似乎毫不介意他被挑走。
“饒命,別殺我。”那個人操著北方沿海地區(qū)的口音,一點也不硬氣?!拔矣绣X。我可以幫你們弄到很多錢。求你了,神啊,別把我喂給沙虎!”
“你吃的這么肥,肯定不是去朝圣的?!崩澱f著,戳了戳他圓滾滾的肚子。
“朝圣?不是,不是,我……我是……”
阿奴塔把槍尖抵在他后背,“你是干什么的?趕緊說!”
“我是奧丹?斯蒂萊瓦,卑爾居恩歌鷹神殿的大牧首?!蹦莻€人在劇烈的喘息間隙說道,“你們想要什么我都能給。求你們饒命,別殺我?!?/p>
“牧師,?。俊崩澱f著,湊近身品嘗那個人散發(fā)出的恐懼氣浪?!拔衣犝f牧師都是神的仆從。特別高尚??赡?,奧丹?斯蒂萊瓦,看著一點也不高尚?!?/p>
“殺了他,”其中一個俘虜說,“一定要讓他慢點死?!?/p>
拉茲聳聳肩,“看來你的同伴也不喜歡你。”
“他就是頭肥豬,收了我們的錢,說要帶我們?nèi)ツ戏秸野⑵潬?!”那個女人噴著唾沫說道,“他吃的五飽六足,看我們挨餓。我們朝他乞食,他的護衛(wèi)就打我們。說不定哪天他就會把我們?nèi)酉?,留在塞里等死。?/p>
拉茲蹲到那個女人身旁——她體態(tài)精壯,夕陽色的皮膚,燒著火的雙眼。
“你又是誰?”
“我是黛莉婭,黃沙與太陽的女兒。”
“黛莉婭,予你水和蔭涼。”拉茲說,“讓我看看你手掌。”
她伸出雙手,粗麻繩依然栓著她的手腕。
他用指尖掠過她掌上斑駁的繭塊,劃過拇指的邊緣。
“你也不是什么朝圣者,”拉茲說,“你這是拿劍的手?!?/p>
她縮回雙手。
“你是干什么的?商隊護衛(wèi),盜墓賊,還是傭兵?”
“這三樣我都干過?!?/p>
拉茲用拇指戳向自己身后,“你說我要不要把他喂給沙虎?”
“喂。先喂腳?!?/p>
拉茲笑著抽出自己的小刀,一把骨制開膛刀,是他用可赫蘇的斷牙打磨而成的。雖然他的沙虎不像瑪卡拉那么巨大,也只有一個腦袋,但它牙齒的長度和鋒度可毫不遜色。
“我喜歡這個家伙?!彼麑Π⑴f,同時用小刀的鋸齒割斷了黛莉婭的繩子?!案襾??!?/p>
她站起來,而拉茲則拖著奧丹?斯蒂萊瓦,無視他的掙扎往外走。
“照他說的做,沒準(zhǔn)你能活下去?!卑⑴嶂煨χf。
沙虎群看到他走過去,喉嚨深處的轟隆聲漸漸暴躁起來,因為它們看到一大塊肉。拴著它們的鐵鏈繃直了,但他們拖拽得越用力,項圈內(nèi)側(cè)的針尖就越是刺入他們咽喉部的嫩肉??珊仗K看著自己的主人,長大了嘴巴盼望著投喂。
“別著急,伙計?!崩澱f,“別著急?!?/p>
維考拉的木柴熊熊燃燒,大漠的天邊是血色的落日余暉,這是明早動身的好兆頭?;鸸庹粘隽顺樯硯偷谋娙?,二十三名戰(zhàn)士懶散地躺坐在雜物堆上、碎石塊上、還有從廢墟里拽出來的長椅上,一條條長椅圍成松散的圓圈,以篝火為中心,組成臨時的角斗場。他們著裝雜亂,有輕便的布衣,有皮草,也有用沙虎鱗糅熟后做的盔甲,上一次劫掠所剩的最后一點戰(zhàn)利品,此刻正供他們敞開了吃喝:鹽漬斯卡拉什肉和發(fā)酵釀制的伊卡蘇爾奶酒。
