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打算更進(jìn)一步，因?yàn)檫@份滋味對他們二人而言已經(jīng)足夠，不必再增添著涼的機(jī)會，即使病痛轉(zhuǎn)瞬即逝。他不過是在驗(yàn)證他的猜想：肢體接觸往往能增進(jìn)感情，尤以進(jìn)行交換時強(qiáng)烈。 ?一排排尖刺彼此交錯，或深或淺，刺入森林的土壤，燃起了火一般熾熱的撕咬隨即開幕。山火或從暖和的熔巖中迸發(fā)，或在淺色的灌木中伸手。在多道火焰的縫隙間，流淌出鐵銹氣息的溫泉，替冷色的樹葉著上鮮艷的色調(diào)。 ?他沒有停下，非讓列車長驅(qū)直入，沖入溫暖的溶洞，并在斷裂處主動鋪上粉紅的鐵軌，使兩線軌道相銜。略有不同的溫度在連接中化為相同，參差的心跳仿佛也都合成到同一頻率，在暖意中共鳴。 ?蜘蛛在溶洞中織網(wǎng)，而水蛇在軌道上爬行。透明的網(wǎng)同舞動的鐵軌，一齊在云霄飛車般劇烈的移動中招展。他們同樣熾熱，滿溢的情愫從未如此令人躁動，盡管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不允許他們更進(jìn)一步，但光是這個念想，就讓他們興奮得像失而復(fù)得的癮君子，沉浸于相纏綿的愉悅中。 ?于是，沃利爾將一只手伸向薄衣下的肉體，沿著山脈的輪廓攀登，通往更高處。即使山脈仍在呼吸，其輪廓仍在起伏變化，他也不會停下動作，仍然在已知的地形中探索。他揪住被鐵環(huán)系住的一頭，讓被無機(jī)的重量拉得敏感的一側(cè)山峰顫抖。 ?呼吸聲中于是夾雜著嗚咽似的迷亂色彩，像未至的春天提前在粉紅色的樹梢爆發(fā)，催逼野性從柔和的情感中分離，得以釋放與踐行。 ?“沃利爾......”威爾德試圖推開沃利爾，卻只能像面對洪流的蟻蟲般無力地掙扎。他抗議著說道：“快停下吧，你既然都把我送到這里來了，就別讓我在這受凍?！??“我只是知道怎么樣能夠讓你閉嘴而已，”沃利爾得意地笑著，“而且事實(shí)證明，這仍然起效。” ?威爾德氣惱地將頭轉(zhuǎn)向另一側(cè)，而叛變的血液將毛發(fā)下粉紅的皮膚增添幾分熱力，將他加速的心跳出賣。他向得勝者投去一道不屑的目光，對方卻欣然接納，雖然將他從懷中釋放出，卻也不忘嘲弄似的撫摸他的耳朵。 ?“真燙呢，小伙子?！彼麑κ稚系挠|感做出如此評價。 ?“我才不要在這片廢墟再待下去了?！蓖柕伦咴谒纳砬埃瑺苛藸勘晃掷麪柕谋┬腥喟櫟囊路?，讓蜷曲的面料恢復(fù)到整齊的模樣。所幸這次他有所收斂，否則穿在他身上的，又會是一具殘軀。 ?“我也不想，所以既然你沒有情致進(jìn)行下一步的話，那我們繼續(xù)趕路吧?！蔽掷麪栕咴诨依堑纳砗?，像高樓般擋住他的影子。相對細(xì)長的影子打在雪白的熒屏上，僅僅覆蓋了胸口以下的部分區(qū)域，但那熒屏卻伸出兩只手來，替影子的主人扯了扯歪向一側(cè)的衣領(lǐng)。 ?“還用你說?！蓖柕禄仡^瞅了瞅沃利爾貼心的雙手，倒也沒有伸手去阻止，只是用一如既往的嘆氣回應(yīng)。 ?他們便在之后的路上一聲不吭，就算有，也只是險些被瓦礫絆倒時的彼此攙扶。雖說如此，能夠扶得起沃利爾的人寥寥無幾，除了堅固結(jié)實(shí)的墻，可能現(xiàn)場沒有任何足以支撐他龐大的身軀的物體，即使是灰狼也不例外。 ??而且，灰狼還刻意躲開了摔倒的沃利爾。他靈活的身體瞬間便從沃利爾的前方移到了側(cè)面，而沃利爾則顯得笨重，朝著地面徑直倒下。他本想伸手握住沃利爾，卻險些也被拽著摔了下去。 ?然而沃利爾并沒有傻乎乎地任憑身體自由倒下，而是以自己的最大速度伸出雙手，一只支撐住將要倒下的他，一只手朝著側(cè)面揮舞，試圖抓住什么足以依靠的物品。結(jié)果顯而易見，他抓住了威爾德的手，然而效果甚微，盡管灰狼盡全力扶住身旁的倒墻，仍然無可避免地重心下降。 ??最后關(guān)頭，足以將空氣都凍結(jié)的凜冽自他們的手心傳來。他用生長出的軟雪緩沖自己倒下時的威力，而瘋長的冰恰好固定在灰狼的雙腳旁。盡管涼意肆意地在皮膚上行暴，但總比迎接堅冰的熱吻好得多。 ?“呼......這下報應(yīng)了?！蓖柕麓丝跉夂?，用力掙脫腳下的鐐銬，讓脆弱的冰在腳底安眠，埋葬在新的雪面里。 ?“嘿，之前你差點(diǎn)滑倒的時候可是我把你扶起來的。”沃利爾從雪堆里爬起，拍了拍大衣上沾染起的雪跡，讓其若塵埃般飛出，重新落回地面。 ?“畢竟你身上大半都是重型機(jī)械，而我還幾乎全是肉身。這份差距可大不相同，我又怎么能扶起你呢？而且我也因?yàn)槟悴铧c(diǎn)摔倒了?！蓖柕鲁读顺段掷麪柕囊滦?，讓上面棲息的少量冰塵灑落到地面。 ?“這可不是你自以為‘趨利避害’的理由。既然我遭報應(yīng)了，你也小心被我報復(fù)。”沃利爾冷笑了一聲，把自己寬厚的手掌之一搭在灰狼的頭頂，像抓握泡沫球一般的隨意。盡管這會使灰狼不時感受到疼痛，但修剪毛發(fā)時便與此相近，這種程度還難以讓他求饒。 ?在短暫的停留后，沃利爾一面利用灰狼茂密而順滑的毛發(fā)來捉弄著他，一面將另一只手按在灰狼的一肩，推著他快步前進(jìn)。他的步伐較起灰狼，慢了許多，但或許是因?yàn)轶w格的差距，他的步伐比灰狼更大。因此，他無需加快腳步，與灰狼同驅(qū)并駕。 ?他們最終離開了密集的工廠，離開了這座山火后奄奄一息的森林。威爾德沒有回頭，而沃利爾卻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像是對這個地方有什么感情，或是腦中的幻象突然激起，使他駐足、回頭、注視?；蛟S還有些許火花自其中迸發(fā)，但現(xiàn)在它們都已安眠，服從于嚴(yán)寒的威壓。 ?“該走了?！蓖柕伦呋匚掷麪柕纳砼?，揮手擋住他的視線。他似乎也聽見了灰狼的聲音，從某種征兆中脫身，與他繼續(x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