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ふえな】春日不再來
2022まふえな圣夜歌劇14h活動,第11場。
在跨越大洋的離別與愁思中,圣誕節(jié)的鐘聲已經(jīng)悄悄響起。
真冬出國留學,畢業(yè)后回到故地追尋著繪名的身影的故事。
舊作“天光籠罩下、終點線”的真冬出國if線續(xù)作。字數(shù)為11179,閱讀時間約17min,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引子
倚靠著客機的座椅從睡夢中蘇醒,頭腦昏沉。這本是舟車勞頓后緩解疲憊的小小休息,但我卻莫名地感到了陣陣如潮水般的不安與惶恐。這并不只是飛行時差反應(yīng)的緣故。異國的學習生活讓我養(yǎng)成了不好的作息和習慣,長期緊繃的神經(jīng)更是讓我直接與安逸二字告別。座艙里飄來陣陣食物的香味,原來已經(jīng)到了吃午餐的時間了嗎?
打開我的那份餐食。米飯、牛排和蔬菜,滿溢著肉的香味。小菜則是豆腐沙拉和魚生。我囫圇地將這些精致的食物送入口中,完全省去了品味這一毫無作用的步驟。并沒有因為再次嘗到來自家鄉(xiāng)的食物而感動的戲劇性情節(jié),畢竟無論是西洋還是日式的烹調(diào),都改變不了食物無味的事實。
盡管,那里確實有我所思念著的事物。
舷窗外,如大海般的白色云朵在下午的陽光下散射著滾燙的金。一碧萬頃的天空美麗卻乏味,若是一直盯著窗外難免感覺無聊。但這種直截了當?shù)母泄僭谔嵝阎?,我正位于一萬米的高空之上。我輕笑著拉上了舷窗,不再注視那窗外的云彩。低頭拿出手機卻遲遲不解鎖,我凝視著鎖屏畫面里的照片,心中升起了不知是懷念還是傷痛的情感。那是我高中時與繪名的合照。
依稀記得當時我們二人正坐在甜品店里,不過我大概是被她強行拉去的。記憶里的繪名繪聲繪色地描述著那家店新品的美味與上鏡,可我卻只感覺無趣。舌頭攪拌著黏膩卻沒有絲毫甜味的點心,我放下叉子,轉(zhuǎn)而觀察起了面前的戀人。繪名拿起小壺,在薄煎餅上淋下了一層楓糖漿,滿足的表情顯然是十分受用。她嘬了一口加了冰的拿鐵便邀請我一起來拍照??雌饋硎置牢秴s勾不起我興趣的薄餅、搖晃著手中咖啡杯的微笑著的她、穿著關(guān)東襟校服的死氣沉沉的我。一幕幕畫面如退潮般消逝,仿佛從未存在過,只留下這張散發(fā)著回憶的憂傷與香醇的舊照片,將種種復(fù)雜的情感封印在凝固的色彩里。
一次不慎將手機刮傷后,照片上便留下了再也無法消去的傷痕。那一道劃痕正巧將微笑著的繪名與面無表情的我分隔在了兩個世界。正如后來被分隔在大洋兩側(cè)的我與繪名。
旅途即將接近尾聲,數(shù)個小時后飛機便要抵達成田機場。這十余個小時的旅途的確枯燥而無聊,但比起那漫長的異國之旅,這點時間又算得上什么呢?結(jié)束了在美國為期七年的本醫(yī)連讀,取得了醫(yī)學博士學位的我并沒有選擇留在國外接受進一步的實訓和考試,而是毅然決定回國。這是我第一次忤逆母親的意見,但讓我感到懊悔的僅僅只是我沒有在七年前便違背她的意愿。那時的我屈從于母親的命令,拋下繪名一人,獨自踏上了前往太平洋彼岸的旅程。母親拆散了我們兩人,收獲了一位有望成為優(yōu)秀的臨床醫(yī)生的女兒,而我收獲了什么呢?終于有資格被稱為Dr.Asahina了,我該感到驕傲嗎?