這群手握細(xì)彎刀和骨齒長矛的人,讓塞漠沙路上的商隊聞風(fēng)喪膽。經(jīng)年累月、風(fēng)沙無阻的搶掠和殺戮,令他們變得堅韌無情,任性狂妄,尤為其甚者,當(dāng)屬蘇薩塞。
這位領(lǐng)騎獵手現(xiàn)在正坐在一張王座上,那是在某種不可想象的高溫下燒出的琉璃磚塊堆砌成的座位。他們的首領(lǐng)是一個來自東方的瓦斯塔亞,個頭比拉茲高出半截身子,塊頭碩大,獅子模樣的腦袋如同一塊巨石,渾身都是隆起的肌肉。他留著長長的鬃毛,每股辮子都裝飾著鋼索和護符,據(jù)他自己說,每一樣都附有魔法。
蘇薩塞看到拉茲走過來,黃色的瞳孔豎成了一條線。
“你給我?guī)裁磥砹耍?血須?”領(lǐng)騎獵手問道。
“新鮮的生肉。”拉茲高喊著,從阿奴塔手里接過奧丹?斯蒂萊瓦?!耙粋€飽滿肥膩的靈魂,一肚子謊話,滲到骨子里的囂張?!?/p>
“瑪卡拉最喜歡的味兒?!碧K薩塞說著,伸出一只手爪,撫摸他坐騎距離他最近的一顆頭。那頭沙虎發(fā)出嘶吼和低鳴,三張嘴全都張到最大。一排排泛黃的尖牙縫隙中掛著許多腐肉,粉紅色的咽喉濕漉漉地映著火光。它所有的眼睛都放出饑餓的光,就像一潭潭漆黑的瀝青。這頭巨獸已經(jīng)吃了相當(dāng)多的俘虜,但它的胃口永遠(yuǎn)都那么好。
瑪卡拉是頂級掠食者,其余的所有沙虎都必須等它先吃飽。
拉茲把奧丹?斯蒂萊瓦推到篝火旁邊的競技場里。他們用骷髏擺出了圓形的邊界,界內(nèi)的沙土已經(jīng)變得鮮紅而泥濘。奧丹?斯蒂萊瓦拍到地上,手腳并用爬到蘇薩塞面前跪下,隨后將沾滿血污的雙手在胸前合十,像是祈禱的樣子。
“請饒命,神勇的大王,別殺我!”他哭喊道。
抽沙幫的眾人哄笑起來,瑪卡拉拉緊了韁繩,等不及要把這塊鮮美的生肉撕開。蘇薩塞扯了一把鐵鏈,但巨獸的饑餓絲毫不減,依然盯著這名牧首流涎。
“跟他玩玩,拉茲?血須!”蘇薩塞命令道,“給我們找個樂!”
奧丹?斯蒂萊瓦想要站起身,但拉茲對著他后背踹了一腳。拉茲舉起雙臂,慢慢環(huán)顧四周,臉上掛著夸張的笑容。
“兄弟們,姐妹們!”他高呼,“大漠給的賞金已經(jīng)花光!又到了我們狩獵的時候!”
歡呼聲回蕩在城市的殘垣斷壁間。拳頭和長槍刺向天空,伴著沙虎的吼叫。
“從東邊和北邊來的商隊已經(jīng)上路,他們要尋找水和蔭涼!”他叫喊著,大搖大擺地繞著場邊走,“可是他們要找到的是什么?”
“死路一條!”抽沙幫嚎叫著說。
拉茲把手搭在耳朵后面上身前傾。
“什么?”
“死路一條!”
“聽不見!”拉茲喊道。
“死路一條!死路一條!死路一條!”
拉茲笑著伸出一只手,示意安靜下來。維考拉漸漸靜止了,只聽得到噼啪的篝火和啜泣的奧丹?斯蒂萊瓦。
“沒錯,”他說,“他們只有死路一條,我們也遲早得死。但要想讓豺狗把我們帶進無光之地,先得讓我們把敵人的血放干,把他們擁有的一切奪走。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而這滴血是我獻給你們所有人的!”
