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幕09
謝幕09 陰婚
修長的手指跳躍旋轉,黑白琴鍵上綻出生命的五彩繽紛。 祂是造物主,指下誕生了無數(shù)的生靈。 他聽到鳥兒在林間的啁啾,觸到清冷的晨露。 他聞到野芳發(fā)而幽香,看到佳木秀而繁陰。 惟有那雙亦鹿亦狐的眼睛,總是在他心頭縈繞不去,揮散不開。 他感到骨骼變成了一個個音符,機械地固定在五線譜上跳動;這骨骼支撐起他全身的血肉,抽換替代了過去的敏捷神經。 他越來越離不開那擁有致命吸引力的樂章,盡管他知道它正在一點點蠶食他僅存的理智。同時出現(xiàn)在他夢里的還有立風的臉,美好而溫柔。 也許他染上了一種名為華立風的毒癮。 卻并不自知。 “為什么要這么做?” 林太太坐在問訊室的一把椅子上,小昭坐在她對面提問,新來的女警火火在一旁坐著筆錄。 “我兒子英年早逝啊...他剛剛才19歲。”林太太說著就開始擦眼淚,旁邊的小焰貼心地遞過一包紙巾。 “他還沒娶媳婦呢,我也不放心他這么一個人孤零零地下去...” “正好前幾天我有一個姐妹介紹說,有人可以給他做個冥婚...”林太太說到這里,傷心地捋捋胸口,有些說不下去的意思。 “您喝口水?!卑⒛镜沽吮旁谛∽雷由?。林太太抽泣了一聲,抿了抿嘴唇,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調整完情緒繼續(xù)問?!焙zt坐在監(jiān)控室里看著,給小昭發(fā)出了指令。 “那交易的具體過程呢?” “我就找了王太太,她替我聯(lián)系到了沈巍。找到他以后,我就想問問一個多少錢。沈巍說,一個像樣的女孩子差不多要15萬。我問他能不能便宜一點兒,他說找著費勁,主要是碰上,砍不了價?!? 海鷗照著聊天記錄來看,這位林太太原來就是那位網名叫做“南樓繪角”的人。 “后來我也只能同意了,畢竟老頭子走的早,我年紀也大了,就留下這一個兒子,現(xiàn)在還出了意外,讓我娘們家怎么活呀...” 說著說著就跑題了,小昭只能無奈地提示:“阿姨,說重點?!? “哦哦?!绷痔敛裂蹨I,把話題拉了回來:“約定好了價錢,沈巍就告訴我,事已經成了,讓我自己去選日子。我當時很高興,看來他是能做陰媒的人?!? “做陰媒?” “對,沈巍說女方同意了,他牽線做的這個媒人。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婚禮,也講究一個門當戶對。” 海鷗聽了這段監(jiān)控,不禁皺起眉頭。 “那陰婚有彩禮嗎?” “沒有啊,我只給沈巍交錢買人。” 這就意味著,在這場交易里,女方的家人撈不到一點好處。 “繼續(xù)說?!? “后來我去找了一個算命先生,把我兒子的八字和那姑娘的八字合了合,發(fā)現(xiàn)9號不錯,就讓他們倆成了婚,然后一塊兒埋了?!? “是你自己去取尸體嗎?” “不不不,運新人這事兒還得陰媒來做?!绷痔荒樕衩兀胺駝t我們這些陽人會沖犯了陰氣,這小兩口兒非得鬧別扭?!? 火火一邊打字,一邊暗暗翻了個白眼。 “那天晚上七八點,沈巍就把那小姑娘運到了我們家。后來我給他們倆簡單辦了一個婚禮,都給拾掇干凈了,九點的時候破開土下了葬。就是這樣。” 小昭點點頭:“感謝您的配合,請在筆錄上簽個字吧?!? 林太太簽了字按了指印,一邊在嘴里絮絮叨叨:“警官,千萬別再把這小兩口移出來啊,要不指定得出事的。” 對面關了監(jiān)控,屏幕上的畫面閃了兩下,變成了黑屏。海鷗回味著剛剛的問訊,心里的猜測更加肯定。 接下來的幾天,海鷗都在忙著做各種問訊。所有從沈巍手里給自己孩子配過陰婚的家屬,都被他問了個遍。 拿著厚厚的一打筆錄,小昭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字瞬間泛起了密集恐懼癥:“這...能有什么重要的線索嗎?” 海鷗點頭,默默翻著筆錄,不說一個字。 