輕聲喚來空乘人員,我要了一杯啤酒。端起塑料杯便一飲而盡,我希望酒精可以沖淡心中升起的,無法言說的感情。
此時已是盛夏,而春日早已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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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往事如云煙
彼此相互碰撞著,鑰匙發(fā)出了屬于金屬的清脆響聲。我太久沒有回到這里過這里,竟稀里糊涂地忘記了究竟哪一把才是開門的鑰匙,只得用回了最低效的窮舉法一次次嘗試著。終于,契合了門鎖形狀的鐵片叩開了塵封著的門,至少東云家的熟人并沒有把門鎖也給換掉。
隨著門扉的洞開,心中的不安與惶恐愈發(fā)強烈。遠在美國的時候,我尚可以用學業(yè)與距離上的遙遠來麻醉自己,可如今我不得不直面那過去所犯下的不可饒恕的錯誤。推開那扇象征著過去的大門前,我也曾有過不切實際的強烈期盼?;蛟S她還留在這棟公寓里繼續(xù)生活著呢?走進大門,房間里燈火通明,畫紙散落一地卻無人收拾。電視里放著節(jié)目,繪名則在冰箱里翻找著飲料。她拿出一罐雞尾酒,轉(zhuǎn)身卻看到了走進房間里的我。
飲料罐就這樣從繪名手上滑落,掉到了地板上,發(fā)出哐當?shù)捻懧暋?/p>
門后安靜的景象卻打碎了我空中樓閣般的幻想。空蕩蕩的房間漆黑無人,淡淡的灰塵味道意味著這里很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了。繪名并不在這里。
我自嘲似的搖了搖頭。是啊。她又怎會愿意繼續(xù)待在這處令她傷心的居所之中呢。
漫步在這棟彌漫著回憶氣息的公寓里,能察覺出這里似乎有人會定期前來打掃,可陳設(shè)與物件卻并未被移動過。一切依舊,正如回憶里的七年之前。可吸進鼻腔里的那股屬于屋內(nèi)灰塵的氣息卻不斷強調(diào)著那些早已成為過去式的蒼白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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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名。我想逃跑。
白皙而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打出的話語,箭在弦上卻依舊猶豫著,無法按下發(fā)送。聊天窗口上寫著えななん的名字,綠燈則代表著對方當前在線。我不明白我究竟在遲疑些什么,也不明白究竟是為何鬼使神差的打開了和繪名的私信。我搖了搖頭便熄滅了臺燈,接著拿起手邊的玻璃杯,將冰冷的白開水灌進喉管里。躺倒在床上,感受著穿梭在食道里的涼意,那種能讓我察覺到我依舊活著的實感。
毫不夸張地講,音樂已經(jīng)成為了我生命的全部,我與伙伴們連結(jié)在一起的紐帶,我追尋生命意義的引路明燈。可母親卻用帶著微笑的話語將我的夢想擊碎,化為無數(shù)殘片消逝在壓抑的空氣里。我第一次感覺想要流淚,可嘴巴卻不爭氣地擠出了微笑。
媽媽,我已經(jīng)放棄音樂了。
我已經(jīng)習慣了母親每日的例行盤問,她似乎要將每個與我所接觸的學生都問個清清楚楚才會罷休。一個月的禁足讓我無法與奏她們在線下見面,即使是網(wǎng)上聊天的時間也因為母親的警覺而變得彌足珍貴。我往往是上線將寫完的歌詞上傳后便關(guān)機下線。實際上,缺席了25時深夜的例行活動有益于延長我原本慘不忍睹的休息時間。
房間里回歸了寧靜和黑暗,正如窗外那漆黑的夜晚。我的睡眠質(zhì)量并沒有變得更好,因為我早已無法入眠。躺倒在柔軟舒適的床上,神經(jīng)卻緊張而不安著。未熄滅的顯示器窗口散發(fā)出幽藍的光芒,像有魔力似的吸引著我。試著閉上眼睛將雜念排除出腦海卻毫無作用,繪名的模樣反而愈加清晰地浮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晚風輕拂,她叉著腰站在夕燒籠罩下的鳳凰樂園門口,臉上滿是無奈。
“喂,我說真冬。你要是真的認同母親的想法,你也不會來這里了吧?”
我想起了當時我試著反駁她卻無話可說的窘迫模樣,那并非是屬于優(yōu)等生朝比奈真冬應(yīng)有的樣子,而是屬于那個被母親冰冷的手拖拽著前行,小聲呢喃著“好痛”的小孩子。的確,如果是繪名的話又怎會任由家人所擺布。曾記得剛剛與繪名相識時,用雪的名義虛偽的夸贊著繪名的畫的我。而實際上呢,不是雪的我和她根本無話可說。
“真卑劣啊,對你才能真誠的夸贊換來的卻只是欺騙嗎?都只是假的而已!?”
她氣憤地朝我怒吼著,我卻根本懶得搭理。
可她還是堅持著她的繪畫,無論是我的“這里色彩好臟”還是她父親的“你沒有繪畫的天賦”都無法將她打倒。繪名就是這樣堅強地向著目標不斷前進的人,而我,連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提線木偶?