人們喊叫著,拉茲走過場地來到奧丹?斯蒂萊瓦面前,割斷了他手腕上的繩子。
那個人感激涕零,但他的笑容馬上消失了,因為拉茲把鋸齒小刀塞進了他手中。
“什么?我不……”
“你可以走了?!崩澱f。
“走?”斯蒂萊瓦的眼中突然充滿希望?!罢娴膯??”
“我對沙發(fā)誓。只要你一只腳邁出這個大圈,我就放你走?!?/p>
拉茲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他看到斯蒂萊瓦漸漸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走到一旁張開雙臂,背對著這個渾身顫抖的俘虜。
斯蒂萊瓦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偷襲的機會,他高舉小刀沖向拉茲。
就在最后一瞬,拉茲躲開了刀刃,原地轉(zhuǎn)過身,轟雷般的拳頭正中斯蒂萊瓦的面門。那個人像殘廢的動物一樣癱倒在地,手里的小刀也甩飛了。
“起來?!崩澃研〉短呋氐剿磉?。
“饒命。”斯蒂萊瓦沒有拿起武器,“你都說我可以走了?!彼麧M臉鼻涕和眼淚,鼻孔流出的血淌遍了嘴和下巴。
拉茲提著斯蒂萊瓦站起來,把小刀塞進他手里,探身在他耳邊輕聲說,“現(xiàn)在是你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時刻,”他悄悄說,“神明都在看著呢,你就這么去見他們?灰頭土臉,哭哭啼啼的?拿出點骨氣,沒準(zhǔn)神能對你刮目相看呢!”
斯蒂萊瓦眼中的憎恨變得強烈,用小刀刺向拉茲的肚子,拉茲向后跳開。
隨后是對準(zhǔn)咽喉的突刺。拉茲徒手架開了攻擊,扭身拉開距離,而斯蒂萊瓦則像個瘋子一樣胡亂揮砍。那個人的攻擊毫無章法,顯然唯一用過的銳器就只有切精肉的餐刀。
“這就對了!”拉茲大笑著,輕松躲開他笨拙的攻擊。“來啊,攮死我!”
在斯蒂萊瓦的身后,拉茲看到可赫蘇昂起了頭,聽到它喉嚨里常鳴的轟隆聲逐漸高亢,變成了完全另一種聲音。他舉起手用護臂擋下了一記奮力縱劈,另一只拳頭杵到斯蒂萊瓦的肚子上。
那個人疼得直不起身,但這一次他握住了小刀。
拉茲冒險看了一眼蘇薩塞,只見這位領(lǐng)騎獵手從王座上站了起來,正在回頭望城門的方向看。拉茲轉(zhuǎn)過身,看到在篝火亮光所及的范圍之外有個影子在動。黑暗中有金光閃爍,雖然那個影子有點像人,但肯定比任何人類都更巨大。
然后空中劃過一個東西。
拉茲的目光跟著那個東西,看著它從頭頂飛過,落在篝火邊緣。
圓環(huán)周圍的強盜們警覺地大叫,紛紛握住武器,而沙虎群則嗅到了血味,狂亂地拉扯鐵鏈韁繩。
拉茲張大了嘴,他認(rèn)出眼前的正是他派去值守西城門的戰(zhàn)士。尤瑟姆?穿心箭。
準(zhǔn)確的說,是他的上半截。
尤瑟姆躺在地上,鮮血如注,軀體斷裂處是被啃咬的切口。聽上去似乎不可能,但他依然還在不停眨眼,手指在沙中搔扒,似乎不肯接受自己的死亡。
拉茲走向尤瑟姆,只覺得身體側(cè)面一陣熾熱的疼痛,不禁喊了出來。
奧丹?斯蒂萊瓦!