小昭急得要死,看見海鷗還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感覺頭頂生煙。 “頭兒,我求求你倒是說句話啊...” 正沉浸在自己的戲里,忽然身旁的海鷗站起來走出了門。小昭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這才連滾帶爬的出去追。 “頭兒,頭兒,我們這是去哪兒???” “殯儀館。” “這個沈巍啊,平時也是不怎么起眼,就干他那一份。焚化就他一個工作人員,直接自己運?!? 海鷗沒搭他的話,只是雙眼一直盯著焚化爐。 “我們確實也沒想到他會被人給殺了,多大仇啊,況且...” “打開。”海鷗打斷了喋喋不休的館長。 “什么?” “打開爐子。” 館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走過去打開焚化爐。 “叫痕檢科的人來?!焙zt轉身吩咐?;鸹饡?,叫來了負責痕檢的同志,并請館長出去。 痕檢員就位,手里拿著一把刷子和幾個物證袋。 “把縫隙里的骨灰都掃出來?!? “哈?”小昭一臉蒙圈,看著海鷗嚴峻的臉色,只能弱弱地補了一句:“頭兒,這...不太好吧?” 海鷗的眼風刷地掃了過來,小昭趕緊縮起脖子閉上嘴。 “收集完了,頭兒?!? “帶回去化驗?!? “結果已經出來了,有人類和貓狗的骨灰?!? “貓狗?怎么會有動物?” “意料之內?!焙zt說著,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所以沈巍從事的是非法的陰婚交易?!? “非法的?” “對。試問在沒有一點好處的情況下,有哪位家屬會把自己的親人白給沈巍配陰婚?這么說來只有一種解釋,”海鷗將結果攤開放在桌子上,“沈巍利用職務之便,將中意尸體的骨灰換成貓狗的骨灰,自己把尸體留下拿去配陰婚。然后這些死者的家人拿到的只是動物的骨灰?!? “這...這也太缺德了?!? 海鷗沒說話,也許算是個默認。 “通知死者家屬,告訴他們這件事。現(xiàn)在再去查一趟現(xiàn)場。” 西街112號小巷。 “這能調監(jiān)控嗎?”海鷗看著一旁斑斑駁駁、貼滿了小廣告的電線桿,上面半掛著一個臟兮兮的攝像頭。 之所以是半掛,是因為這個攝像頭只有左邊的支架勉勉強強地搭在電線桿上,右邊的已經折斷,委屈地在空中懸著。 這鬼樣子,看來是希望不大。 果然,負責人一臉難堪地回答:“這個...時間比較長了,沒法用了。” “為什么不修修?” 負責人干笑了一聲:“這地方不是什么大道,就是一條小縫,這開支...其實...” 海鷗轉頭盯著他,似乎在等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肯定修,一定修。”負責人見氣氛不對,連忙上前點頭哈腰,“把這邊的監(jiān)控都連上?!? “這里邊兒是什么?”海鷗看著小巷盡頭一間里面黑漆漆的屋子,邊問邊向里走。 “警察同志,這里就是普通的民居,后來改成了雜物間?!迸赃叺谋0策B忙解釋,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 “是嗎?”海鷗輕輕一笑,加快了步伐。 “是真的,里面還有老鼠呢,一會兒別再嚇著了您?!北0惨娝炎叩搅藘Σ厥议T囗,額上的汗珠順著發(fā)絲滑了下來。他也顧不上擦汗,看見海鷗的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不顧死活地擋在了前面。 “真有老鼠啊,警察同志,不是騙您?!? 似乎是眼花,保安好像看見海鷗的眼睛里劃過一絲戲謔,轉瞬即逝。 “我不怕老鼠?!? “這...” 他還想找出些什么理由來搪塞,可海鷗輕輕轉動起了門把手。 “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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