或許我已經(jīng)知道為何我要打開與繪名的私信了。我起身坐到電腦前按下了鼠標,不再有任何猶豫。
數(shù)日之后,在那個天光映照下的黃昏里,繪名如約出現(xiàn)。天空宛如調(diào)色盤一般,混合著五彩的輝光。藍紫色的夜空侵染著火紅的晚霞,那是繁星與落日間此消彼長的慘烈爭奪。天空仿佛成為了由色彩與幻夢所調(diào)制成的雞尾酒,濃烈而沉醉。在這紅日照耀下的街道上,繪名與我一同奔跑著,在母親忙于居委會工作時的難得機會里,浪漫地逃離了束縛我的囚籠。繪名牽著我的手,那是不同于母親冰冷的手的溫暖。我察覺到心里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情感在沸騰著,見我莫名停下了腳步的繪名也只得跟著放慢了步子。
“真冬,你在干什么呢!我已經(jīng)找人安排好了你的住處,再不跑快點被你媽媽發(fā)現(xiàn)就全完了!”
繪名雙手抱胸,不耐煩地望著我。
“繪名,愿意和我交往嗎?”
“哈?你這家伙知道你剛剛在說什么嗎?你是不是在耍我?”
面對著東云怒不可遏的樣子,拖著行李的我不置可否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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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打掃了屋子,又將行裝收拾整齊,我癱坐在沙發(fā)上。并沒有打開大燈,于是起居室里便只有幾盞昏黃力所能及地釋放著光與熱。在繪名接受了我的告白后,這處避難所便成為了我們二人同居的家。公寓里的種種家具和什物散發(fā)著時光與記憶的濃烈氣味,我觸景生情般的回想起了過去的林林總總,如今卻早已捕捉不到任何蹤影?;蛟S我如今所感受到的憂傷與孤獨,正是繪名在七年前便已經(jīng)感受過的。我用冷漠的話語將她刺的遍體鱗傷,而如今我也同樣感受到了如同刀絞般的疼痛。
我觸摸著廚房里的柜子與墻壁。墻邊的冰箱里曾經(jīng)被塞滿了繪名愛吃的芝士蛋糕。盡管我無數(shù)次嘲笑過她肯定會越吃越胖,但每當她喜歡的店家推出限定新品時,排長隊也要幫繪名買回新鮮甜品的那個人同樣是我。
合上冰箱的門,我拉開櫥柜,掃視著柜內(nèi)擺放齊整的杯盤餐具。摞在一起的碗碟并沒有什么值得關(guān)注的地方,柜子角落里放著的兩個陶瓷咖啡杯卻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小心翼翼的將它們?nèi)〕觯美渌磧?,放進了消毒柜里。
那是我和繪名買的一套情侶咖啡杯。
還記得當時我不情不愿地被繪名拉著去逛商場,在雜貨店里茶發(fā)的少女精挑細選著小商品,我卻只是站在門口,無聊地發(fā)呆。
“真冬~~真冬~~這個咖啡杯好漂亮,我們買一對一樣的如何呢!”
繪名回頭望著我,幸福的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我本想說沒有必要,可我又無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話語,只得點頭默認。得到了同意答復(fù)的她開心地結(jié)了賬,直到這時我才將目光凝聚到那兩個瓷杯上來。一黑一白,杯子上印著一顆似乎是由水晶所雕刻出的愛心的圖案。而在后來的日子里,我早已習慣于清晨沖上兩杯咖啡。一杯是我上學前提神所喝的,另一杯則留給還要晚些才會起床的繪名。
我同樣忘不掉端著白色杯子將咖啡一飲而盡,接著便和我吐槽“咖啡太苦”的繪名的樣子。在那以后,白杯中總是要加上更多的奶和糖。
繪名。我還記得你喜歡喝甜的呢...
眼眶里好像有淚水在打著轉(zhuǎn)。我輕輕拭去眼淚,轉(zhuǎn)身離開廚房。正對著廚房門的便是起居室里的那張餐桌。透過被淚水模糊的視線,我似乎再次看到了一邊打情罵俏著,一邊享用美食的我和繪名。
“真冬也多吃點這個嘛。肚子吃不飽的話也一定會影響創(chuàng)作的?!?/p>
記憶里的飯菜香氣仿佛正彌散在此刻的空氣中。我看到繪名一邊攪動著小碗里的味增湯,一邊往我的米飯上夾菜。
“反正也吃不出味道。繪名好麻煩?!?/p>
我搖了搖頭。但還是聽話地吃下了繪名夾的菜。
“怎么這樣?明明我在關(guān)心你誒!”