一不留神,拉茲成了活靶子,只不過這一刀毫無殺傷力,沒有瞄準(zhǔn)要害也沒有多大力道。刀子沒有刺到要命的內(nèi)臟,只是劃開了他側(cè)胯的表皮。
拉茲迅速轉(zhuǎn)身,看到那個人正向后步步倒退,退出了圈外,臉上笑得猙獰,手里還舉著拉茲的刀。
“我能走了!”斯蒂萊瓦說,“我出到圈外了,你必須放我走!你說的!”
拉茲搖搖頭,他沒空跟這瞎胡鬧?,F(xiàn)在可是要緊時候。
“可赫蘇。給我殺?!?/p>
奧丹?斯蒂萊瓦轉(zhuǎn)過身,剛好看到巨大的沙虎張開大嘴向他沖過來。一口咬過去,大牧首就沒了。只剩下沙子上的一串腳印和空中的一團血霧,證明他曾存在過。
拉茲徹底將那個人拋在腦后,城市邊緣的那個影子走進了篝火的光亮。他的呼吸梗在了咽喉。
行走于黃沙之上的,沒有神,只有人和怪物……
他真是大錯特錯——從根本上就錯的離譜。
它像人一樣直立行走,但除此以外再無半點像人的地方。
彎著腰駝著背,卻依然比蘇薩塞還高出半頭,一條厚重的尾巴托在身后。
一身斑駁的鎧甲,板結(jié)的泥垢蓋住了黯淡的黃金和銹蝕的青銅
黃疸的雙眼,赭綠色的皮膚上褶皺縱橫。
刀子一樣的牙齒密密麻麻,牙縫之間淌的血漿像一條條紅繩。
鱷魚樣的口鼻低垂著,嗅探生肉的氣味。
拉茲認(rèn)識這個生物。他曾在沙底神廟的墻上看到過這個模樣的壁雕,還把這個圖案刻在他自己的長矛尖刃的側(cè)面。
他曾在綠洲的各處聽到過人們悄悄說出他的名字。
無眼的麻可魯,號稱能與先祖之靈交流的流浪真言者,曾經(jīng)講述過關(guān)于這個神明的事跡,警示人們不加控制的進犯與強取有多危險。
“阿茲爾的先鋒……”阿奴塔仰起頭,發(fā)出驚恐的嗟嘆。
“雷克頓……”黛莉婭說。
那頭巨獸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突然扭頭望向她,從身后抽出一把彎月刀斧。這樣一把武器甚至能把一只斯卡拉什切成兩半。
“他。在。哪?”那位神發(fā)問了。
他的聲音干燥嘶啞,千萬年的尖叫已經(jīng)把喉嚨喊破。
神威浩蕩,如崇山壓頂,但黛莉婭卻沒有低頭,在他不可估量的力量面前絲毫不露怯色。
相比之下,所有沙虎都把肚皮貼到了地上,眼睛翻白,服軟示弱,就連嗓子眼的轟鳴聲都沒了。甚至三顆頭的瑪卡拉也都趴到了地面,這是拉茲做夢都不敢想的場面。
他忘記了側(cè)身的疼痛,控制住身體的沖動,沒有和它們一起敬畏地附身。他的嘴角輕蔑地上揚,因為他看到角斗場邊的抽沙幫眾全都跪下了。
投降是軟弱的行為,要想讓人正眼相看就要敢流血。
那個東西一步步往前走,對這群強盜視而不見。當(dāng)蘇薩塞從王座上走下來的時候,他總算是抬頭看了一眼,回應(yīng)了強盜團的存在。
“我是蘇薩塞,抽沙幫的領(lǐng)騎獵手?!边@名瓦斯塔亞說著,從瑪卡拉的鞍座上取下自己的沙虎鱗盾?!澳隳懜谊J入我的城,還殺了吾血之血,不想活了?”
