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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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覺得腦中炸裂一樣，稍稍恢復感知，裸露在外的皮膚就透來刀割般的觸覺。貝拉身子放過血，此刻還虛弱，但逐漸加重的痛覺逼著她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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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石塊磚瓦壓住對她來說不是問題。貝拉動動手腳，用勁一個翻身就鉆出個洞來。城體傾覆時她在城頭，沒有被埋在深處，很輕易就出來了。本來鮮紅的袍子如今滿是割劃的痕跡，只松散搭在黑褂外頭。她索性把袍子一解，將紅布纏在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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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注意到換氣時口鼻內(nèi)還有腥甜的味道，遂就地動氣吐納。不等她運滿，這一口氣混著黃沙就嗆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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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污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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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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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意識不清和生理上的痛苦叫貝拉失明了一樣，她緩過勁頭，才看真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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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讓西關(guān)后就是綠林，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一道又一道的沙轍壓沒了。身后的城體還留存了一部分，呈現(xiàn)一個橢圓；這是乃琳術(shù)法護衛(wèi)的半徑了，余下的，沒有余下的了。斷壁殘垣都不剩多少了，只有滿地的黃沙和濃重的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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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乃琳和哭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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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四下張望，完全看不到人影。貝拉心慌之下順著腰間一摸，這才想起刀和槍全在阿草鞍子上。人都尋不到，更何況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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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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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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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悶陳的、短暫的，而后是持續(xù)尖銳的哭喊。貝拉順著聲音望過去，一個小女孩兒露出半截身子在外頭，臉上混著泥沙和涕淚。她心里頓時寬慰些，不枉乃琳辛苦一場，總算有人得救。貝拉把腳抽出來，看準廢墟落腳處，這就要上前搭救。就在使勁的當口，她突然一個趔趄摔了。逐漸傾倒的視角里出現(xiàn)一張血盆大口，從石碓底下竄出來，把小女孩兒頂?shù)桨肟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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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兒沒聲音了。她臉上沒有表情，但她知道沒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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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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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顧不得起身，直接在廢墟里滾過去，兩條腿不知什么時候下意識把人支撐起來。她救不了那個女孩兒。沙頭子黢黑的眼珠狡猾地骨碌一下，在與貝拉接觸之前鉆回地底，利落得都不曾帶起多少沙塵。貝拉理所應(yīng)當?shù)負淇樟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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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兒方才在的地方現(xiàn)在連沙石都沒有了，全陪著她葬身獸腹。這情景與那樂華山鎮(zhèn)何其相似，貝拉怎么能不想杜向晚當初一番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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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叫杜向早一眾得逞，中土大地哪里不是當初的樂華山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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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貝拉氣血上頭，借著酒勁力戰(zhàn)群妖?？涩F(xiàn)在她剛要發(fā)作，身子就發(fā)軟，全沒有從先前恢復過來；那時最起碼單刀在手，如今莫說兵器，這敵手也不比當初的小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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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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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面再一陷落，貝拉才反應(yīng)過來方才那沙頭子為何要跑。她此時與那小女孩兒一樣，落在巨口中無處借力，只得被頂?shù)桨肟罩腥チ恕Ｘ惱粫志颓?，這是肯定的?？稍谙侣渫局兴媲俺四谴髲埖难跊]有其他東西借力，這不免教人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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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眼前一閃，突然一根黑棍橫在貝拉和口中巨舌之間。她下意識抓住棍身，哪想到剛一上手，那棍子就變成了一桿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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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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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還有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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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殺出口去再謝哭哭！貝拉翻轉(zhuǎn)身子，讓槍尖兒扎在沙頭子口腔內(nèi)壁；她還留了些靈力，把它全副灌進槍尖里一扎，整個沙頭子劇烈顫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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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畜！我要你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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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立在橫亙的槍桿上，手中單刀脫鞘閃爍銀光。她探下身子揮手一割，把沙頭子那肥大的舌尖削了下來。貝拉雙眼通紅，與術(shù)法無關(guān)，單單是充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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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借勢凌空一躍，把槍抽走、拖著刀飛出沙頭子口腔。后翻時貝拉看準時機，將槍投回沙頭子嘴里。那槍在空中越飛越小，接觸到沙頭子舌根時幾乎已經(jīng)縮成了平時貝拉口袋里的小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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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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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那槍尖頭挑著沙頭子的腦子從一旁飛出來，軟塌塌的尸體就像方才那小女孩兒一樣一半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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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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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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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草與珈樂在一處。貝拉過去看看阿草，果然神駒，身上莫說傷痕，連點兒灰都不沾，太陽一照還隱約發(fā)出些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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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你可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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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貝拉口氣里的關(guān)切，珈樂小心思不由得上揚些。她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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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我沒事，乃琳姐姐也沒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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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也與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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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舒服歸著不舒服，珈樂也是十分掛懷乃琳的。她把貝拉引到一處相對完好的城體角落，乃琳就靠臥在那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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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姐姐沒有收外傷，這我都檢查過了?？峙率窍奶螅粫r昏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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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點點頭，把阿草牽過來，將珈樂扶上去。她又去扶乃琳，把她攙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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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你帶乃琳先走，到關(guān)內(nèi)找一處安全地方。安頓下來之后你好生照顧乃琳，叫阿草回來接我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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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珈樂回應(yīng)，阿草先哼哧哼哧兩聲，好像示意自己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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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危險，你得跟我們一起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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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附近再尋尋，若找到生還者安頓了他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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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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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聽話，乃琳經(jīng)不起折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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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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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桀桀，依老身看，今日你們一個也跑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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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鋪滿地面的黃沙此時被一陣陰風卷起來，吹得人渾身不自在。那一旁癱軟的沙頭子尸體突然一硬，緊接著尸身上附著的血肉迅速消融，只剩一具龐大的骨骼。貝拉把珈樂和乃琳護在身后，右手放在刀柄上，隨時要拔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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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廢墟也開始顫動。一具又一具人骨從廢墟下飛出來，組合在那具獸骨之上。貝拉珈樂不由得咽了口吐沫。這場面太過詭異，一好似到了陰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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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桀桀，你不是要尋生者么？老身把他們都帶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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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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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你莫出手，好生待著，一切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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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壓低了聲音。她感覺乃琳聲音有些不大對勁，與先前不一樣，好像有了幾分恐懼。貝拉回頭一看，乃琳雙目流出了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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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得眼前這強敵，貝拉趕快把乃琳攙下馬，讓她靠在自己懷里。珈樂抓了槍桿，有模有樣地護在兩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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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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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我好像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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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桀桀，要說真不愧是老身相中的接班人，硬接了老身一招居然只被廢了雙眼。九尾，看來也不是毫無用處嘛，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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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婆！你何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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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一口銀牙險些讓自己咬碎。她碰了碰珈樂槍尾，示意讓她先帶著乃琳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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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桀桀，你可怨不得老身。致她雙目失明的術(shù)法，你當真瞧不出是源自何處？你樂華道姑不是最喜愛捉妖時先奪其雙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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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骨骼逐漸成型，狀似一狐，有七八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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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輕身上馬，右手抽刀出鞘，正握刀柄向敵，左手仗槍點地，胯下神駒嘶吼。一身蕭殺的黑色，腰間紅綢迎風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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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賊！我拿你狗命祭關(guān)內(nèi)枉死冤魂，再殺上樂華山莊醫(yī)乃琳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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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