繪名一副受不了氣火大的樣子??蓯蹣O了。
記憶里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樣散落一地。我拉開餐椅在桌前坐下。潔白的木質(zhì)餐桌空無一物,只留下無盡的憂愁與傷痛。數(shù)不清的美好回憶像碎片一樣,銘刻于這公寓里的點點滴滴中。我不曾忘記過與你第一次共浴時你害羞的臉;我也不曾忘記過起床上學時,躺在床上還記掛著沒畫完的畫作的,你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夢話;我又怎會忘記我坐在工作桌前,擺弄著合成器時,你坐在我腿上,幸福地依偎著的模樣?往事如同過眼云煙,不知不覺中便消散地干干凈凈。你如今早已不在這棟我們曾經(jīng)一同生活過的公寓之中,可我又該去往何處追尋你的蹤影呢?
跨越大洋的旅途本就讓我飽受倒時差的折磨,在心中洶涌著的創(chuàng)傷與疼痛更刺激著我的精神。我鋪好了床鋪,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希望睡夢能撫平我的憂傷,至少是疲憊。思緒漸漸凝固,沉入無聲的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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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去看她。我不得不這樣提醒著自己。
目光移到了車窗之外。我并攏著手指,將玻璃上的霧氣輕輕拭去,同時感受著屬于冷冽雨日的寒冷。景物隨著行駛的電車飛奔而去,從我身邊逃離,漸行漸遠。唯有那雨滴不斷拍打著車窗,發(fā)出咚咚的悶響。乏味、枯燥,那車窗外的無趣景色并不能持久的吸引走我的注意力。雨越下越大了。我望著那灰暗的天空,烏云密閉,仿佛居高臨下的嘲笑著無力抗爭命運的我。我想,我的心情恐怕要比那天色更加昏暗。
面前的戀人替我整理好了領(lǐng)結(jié),我卻依舊保持著沉默。我害怕多余的對話會讓我再也無法忍受離別所帶來的憂傷與痛苦。更何況,那個背叛了繪名,選擇從她身邊逃跑的人正是我自己。腦海里醞釀著詞句,卻在喉管里卡住,只得隨著滿溢的感情一同吞咽,直到在胃里消化殆盡。她就在我的眼前,兩人之間卻好像被無形的墻壁所阻隔,分道揚鑣。
“真冬。你就不能和家里爭取一下么?”
繪名的發(fā)問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衡。
“對不起。繪名。我做不到。”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不敢直視繪名的眼睛,我偏過頭望向車窗。明明心中涌動著復(fù)雜的感情,玻璃上映照著的紫發(fā)美人的影子卻好像無事發(fā)生一般,冷峻得面無表情。
“你就這樣扔下我一個人出國留學?那我該怎么辦!”
繪名紅著眼睛,她耷拉著腦袋毫無精神的模樣讓我的心再次抽痛了起來。淚水順著繪名漂亮的臉頰淌下,她的神情和動作都仿佛在向我呼喊著“不要離開我”。
可我卻別無選擇。當母親查到我的住所,按響了公寓的門鈴時,我便再次變回了那個被母親手中的絲線所掌控的木偶。美好的同居生活化為了灰燼,我卻當著母親的面笑了出來。那笑容是如此地痛苦和掙扎,讓我再一次想到了被沒收合成器時我那副絕望的模樣。
“媽媽,我已經(jīng)放棄音樂了。”
這句話就好像魔咒一般在我耳畔不斷縈繞著。我難以忍受這樣的折磨,可體會過人間的幸福與溫暖后,我的心中再也無法升起任何想要消失的欲望。得到,爾后卻又失去。與其如此,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體會這份幸福與美好。朝比奈真冬應(yīng)該靜靜地消失在無言之中,在陰暗里被掐死,在沉默中逐漸窒息。
回到了家里,母親卻并未因我的離家出走而置氣。她只是笑著遞給了我?guī)追葙Y料。
是申請國外大學醫(yī)學專業(yè)的表格和資料。
很想拒絕,很想說不??晌易霾坏?。我仿佛跌入了大海深處,漸漸地缺氧,在掙扎中溺亡于無人知曉的僻靜之處。我知道,我不得不與繪名告別了。今后,我們很難再有機會相見。
“繪名。請你保重。”
繪名那雙漂亮的咖啡色眸子里的火終于熄滅了。聽到我的話后,她站起身給了我一記耳光,接著便離開了這節(jié)車廂,消失在了漫漫人海之中。
臉上火辣辣地疼痛。可是比起我那好似被尖刀洞穿的心臟,這點疼痛又算得上什么呢?