雷克頓環(huán)顧這座廢墟,眨了眨眼,似乎這才注意到城市已經(jīng)荒廢。
“這是你的城?”他問道。
“今晚,它就是我的城?!碧K薩塞說著,抽出他的反曲砍刀。這把武器幾乎可以媲美那位神的兵刃。他大步走進了角斗場。
“那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崩卓祟D說著,也走進了圓環(huán),似乎在進行著某種命中注定的儀式?!敖y(tǒng)治者必須知曉一切,明察一切!那么多奸邪毒劣。讒言詭詐。我聽到了。沒人理睬。從來都沒人理睬雷克頓……”
拉茲向后退,來到阿奴塔和黛莉婭身邊,給那兩位踱步的戰(zhàn)士留出充足的空間。雷克頓在胡言亂語,如果沒有絕對的必要,他可不想靠近這兩個龐然大物。
“你找的是誰?”蘇薩塞問道,反曲砍刀在他手中流轉(zhuǎn)飛旋。
“那個叛徒!”雷克頓怒吼道,脖頸處的肌束一陣抽搐?!拔夷莻€背信棄義的兄長!告訴我他在哪,否則有你苦頭吃。”
蘇薩塞大笑一聲,洪亮的響動回蕩在維考拉坍塌的城墻中。這位領(lǐng)騎獵手的胃口大得出奇,而且絕不放過任何作戰(zhàn)取樂的機會。拉茲看到他正在上下打量雷克頓的體態(tài),用獵手的目光搜尋弱點和要害。
“你說的是豺狗?”蘇薩塞問,“內(nèi)瑟斯?”
傳說中他的兄長的名諱讓雷克頓退縮了一下,似乎只是聽到這個發(fā)音就讓他痛苦不已。他握著彎月刀斧的手稍稍打滑,一直手爪按在眉弓上,迫于某種不可知的瘋狂。
“莫念他的大名?!崩卓祟D發(fā)出警告,刺耳的嗓音就像即將滾滾而來的沙暴。“他來過這里,我知道。飛升者的魔法蹤跡在這里散落滿地,但卻突然中斷。他們在這里打過仗,我的兄長,和那個在黑暗中竊竊私語的人?;哪狞S沙召喚了我,呢喃的風(fēng)對我描述了他的到來。立刻告訴我他在哪,不然受死!”
“如果我有你要的消息,你有什么謝禮呢?”
“沒有。不過我可能會留你一命?!?/p>
蘇薩塞搖搖頭,側(cè)過身,把反曲砍刀舉過右肩,展開盾牌擋在身前。
Renekton laughed, the sound terrible and melancholy all in one.
雷克頓大笑起來,笑聲既恐怖又憂傷。
“你覺得你能擋住我?我是飛升者。我是你們的神!”
“我一直都想殺個神試試呢,”領(lǐng)騎獵手說著,舞起兵刃,炫耀上面印刻的符文徽記和懸掛的骸骨戰(zhàn)利品。“如果一定要來個瘋狂錯亂的神,我也不挑剔?!彼玫侗持刂嘏拇蜃约乎r紅的胸甲,“這把刀是我在無盡平原中的古墓里找到的,持有這把刀的古代戰(zhàn)士骨頭架子上就穿著這身鎧甲,也讓我扒下來了。他的個頭和你差不多。我會用你們的兵器殺了你。”
雷克頓發(fā)出狂怒咆哮,沖向蘇薩塞。他掄起彎月刀斧,砍在領(lǐng)騎獵手的盾上,濺出幾塊碎裂的鱗片。
蘇薩塞的回?fù)魸矞缌怂呐?。雷克頓腳下一個趔趄,領(lǐng)騎獵手將反曲砍刀刺入他的肋間隙,油黑的血流了出來。雷克頓再次出刀,但依然只砍在盾上。
“你阻止我復(fù)仇,你還霸占他制造出的廢墟!”他咆哮著說。
又一記痛擊。雷克頓腳步蹣跚,隨后轉(zhuǎn)身一周,低下頭,拉開一段距離。
拉茲看得出,這位神正在重新正視面前的對手。
他剛才出手魯莽,以為能輕取一條命,但蘇薩塞是一位力量與技巧同樣高超的戰(zhàn)士,兵器和盔甲也足以和雷克頓抗衡。抽沙幫眾人不再繼續(xù)跪在地上,他們把武器戳向天空,齊聲呼喊著首領(lǐng)的名字。
蘇薩塞猛沖過去,用他鑲齒的盾牌撞到雷克頓的肩膀和臉上。雷克頓把他推開,跳向一旁,速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龐大身軀應(yīng)有的極限。他甩出尾巴,但蘇薩塞彎腰躲開,乘勝追擊。他用盾牌打破雷克頓的招架,用全身的重量向前施壓。
雷克頓跌進篝火中,在地上翻滾?;鹧嫣蚝诹怂钠と?,火星飛進黑暗。他搖了搖頭,啐了一口,尖牙之間淌著血。
“你知道他在哪!”雷克頓咆哮道,“我能在你的眼中看到他那騙人的嘴臉。告訴我!”
蘇薩塞再次猛沖向他,從雷克頓的側(cè)身剜下一塊金色的護甲片。雷克頓沒有后撤,而是對著蘇薩塞連番猛砍。領(lǐng)騎獵手擋住了第一下,但第二和第三下全都命中了他覆蓋著長毛的身軀。兩名戰(zhàn)士輾轉(zhuǎn)騰挪,化作兩團白銀和青銅色的影子,在奪命的圓舞中鏗鏘地碰撞。
雷克頓往左迂回。蘇薩塞往右踱步。二人全都見了血,喘著粗氣。
領(lǐng)騎獵手先出手,直沖下盤的橫掃。雷克頓擋開了,隨后旋轉(zhuǎn)蓄力,一記銳利的劈砍,從對手的肩甲上切下一塊金色的護甲片。
“傳說中的你,是偉大的戰(zhàn)神。”蘇薩塞在呼吸的間歇說道,“里面講你如何從艾卡西亞國王的尸身上奪得這把刀斧。講你如何把長柄折斷,同時也挫敗了他的軍隊?!碧K薩塞搖了搖頭,“還講你如何隕落,如何變得罔悵迷茫?!?/p>
雷克頓怒吼一聲沖過來。蘇薩塞用盾擋住第一擊,用砍刀迎上第二擊。格擋了第三擊,挑開第四擊,遠(yuǎn)古的鋼材在與刀刃的摩擦中發(fā)出翠綠的火花。
蘇薩塞的肩膀被一口咬住,領(lǐng)騎獵手仰天發(fā)出痛苦的嚎叫。一記鞭尾抽得他前胸皮開肉綻。兩個戰(zhàn)士同時后退,渾身傷痕累累。
雷克頓咧嘴發(fā)笑,他的牙齒上沾滿了蘇薩塞的血?!澳闳客祦淼哪Хú呕畹浆F(xiàn)在。不然你已經(jīng)死了?!?/p>
“但我還沒倒下呢?!碧K薩塞嘲弄地鞠了一躬。
雷克頓左右手交替揮舞著彎月刀斧,隨后雙手同時握緊,向著蘇薩塞縱劈下來。領(lǐng)騎獵手用盾擋住了刀,但劈砍的力道讓他雙膝跪地。
他翻滾到雷克頓身后,用反曲砍刀砍在他的大腿上。
那位神踉蹌著挑開,鮮血順著腿流下來。
站在圓環(huán)外側(cè)的拉茲見狀,暗暗呼喊讓蘇薩塞結(jié)束戰(zhàn)斗,上前完成致命一擊。
兩個戰(zhàn)士又交鋒了,刀刃鏗鏘如同喪鐘奏鳴。蘇薩塞的盾碎裂了,雷克頓的鎧甲只剩下凌亂的黃金條索垂在身上。雷克頓邁起沉重的步伐直撞過來,他的遠(yuǎn)古刀鋒深深割開了蘇薩塞的臉頰。
抽沙幫的首領(lǐng)吐出幾顆牙,雙手合力猛擊,打斷了雷克頓幾根肋骨。
這股狠勁讓雷克頓停住了,這是他的族類幾百年來未曾知曉過的疼痛。他體態(tài)搖晃,黃色的雙眼變得渾濁,就像是在重新經(jīng)歷斷斷續(xù)續(xù)的回憶、無數(shù)次凱旋與戰(zhàn)死的景象、以及那些早已塵封于歷史的往事。
“救命!”雷克頓吼道,“哥哥!他太強了!我必須贏!”