電車永不停歇地向著那遙不可及,卻又仿佛近在咫尺的終點飛馳而去,正如我那走在既定的軌道上的人生,從不為我的想法所左右。
而這,是我最后一次見到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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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被霓虹所灌醉
漫步在深夜里的燈紅酒綠之中。
當我從睡夢中蘇醒時已然是凌晨兩點。掀開被子,后背的汗水在開著冷氣的房間里快速地逸散著熱量。換下了被汗水打濕的睡衣,打開了床頭燈的我緊接著拉開了窗簾,扶欄眺望。漆黑的街道僅有幾盞燈火點綴,陪伴著零星的路人與行車。對面的樓棟也同樣被籠罩在了深沉的睡夢之中,鮮有亮著燈的窗口。整個城市早已陷入了睡眠??晌夷??離別時的一幕幕是那樣真實而清晰,我無法將其當做無關(guān)緊要的舊夢所遺忘。
我已經(jīng)無法再次入眠。
不如出門走走吧。當意識到這個念頭有多荒唐的時候,我竟已身處盛夏深夜的街頭。宛如失去了方向的航船漫游在岔路與交叉道的海洋之中,我體味著這夏夜里悶熱的輕風。夜幕深邃而黑暗,僅有孤月與繁星相伴相隨。我是那游蕩于黑夜表皮之下的幽靈,穿梭在無人問津的灰色人間。
凌晨的街市鮮有仍在營業(yè)的店鋪,而我行走在這空蕩的夜色中也并非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徑直走過了幾家拉面店和通宵營業(yè)的家庭餐廳后,我鬼使神差般的推開了一家酒吧的門。
冰塊與酒精勾兌著燈光,空氣中混合著嘈雜的電子音樂,激切而又迷幻。我并不喜歡這樣彌散著酒液與氣泡的氛圍,但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原則,喝點什么試試看倒也不賴。
“紫色瑪格麗特,謝謝?!?/p>
不待侍者詢問,我便主動報出了點單,端坐在吧臺前欣賞起了調(diào)酒師的表演。龍舌蘭與青檸汁必不可少,覆盆子利口酒和蔓越莓汁則增添了幾分滋味與顏色。數(shù)種液體于酒壺中激蕩混合,終于流進了沾著鹽粒的酒杯中。
那檸檬片所裝飾著的杯中,盛放著紫色的夢幻。我輕飲下那杯晶瑩的酒液,隱藏在羅蘭紫色的魅力之下的,首先是那突出的咸味。果汁的清甜稍縱即逝,余下的只有酒精的辛辣與屬于青檸的酸澀。清爽甘甜,回蕩在口腔中的卻是悲傷的酸澀,就如同將愛情與時光一同蒸餾,混合著冰塊一起飲下。
我真的不喜歡這樣的酒。
起身打算離開。余光掃視著醉酒的人群,我卻見到了此生難忘的景象。茶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褲襪包臀裙、白襯衫黑西裝的職場打扮,她笑的十分憔悴,通紅的臉頰更是出賣了她早已喝醉的事實。盡管七年的時光已經(jīng)悄然流逝,但我仍然認出了那位落寞的美人便是25歲的東云繪名。
我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理智驅(qū)使著我默默離開。繪名早已不是你的女友,背叛了她的你又有什么資格虛偽地前去關(guān)心七年后的她呢?可我又不舍得離開。站在過道里,我盯著醉酒的繪名,默不作聲。
大概是感受到了那股灼熱的目光,繪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那或許是一杯長島冰茶吧。她轉(zhuǎn)過頭,向著我的方向望去。我有些不安的收回了目光,想要離開這里,腿卻像灌了鉛一樣一動不動。我目視著繪名搖搖晃晃地朝著我走來,直到她的身影已經(jīng)近在咫尺。
我已經(jīng)能感受到她身上濃烈的酒氣與那若有若無的吐息。
“你怎么好意思回來?給我滾?!?/p>
一記耳光,正如七年前一樣。繪名癱倒在我的肩上,仿佛剛剛的一巴掌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摟著她冰涼的身軀,我既欣喜又不安。命運賜予了我們再次相見的機會,可如今我們早已走在了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上,漸行漸遠。
“真...真冬...不要離開我...”
隨著茶發(fā)少女的一聲聲夢囈,我攙扶著半夢半醒的繪名,融化在了寧靜的夏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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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幾縷朝陽灑了進來,陣陣悅耳清脆的鳥鳴聲回蕩在窗邊。廚房里彌散著黃油與烤面包的香味,伴隨著食材在鐵鍋中滋啦滋啦的響聲。撒上了些許黑胡椒與鹽簡單調(diào)味便取出了煎好的太陽蛋與香腸,搭配上新鮮的烤吐司和熱牛奶。一頓簡單卻美味的早餐。
端坐在餐桌前,我小口吃著親自烹飪的早餐。面包綿軟而焦脆,半熟的流心蛋濕潤而嫩滑。在咀嚼中我能感受到食物的口感,卻嘗不出任何滋味,最終也僅僅是隨著飲下的一口熱奶化作黏膩的混合物一同吞咽下去。準備好早餐的我獨自吃下自己的那份,接著便收拾好書包去學校上課。這樣的場景在七年前曾經(jīng)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畢竟你不能指望喜歡晝夜顛倒作息的東云小姐能每天早起準備好早飯,于是這份工作便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我的職責。每當繪名揉著惺忪的睡眼醒來時,她會在客廳的桌上找到我留下的早餐和飲料。
我也沒有想到,離開了她身邊的我會再一次為繪名準備早餐。在昨天夜里,我扶著繪名在公寓的床上躺下?;蛟S是因為我出門前剛剛在那張床上休息過的緣故,繪名黛眉緊鎖,嘴里呢喃著“是真冬的氣味”。盡管我也不知道所謂的氣味究竟指的是什么,但繪名很快沉沉的睡去了。我坐在床頭,看著曾經(jīng)的戀人露出了安逸而可愛的睡顏。閉著眼睛時的繪名眼睫毛依舊很好看。她吐息著酒氣,通紅的臉頰微微發(fā)燙。
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見到過這樣可愛的睡顏。可如今我卻不敢再次與你同床共枕。拖著疲憊的身體,我蓋了一張?zhí)鹤颖闾傻乖诹松嘲l(fā)上,度過了稀松平常卻又躁動不安的一晚。
消滅了自己的那份早飯,我清洗干凈碗碟。簡單收拾好了行李,我望向臥室的方向,決定最后看你一眼便不辭而別??晌疫€沒有來得及開門就看到了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只穿著內(nèi)衣的繪名。
“真冬...?原來我還在做夢么?”
“夢,好真實啊?!?/p>
繪名搖了搖頭,險些被自己扔在地板上的衣服絆倒。她慢步走到了我的身邊,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冰涼的手指,貪婪地吸收著我臉上的熱度。
我低下頭不敢和她對視。事到如今繪名還依舊以為這只是個夢,這樣的夢在過去的七年里她又夢到過多少次呢?這樣的醉酒,在我離去的這漫長的時光中,她又經(jīng)歷了多少次呢?
“吶。真冬,你知道嗎?我后來終于考上美術(shù)大學了。”
她炫耀似的和我說著。
“那,恭喜你。”
客套一般的答復(fù)。繪名卻沒有理睬,自顧自的繼續(xù)說著?;蛟S在她的眼中,現(xiàn)在的我只是她夢境中所臆想的造物而已。
“可是四年過去,從學校畢業(yè)了的我最終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職業(yè)插畫師,做著不溫不火的工作?!?/p>
“我搬出了家里,徹底遠離了我的大畫家父親。我依舊在堅持畫著畫,可我卻愈發(fā)地感到了迷失?!?/p>
“究竟,什么才是快樂的事情呢?”
“你說過的不是么,要陪我畫畫,陪著我一起找下去的...”
“真冬...你說話呀...”
溫熱的液體順著繪名的臉頰滑落下來。她報復(fù)似的捶打著我的胸口,又仿佛在期待著我的回答。
“繪名。這不是夢?!?/p>
心中涌起了難耐的痛楚,想說的話有很多,卻最終只憋出了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不是夢?原來...不是夢啊...”
“真的是你。你還是和高中的時候一樣漂亮呢,頭發(fā)沒有綁起來了嗎...”
她恍然大悟似的打量著我,接著便看到了我提著的行李。
大夢初醒的繪名再次給了我一記耳光。
“朝比奈真冬!七年前你拋下我一個人走了,讓我一個人留在這棟房子里難過。你現(xiàn)在又要跑掉了嗎?再一次的拋下我不管?”
“那你還回來找我做什么?”
“不要再來煩我了!”
迅速將衣服穿戴整齊,繪名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里。只留下徹底宕機的我一個人愣在原地。等到想起來要追出去的時候。
她早已不見了蹤影。
經(jīng)過一番東尋西問,我終于找到了繪名的弟弟——東云彰人的聯(lián)系方式??伤仓皇潜傅鼗亓艘痪渌膊磺宄辖悻F(xiàn)在的住處。
再次見到繪名后這短短半天內(nèi)所經(jīng)歷的林林總總都讓我難以忘懷,它們在我心中洶涌著,翻騰著,刺激著我脆弱的神經(jīng),甚至將塵封著的件件往事也一并勾起。
我想再一次見到繪名。
我不能失去繪名。
線索在東云家中斷后,我?guī)缀跻獜氐紫萑虢^望。直到我收到了多年前社團的舊友,曉山瑞希的短信。
“附件里是えななん現(xiàn)在的住處哦。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雪?!?/p>
我?guī)缀跏橇⒖虥_出了家門,搭車前往瑞希所發(fā)來的那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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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告訴你的我家的地址?奏?還是說瑞希?”