他所說的話毫無意義,但蘇薩塞察覺到了破綻,揮刀砍向雷克頓的咽喉。彎月刀斧提到空中格擋,但太遲也太慢了。反曲砍刀直奔雷克頓面門,從下巴到顳窩豁開一道口子。他痛苦地吭哧一聲,狂亂地?fù)]舞刀斧。
雖然是胡亂的攻擊,不過卻割裂了盔甲,劃破了蘇薩塞的側(cè)身。
受了傷的瓦斯塔亞并沒有膽怯,再次出擊,砍刀斬斷了雷克頓的手腕,只剩下一根筋膜相連。
雷克頓仰天咆哮,蘇薩塞貼近身,把刀尖深深刺進對手的心臟。
抽沙幫眾人歡呼,拉茲也振臂慶祝勝利。
兩個人定在原地停住片刻,如同漫長的擁抱。蘇薩塞的反曲砍刀從雷克頓的后背貫穿而出。黑色的血順著刀往下流,落在地上發(fā)出嘶唦聲,把細(xì)沙熔成琉璃。
雷克頓被豁開口子的腦袋搭在蘇薩塞的肩上。
“本來你只需要說出我兄長在哪就可以了,”他說,“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遲了。”
“什么遲了?”蘇薩塞說著,抽出刀,邁步走開。
“你想活命已經(jīng)遲了?!崩卓祟D說。
翡翠色的微光開始在這位神的體內(nèi)積累,炙熱的光沿著分叉的脈絡(luò)流過他的身軀。角斗場地面的沙土升到空中,環(huán)繞著雷克頓飛旋,而他自己則漸漸挺拔,展露真正的體態(tài)。
他不再是那個走進維考拉的駝背身影,拉茲看到了這位古神的真正面目,遺忘已久的魔法在他身體中盈溢,直接來自太陽的魔法強化了他的各個維度。他的傷口愈合了,重構(gòu)的皮膚看不到傷疤,散發(fā)著閃耀的活力。鱗片撕脫處的鮮血從黑色變成耀眼的鮮紅,然后浮到了空中,變成紅寶石般的液滴。他的傷手順著筋膜扭轉(zhuǎn)歸位,一束束纖維重新接合,把骨頭縫到一起。而黃金和青銅的鎧甲則在半空中流動,像光潔的蜜蠟一樣煥然一新。
原本黃疸色的雙眼現(xiàn)在燃燒著新星的光芒,曾經(jīng)因瘋狂而渾濁的地方變得清澈。周圍的強盜又跪了下去,虔心祈禱。就連誰都不跪的拉茲,也覺得跪在此等存在的面前并不可恥。
他感覺到,制造出這個生物的神秘能量正在像波浪一樣涌動。
這樣的生命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震懾,任何傳說中的描繪刻畫都無法準(zhǔn)確記錄這位天神戰(zhàn)士的真正力量與偉岸。
蘇薩塞扔掉了手中的反曲砍刀,在這個魁梧的怪物面前,武器是沒用的。
雷克頓復(fù)原的手伸向前,把蘇薩塞提到空中,就像一個人拽著后脖頸提起一只小畜生。
“渺小的凡人,”雷克頓的聲音回蕩在殘破的城墻之間,“我是飛升者。我曾沖破萬軍,撼倒城池,鎖上大門再放火焚燒。我在無數(shù)個歲月之前踐踏這個世界,你卻以為你能擋我?”
雷克頓手腕輕輕一抖,隨后把蘇薩塞的尸體扔給瑪卡拉。那只沙虎上前用嘴一口咬下。
骨骼碎裂和血肉絞壓的聲音讓拉茲齜牙咧嘴,沙虎的三顆頭分食了它曾經(jīng)的主人。
雷克頓彎腰撿起領(lǐng)騎獵手的反曲砍刀,這把武器在他巨大的手中如同玩具。
“這把刀現(xiàn)在歸誰?”
拉茲感覺所有目光都在看他,抽沙幫把他看成是蘇薩塞的二把手。他渾身的血液變得冰冷粘稠,就像是遇固的肥油阻塞了血管。他顫抖著呼出一口氣,他很清楚,接過那把砍刀就等于受死。
他站起來向前走去,昔日統(tǒng)領(lǐng)抽沙幫的夢想如今變得難以下咽。
“蘇薩塞是你殺的?!彼f,“這把刀歸你了。你現(xiàn)在是抽沙幫的領(lǐng)騎獵手?!?/p>
“我統(tǒng)領(lǐng)刀斧隊的日子早已遠(yuǎn)去?!崩卓祟D說道。拉茲似乎在他熊熊燃燒的眼神中看出一種淺淺的憂郁?!拔也幌胍肯?,不想要追隨者,我只追尋逃出了這座城的兄長。而當(dāng)我找到他的時候,你們最好離這片土地遠(yuǎn)一點?!?/p>
天神戰(zhàn)士把蘇薩塞的反曲砍刀扔向拉茲。刀尖插到沙中,刀身輕輕顫動。
“你們的頭領(lǐng),”雷克頓說著,向他邁步走來,“他知道關(guān)于我兄長的事嗎?還是說他枉死一回?”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消息。”拉茲說著,從沙中抽出砍刀,舉到面前發(fā)出挑戰(zhàn)。
“你這是干什么?”雷克頓問道。
“如果你要殺我,那我就讓你開開眼?!崩澱f,“你得費一番功夫才能奪走我的靈魂。”
雷克頓大笑起來,搖了搖巨大的頭。
“你根本不足掛齒,”他說,“我要的是一個神的心臟。我把刀給你,是升格你為,叫什么來著?領(lǐng)騎獵手,對,就是它。你現(xiàn)在是領(lǐng)騎獵手了?!?/p>
拉茲放下刀,眼神在刀刃和身邊的一眾戰(zhàn)士之間來回跳躍。
來自這位神明的贈言,沒有什么是比這更祥瑞的天兆了。
“神主雷克頓,”一個聲音傳來,拉茲回頭發(fā)現(xiàn)黛莉婭正在從阿奴塔身邊緩緩站起來,“我們在南下的旅途中,奴役我們的人說起過一個抄寫書籍的社團,他們在尋找一座沉沒于沙底的書庫。據(jù)說密藏的地點在澤瑞瑪附近的懸崖峭壁下。我不清楚這個消息的真假,但如果傳說的故事屬實,您的學(xué)者兄長可能也在尋找這種地方……”
雷克頓嘆了口氣,他目光渙散,像是在苦澀的回憶中迷失。
“他總是熱衷于知識?!彼f,“有一次我們差點自相殘殺,就是因為我要毀掉一座敵城里的大書庫?!?/p>
雷克頓轉(zhuǎn)身回到他來時的路,再次進入黑影中。
黑暗吞沒了這位古神,他的身形似乎不再魁梧閃耀,又變回了那個彎腰駝背、孤苦凄涼的流浪者,就像剛才進入維考拉時的樣子。
雷克頓走了,拉茲轉(zhuǎn)身面向黛莉婭和阿奴塔。
“想活命嗎?”他向黛莉婭問道,走到奧丹?斯蒂萊瓦被吞食的地方,彎腰從染血的沙地上撿起自己的骨刀。
“想?!彼鸬?。
拉茲把小刀交給她,對著輕聲嘶鳴的沙虎可赫蘇努努嘴。
“這把刀是用它的牙做的,”他說,“如果它讓你騎,你就是我們的人了?!?/p>
她點點頭,拉茲沒有覺察到恐懼,稱心如意。
“那你騎什么?”阿奴塔問。
拉茲把蘇薩塞的反曲砍刀收入他后背的皮鞘中。
他與瑪卡拉中間的那顆頭目光相對,活動了一下肩膀。沙虎的森森利齒之間還掛著肉塊,它用敵對的眼神看著他步步接近。
“好的,”拉茲說,“咱們可以來軟的,也可以來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