“算了,我沒有興趣了解這些。”
繪名不耐煩地望著我??吹皆陂T前按響門鈴的人是我后,她懶得多和我廢話便關(guān)上了房門。
于是我再一次按下了門鈴。她沒有來開門。
再一次按下門鈴。
再一次...
不記得我究竟在繪名家門口站了多久,也不記得我究竟按下了那個門鈴多少次。她終于受夠了。繪名打開了房門,然后便不再理睬我,坐回了沙發(fā)前。
“繪名...”
“閉嘴。你又來干什么?我該夸你鍥而不舍嗎,真冬?”
繪名打開了一罐果味氣泡酒,小口喝著。全然不顧前一天晚上她剛剛醉得不省人事的事實。
“繪名。雖然這種罐裝雞尾酒的酒精度一般不高,但你昨晚...”
“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你什么時候這么愛多管閑事了,真冬?”
“繪名...我...”
面對著繪名不留情面的譏諷,我說不出話來。
“明明是你不要我的,為什么又要來找我呢?”
“你肯定不知道你離開以后我有多難過吧?多少個夜里我夢到了你,卻害怕那樣的幸福轉(zhuǎn)瞬即逝,醒來后只剩下我一個人?!?/p>
“我已經(jīng)害怕夢到你了,真冬。”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呀...”
她幾乎半帶著哭腔說出了這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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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不要。”
“我讓你出去!”
“我不要出去!”
“那我就趕你走。”
“繪名如果趕我走的話我就一直守在你家門口?!?/p>
“你不吃不喝的嗎?”
“對不起。繪名?!?/p>
“我不要你說什么對不起!”
“我喜歡你。”
“什么?”
“我說我喜歡你,一直都是。剛剛離開日本的時候我就后悔了?!?/p>
“那你為什么還要走呢?”
“對不起?!?/p>
“說過了不要和我說對不起!”
“我喜歡你?!?/p>
“說一萬遍也不會有什么用的?!?/p>
“那我就說一萬遍。繪名,不要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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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二人的圣誕夜
在呼嘯著的冷風中,冬日已經(jīng)悄然降臨。
街頭巷尾彌漫著濃烈的節(jié)日氛圍。路邊的商家紛紛張燈結(jié)彩,閃爍著靚麗的霓虹,仿佛在宣示著圣誕節(jié)的到來。
是啊,今天是圣誕節(jié)。盡管我對于這種帶有狂歡性質(zhì)的節(jié)日并無太多實感,但繪名還是硬拉著我跑了出來。寒風無情地剝離著面部的余溫,圍著圍巾的脖頸尚且能感受到些許暖意。就連包裹在咖啡色風衣里的身體也體會到了那屬于嚴冬的凜冽之感。
看著吐出的熱氣升騰起朵朵白霧,我無奈般地嘆了一口氣,望向了面前的戀人。繪名似乎感覺不到寒冷一樣。你拽著我的手四處奔跑著,活潑的像個孩子。
“不冷么,繪名?!?/p>
我伸出手,替你整理好圍巾,接著輕輕撫摸了你冰涼的臉蛋。漂亮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一般眨動著,我欣賞著你那雙清澈動人的茶色眼眸,看到了倒映在那湖水般眸子里的我的影子。
“真冬,一點沒變啊。扎起頭發(fā)以后就和高中時候一樣了呢?!?/p>
你卻并未回答我的提問,只是露出了懷念和愛慕的神色。我感受到了你戴著手套的右手把玩著我的紫發(fā),而我也同樣為你那被冷風掀起的咖啡色長發(fā)而著迷。你微笑著將手里那依舊溫熱的紙杯咖啡遞給了我。感受著那不知是屬于咖啡還是屬于繪名的溫暖,我本想拒絕。
“真冬嫌棄我喝過的東西么?”
你一臉不快的樣子,看來我不得不收下它了。輕輕抿了一口咖啡,很暖和,但真的沒有味道。就連那淡淡的咖啡醇香也迅速在寒風里消散地干干凈凈。
“沒有味道。不好喝?!?/p>
嘴上像小孩子一樣抱怨著。心里卻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
“哈。你這家伙?!?/p>
你雙手抱胸,眉頭緊鎖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輕嘆了一口氣當做無事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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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圣誕節(jié)了。
昨天的那頁日歷被我撕下,平安夜的字樣便浮現(xiàn)在了眼前??上?,對于各種各樣的節(jié)日我向來沒有什么實感,即使是自己的生日也是一樣。節(jié)日的本意是為了開心,可我并不清楚到底怎樣的感覺才是幸福與快樂。我還記得我還是高中生的時候,朋友們?yōu)槲覒c生時,我說出那句“我很開心哦”之后她們那副殘念的神情。
更遑論我正頭疼于明年年初的醫(yī)師國家考試的準備與復(fù)習。換句話說,我沒有空去考慮那些節(jié)日不節(jié)日的。
“真冬,我剛剛說的話你有在聽嗎?”
繪名的聲音打破了我的思緒。我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子。
“是在說準備圣誕節(jié)的事情對吧,我有聽到?!?/p>
“那你還這副不在不乎的樣子???”
你坐在餐桌前喝著熱牛奶。我看到了你握著那個白色的,雕刻著愛心形狀水晶的陶瓷杯,一副有些生氣的模樣。
桌子上什么時候多了一盒蛋糕呢?海綿狀的裱花蛋糕,涂滿了鮮奶油,又被水果與巧克力所裝點著。
“是圣誕節(jié)的蛋糕啦,圣誕節(jié)要吃蛋糕的不是么?”
你拉著我的手坐到桌前,為我切下了一塊蛋糕。用叉子小口送入嘴里咀嚼著。盡管無味,但是綿軟細膩。我拿起黑色瓷杯,嘬了一口牛奶,把蛋糕與奶一起送進胃里,接著擦了擦嘴。
我注意到你一直在盯著我,盤里的蛋糕卻一口也沒有動。
“好吃嗎,真冬?!?/p>
你輕笑著問我。
“繪名買的,所以好吃?!?/p>
“你不是吃不出味道么?”
“那你還問我?”
我反唇相譏道。
“真冬嚼東西的時候鼓鼓的腮幫子真可愛啊。”
并沒有還嘴,那白皙的手指輕輕刮了刮我的鼻子。你開懷大笑著。
?
五光十色。
夜晚即將降臨,熱鬧喧囂的節(jié)日氣氛卻依舊濃烈。今天是圣誕節(jié),而我與繪名正漫步在這燈光營造出的奇幻世界里。道路兩旁的樹木被電燈裝點成了夢幻般的青色。浪漫、迷幻、如癡如醉,仿佛置身于點點繁星之中,沉湎于冬季夢幻般的詩歌與畫卷里。
“就好像藍色燈光組成的神秘海洋一般呢!這么漂亮的景觀,拍下來發(fā)到SNS一定有很多點贊吧!”
你驚嘆著燈光的美麗,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手機拍攝了起來。
而我只是沉默著,陪伴著你漫游于這傍晚的璀璨銀河里。末了,你又被街道盡頭的食品攤販所吸引。明明手里還提著打包沒吃完的肯德基不是么?
“圣誕節(jié)吃肯德基怎么說也是一種儀式感啦~這和填飽肚子可不沖突呢!”
看著你紅著臉狡辯的樣子,我捂著嘴笑出了聲。
“別笑我了!明明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呢!”
你嗔怪著,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樣。
“交換圣誕禮物,對么?!?/p>
“嗯。”
各自拿出了包裝精美的禮物盒交給了對方。我猜測著繪名收到我的禮物會有什么反應(yīng),也同樣在猜測著我會收到什么樣的禮物。
“誒?黑色兔子玩偶?真可愛。真冬為什么要送我這個?!?/p>
似乎對我送出的禮物很滿意的樣子。你開心的笑著,接著便問我挑選這個玩偶的緣由。
“只是覺得,繪名抱著這個玩偶就好像抱著我一樣。”
“才不要,我只要你這只紫色兔子!”
嘴上這么說,抱著玩偶的手卻死死地抓著不放。
“快拆開我的禮物看看吧。”
你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于是我拆開了禮物盒,里面裝著一臺嶄新的手機。
“真冬之前用的那個屏幕劃破了對吧。我用工資給你買了新的?!?/p>
“喜歡嗎?”
你的聲音有些顫抖。是在不安嗎?
按下了開機鍵的我并沒有回答,只是更加靠近了你,而你并沒有拒絕我的親近。你輕輕地倚靠著我的肩,依偎在我的懷中。
鎖屏壁紙正是那張我們在甜品店里拍下的照片。淋著楓糖漿的薄餅、搖晃著手中咖啡杯的微笑著的你與穿著宮女校服的一言不發(fā)的我。只是這次,再也沒有什么裂痕能將我們二人分離。
夜已經(jīng)深了,但圣誕節(jié)的熱鬧氛圍依舊不減。我親吻著繪名的唇。冰冰涼涼,卻又甜絲絲的。明明我嘗不出任何的滋味,但戀愛的酸甜卻深深地銘刻在了我的心中。我摟著繪名的腰,感受著與你相擁的暖意。盡管東京的十二月并沒有滿天飛雪,冬日卻依舊寒冷。
不過,春天一定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